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朗往事与中印边境的未来

 
洞朗往事与中印边境的未来
2017-09-20 15:47:15 /故事大全

自2017年6月26日媒体首度曝光中印边境发生对峙事件以来,双方已经僵持了一个多月。尽管中印边境之间的争斗从未平息过,但基本都发生在最具争议的东西段边界,这次对峙事件却发生在最“太平”的中段边界,因此引起了广泛关注。在中印两国深入推进国家间关系,特别是印度刚刚加入中国主导成立的上合组织的大背景下,印军为何罔顾国际法和舆论悍然越境挑衅,并且毫无退缩之意?锡金段边境究竟有何玄机?我们从历史的起点慢慢探寻。

不能不说的锡金王国

说到中印边境争端,我们第一时间想起的往往都是藏南和克什米尔地区,这次发生的地方却是很少提及的洞朗地区,其与印度交界的边境线称作锡金段,印军就是从锡金越界引起的这场争端。而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历史上与中国渊源极深的锡金王国。

根据目前有记载的史料,锡金在7世纪左右属于吐蕃(藏区)。在锡金的传说中,8世纪藏传佛教大师莲花生大士曾预言,锡金的国王将会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名叫“彭措”的人。喇嘛们循着大师的预言,经过千辛万苦在锡金的甘托克(曾是锡金国的首都)找到了彭措南嘉,一位西藏康区(西藏东部一带)弭药王子的后代。喇嘛认定他就是要找的人,推戴他为国王。随后,在莲花生的支持下,彭措南嘉降服了当地的雷布查族土著,并仿照西藏的政治制度,于1642年建立了锡金的第一个世袭君主王朝——南嘉王朝。

地理上,锡金王国西邻尼泊尔,东邻不丹,由于国家小、实力弱,经常受到尼、不两国的侵犯,但一直顽强地保持着独立的地位。18世纪初,在尼泊尔的廓尔喀人建立起统一的廓尔喀王朝,将对外扩张的目光再次瞄准了近邻锡金。而这一次,锡金没能撑下去。廓尔喀入侵锡金后,锡金国王向东越境逃亡到西藏春丕谷(今西藏亚东县内)避难。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廓尔喀人一路向东占领了整个后藏地区。然而,这些越过喜马拉雅山的军队不知道危险正悄然来临,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令周边国家闻风丧胆的对手——正值国力巅峰的清王朝。

面对气势汹汹的廓尔喀军队,兵少势弱的班禅紧急向清廷求援。1个多月后,消息传到了正在承德避暑的乾隆皇帝耳中。成就旷古烁今的乾隆已值“皇帝生涯”末期,但显然不会忍受周边宵小对“天朝”的挑衅。一纸命令,内地数万大军开拔奔赴西藏。虽然以西藏当地贵族和清廷驻藏官员求和赔款而侥幸收场,但委曲求全永远都不适用于国家间的纷争,特别是对象还是廓尔喀这种野心极大的国家。3年后,廓尔喀再次入侵后藏。这一次,再也没有赔款一说。著名将领福康安和海兰察统率清军经过1年多苦战,不仅将廓尔喀人全部逐出西藏,并一路追击至今尼泊尔加德满都城郊。廓尔喀军队请降,从此成为清王朝的藩属国。这也为乾隆皇帝“十全武功”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当然,锡金也得以复国。

屈辱但明确的法理依据

既然国家都是中国给打下来的,为什么锡金最后却被印度吞并了呢?一切的根源都来自英国的殖民统治。

从17世纪初,英国就开始入侵印度,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已控制了印度的绝大部分领土。在此期间,弱小的锡金自然逃不过英国人的魔爪。1814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入侵锡金并完全占领。出于长期稳定获取利益的考虑,英国提出了“拱卫印度安全”的战略思想,并明确了三个安全缓冲区,西藏就是其中之一。显然,面对日渐式微的清王朝,英国是不会放过嘴边的肥肉的。与此同时,北边的沙皇俄国正在实行“要在温暖的印度洋里洗濯靴子”的南下印度洋战略。于是,两个强大帝国的目标都聚焦到了同一个地方——西藏。

1875年,英国借“马嘉理事件”要求已沦为半殖民政府的清廷谢罪赔款,并且同意开通印藏交通线,为英国侵藏战争打下了基础。1884年,英国派出一支300人的小队武装进入西藏,被藏民阻挡后,英军以藏民侵入锡金为借口公然发兵西藏,摇摇欲坠的清王朝已无力也无心抵抗,藏民组建的隆吐山防线在装备精良的英军面前无法支撑。攻陷隆吐山后,清政府与英国议和,于1890年和1893年与英国先后签订了《中英藏印条约》与《中英藏印续约》,承认锡金归英国保护,开放亚东为商埠。条约划定了中国西藏和锡金的边界,锡金从此彻底沦为英国的“保护国”。印度独立后,印度政府也曾多次以书面形式向中国政府确认对锡金段边界走向没有异议。此次对峙事件中,我国外交部的声明即以此条约作为中印边界锡金段的划分依据。

可以说,印军此次越界挑衅在法理上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即便这个依据源于一段屈辱的历史。

由“国”变“邦”都无法填满的野心

1947年,印巴分治。独立后的印度自然而然地继承了英国对锡金的特权,并于同年与锡金签订协议,参照此前英国管辖模式,继续向锡金派驻专员。1949年,野心日渐膨胀的尼赫鲁不满“建议”式的统治方式,强行接管了锡金政府,控制了锡金的经济、国防、外交等大权。1年后,印度宣布锡金为其“保护国”。1975年,印度更进一步,废黜了锡金国王,将已成傀儡的锡金彻底吞并。从此,锡金事实上成为了印度的一个邦。而中锡边境也变成了中印边境。虽然锡金王国的最后一代国王帕尔登·顿杜普·纳姆加尔(又译巴丹顿珠南嘉)并未就此屈服,在美国寻求政治避难的他始终拒绝放弃锡金国王的身份,终身领导锡金王室为锡金的复国努力,其子1982年继位后也在继续谋求复国大业。但这些努力在外界看来更像是一种表态式的口号,谁也不会相信锡金能够成功复国。

过去,中国基于印度对西藏的态度,一直拒绝承认印度对锡金拥有主权。2003年,时任总理温家宝与印度总理瓦杰帕伊就边界问题举行会谈,达成了锡金和西藏主权归属的共识。中国开始承认印度对锡金拥有主权,同时印度亦正式承认中国对西藏的主权。2005年,中印双方正式在边界问题上互作调整。从此,中印出版的世界地图中,关于锡金和西藏的部分一直沿用到现在。值得一提的是,中国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承认锡金属于印度的国家。

试想,如果锡金一直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独立存在,那么今天的对峙事件将很难发生。毕竟,印军很难理直气壮地越过一个主权国家的边境到另外一个主权国家的领土进行挑衅。所以,锡金由“国”变“邦”后,给中国边界安全埋下了巨大的隐患。而这个隐患绝不仅仅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些。

从最太平到最不太平

众所周知,1962年中国实施对印自卫反击作战,彻底打击了印军的嚣张气焰。战争主要集中在中印边境的东段和西段,中段也就是锡金段因为几无争议,所以相对缓和。1963年起,为了显示和平解决边界问题的诚意,中国军队在东西两段同时后撤,再度实行脱离接触隔离政策。由于当时锡金还是一个主权国家,中国理所当然地在中锡边境部署了防御力量。而印军当时在锡金部署有2~3个山地步兵旅。这样,中锡边境就成了中印武装力量直接接触的唯一边境地段。于是,锡金段的局势也从最太平变成了最不太平。

印度将中国撤军的诚意视为软弱,在中锡边界不断地向中国军队挑衅。在著名的乃堆拉山口,印军多次越过已划定的中锡边界,移动界碑,修筑工事,架设电话。印军战机也多次侵入中国领空,对西藏的康巴宗、亚东等地进行抵近侦察。到了1966年,印度开始在边境地区频繁肇事,挑起军事冲突,不断由亚东地区入侵我境,修筑工事,偷移界碑。据部分资料显示,仅1967年一年,印军入侵活动就高达178次,平均2天1次。为了打击印度的侵略行径,中国在乃堆拉山口和卓拉山口实施了两次小规模的自卫还击作战,而战斗的起因均是印军打死打伤中国边防部队官兵。

在乃堆拉山口自卫还击战斗中,中国军队歼敌607名,缴轻机枪1挺、冲锋枪9支、步枪16支及其它物资一部。迫使印军打着白旗来中方边境一侧接收尸体和武器、弹药等,并在移交书上签了字,承认了侵略。几个月后的卓拉山口自卫还击战斗中,中国军队摧毁印前沿工事9个,毙伤印军195人,再次用“猎枪”将“豺狼”赶出了领土。尽管1987年在东段的桑多洛河谷差一点再次发生战争,并且边境对峙事件时有发生,但枪声再也没有在中印边境响起过。显然,印度人并不甘心失败,只是中国给它留下的心理创伤实在太大,直接寻衅滋事是不敢了,但这并不代表印度在边境线上就此“消停”了。

“底气十足”的借口

这次,印度为越境挑衅编造的理由可谓费尽心思,声称是为不丹出头。那么问题来了,印度为什么能给一个主权国家出头,对方竟然还默认?原因在于不丹和以前的锡金一样,也是印度掌控下的傀儡,只是没有后者那么彻底而已。

不丹与印度的联系也源自英国。从18世纪开始,不丹和英国之间屡爆冲突,1864年11月,两国之间爆发了著名的“杜阿尔斯战争”。当时不丹完全没有现代化武器,也没有正规军,面对现代化武装的英军当然力不从心。5个月后,不丹被彻底击败。双方经过谈判,签定了《辛楚拉条约》。根据这个条约,英国夺取了不丹南部最肥沃的土地,但承诺不干涉不丹内政,另外,每年支付不丹五万卢比作为补贴。也许有人疑问,为什么英国不直接吞并不丹而要采取这样一种半殖民的方式。从当时的地理条件来看,不丹北部紧邻喜马拉雅山,海拔高、气候寒冷,英国自然不愿意将部队派遣到这么一个恶劣的环境中驻扎,如果不丹能成为己方掌控的战略“缓冲区”,让不丹保持其“独立”地位并无不妥。1910年,英政府与不丹政府签订了一系列条约,对英不关系进行了具体的确认,其中就包括不丹须接受英国在外交关系上的“指导”,而英国则同意不干涉不丹内政。

与对锡金的控制一样,独立后的印度同样继承了英国与不丹的关系。根据1949年签订的《印度-不丹友好条约》,不丹的外交政策也要接受印度的“指导”。1961年以后,不丹曾多次表示希望保持自身主权完整,这个愿望直到2007年重新修改《印度-不丹友好条约》后才得以实现。修改后的条约废除了有关不丹需要在外交政策上接受印度“指导”的条款,并明确承认不丹的主权地位。虽然条约修改了,但不丹在经济、军事和安全上一直难以摆脱对印度很强的依赖性。不丹的皇家军队由印度帮助培训,不丹的发展计划也基本由印度帮助制定。印度是不丹的最大援助国,其援助额的80%以上均来自印度。印度进口约占不丹总进口75%,对印度出口约占不丹总出口85%。由于不丹水利资源丰富,印度在帮助该国开发水能方面投入巨资,而不丹则通过印度援建的几个水电厂向印度供电。虽然依然头顶世界最贫穷国家的帽子,但仅靠向印度供电所获得的出口创汇却已经使不丹成为南亚人均收入较高的国家。印度前外交秘书拉吉夫·西克利曾称,“印度在考虑与不丹关系时关注了不丹的敏感和关切。尽管已经完全不用印度的外交‘指导’,不过不丹依然会按照印度在外交关系上对其的建议行事。”这鲜明展现了不丹的傀儡地位。

因此,印度人的借口看起来底气十足,而中国与不丹之间的的确确存在的边境模糊问题也给这一借口增添了几分“合理”的味道。

“最后一千米”引发的大新闻

1890年的《中英会议藏印条约》虽然明确了中国西藏与南边各国的边界,但由于当时测绘水平还比较低,加之边境地貌非常复杂,地图上粗略的一条分界线投射到实际中必然会产生巨大差异。有专家比喻,这就相当于在一个精度很差、而比例尺又很小的地图上,用粗线笔画了一个边界,虽然大致走向没有争议,但是如果改成高精度大比例尺的地图,边界就乱七八糟,很多地区不明了。

事实上,中不关系在近代一直比较友好,西藏和不丹的贸易往来非常密集。上世纪50年代末,在印度当局的压力下,不丹接收了反叛未果而外逃的达赖及其6400多名随从,其中很多人后来成了不丹的上层政治人物。这给中不关系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1959年,中不边境贸易关闭,历史悠久的商贸往来中断。1974年,藏人卷入谋杀不丹国王的王室内斗阴谋之中,这使得不丹人对藏人的态度大为改变。1979年开始,不丹决定将未加入不丹国藉的藏人遣送回西藏,但被印度阻止后转送至印度。不过,不丹本身跟西藏就有着深厚的血缘和宗教关系,其容留反叛藏人等于分裂中国。而对于不丹来说,夹在中印两个大国之间,考虑到对印度的严重依赖,不丹对中国一直抱着“不是朋友,也不能是敌人”的态度。目前,不丹是中国邻国中唯一没有与中国建交的国家。它也与印度一起,是中国邻国中仅有的两个没有签订边界协议的国家。

中不边界长约550千米,存在着一条习惯线,基本上比较稳定,也没有什么争端。但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和现实因素,留下了一些争议,分歧比较大的一共有6部分,总面积加起来有1200平方千米左右,洞朗地区就是其中之一。无论是从历史设制、防务、赋税、劳役等方面看,还是根据1890年《中英会议藏印条约》的相关规定,中国都拥有这些争议地区的主权。但因为气候恶劣、交通困难等原因,这1200平方千米的区域一直都是“准无人区”,历史上管理一直很松散,中国也没有实际控制。后来不丹在洞朗设置了季节性哨所,完成了非法占领和实控。

近年来,随着国力的不断增长,中国开始逐渐收复此前被周边国家蚕食的领土。2007年,中国边防部队依法摧毁了不丹此前设置在洞朗的2个季节性哨所,并于2012—2014年建立了新的蔗草场哨所。为了方便补给,中国一直在修建一条按照中国边防部队传统的步行巡逻路线,沿相对平缓的多卡拉山分水岭山脊东侧向南,通往洞朗地区最西南端的公路,这次对峙正是因为通往哨所的最后一段公路引发的。

西里古里走廊的战略忧虑

洞朗的特殊性在于三面均被印度势力包围,成为一块“孤军深入”的地区。而洞朗所属的亚东自古以来就被称作“南亚通往西藏的钥匙”,反过来看,也是“西藏通往南亚的钥匙”。因此,洞朗看似危险的地理特征既是劣势也是优势,如果不被对方吞并,那么就会成为一把直插对方腹地的“尖刀”。印度人这次“狗急跳墙”的根本原因或许就是看到了后一种可能性。

从中国修建的公路走向来看,其终点很可能是中印不三国交界点——吉姆马珍雪山,也就是1890年《中英会议藏印条约》规定的界线。就算事实如此也无可厚非。该交界点比多卡拉山口(此次对峙的位置)稍高一些,站在山脊上,从北向南可以俯瞰印度的恒河大平原。并且相对锡金段,这一线的山脊“并不算高”,平均海拔大约在4100米,吉姆马珍雪山山顶也就4300米,在此设立营房长期驻防毫无问题。印度的忧虑或许是,一旦中国这条公路修通,中方很可能会将季节性巡逻变成常设哨所,那么印度的“脖子”——“西里古里走廊”就将无险可守。

从地图上看,印度次大陆与东北七邦之间的地缘联系全靠这条称作“西里古里走廊”的战略要道,好比一个葫芦连接两头的最窄部分。如果中国完全占据了吉姆马珍雪山三国交界点,利用海拔高度差对“西里古里走廊”实施监视或打击,那么印度向东北部地区的军事动作将毫无秘密可言。更为要命的是,西里古里走廊最窄处仅有60多千米,在山脊上布设大口径榴弹炮就能轻松打击下方的铁路线、公路线和通过此地的部队,并且这段距离对于机械化部队来说,可谓转瞬即至,印度在东北七邦的一切都将面临被战略合围的威胁,这无异于掐断了印度的“脖子”。但真实的战争不是动动鼠标的电脑游戏,要切断这条“生命线”并非如纸上谈兵那般简单。

强硬背后的资本

且不论在崇山峻岭遂行机动作战的超高难度,仅从印度在此地区的驻军规模就可以发现,掐断“西里古里走廊”目前只可能是一种战略设想。毕竟,大家都能看到的威胁印度人不可能看不到。实际上,在中印边境地区,锡金段及东段是印度的主要两个作战方向,印军在这两个方向上部署了重兵。这里我们重点说一下印军在锡金段的兵力部署情况。

印度陆军在锡金段部署了1个军的兵力,即第33军,隶属于总部位于西孟加拉邦加尔各答的印度陆军东部军区。该军总部就设在西里古里,下辖3个山地师,总兵力达6万至7万,被视为印度对华军事准备的“第二梯队”。这3个山地师分别是:第17山地师(总部设在甘托克)、第20山地师(总部设在宾那古里,位于“西里古里走廊”东侧)以及第27山地师(总部设在噶伦堡)。它们沿锡金段呈梯形部署,主力第17山地师驻地距离乃堆拉山口只有约40千米。此次印度越境与中国边防部队对峙的,就是第17山地师一部。这些部队所用装备全部针对山地作战配备,包括山地战车、105毫米牵引火炮、155毫米轻型榴弹炮、重型运输直升机等。可以说,在中段方向,印陆军兵力对中国军队构成了较为明显的优势。

印度空军在锡金段方向建有3个军用机场,其中,巴格道格拉空军基地距离中印边境只有500千米,是印度空军第8中队的基地。哈希马拉空军基地是该地区设备最好的军用机场,驻有印空军第22中队。印空军计划增加部署最新型的苏-30MKI,并对机场进行了改造升级,已具备起降C-17、C-130运输机的能力。同时,印空军在喜马拉雅山脉东部还部署有至少6个“阿卡什”地空导弹防空中队。

除正规军外,印度还将阿萨姆步枪队、边境安全部队、印藏边境警察、西孟加拉警察部队等若干准军事部队驻扎在中印边境的中东段地区,主要是在中印边境地区执行侦察、巡逻及配合印军主力“阻止中方攻击”等任务,下辖位于中印实际控制线附近的约150个边防哨所。目前,印度在东段和锡金段共有约54个边防哨所,未来计划在这2段争议区增设37个边防哨所和15个临时营地哨所,并补充哨所人员,将哨所编制由之前的排一级提升为连级编制。

尽管印度存有“西里古里走廊”被切断的忧虑,但中方始终坚持以和平方式解决边境争端,也从未采取任何加剧边境紧张局势的措施。印度这次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异常强硬,甚至印政府和军方高层竟发出“印度已非1962年的印度”“2.5线战争”等饱含威胁口吻的声音。支撑这种强硬态度的背后,恐怕还是印度几十年来在中印边境大规模陈兵屯粮的精心部署。

战术自信还是战略局限

局部来看,印度方面的苦心经营的确对中国构成了较大优势,这与1962年以来印军屡次对中作战失败的总结教训有关。印军认为,必须在前沿部署足够的具备极强山地作战能力的部队,以在冲突爆发的第一时间给对手沉重打击。但这种战术理念所带来的战术自信如果放在全局的视野下观察,特别是综合物资补给、作战保障等多方面战争因素分析,存在较大的战略局限。

印度在锡金段虽建有多座机场,但是飞机运输规模有限,仅能满足应急性的短时突击运输,一旦战斗打响甚至陷入长期化,印军必须靠公路、铁路等运力更大的地面运输方式,才能有效保持前沿的兵力与火力优势。但问题在于,印度在锡金段的陆上交通基础设施严重滞后,其在锡金段的公路密度约为每100平方千米28.45千米,远低于全国平均密度(每100平方千米84千米)。印度在这一方向的铁路建设更是几乎为零。比如在锡金段,不仅从首府甘托克通往战略要塞乃堆拉山口之间只有一条公路,而且锡金邦联通印度其它地区也仅有一条5米宽的普通公路。无论是兵力机动还是物资运输能力都比较欠缺,即便印度在后方准备了充足的补给,只要这些脆弱的“动脉”被摧毁,前线印军很快就会陷入“缺枪少炮、粮弹匮乏”的窘境。

反观中国在西藏和实控线附近,则拥有较为完善的陆上交通基础设施,铁路网密集,道路建设已达数万千米。就算开战之初一线部队兵力不足,但后方大批援军和物资可通过便捷的公路和铁路快速集结于中印边境附近。据印媒报道,中国在战时可以在短时间内向中印边界地带任何方向投送超过1.5万人的军队,与当面印军形成至少3比1的兵力优势。而印度在缺乏地面交通设施的情况下,其境况或如印度《商业标准报》2013年4月25日文章所言,“地形恶劣的喜马拉雅山脉将部署在前沿的规模巨大的印军变成了一群被隔绝的、孤立无援的散兵游勇。”

未来战争节奏更快、强度更大,没有持续高效的综合保障能力,即使能在开战初期占据一些优势也不能取得最终胜利。

印度的变与不变

如果仅仅盯住洞朗或者中段边界,认为是军事因素造成的这次对峙难免一叶障目,毕竟军事服务并服从于政治。实际上,纵观印度在中印边界争端上的处理方式和态度就能发现,此次对峙不过是印度在中印边界问题上一贯态度的折射。

印度在处理中印边界争端问题上经历了从单边主义到和平商议的变化过程。印度独立之初到上世纪80年代,印度对中印争端边界始终处于一种无缝也插针的状态,不放过任何可以扩张或强化其权益主张的机会,并且外交态度极其强硬。1950年11月20日,时任印度总理尼赫鲁在议会上就边界问题发表讲话,公开宣称:“我们的地图表明麦克马洪线是我们的边界,不管地图不地图,这就是我们的边界。”印度一面保持对华友好的态度,一面积极蚕食中印边界争端地区。肆无忌惮实施“前进政策”的印军使中印边境形势日趋紧张并最终导致了1962年的战争,战争结束后中国军队刚后撤,印度又顽固地恢复了中印边界战争之前对争议地区的占领并且部分区域还稍加扩张。期间无论是周恩来总理提出的“让东不让西”的建议,还是邓小平同志提出的“一揽子”解决方案,都遭到了印度方面的强硬拒绝。直到1976年因战争中断10多年的两国外交恢复后,边界问题再次提上了日程。经过多轮不同级别的磋商,中印两国逐渐建立起关于边界问题的高级别常规谈判机制,但经过漫长的谈判仍未取得实质性突破,根源在于,印度在同中国进行外交谈判的同时始终没有放弃加强对争议地区的渗透和控制。换句话说,印度在处理中印边界争端时历来都是多管齐下的,既有变化也有不变的地方。

自1969年开始,印度政府多次表示愿意与中国就边界问题进行谈判。然而,就在中印关系即将解冻之际,印度在1971年12月将强占的东段争议地区升级为“阿鲁纳恰尔中央直辖区”。中印边界会谈进行了七轮之后,印度又将“阿鲁纳恰尔中央直辖区”升级为“阿鲁纳恰尔邦”。并且几个月后在中印边界第八次会谈之前,一手制造了前文提到的桑多洛河谷对峙事件。2008年,印度时任总理辛格在访问中国后不久,就到中印边界东段争议区视察,抛出推动印度东北边境地区开发的一揽子计划。从2009年起,每年中印边界问题特别代表会晤前,印度军方都要展示印度的军事力量。这次对峙选在印度刚刚加入上合组织并且两国元首即将于德国G20峰会会面之间,时间窗口找的非常准。这一切都表明,印度在处理边界问题上的“两面派”本质。

横亘于喜马拉雅山的拉锯战

中印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同时也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保持两国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对维持亚洲及世界和平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和平解决两国边界问题是中印关系发展的关键。虽然道理都懂,但要落实到行为上却并非易事。最根本的原因,恐怕还是印度对中国的日益加深的战略敌视。

毫无疑问,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印度一直都将中国视作对手而非朋友。谁让家门口有个与自己国情极其相似的国家呢?!如果说改革开放前的中国还让印度有一丝优越感的话,那么近30多年的快速发展令印度感到巨大心理和现实落差,特别是中国越来越深厚的国际影响力,让始终心怀扩张野心、建立“大印度”的印度嫉妒不已。而另一方面,中国在印度入常问题和印度多项国际合作上的反对态度,以及与巴基斯坦全方位的紧密合作关系,特别是建设中巴经济走廊和瓜达尔港,让印度感受到了来自中国的“敌意”,尽管中国只是在专注于维护国家利益。两方面作用下,实力不足的印度就走上了一条拉帮结派的道路。

印度著名外交政策智囊认为,莫迪当选总理以来最令外界惊讶的事情,莫过于毫不犹豫地拥抱美国。在6月底访问美国的行程中,莫迪在《华尔街日报》发表的署名文章中表示,他对印美两国的“利益与价值观的结合”十分有信心,并称两国应该成为全球经济增长和创新的双重引擎。印度外交秘书苏杰生在新加坡发表的演讲中表明,印度在执行“向东进”政策的过程中期望加深与日本和越南的战略关系。一系列广拉盟友的做法表明,印度对中国的牵制意图十分明显。在这种大背景下,印度绝不会轻易放弃利用边界问题扰乱中国心神的机会。至于武装冲突发生的可能性,对于两个有核并且互为近邻的国家来说,扣动扳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印度政府7月20日表示,已准备就双方撤回边境部队与中国展开谈判,结束两国在喜马拉雅山高原地区的边界对峙。

任何国家都不会在主权问题上做任何妥协,中国也一样。而持续在边境线上制造各种事件“骚扰”中国也是印度的既定方针,“斗而不破”或许是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中印边境的常态,而这对两个文明古国的智慧将是一个极大考验。可以预见的是,这场横亘在喜马拉雅山的边界拉锯战还将继续下去并且必定旷日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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