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夫妻(4)

 
完美的夫妻(4)
2016-03-01 22:34:53 /故事大全

唐婉突然“扑通”一声跪在黄小娜面前:“小娜,你帮帮我,帮帮我!求你伪造一下检查结果,改成我是正常的,问题在陆毅身上。我给你十万元,求求你了,小娜!”唐婉膝行向前抱住了黄小娜的腿。

黄小娜吓了一大跳,伪造病历那可是犯罪,她生平从来没想过这事儿,不过,十万元是一个多么诱人的数字,她最近刚买了一套商品房,正苦于没有钱装修房子,要是有了这十万元,房子就可以装修得美轮美奂……

“求求你了!”唐婉反复摇着黄小娜的腿。

黄小娜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唐婉再哀求了一阵子,最后勉强答应了唐婉的请求:“好吧,我答应你,我这可是冒着犯罪的大风险……唐婉,我是不忍心看到你和陆毅因为你不育而感情破裂……”

唐婉把十万元打进黄小娜的银行账户里。虽说十万元对她家来说是个小数目,可那是针对可以公开的消费项目而言,她既然无法向陆毅解释这十万元的用途,只好瞒着陆毅将陆毅给她的零花钱挪作它用,并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偷税”、“漏税”。

世界上最艰难的事就是撒谎。唐婉内心非常焦虑。老公周围的女孩对他虎视眈眈,她必须尽快治愈自己的不育症,为老公生下一儿半女,才能坐稳自己的江山。可是,治疗需要时间和精力。她不敢在自己的医院买药,一买药,破绽就露出来了。她打的到很远的别人不认识她的地方去买药。药买回来了,却无处安放。放在家里绝对不行,只能放在自己的办公室。她找了几个治胃病的药瓶,把新买的药放进去,然后悄悄地将治疗不孕的药瓶扔掉。她的办公室有好几个人一起办公,每次吃药她尽量避开人。有一次她拿着一纸杯水,手心里团着几颗药,走廊里人来人往,她瞅见卫生间里没人,躲进去将药服了。没想到一出卫生间,迎面撞见陈医生,陈医生奇怪地问:“你拿着纸杯进卫生间做什么?”

唐婉很尴尬:“这几天工作压力太大,也不知脑袋瓜里想着什么,要进办公室的,竟然拿着纸杯一头撞进了卫生间……”

陈医生爆笑,拍拍她的肩膀:“你呀,别太卖命了,好好休息。”

唐婉进了办公室,打开抽屉要拿一张单子,陈医生瞅见她的药瓶,叫起来:“斯达舒?你有胃病吗?我怎么没听说?”

唐婉心想,糟了,要是承认有胃病,自己的好胃口岂不是违反常理?她真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拿了胃药的瓶子,当初应该拿治偏头痛的瓶子才对。她掩饰道:“我没胃病啊,是偏头痛。上次不小心把药瓶弄脏了,我就把里面的药换到这个胃药瓶子里。”

陈医生哦了一声,上病房去了。

唐婉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这个陈医生也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做人真是累啊,周围那么多双窥视的眼睛,自己的伤口左捂右捂,总有一天会捂不住,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不知将来局面会是如何?她简直不敢想象。唐婉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想去做输卵管疏通。手术坚决不能在本市任何一家医院做,她要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做。可是,一去四五天,她如何为自己的缺席找借口?对陆毅,她必须撒谎说医院派她出差;对医院,她必须撒谎说家里出了事,万一有人问起穿了帮怎么办?她一直下不了决心。没有把握的事,她从来不做,这种理科生审慎的作风她一直从高中保持到现在。所以,输卵管疏通手术一直拖延了下来,为陆毅生儿育女的梦越来越远……

为了治病,唐婉密行了十年。每当她踏上不能启齿的隐秘之途,必定伴随着一堆谎言。甚至有一次,她正在Z市的站台等的士,远远瞥见一个酷似陆毅的身影,慌得她赶紧把手中的一袋子药扔进了垃圾箱,待那人走近,唐婉发现那人根本不是陆毅,她气得一边骂人,一边从垃圾箱里把那袋子药扒拉回来,上面已经粘上了一个烂糊糊的香蕉皮。十年来,唐婉就过着这样杯弓蛇影的生活。多年来,她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有一天陆毅知道事情的真相,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原本想让这个梦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老死,可惜这梦还是醒了。她知道,梦幻已经渐渐地消散了,就像那拂晓前的昏暗缓缓地散去。她的生活决堤了,洪水滔天。她怨恨那个狐狸精,然而她不知道狐狸精的洞穴,无法打上门去;她转而怨恨起陆毅,枉说你是天底下最后一个好男人,你却勾搭上狐狸精,连小狐狸都整出来了。

她天天等着他回家吃饭。对于等待的人来说,门外任何一个声音都踩在她的心上。明知不是他,心还是忍不住要跳起来,跳起来。深夜了,满桌菜都凉了,丰盛的情意无人光顾享用。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陆毅回了家,冷冷地看了趴在桌上的唐婉一眼,进了书房。

再黑的夜晚也是有光影的,也许那光影发生在人的心上。陆毅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他吃惊地发现了一个黑影。唐婉坐在他床头,像一截木桩杵在那里。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坐了多久。夜晚里的人,心总是脆弱的。她的影子刺痛了他,他仿佛看得见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悔恨、内疚、无助与凄惶。他想伸出手,终究没有伸出去,他想起她长达八年的欺骗。他把牙咬得咯咯响,八年的欺骗是不能原谅的,他无法与她重归于好,让一切重来。

影子朝他伸出手,陆毅转了个身,将自己面对墙壁。影子又试了一次,想把床上的人扳回来,那身体固执不动。影子啜泣起来,离开了。

陆毅坐起来,又颓丧地倒下去,头重重地落在枕上。

夜越深越让人疲倦了,房子像一粒巨大的黑球向无边的宇宙深处滑去。

唐婉痴呆地坐在椅子上。她的思想也凝滞不动了,固定于惟一的一个点上:我绝不能失去陆毅。她的主医师职称,是陆毅请院长到欧洲旅行回来后签发的。她的妹妹唐美,做药品代理,之所以能从医院分一杯羹,也是靠了陆毅和院长在酒楼里结下的交情。唐婉见到妹妹,面无表情地说:“阿美,以后药品代理的生意搞不好做不成了。”

唐美不敢追问原因。她有些怕自己的姐姐。姐姐和她身材相似,十九岁时,母亲出差回来带回一件漂亮的鹅黄色连衣裙。姐妹俩很快争夺起来,母亲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抢来抢去。我是要买两件的,可店里就只剩这一件了,本来想,那就算了,干脆不买了,大家都不穿,可这裙子实在太漂亮了,我舍不得……”

母亲还在喃喃自语着,沉浸在自己带来的纷争里。忽然听到咔嚓一声,母亲惊异地抬起头,发现大女儿已经拿着剪刀把裙子剪得纷纷扬扬。

未等母亲发出斥责,唐婉把剪刀扔回针线筐里,冷冷地说:“这下好了,烦恼解决了,谁也穿不成。”她捧起自己的医学书看,马上进入到她所痴迷的那个世界,把那条裙子抛之脑后。

唐美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条黄裙子,良久才奔上去把断成两截的裙子抱起来:“哎呀,早知这样,我就让给姐姐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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