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床上,听着护工客气却缺少温情的声音,倍感悲凉,想起一句话:一个人不管多大,失去了父母,就成了孤儿。
正如我眼下。
于是心里的痛令伤口的痛更加剧烈,转向白色的墙壁,默默落下泪来,并没有回应护工的话。她在问,中午吃什么。
完全没有胃口。
护工诺诺的,不知再说什么——这样的雇佣关系,本就无太多话可说。
气氛略显尴尬时,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回过头来,看到梅姨。
我意外——这些年,和梅姨的关联是因为爸爸。六年前,我去读大学的时候,她开始和爸爸一起生活。
比爸爸小了近十岁的妇人,和城市里所有中年妇人没有任何两样,除了好像不似同年龄的人爱穿鲜艳的衣裙。印象中,梅姨总是穿得极素净。
我对梅姨的印象很浅,一方面,虽然没有反对她和爸爸的婚姻,但心里多少有一点儿本能的排斥;另一方面,她来我家时,我刚好离开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并且因为她的缘故,所有的假期,我都是离校最晚、回校最早的那一个。也说不上讨厌她,只是没有丝毫亲近的愿望。
但是我爱爸爸,不会让他为难,所以,在一起时的礼貌还是有的,那些短暂的相处时间,我对她都客客气气的。
觉得客气已经足够了。
而梅姨好像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对我的客气,回应的是同样的客气,并不做那些嘘寒问暖的样子,也不刻意拉近彼此的关系。
这样反倒好一些。
毕业前夕,我找好了工作,本想租房子搬出去住,没想到,爸爸已经替我买好了一套房子,并对我说,现在住的房子,他想以后留给梅姨。
我在愣怔之后选择了默认。爸爸并不算富有,那套房子,想来也花去了他毕生积蓄。况且,我从来对爸爸的财富没有觊觎之心,他愿意,就随他吧。也不能指责梅姨什么,虽然对房子的事,心里还是有一点芥蒂。
然后我便搬了出去。隔一段日子也会买点东西回家,只是看望爸爸。
和梅姨之间依旧客客气气,她收下我买的东西,我吃她做的饭菜,偶尔也会打包一些带回去,比如葱油饼、小馄饨或者小瓜鸡蛋馅儿的包子。
梅姨厨艺不错,她嫁给爸爸后,爸爸倒是胖了一些,也开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