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儿的妈听村里人说张三回来了,马上跑家去看,见面没问张三的事,净问的是大个儿。张三从离开家就没有见过大个儿,就一口一个不知道。另外出来时保证过案上的事只字不提,说不对还得回去,那房子再好也不想久住。大个儿妈哭着跑回家跟老头大吵大闹,老头好像心里有愧,啥话没说开着奥迪车往乡里驶去。
农村与城市比较,村民报警意识明显不强,这里边有不知道、不方便、不好意思、不指望等多种因素。王伟们所里分配来了三个警院实习生,帮助工作经受锻炼。几天来,他和小常、老张把重点放在配合刑警队破案上,奔波于城乡路途,讯问、调查、取证忙得团团转。这天下午三人来到西乡所,准备就小六赃物销路再做深入调查,他们认为讯问中小六交代的拦顺路车拉到市内卖掉的说法靠不住。
孙所长在办公室跟王伟几个人研究案情个把钟头,一包烟空了,小常有点受不了,起身把窗户开个缝,给各位倒上茶,告诫说:“茶宜烟不宜,都要爱惜身体,这是本钱别做赔了。”
老张不抽烟,还是在粮库养成的严禁烟火习惯。王伟觉得有些困乏,站起来走几步岔开话题对孙所长说:“近来都忙啊?”孙所长答道:“今年安排我重点抓技防,乡直单位的闭路监控系统,旅馆业、商业报警系统需要技术评估,还得筹措资金。”王伟笑笑说:“你多上几年学还好些,我现在明显感觉文化底子薄误事,新增业务适应慢。去村里机会也少,得到群众直接反映线索就不多。”孙所长理解地答道:“技防得上,传统基础工作模式更不能松手。有时信息不灵原因多方面,个别举报人没有个人利害关系根本不反映,另外对线人管理不科学,调动不起积极性或者缺乏保护措施也是原因。”孙所长拿起杯子喝口茶清清嗓子,好像想起什么,“说到这我想起个事,前几个月有人往所里打电话,好像反映俺们乡有饭店收赃货的事,但没说清楚就挂掉了.所里很重视,专门安排人在街上摸排过,监控也看了,没发现啥情况。再后来打举报人电话,想约见面核实线索,机主却矢口否认。王伟考虑着说:“举报人否认举报的事也常见,找到号码重新全面调查一下?”“可以。”孙所长答道。
王伟向局领导进行汇报请示后,小常和孙所长迅速赶到市局技侦部门,通过对该手机举报时段进行通讯轨迹查寻,找到本乡三个通话人。几个小时过去,老张驾车与几人匆匆返回办公室,孙所长稍微有点激动说:“情况有些变化,举报人死了。”王伟忙问道:“什么时间,死亡原因?”孙所长喝口茶说:“他家属说是三个月前中午,因为酒后开着旋耕机犁包谷地,摔倒受伤,当时地里没人抢救,流血过多致死。农村生产事故常有,没报警就埋殡了。”小常接着说:“据死者家人反映,举报用的手机是死者在地摊买的便宜货,人死后就停机了。经查原机主遗失手机后,两个月没有补办号码,其中有一次可能与死者联系归还,协商未成后才去补办。原机主根本不知道举报的事。”片警补充道:“俺们去问死者情况他家里还说,人过世已经百天了,谢谢政府还来过问。”王伟神色凝重,沉思着说:“关注现在媒体报道,大小意外倒也时有发生,只是……”老张深有同感:“只是他死得有点蹊跷。”王伟转过话头说:“虽然他家人没报警,也不确定属于案件,但生死攸关之事,随后还是再慎重核实一下。”几人正在议论时,有人轻轻敲门叫道:“孙所长在屋没有?”孙所长闻听说:“是刘主任。”然后应声道,“在。”自上次与其见面后,王伟侧面得知刘主任为人正派,群众口碑好,工作有魄力,对公安工作一向大力支持。随即起身开门说:“你好刘主任,正要去拜访你。”刘主任进屋一阵寒喧,交流了一下近段的工作情况,然后放慢语气说:“另外有个情况你们掌握一下,因为这件事我不便多说。刚才大个儿他妈电话里说,两口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他儿子在你们乡偷羊的事,就在自己砖场民工中找熟人领着给受害人赔钱去了。”众人都有些意外,没有做声。王伟考虑着说:“刘主任,咱们是自己人,我简单说几句,大个儿不单是在俺们乡偷一只羊的事,案子还没结,究竟多少事只有他自己有数。你再开导他父母,现在都是依法办事,不会冤枉他儿子。至于私下赔钱的事最好先免了,刑事案件不是民事纠纷,稍有不慎难免沾上包庇嫌疑。你说是不是?”刘主任连声附和说:“我也觉着不妥,电话劝不住,这会儿可能快到了。”王伟前思后想,上午所长电话还提到受害人村里情况变化,现在挡不住又有这一出戏,真是天津麻花全拧一团。事已至此也罢,王伟告诉刘主任:“他们自己做事自己承担责任,去受受教育也好,只是别再发生其他意外。”刘主任观察王伟说话口气,商量着说:“要不我再撵去劝劝。”说完没等别入表态快步走出。
二嫂在三婶门口站着帮忙,看见从一辆黑色小轿车下来穿戴阔气的老两口问:“你们是啥亲戚?”老头答道:“远亲。”“有多远,咋没见来往过?村里把她当五保户照顾呢,现在你们可以出些殡葬钱了。”农村妇女说话实在,领路来的民工这才搭上话:“二嫂,人家就是来送钱呢,别问恁多话。”随着一阵唢呐奏响凄哀的音乐声,三婶院里几个帮忙的人点响短短一串小鞭炮。小院老树干枝的老鸹惊飞鸣叫,好像替死者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