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他的幽默,但我更看到他无法排遣的难过。愁苦之时写欢愉之事,使愁苦倍增。值得庆幸的是,裹以幽默之辞,其表达不幸之力倍增。那些把伤痛写得直接而悲惨的人,固然能赢得人们一掬同情之泪,但滥情而不节制,几乎会为真正的写作者与高明的读者所拒绝,或许这是傅尼叶要如此表达的内在缘由。你如果说他的幽默是绝对的,像一些根本不得要领的佛教徒说他看破红尘——对这些所谓的看透者,我常常想起加缪的终极哲学命题:真正的哲学问题只有自杀——我不用别的恶意来揣度你,是由你局外人的身份所决定的。两个智障儿子对不相干的人来说,只是一个可以花半天就可读完的故事,而对傅尼叶来讲是个无法完全排除的终身事故。
但是他并不想给读者带来痛苦的迫不得已。他有时搞笑得非常妥帖:
在街上,遇到有人要我资助残障儿时,我都会拒绝。
我不敢说自己也有两个智障儿子,怕他们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我会面带微笑,用轻松的语气告诉他们:“我已经给过钱了。”
他当然可以完全不管别人如何看,直说自己家中有两个智障儿,自己也需要帮助。但他自尊自救,在意别人的情绪,不愿使自己因悲伤失度而不得体。
(夕 梦摘自腾讯网《大家》栏目,微信号i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