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是小飞侠童话故事里不愿长大的小男孩。不愿长大,是想留住孩童的纯真与无忧无虑,唯恐一旦进入成年人的世界,便会失去纯净无染的童心。
生活在现实世界,迟早要经历长大成人的过程,只不过多数人是磕磕绊绊逐渐长大的。韩国电影《彼得潘的公式》里,男主角韩修却因遇到突发变故而迅速长大。读高三的韩修是学校里的游泳好手,有潜力,有前途,他的生活原本简单无忧,在海滨小城跟妈妈相依为命。然而,妈妈忽然服毒自尽,遗书里说自己内心痛苦空虚,实在撑不下去了。自杀未遂的妈妈躺在医院昏迷不醒。韩修一夜之间成了一家之主。有债主登门逼债,还骂他“私生子”。他按妈妈遗书上的地址找到了亲生父亲,可生父有自己的生活,不愿与韩修相认。
短短几个月发生这么多事,对于一个十八九岁、还没完全长大的男孩子来说,的确太残酷了。不过细看韩修的反应,你会发现,每个人都能承担他的命运。内心的力量能否展现,取决于你肯不肯及早面对。
遇到突如其来的变化,韩修也会震惊、不适应。在医院里陪着昏迷的妈妈说话、照顾她时,或许他心里也盼望这一切没有发生,盼望奇迹出现,妈妈明天就会醒过来,回到以前的生活。然而,不管情不情愿,他还是迅速放弃了游泳比赛,考虑退学;为了挣一点钱到码头打工……在行动上,先尽力去撑起这个小家。
那是世事奇妙的一面。变故来临时,你若只是哀叹人生残酷,苦苦思索为什么会是我,质问上天为什么这样的灾难会砸在我的头上,一边想不通,一边拼命退缩到角落哭泣……所有这些躲闪逃避,只会令你认定世界不安全,你所拼命抗拒的世事无常,也会更加如影随形。相反,如果你不浪费时间逃避,只是迎难而上、尽力面对,那么,压不垮你的一切都可以让你变得更强大——因为,每个人内在所蕴藏的潜力之大,超乎我们自己的想象。
十几岁的少年,仍留着儿童时期的稚嫩,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挑起生活的重担。韩修去寻找生父时,多少会盼望有人帮他分担,向往从未在他生活中露过面的父亲,能像个真正的爸爸那样,帮他遮风挡雨。然而,当他明白生父的态度,青少年身上那股血气方刚的倔强不服输,立刻被怒火点燃。他当面烧掉了证实两人血缘关系的亲子鉴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韩修没有抱怨他的青春为何这样残酷。这段旋风一样变幻的日子里,只有在年长他许多的女邻居身上,他能感受到母性的温柔,暂时忘记妈妈生死未卜的悲伤迷茫。然而女邻居的家人婉转地来提醒了他,韩修自己也知道这段感情不宜维系下去,遂毅然放弃。即便那伤心悲痛令他在海滨游泳时险些溺水。
内心脆弱时有意无意寻找精神上的依托,喜欢上近邻,这可以在任何年龄段的人身上出现。明白感情不可持续时断然放下,那是心智正在走向成熟的标志。
一次又一次找寻,一次又一次受挫,并不表示人生苦难重重。一条路没有走通,有时只意味着,这条路本来就无法通往你要的幸福,这条路原本就承载不起你真正的心愿,越早认清此路不通,你越有机会调头,去寻找真正能走通的路。
曾读过一则寓言,一位国王想找一句最有哲理的话刻在戒指上,来时刻提醒自己清醒地活着。全国最聪明、最有思想的臣民们,最终找出的那句话是:这也会过去。是的,富贵贫穷、顺境逆境,一切变化和经历都会过去,当你有一分清醒,能够承载,那么,什么样的经历,都无法阻挡蓬勃的生命力绽放开来。
无论年少的韩修是否想得这么明白,片尾,当他像鱼一样在海里灵活游动时,必定亲身感受到了与大海融为一体的安心。在海边畅游几小时后,蓄积许久的压力全都被释放掉,交给了大海……当一个善泳者能感受到大海的广阔和无限,进而让那份无限感、开阔感融入内心,那还有什么生活变化会承载不了呢?
心宽时,出路自然变广。我们并非只能在童年的纯真和成人的圆滑世故中二选一。真正的成长,可以既有孩子的纯真纯粹,又有成人的负责与担当。当你停止抱怨生活的不如意,拿出勇气直面时,才会知道,那都是为了成就你而来。
(潘 烨摘自《中国青年报》2015年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