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就在童洁洁欣喜不已,催促马蝎子去找17号洞时,马蝎子双手一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白云山不是旅游景点,不准随便走动,他也没去过。楚天南稍一思忖,看向倒卧在地的黑衣人。马蝎子翻过他,竟是在山路上碰过面的四条。刀疤脸不好摆弄,可四条只是个虫子,小混混,让他带路应该更安全些。念及此,楚天南照着他的脸抽了两下,可他一动不动,毫无醒转的迹象。马蝎子咔吧咔吧小眼睛,请童洁洁到洞口守着,楚天南去捆绑刀疤脸。童洁洁刚抬脚转身,便听“哗啦”声从身后传来。
马蝎子这浑蛋犹如老母鸡吃烂豆子,满肚子坏点子,把一大泡尿全撒到了四条脸上。损招出奇效,四条一骨碌爬起,张口就骂:“马蝎子,你他奶奶的真不是好玩意!”
“少啰嗦!”童洁洁撕破床单反绑住四条的手腕,楚天南则背起刀疤脸一同摸出洞。借着夜色的掩护,处理妥当刀疤脸后,三人押着四条匆匆赶往17号洞。四条战战兢兢地说,他也认识吴沙晨。吴沙晨进山所干的差事和他一样,当虫子巡山。山中主要的山洞有五个,1至5号,剩下的多是虫子们吃饭和睡觉的地儿。吴沙晨原本和两个虫子住在34号洞,可他嫌人家睡觉打呼噜,脚臭,就独自住进了又小又窄、潮湿阴暗的17号。楚天南问四条,那些主要的山洞都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四条摇头:“跳山狐半年发一回薪水,也没几个子儿,进5号打个转,撒手就没。其他的洞,只有像刀疤脸那样的人才有资格进。”
拐来拐去,约莫大半个小时后,17号洞到了。正如四条所言,洞口逼仄,阴风嗖嗖,像极了饿狼张开的嘴巴。童洁洁抢过四条的手电筒率先闯进,细细寻找吴沙晨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地上,除了磕碰绊脚的碎石外,连张桌椅都没有;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亦简陋至极,毫无异样。楚天南也瞪大眼睛搜寻了七八分钟,迟疑说道:“童洁洁,也许,那只是非常巧合的刮伤。眼下,说不定我们已经暴露,最要紧的是在天亮前找到每个洞的确切位置和跳山狐的暗巢——”
如果说吴沙晨伤口的形状和他的住处17号是巧合,那这个数字又怎么解释?光影之中,一道刻在石壁上的模糊划痕映入了童洁洁的眼帘——17!
三个数字完全相同,绝非巧合!楚天南靠近石壁,轻敲几下后拽出了匕首:“是个洞,里面有东西!”
“肯定是吴沙晨藏的,赶紧撬开它!”童洁洁惊喜得叫出了声,快步冲上前帮忙。三下五除二,刻着数字、看似浑然一体的石壁便被抠出个一尺见方的石洞。很快,一只黑色保险箱摆在了众人眼前。
楚天南急问:“你知道密码吗?”
“不知道。”童洁洁说,“你输入他的生日试试。”
生日,失败;警号,失败;QQ号,身份证号……一连试了七八次,依旧没能打开保险箱。更要命的是,虫子四条突然抽冷子踹中马蝎子的下腹,以最快的速度奔出了山洞。楚天南起身要追,变故又生——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一扇足有尺厚的石门砸下来。
仅仅愣怔了几秒钟,马蝎子全然忘记了肚痛,一屁股瘫坐下去:“完了完了,每个洞都藏有玄机,关上石门就和山连成一体。这下完蛋了,我们都得变成饿死鬼!”
“哈哈,变成饿死鬼算便宜你们。请往里走,就会看到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美妙礼物。”石门外,响起了四条狂妄恣意的大笑声,“想和秦老板作对,哼,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笑声未落,黑??的石洞内便闪烁起明明暗暗的红光。循光望去,三人当即心跳加速,不约而同地暗叫糟糕:定时炸弹!
读秒器显示,留给三人的时间只剩20分钟。20分钟,足够四条通知跳山狐,然后带手下逃到安全地带。而洞内的童洁洁、楚天南和马蝎子,将在倒计时结束的那刻和乱石一起飞上天!
夺命危机临头,必须尽快拆除炸弹,或者找到出口。楚天南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慢慢接近爆炸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通查看,楚天南选择了放弃——这是个设计精巧、不可拆卸的装置。马蝎子摸索一圈,登时颓然坐地,绝望悲号:“这是个死洞,根本没出路!老娘啊,儿子本想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少判几年,早一天出去给你养老,可被警察给坑了!骗了!提前完蛋了!翠花,黑蛋,我的老婆娃啊,我上了警察的当,不能管你们了!楚天南,你说,我陪你俩被炸死,算不算烈士?拉倒吧,我不当烈士,多给几万赔偿金就行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紧盯着已蹦没4分钟的倒计时,童洁洁却显得出奇地平静。既然灾难无力避免,倒不如坦然面对。15分钟,能做的事有很多。比如,静静回味和吴沙晨相处的美好时光;比如,在石壁上刻一行遗言。
“咱们失败了,彻底失败了。别说该死的跳山狐长什么样,藏在哪儿,就连哪个是匪洞哪个是毒窝,有多少人都没查清。更叫人惭愧的是,我,我都没能力为你排除危险。”楚天南走到童洁洁身边,一丝苦笑随之浮上嘴角,“童洁洁,属于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其实,我也喜欢你,从你进入刑警队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可是,吴沙晨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和他抢。不怕你笑话,你追吴沙晨,吴沙晨一次次装傻,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后来,我才弄懂吴沙晨为何会那样对你:他在暗中搜集跳山狐的资料,要进白云山做卧底。卧底狼窝,时时都有生命危险,他是不想让你伤心。”说到这儿,楚天南停顿了几秒,接着说:“童洁洁,我想问问你,你……喜欢过我吗?”
童洁洁没有正面回答,笑着说:“咱们出来已经有两天了,吴沙晨也少听了两遍《睡莲》。现在还剩12分钟,正好能给他补上。”
拿出口琴,贴近嘴唇,童洁洁在心里说了句“吴沙晨,我爱你。希望你能听到我吹的曲子,早点醒来,好好活着”,然后吹奏起了那首《睡莲》。曲声悠扬,缠绵悱恻,宛如一缕清风沁入心间,又像一阵夜雨洒落心田。这末日之音,竟让连喊带骂的马蝎子也听得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