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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让她发疯。
乡里邻里的议论像是苍蝇挥之不去,恐怖的死亡场景梦魇一般缠绕着她,而对死亡的恐惧则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了她的灵魂。
她害怕哪一天死神突然造访。
她深信着,一周的时间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死神可以以一百万种的方式光顾人间一千次,随时可以取走她或者她至亲的生命。
最终,不堪重负的她被丈夫送进了医院的精神科。
大夫据说很和蔼也很睿智。
他坐在一张大桌子后面听着这个被生活吓坏了的女人用无比细腻和有力的语言描绘着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死亡,每次她都口吐莲花一般滔滔不绝,与平时木讷沉默的她判若两人,她觉得有些话非说不可,那些话像是有生命的豆子一样一颗颗地蹦出来……直到有一天,大夫说,如果你觉得有些话非吐不快那就一定要说出来,如果在我这里说不完,你就可以写下来给我看,我保证一定会看的。
所以,写作对她来说,竟是康复她精神疾患的治疗手段。
后来,当她把那些日夜泣血写好的文字交给医生时,她的命运就在那里开始转弯,她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文学,让她日后得以用更宽广的视角去看待世界描述人生。
医生为她的文采击节而赞,在征得她的同意后把她的文字转给了他认识的文学
我的这位同学叫傅爱毛。
因为与文学结缘,她有机会摆脱充满苦难的乡村生活,进入城市,开启了全新的人生。
而更重要的是,她写了很多故事,陶红还把她的一部小说《嫁死》改编成电影《米香》,斩获不少奖项,使得傅爱毛的作品被更多人关注到。
一直到今天,她还在继续写——
所以我才在某个冬天读到了她的一篇新散文。
活蹦乱跳的她替自己买了一块墓地,还笑嘻嘻地和墓地管理员谈论生死,还去瞧了瞧自己死后的左邻右舍,竟然还真有熟人,一年前还在街上见过的大帅哥,当时正和他的女友一起逛街,现在已经静静地躺在地下了,像是和她说着,你好,没事来逛逛。
她写到,对她来说,签下的这张购买墓地的订单,就像是一张剧院的戏票,不管等待多少时间,她内心笃定,知道“戏院”里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她的,而她也绝对不会爽约,当上帝的旨意传来之日,她也必如约而至。
索达吉堪布说苦才是人生。
罗曼罗兰则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好几年都过去了,我还这样想,傅爱毛比很多人更接近人生的本质。我们都是有戏票的人,不用急,有生之年可以慢慢地活,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