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赫提先生,31岁,听到枪声,他在慌乱中趴下,向街边的建筑匍匐,但是还没来得及抵达安全的地方,一颗子弹向他飞来,打中了他的后背。麦克吉干先生,41岁,看到中弹的都赫提,跑过去施救,同时挥舞着手中的一块白手帕,以示他的救援意图,但是他还没抵达伤者,后脑勺上也中了一弹,立刻倒地身亡。
这是1972年1月30日发生在北爱尔兰德里市的一幕。开枪的是英国军人,中弹的是成千上万个北爱尔兰游行示威者中的两个。那天共有十几个人中弹身亡,此外还有十几个人受枪伤。这一天后来被称为“血色星期日”。
“血色星期日”是北爱尔兰现代史上的一个重大悲剧时刻。在此之前,虽然北爱尔兰天主教徒已经和英国军队冲突不断,但此后矛盾急剧激化。北爱尔兰共和军的队伍空前壮大,士气大涨。1972年成为双方冲突最激烈的一年,近500人在冲突中丧生。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北爱尔兰问题才逐步缓解。
如果说有一件事情比生命的消亡更具悲剧性的话,那就是这种消亡的无意义——不被提起,不被纪念,不被反思,鲜活的生命无声地消失在历史的记忆里,好像指纹被狡猾的罪犯巧妙抹去。那些生命似乎从未存在过,血当然是白流,亲友的痛苦也只是历史前进的狂欢中扫兴的岔音。对于不愿意面对伤疤的人来说,这种遗忘也未必是坏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但是哲学家乔治·桑塔亚那曾说:“那些拒绝从历史中学习的人注定要重复它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