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日晚,趁妻子到小区的总机房上夜班时,他开始实施早就有的计划——去隔壁那些卖金银首饰的姑娘宿舍里偷笔钱回来。她们既然是珠宝公司的,肯定有钱。
大约凌晨3点,夜深人静,他套上短袖,穿上牛仔短裤,戴好白手套,取出预先准备的折刀,为确保走路无声,只穿一双线袜。他先将自家的房门虚掩,留下逃匿的后路,然后从自家卫生间窗户钻出——那儿与103室的阳台间隔不足一米,只消一迈腿即到。隔壁的阳台虽然密封,但据他观察,阳台窗户和大门每晚都敞开着,他很顺利地进入室内。
进屋后,首先是睡在东墙下的姑娘发现了他,她使劲蹬腿喊叫。同屋姑娘醒了,有人拉开了灯。赵连荣没想到屋里有这么多人,他知道坏事了,她们都认得他!这个念头让他顿起杀机,挥刀扑向她们。响声惊动了外屋的一个姑娘,跑进来查看,他又猛地冲过去,将她刺伤。
当他回身扑向西北墙根下的另一张双人床时,那个受伤的姑娘趁机跑出宿舍,并下楼敲一层住户的大门。他提着刀追杀出来,姑娘再跑,刚跑出楼梯口,就被他扑倒……
杀死了这个姑娘,他返回103室,头脑里已经全是“斩尽杀绝”的念头。见一个受伤的姑娘正在趴着打电话,赵连荣便冲过去一把将她从电话机旁拉开,继续砍杀……随后,他又用力撞开北屋紧闭的房门,将独住的女巡视员砍杀。
行凶后,他翻看她们的提包、拎包,没有发现珠宝首饰,钱包里也只有几十块钱。他不敢久留,立刻逃回家中,在卫生间把作案的衣裤全部洗干净,又把手套剪碎扔进马桶冲走,然后打开热水器洗澡,才发现大腿因为扑杀楼下的姑娘时倒地摔伤了,正在流血。
要了八条人命,却没有弄到几个钱,赵连荣上床躺下,看到身边熟睡的儿子,感到后怕,呆了十几分钟,听到外面尚无动静,便抱上孩子,三十六计走为上……
赵连荣说,他杀了人,第一个拨通“110”报案的竟是他的妻子;他想方设法隐匿罪行,妻子却提供了一系列的证据,这只能用“恶有恶报”来解释了。
此后,王军向赵连荣提问,问的全是不为人注意的细枝末节。大家认真听着,知道这是在印证对现场的先期判断。
1999年7月2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赵连荣特大杀人案,判处赵连荣死刑,他没有提出上诉。7月21日,赵连荣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但这无法挽回八名受害女孩宝贵的生命。回想此案,王军常常扼腕叹息。从现场看,女孩们长期不关阳台上的门窗,是为了享受凉爽的过堂风——不少家庭都会在夏天这样做,但这竟给蓄谋已久的歹徒提供了可乘之机。
破获“5·30”特大杀人案,历时仅仅一周,有媒体说DNA检验是本案侦破的关键;还有人说,案情本身就比较简单;更有人说,破案靠的是运气。
DNA检验确实为侦查增添了力量,但只有准确圈定了嫌疑人,检验才有可能发挥作用。面对一个杂乱无章的现场、毫不熟悉的被害人和一堆可以理出无数可能的头绪时,如何才能找到一条清晰和准确的线索,循着它找到通往答案的路径,这考验着每一个办案人员的头脑。在本案中,找准“血袜印”这条线索,就是所谓的“运气”。但对于王军而言,这“运气”的得来,实在不足为奇。
2003年4月中旬,中国突然成了世界关注的焦点。4月16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把一种新型传染病毒命名为SARS(即非典型性肺炎),同时宣布中国为“SARS疫区”。很快,北京大多数企事业单位、机关都变得“门前冷落车马稀”,从城里到郊区的大街小巷、公共场所都人迹寥寥。而北京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的王军和所有的刑警们,在这一特殊的时刻仍然坚守在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