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约瑟夫·布罗茨基 ◎刘文飞译
培养良好文学趣味的方式就是阅读诗歌。如果你们以为我这样说是出于职业偏见,我是在试图抬高我自己的这个行业,那你们就错了,因为我并非一个拉帮结派的人。关键在于,诗歌作为人类语言的最高形式,它并不仅仅是传导人类体验之最简洁、最浓缩的方式;它还可以为任何一种语言形式——尤其是纸上的语言形式——提供可能获得的最高标准。
一个人读的诗越多,他就越难容忍各种各样的冗长,无论是在政治或哲学话语中,还是在历史、社会学科或小说艺术中。散文中的好风格,从来都是诗歌语汇之精确、速度和密度的人质。作为墓志铭和警句的孩子,诗歌是充满想象的,是通向任何一个可想象之物的捷径。对于散文而言,诗歌是一个伟大的训导者。
请允许我在此给出一幅漫画,因为漫画能突出精髓。在这幅漫画中,我们看到一位读者,他的两只手上各捧了本翻开的书。他的左手上是一本诗集,右手上则是一部散文集。让我们来看一看,他会首先搁下哪一本书。当然,他会问道,好诗和坏诗的区别是什么?如何能保证他左手上的书的确是值得费神一读的?
好吧,首先,他左手上拿着的书十有八九会比他右手上的书更轻。其次,诗歌,如蒙塔莱所言,注定是一门语义的艺术,江湖骗子们混迹其中的机会非常之少。读到第三行,一位读者就能明白他左手上拿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因为诗歌能让人很快地产生感觉,其中的语言特性能立即让人感觉出来。三行之后,他可以瞥一眼他右手上拿的那本书了。
(生如夏花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悲伤与理智》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