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胡
一
晚上,埋头趴在电脑前查找资料,突然屏幕上弹出一个新闻窗。瞟一眼,不相信,点开来看,是真的:杨绛先生走了,105岁高龄。
不知怎么,我的眼睛湿润了。
虽然很小就看过《堂吉诃德》,可我对杨绛先生的了解仅限于她是钱锺书的夫人,而钱锺书是我最爱的两位中国作家之一,另一位是老舍。是在钱锺书去世后,她写的《我们仨》,让我了解她、心疼她、尊重她。在18年之后,他们仨团圆了。我感慨,中国少了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
科室小医生知道我好读书,问我借《我们仨》。我很惊奇,他是从来不读闲书的。问为什么?他说朋友圈都被刷爆了,全是杨绛先生的各种文字。他想知道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
二
上专家门诊,来了个老太太开防治心脏病的药,讲到注意事项时,我怕老人忌讳“心跳骤停”“死”之类的词,便说得很委婉。老人倒痛快:“我不怕,我已经到红十字会填写了遗体捐献表,人死了,还能派上点用处,多好。器官老了不能用,皮肤总可以用吧,或者,做科学实验用,再不济,给医学院做解剖也行,骨头做成骷髅架子,我看你们骨科都挂着的。我儿子不同意,我问了,只要我态度坚决,表达意愿,能行。我相信,我儿子最终会理解我。我不愿在临死前还要遭各种罪,我是不愿被抢救的。人总有一死,你说是吧医生?”我被老太太乐观豁达的态度感动了,握着她的手说:“我为您保驾护航,先好好活着,享受生活,再平平静静地百年。”
三
下班路上,恰逢暴雨,我随着缓慢的车流朝家的方向行进。交叉路口,横七竖八的车堵在一起,谁也过不了,我前面两辆大越野车互不相让,挤在一条车道,都想着有机会先过。我索性拉了手刹,捡起副驾座位上备着的书,做好长时间等待的准备。
隐隐约约的警笛声,透过雨声穿进车窗。凭医生的直觉:是救护车。这样的雨,这么多车,怎么走?我抬头环顾,在我的前面,隔着那两辆大越野车,忽闪着警灯的,果然是救护车,实在挤不进正向的车道,进了我们这条逆行道。可是两条道都是车,没有避让车道,怎么让?大约是没有希望过去,救护车灭了警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挂上挡,打了右转灯,放下右侧车窗,缓慢向右侧挤去,冲瞄着我的隔壁车道车上的司机指指前面,又指指他的方向,示意我想给救护车让路,要挤进他的车道。其实,我心里没底,他会让我吗?我一辆车过去了,有用吗?我后面那么多车,会有人像我一样,让一条生命之路吗?前面还有那两辆大越野车堵着。
隔壁车道的车慢慢往后退,让我过去。我冲司机挥手,小心翼翼摆过去。看后视镜,突然心头一热,我后面的车都打着右转向灯,准备挪动到隔壁车道。大家车挤车,可秩序井然。前面两辆大越野车休战了,一辆车慢慢后退,另一辆也打起了右转向灯。
说起来漫长,其实过程大约只有1分钟。我左侧的车道空了,救护车明显迟疑了一下,才重新拉响警报,呼啸过去。我不知道它能畅通地走多远,希望它有足够的时间到医院。
在剩下的回家的路上,我心情激动,为我、为素不相识却有缘同行的司机们点赞。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若子摘自《北京晨报》2016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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