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的七种模式
这是一个创意满天飞的时代,史蒂文·约翰逊的研究结果告诉我们,要现实一点,所谓的“创意”往往没有那么新,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们创造出来的一些东西可能还会妨碍进一步的创新。“人们通常会把颠覆式创新的产生过程浪漫化,想象一个个伟大的创意超越环境的限制,横空出世,但实际上新创意更像是从一些旧思想和僵化的传统中发现一些全新的创意。”人们用许多不同的词语比喻好创意,什么“脑洞大开”、头脑风暴、思想的火花、灵感的闪光、瞬间的顿悟。史蒂文·约翰逊认为,这些词语都绚丽无比,但都未能确切地表达出一个好创意的真实本质:“一个创意是一群细胞组成的网络,会尽可能地在相邻可能空间里,去探寻一些新的网络组合方式。这一点适用于任何一次创意的产生。”
史蒂文·约翰逊从创新的历史中归纳出了七种创新模式:相邻可能、液态网络、缓慢的灵感、意外的收获、有益的错误、功能变异、开放式堆叠平台。所谓“相邻可能”,是指每一种新的创新出现后,就会带来更多相邻的可能。生命的进化也是一条不断地开发相邻可能的道路。当我们的祖先进化出了大拇指以后,一些新的相邻可能就出现了。相邻可能是一种隐约可见的未来,在当前的事物与环境边缘若隐若现,也是一种事物发展变化的地图,图上已经标注了当前事物可以变化和发展的各条路线。这一模式能够解释为何会有好几个人同时想到同一个创意。1611年,居住在四个不同国家的四位科学家发现了太阳黑子的存在。19世纪40年代,能量守恒定律先后四次被不同的人提出。
创新的第二种模式“液态网络”是约翰逊从计算机科学家兰顿那里借用的概念。兰顿发现,适于创新的环境一般都倾向于靠近混沌边缘,也就是处于太多的规则和无规则之间的一种空间。这种空间类似于液态。气态环境无规则,新的连接组合容易生成,但由于所处的环境易变、不稳定,新的组合会再次受到冲击从而分裂开来。固态的环境里新生成的结构足够稳定,但不能轻易改变。液态环境最理想,人类一旦开始组成一种类似液态的组织,创新与发明就会不断涌现。早期人类社会像是气态的,各部落之间太过分散。城市、会议室是利于创新的液态环境。第七种模式——开放式平台是从另一个角度谈有利于创新的环境。平台是一种能够创造完整生态系统的组织,比如GPS,它有多种应用,比如文学中的意识流等流派,天才也需要流派,流派是创意世界的平台和典范,它提供了一套具有足够连贯性的隐性规则,使得传统主义者可以安全地在规则内行事,而热爱冒险的艺术家打破常规,给我们带来惊喜。
至于其他几种模式,如灵感需要时间的滋养、意外的收获、有益的错误、功能变异都已经近乎是老生常谈了。比如微波炉的诞生:在一次电磁辐射实验中,工程师斯宾塞在建立磁控管时,发现他口袋里的糖果融化了,由此他发现了研制微波炉的可能性。约翰逊说:“英语中有一个表示意外收获的妙语:serendipity。这个单词是英国作家霍勒斯·沃波尔创造的。他说这个词的诞生是因为一个神话故事:三个波斯王子去斯里兰卡岛寻宝,一路上意外发现了很多他们并没有去寻求但很珍贵的东西。”当代小说家约翰·巴思曾用航海用语来描述这一现象:“仅凭路线规划,你是不会抵达斯里兰卡岛的。你必须真诚地希望自己能抵达其他地方,然后意外地迷失了方向,才能到达斯里兰卡岛。”
观念的碰撞
如何才能激发意外的收获呢?约翰逊说,在人类的创新史中,大多数创意都是在散步时想出来的。类似的情形也常见于长时间的淋浴或泡浴中。淋浴或散步会使你摆脱现代生活的核心任务——支付账单、回复电子邮件、帮孩子做作业,它们会让你沉浸在一种关联的状态中,让你发现过去被忽略的事物之间的关系。法国数学家庞加莱说,一天早晨,他正在悬崖边散步,忽然有了主意。每当他坐在办公桌前,思绪似乎都会静止下来,但当他站起来四处走动时,思绪就会如浪潮般汹涌澎湃。
但创新的这些模式不是对任何人都适用的。《新概念英语》中收录了英国作家马克斯·比尔博姆(1872~1956)的文章《出去散步》,他在文中说:“我反对散步,因为散步使大脑停止活动。很多人对我说,他们的大脑从来没有像在公路上溜达或翻山越岭时那样机智灵活。根据我的回忆,一位和我一起去做客的人,坐在椅子上或者站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不管他表现出多么强的说理和谈笑的能力,一旦他找人出去散步,这种才能立刻就消失。在室内时他那纷至沓来的思想现在都不翼而飞,他那驾轻就熟、广博渊深的学问也云消雾散;他那对任何话题所具有的似夏日闪电一样的捷思敏想又复何在?我预料到,在继续往前走的途中,他一定会高声朗读路边出现的任何标牌。”
激发灵感的另一个途径是读书,但读法要正确。许多人只能在工作之余挤时间阅读:在早上上班途中听有声读物,或者在孩子入睡之后阅读一两章的内容。这必然会导致一个问题,即你可能会忘掉潜在的结合点。如果你看一本书需要花两周的时间,当你看下一本书时,你可能已经忘了之前那本书的那些有趣或引人深思的内容。你可能只会深入了解某个作者的观点,但很难建立多个作者的不同观点之间的偶然碰撞。突破这一限制的一个办法是留出专用的时间来集中阅读大量书籍和文章。比尔·盖茨有个众所周知的习惯:每年都会休阅读假。在这一年内,收集大量的阅读材料,其中大部分内容跟他在微软的日常工作无关,然后留出一两周的时间进行深层次研究。通过把阅读时间压缩到短短几天,他更有可能建立起新思想之间的连接。利用休假深入阅读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种奢侈,而且我们或许也不愿意把假期用在阅读几千页的文章上。但是大公司都认识到了阅读休假的价值。
有益的错误有助于创新环境的发展,但当质量要求过高时,这种环境就会受到影响。大型组织往往会推崇完美主义体制,如六西格玛和全面质量管理,以消除会议室或流水线出现的错误。然而,这种网络启动的世界会失败得更快。如果没有错误,进化的脚步就会停滞不前,我们得到的只能是一系列完美的副本,没有任何变化。然而,由于DNA容易受错误影响——代码本身的突变或复制过程中出现的转录错误,自然选择就会给我们提供许多新的可能性,供我们测试。从根本上说,错误铸就了人类。
像富兰克林、约翰·斯诺和达尔文这样举世闻名的创新者,都具备一些共同的智力素质——思维敏捷、好奇心强。他们还有一些其他的特征:兴趣广泛。富兰克林在成为政治家的前几年,他还在开展电学实验,研究墨西哥湾暖流,设计暖炉,还当印刷商赚了一笔钱。约瑟夫·普利斯特曾在化学、物理、神学和政治理论等领域徘徊。从一个领域移至另一个领域会迫使思维从新的角度考虑,从而打破视野盲点,或从一门学科中借用一种工具来解决另一个学科的问题。
主笔/薛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