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没有!”我父亲答道,“千真万确只有这么一瓶!很贵的呢。”
我发觉客人流露出明显的失望神情,这时,我觉得有义务插上句话。
“我还有一罐奇恰酒。”
“你?”我父亲问道,不胜惊奇。
“是的,一小罐。有个人来卖的……他说是很陈的酒。”
“算了吧,胡说八道!”
“我花了五个索尔买下来的。”
“五个索尔?你呀,一个索尔也不该出!”
“这么着吧,拿来尝一尝,”我哥哥说,“这样就分出好坏来了。”
“对,把酒拿来吧!”客人们异口同声地要求。
在这种情况下,我父亲只好同意。我赶紧朝厨房跑去,从一堆报纸下取出陶罐,像拿战利品似的双手捧回到客厅。
“拿来啦!”我兴冲冲地说道,把酒交给了父亲。
父亲满腹狐疑地瞧瞧陶罐,说:“这种罐子是最近才出品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不久前我还买回来一个呢。”说着,便将鼻子凑近罐子,“哎哟,什么味儿啊!不行!这是开玩笑!你从哪儿买的?孩子,你上当啦!你真是个笨蛋!你应该问问我呀。”
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没有错,他让在场的人轮流闻了闻。大家依次闻了闻,然后做出一种不胜厌恶的鬼脸。
“是醋?”
“呛得我直反胃!”
“难道这玩意儿也能喝吗?”
“喝了准要命!”
大家越说越生气,我父亲不自觉地又耍起了一家之主的威风,他一手拿过酒罐,一手揪着我的耳朵,将我拽到大门口。
“我早就说了,你像个傻瓜似的受骗了!瞧瞧吧,这种玩意儿就配这个下场!”
说着,他打开大门,使足了劲儿,将酒罐越过围墙扔到了大街上。顿时听到罐子啪的一声摔个粉碎。我脑袋上挨了父亲一击,被罚到花园里去反省。这时,我父亲搓搓双手,对自己这一招儿颇觉满意。我眼巴巴地瞧见我家的那瓶奇恰酒痛苦地躺在了大街上,红殷殷的酒撒了一地。
那是多么好的北方奇恰酒啊,一家人十五年来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多少次垂涎欲滴想尝几口,都因事儿太小舍不得打开喝。这当儿,一辆汽车碾着满地的酒疾驰而过,留下两道辙印,一片秋天的枯叶恰好飘落在上面,一条狗走过来,嗅了嗅,在上面撒了一泡尿。
(岸芷汀兰摘自中国和平出版社《世界著名短篇小说分类文库:哲理小说》一书,冯 煌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