不知什么时候,耳畔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多丽娜颤抖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站在那个破败的客厅里。尸体、鲜血、凶手……全都不见了。
多丽娜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奥莉塔的家,把夫妻俩吓了一跳。“凶手……不是、不是达莱西奥,我、我看见了……”多丽娜语无伦次地说,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将自己刚才在凶宅里见到的那一幕说了。
“这不可能!你是不是发烧了?”奥莉塔抬手摸了摸多丽娜的额头。“我发誓,所说的全都千真万确,而且是你说的,萨拉曾经多次说自己在房子里看到过鬼。”多丽娜笃定地说。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当时你居高临下地俯视,怎么能保证看到的凶手一定是基安呢?”奥莉塔还是不相信。
“我看过他的照片,他的头发是淡褐色的。”多丽娜被奥莉塔这么一问,多少有些迟疑起来。
“天啊,你看帕里诺的头发也是淡褐色的呢,总不能凭借这一点你就认定凶手是基安吧?”奥莉塔大笑起来,揉了揉一旁丈夫那头淡褐色的卷发。奥莉塔这么一说,多丽娜也开始不自信起来,她努力回忆,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一下就认定幻象中的凶手是基安,完全是出于昨晚做的那个梦,其实,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清那人的正脸。
“你该不是真的相信萨拉的鬼魂要给你什么暗示吧?”旁边的帕里诺一脸怀疑地说,并建议多丽娜去看看心理医生。
帕里诺的态度让多丽娜大为恼怒,要求奥莉塔和她一起去凶宅里求证。奥莉塔连连摇着手拒绝了。最后还是帕里诺陪多丽娜走了一趟。可是,他们在凶案现场呆了足足两个小时,萨拉的鬼魂也没有显灵。面对帕里诺促狭的笑容,多丽娜气愤地说,也许萨拉的鬼魂不想见他,所以隐藏起来了。
“萨拉干吗要躲着我呢?”帕里诺揶揄地问。多丽娜快要被气疯了,想也没想就脱口叫道:“那谁知道,说不定她害怕你,因为你就是那个凶手呢!”
一丝愠怒和紧张在帕里诺脸上腾起,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用调侃的语气轻松地说:“是啊,说不定哦,说不定我还会杀你灭口呢。”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多丽娜心一颤,张大眼睛有些惊恐地瞪着帕里诺的背影,仿佛电光火石一般,另一个猜想从多丽娜脑海中迸射出来,一股寒气蓦地从脚底直蹿上来,恐惧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
真相浮出
白天,趁着奥莉塔夫妇都不在家的短暂空当,多丽娜在电脑上搜索到了达莱西奥的照片,这家伙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和自己看到的“凶手”完全不搭边。那么,萨拉的鬼魂想要展示给她的是基安还是帕里诺呢?多丽娜决定还是回到凶案现场,希望这次萨拉能够再把凶杀过程重放一次。
多丽娜悄悄回到基安家,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萨拉再度现身。可是,一直等到天黑,萨拉的鬼魂也没有出现。多丽娜失望地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把多丽娜吓了一跳,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墙角的一张旧摇椅不知怎么自己动了起来,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色,椅子上赫然显现出一个人的轮廓来!
“我知道你是帕里诺,是你杀了萨拉。”多丽娜强自镇定地说道,“因为你发现你妻子和基安有婚外情,本想潜入房子杀了基安,却错杀了萨拉。”
“是基安派你来调查我的,对不对?他一直在怀疑我。”帕里诺的声音突然在多丽娜身后响起,把她吓得浑身一抖,猛地转过头,却看到帕里诺幽灵般站在门口。
“你……”多丽娜惊得舌头都打了结,她扭头看了一眼摇椅,却发现上面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帕里诺一步一步向多丽娜走过来,多丽娜不住后退,直到被逼到了墙角。
“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杀死她的。”帕里诺举起双手伸向多丽娜,多丽娜大叫一声,猛地举起刀,向帕里诺刺去。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伸出另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的手紧紧攥住了。多丽娜惊恐地大叫,拼命挣扎,混乱中,她听到卡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天啊!多丽娜,你这是怎么了?”
等多丽娜幽幽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旁坐着满脸关切的卡松。原来卡松接到多丽娜的电话,听说她住在一个闹鬼的凶宅,很不放心,一大早就跑到码头,花重金租了条船赶往圣埃及迪奥岛。只是他又花了一些时间,直到天黑时才找到这所房子。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多丽娜的惊叫。当他冲进去时,看到多丽娜正举着刀向一个男人身上刺去。于是冲上去阻止了她。
卡松告诉她,帕里诺已经向警方自首,承认杀了萨拉。因为妻子时常当着自己的面称赞基安,这让帕里诺怀疑他们有暧昧。那天他知道基安不在家,便去找萨拉,想和她谈谈此事。结果她家客厅的地板上突然冒起一股白烟,接着他就看到一个可怕的影子向他扑过来,情急之下,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向影子身上猛刺。
等他清醒过来后,却发现萨拉浑身鲜血地倒在地上。帕里诺很害怕,匆匆抹掉凶器上的指纹和地上的脚印就逃走了。很快,就传来消息说,凶手抓住了,是一个入室盗窃的小偷。可心怀鬼胎的帕里诺总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总觉得基安在怀疑自己。
“白雾……他也说看到了白雾?”多丽娜喃喃自语道,随即跳下床,叫道:“我得和警方谈谈,也许帕里诺没有撒谎。”
多丽娜的讲述引起了警方的重视,经过反复询问,他们发现帕里诺和多丽娜的讲述中都提到了,白雾出现时伴随着一股好闻的香气。而经过仔细调查,警方并未发现帕里诺与基安夫妇有任何过节,她的妻子和基安之间也并没有私情。而帕里诺平日是个非常和善的人,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在萨拉身上捅三十多刀呢?
警方找来地质学家,经过实地勘察意外发现,基安家的房子果然有古怪,房子下面有两个地质断层穿过,而它们的交叉点正好位于客厅下方。其中一条裂缝还曾有泉水流过的痕迹。
专家经过对地下泉水的沉积物进行取样分析后,发现其中含有甲烷、乙烷和乙烯等烃类气体。多丽娜闻到的芳香气味正是乙烯散发出来的。
地质学家随即对岛上地质进行了进一步勘察,发现圣埃及迪奥岛近白垩纪岩层中含有沥青石灰石,其中石油类有机物的含量高达20%。而泉水中的烃类气体很可能就是这些沥青石灰石因地质活动被加热分解之后逸出来的,又沿着断层上升到了地表。实验证实,乙烯含量为20%的混和气体可以使人失去知觉,含量低于20%也会使人精神恍惚。吸入的人常感到“灵魂出窍”,并伴着幻觉。
多丽娜之所以会产生“凶案重现”的幻觉,应该源于她的心理暗示。首先她与卡松发生了矛盾,潜意识便有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认知,以至怀疑萨拉的丈夫是凶手,当晚还做了一个逼真的梦。当她吸入了含有乙烯的气体后,潜意识中的幻想就变成了真实场景出现在眼前。随后,她又歪打正着地将怀疑的对象锁定为帕里诺,结果揪出了真正的凶手。而帕里诺看上去是在幻觉支配下失手杀了萨拉,可细究起来,真正的凶手何尝不是潜伏在他心底对基安的猜疑和忌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