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正坐在从A城开往离A城不远的Z县,确切地说,那个地方是A城所管辖的两个县级市Z县与C县交汇处,也是一条被A城人民称之为母亲河的入海口,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政府投入大量财政要建成一个经济开发区。二妮的丈夫是一名建筑工程师和项目经理,他们单位在这里承建了一部分项目,由于工期紧,丈夫又是项目主管,没有时间回家,只能二妮来看丈夫。
二妮坐在高速奔驰的长途汽车上百无聊奈,更无心欣赏车窗外的风景,车内的空调有点凉,二妮下意识地用手包挡了挡胳膊,双手紧抱,侧头往后一靠开始睡觉。在汽车的晃晃悠悠之下,二妮迷迷糊糊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丈夫早已开车等在那儿了。
夫妻俩长期分居两地,终于见了面,两双眼睛含情默默地望着对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寒碹了两句后直达宾馆,宾馆离丈夫的单位很近,是一座综合写字楼,共有十九层,十层以下是开发区政府部门的办公区,十层以上是各地方的办事处等,所以也算不上真正的宾馆,在这儿住的基本上没有外来客。这幢写字楼建在离河边不远处,之间隔了大概有五百多米的芦苇带。二妮他们就住在第十九层215房间,站在窗前就能把大河入海口的风景尽收眼底。
在宾馆稍时休息,外面天色已晚,丈夫带着二妮去饭店吃饭,也有丈夫单位的同事,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天南海北地闲扯着,这时,丈夫的手机响起,拿起一接,听不见对方的说话声,放下电话,对方又打了过来,对方能听见他这边的声音,如此几翻。后来丈夫用二妮的手机给对方回了电话,原来是项目部的施工员来电话,说打混凝土的工人要走了,准备不干了。这可是大事,直接影响工程的进度,丈夫告诉施工员他一会儿就回去跟工人面谈,让他们先不要走。这一个电话之后,他们直接扯到了工作上的话题:前两天,两个工人在休息时间私自到河边洗澡,结果一个人回来了,另一个人不见了踪影,回来的这个人说另一个人掉进河里淹死了。项目部立即派人沿河边一路搜寻,直到入海口也不见失踪者的尸体,又雇用当地专门从事打捞尸体的人打捞了两天也无果。当地人有一种说法,不管是人或是牲畜淹死在河里,尸体一旦进入入海口它就会自己飘回来,从不进入大海里。而且在河岸边失踪者的衣裤都没有,派出所的民警也无法给定性是死亡还是失踪,所以大多数人认为这是当下最时兴的“碰瓷”。
自接到施工员的电话后,大家匆匆吃完了饭回项目部。丈夫把二妮直接送到宾馆门口后也返回了项目部和辞工的工人谈话。二妮看了一下表,差五分九点,这个时间犊城的街道上,那还是灯火辉煌,人流窜动,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在这个小县,街道上基本上看不到行人,车辆也是熙熙攘攘,没有一点生气。宾馆的大门正中是一个转动的门,两边是推拉的小门,而靠右边的小门基本上是不开的。只有左边小门里面的一层开着,门旁边放了一张桌子,有一个值班的小伙子爬在桌子上睡觉。服务台也没有人,空旷的大厅静的出奇,高高的天花顶上吊着一个水晶灯,发着浑黄而又凄凉的暗光,二妮直感觉身上的毛孔紧缩,一股阴森的气氛席卷全身,二妮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绕过值班小伙子的桌子,再往里继续走四十多米,然后向右拐就是电梯了。这幢楼共设了三部电梯,电梯门正对着的是步行的楼梯间,此时楼梯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灯,漆黑一片,只有门框的正上方贴有“安全通道”的标识,泛着诡异的绿光。三部电梯都没有停在一楼,二妮按了电梯,中间的那部电梯从楼上下来了,电梯里没有人,二妮赶紧上了电梯,按了十九,关上了电梯门。二妮长出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总觉得身后好象有人跟着,但又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他想在电梯里应该是安全的。突然电梯“叮铃”一声停了,电梯门开了,可是走廊里空无一人,二妮只看到了对面的步行楼梯间黑漆漆的门洞口,门框上贴有数字“3”,还有那泛着诡异的绿光“安全通道”的提示,一股阴风吹了过来,二妮赶紧按了关电梯的按键,电梯关上门发出“咔咔”声继续上行。二妮无意间抬头瞅了一眼,电梯的下次年检时间2611年12月25日,他惊呆了,再次瞪大眼睛仔细一瞅,不是他看错了,就是2611年,此时他全身神经紧绷,屏住呼吸,犹如置身于百万巨兽之中,在这个几平米的狭小空间里,空气好象被凝固了,那幽暗的黄色灯光透着一股子诡异,一阵莫明奇妙、难以形容的恐惧感瞬间从后脊骨席卷全身。
“叮铃”,在这极度寂静恐惧之中,猛听到这一声,二妮大脑“嗡”的一下,全身血液直涌向大脑,心一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电梯停下了门打开了,站在电梯门口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更象一个怪物:他的脑袋右边塌陷了一个比拳头还大的坑,脸上的颧骨高突,两只眼睛陷入了眼眶骨里,看不清他是睁眼还是闭眼,不过他的鼻梁很高,鼻尖还略带一点鹰钩型,还有那一对很大的招风耳在他的这张脸上最现眼,显得很不匹配。整张脸上没有一点生气,就象是一张皮裹着一个骷髅头,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衫,但颜色有点发旧,下身裤子的颜色很深,说不清具体的颜色,一个裤脚挽得高一些,一个裤脚挽得低一些,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胶底布鞋。
二妮犹如被雷辟了一样,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异常紧张,冷汗直冒,这个狭小的空间一片死寂,静得可以清析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以及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二妮脑子不听使唤的想起了《盗墓笔记》里那些故事情节,他心里暗自琢磨:是不是那个落水的民工,他的家人没有拿到钱,他变成鬼来报复?不过也不可能,那个民工应该很年轻,眼前这个“怪物”年龄应该很大了,至少也得五六十岁的样子,难道他是利用外表来迷惑我?不能啊,《盗墓笔记》里那个专门治鬼的茅山掌教张国忠不是说,鬼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吗。但是张国忠也说了鬼的力量大得惊人,在这么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要是真动手了,我哪是他的对手?二妮甚至都有种错觉,是不是已经被这个怪物带到了阴曹地府里了。
又是一声“叮铃”,二妮从他那天马行空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电梯已经到了十九楼,而他身边的怪物却不见了,他不知道那个怪物什么时候下的电梯,又去了哪一层楼里,二妮大步跨出电梯,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摸手机给丈夫打电话,电话响了,是在二妮的手包里,他想起来了,在吃饭时丈夫的手机坏了,直接就放他的手包里了。电梯间到房间是一个“L”型的通道,通道里的灯光非常暗,也就把这个通道衬托得特别深邃幽暗、阴森恐怖。二妮甚至是跑着奔向房间的,到了门口,他在手包里翻了好半天才摸出房卡,真是越急越出错。就在他把房卡插入锁孔时,眼睛的余光感觉到转角处有一个黑影朝他这个方向过来了,二妮着急想快点把门打开,可越急越打不开,他忍不住扭头去看了一眼,正是电梯里那个怪物,二妮的心啊,就要蹦出来啦,他心想:这下完了,他今晚是跟定我了,不把我弄死是不罢休啊。
房门终于打开了,那个怪物离房门还有十来步远,二妮侧身钻进去,使出全身力气再加上自身的自重“咣”的一声,把门重重的关上。门卡放回卡槽里,房间里的灯都亮了,二妮想鬼是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他不可能会自己把门打开,只要自己呆在这房间里,就会是安全的。他把电视也打开了,给自己壮一壮胆。然后一头钻进被窝里,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地。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突然电视的声音没有了,二妮把头露出一点缝隙,外面一片漆黑,二妮马上把头再次裹严实,“哇哇”大哭,他暗想:这鬼太历害了,难道他还会拉闸断电?也不知哭了多久,大概是哭累了,二妮慢慢睡着了,他梦见自己置身于一片原始森林里,那大树高耸入云,抬头望不见天空,只是有一丝微弱的阳光从树林的空隙里撒下来,还有各种不知名的鸟叫声和那淡淡的青草味,地上还长了许多漂亮的蘑菇和野花,二妮徘徊在原地,他找不到出去的路了,突然草丛里“嗖嗖”一阵响动,二妮一回头,一条巨大的蟒蛇吐着信子向他快速爬来,二妮扭头便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这一看不打紧,后面跟了一大群狮子、老虎、猴子、还有许多不知名的猛兽追他而来,二妮跑呀跑呀,突然前面没有路了,是一座笔直而陡峭的山崖,二妮愣住了,就在此时,一只大老虎一跃而起,前爪往二妮身上一扑,二妮本能地往后一躲,“啊”的一声跌入那万丈深渊。
二妮“啊”的一声声音很大,随即他手脚一起动,丈夫见状把她推醒了,二妮睁开了惊恐的双眼,呆呆地看着丈夫,大概过了一分多钟,他一头扑进丈夫的怀里大声嚎哭,丈夫用手把他那凌乱的头发往后拢,才发现二妮全身滚烫,汗水把衣服都浸透了,随即给他的司机打电话,叫司机把办公桌里的感冒药和退烧药马上送过来。其实,二妮的丈夫回来敲了好长时间的门都没开,找服务员把房门打开才进屋的。
第二天早上,二妮吃完药烧已经退了,也不那么难受,他让丈夫把房退了,说啥也不在这儿住了。说来也巧,他们下楼又乘座的中间那一部电梯,二妮让丈夫看一下电梯年检时间,丈夫读道:下次年检时间2011年12月25日。二妮不敢相信,明明昨天晚上自己看到不2011年啊,他踮着脚尖仔细一看,原来“0”的上边不知是谁划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象极了“6”。到了一楼大厅,二妮远远地就看见昨天电梯里的那个怪物,只不过今天他的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正在跟宾馆的经理汇报昨天晚上停电的事,是因为有间房里的热水器短路造成的。经理一边向服务台走来,一边对那个怪物说“早点回家去休息吧,昨天晚上值一宿班啦,路上小心点啊。”经理脸上还露有同情之色对二妮两口子说“真是个可怜的人,让车撞了快两年,肇事者一直没找到,对工作可真是负责。”
二妮心里暗自嘲笑自己:世上本无鬼,只是自己的无知让自己心中有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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