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28日,你去世的前4天,是我们结婚26周年纪念日。那时你已经极度衰弱,你早就超越了医生在年初的预言,你似乎在执着地等待着这个日子。
你细细地、平静地对我说了关于后事的安排:只要我和儿子送你,不要惊动任何人,不要任何仪式,平时穿什么,走的时候就穿什么。带上你生孩子时妈妈给做的婴儿鞋、婴儿帽,还有6月去北京时在中央电视塔上——你在蓝天下、大风中,像小鸟一样展翅欲飞的照片……(你离去后,我回家去取你要的东西,发现你早已将它们包好,放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对你说,人生就像一部连续剧,有人50集,有人100集。如果50集精彩而浓烈,就比那寡淡如水的100集更值。
你说,你对自己这一生很满足,只是不舍。
你终于走了,在眷恋和幸福中走了,平静超然地走了。我给你擦洗,我给你化妆,我按你的要求给你穿上在最后的日子里你常穿的那一套普普通通的衣物——一件红夹克,一条深棕色裤子,一双运动鞋……我和你一起护卫了你最后的尊严与美丽。
我终于将你带回家了,带回到我们的卧室。那些鲜花、老花与我一起陪着你,还有那些与我们朝夕共度的猫狗。从现在开始,我们以另一种不变的苍老同处。
20年前,我在那首给你的诗《我和你》中写道:
你说我
从未说过那三个字
我知道
你其实喜欢我这脾气
这个世界真小
硬是让我们碰到
我说这是凑巧
你说:换一个瞧瞧
天底下有谁比我更好
现在,我终于对你说,想爱你一生,一直到老,但是你没有等我。
(雪 茹摘自中信出版社《想爱你到老》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