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测试还是请客呀？”胖子对瘦子说。
“我也不知道。”瘦子隔着玻璃往观察室里看。
观察室的正中摆着张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各色各样美味佳肴，一个老汉蒙着眼睛坐在桌子前，身边站了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拿着个本子。
“您先尝尝这个。”白大褂糖在醋排骨里挑了块肉放在老汉面前的碗里。
老汉伸手在桌上摸索着寻找筷子，拿本子的白大褂把桌子上的筷子递给他，并抓起他另一只手，放在碗上。
“谢谢啊。”老汉说。
说完他颤巍巍的夹起排骨送进了嘴里，然后嘴巴一阵咀嚼。
“嗯……这是糖醋排骨。”老汉说完，把咀嚼碎的肉咽了下去。
两个白大褂对看了一眼，没说话，拿本子的那个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
“您再尝尝这个。”白大褂又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放到老汉的碗里。
老汉用筷子夹了下狮子头，突然停了下来。
“这个应该是……”老汉好象有些不确定。
老汉并没有把整个狮子头夹起来，只是稍稍用力，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随后咀嚼了几下，跟着微微一笑。
“没错，这是红烧狮子头。呵呵”老汉说道。
跟着，什么冰糖扒蹄，东坡肉，蟹黄蛋，鱼香肉丝，等等等等。总之桌子上的菜，老汉都一一的并报出了名字。
“中了不吗？”老汉喝了水。
“嗯。”白大褂答应了一声并摘下了老汉眼睛上蒙着的布。
老汉用力的闭了闭眼睛，跟着揉了揉，然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这都是俺刚吃的？”老汉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桌子上的菜。
“嗯。”
“这是红烧狮子头吧？”老汉看了看刚刚被夹去一块的狮子头，又用筷子拨弄了几下。
“啧……啧……做这么个肉疙瘩得不少肉呀。”老汉咂着嘴摇了摇头。
“大爷，这些菜和您之前的吃的一样吗？没缺什么吧？”白大褂问老汉。
“嗯……好象就这些，唉……人老咯，这记性呀……呵呵。”老汉笑着摇了摇手。
“那味道呢？”拿记录本的白大褂问。
“差不多吧。可好吃。呵呵。”老汉憨厚地笑着。
白大褂又记录了一下。
“好了，大爷，测试做完了，您跟我来。”白大褂说完过去搀扶老汉。
“不用搀，俺身体可好。”老汉说完麻利地站了起来，看样子身体的确挺硬朗的。
白大褂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老汉跟了出去。做记录的那个白大褂随后也跟了出去。
这个老汉姓李，暂且就叫他李大爷吧。刚刚所做的测试是因为李大爷长期以来一直做的一个怪梦，而说到这个梦的起因，还真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3年前的一个春天，李大爷从地里干完活回家，就在离家不远的小山坡上，李大爷隐约看见有个人在吃力往山上拉车子。生性憨厚朴实的李大爷看见那人那么吃力，于是赶紧跑过去帮忙，到了跟前，李大爷二话没说就上去帮忙推车。也许是因为突然感觉轻松了些，拉车的人回头看过来，这时候李大爷才发现拉车人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老汉。
“谢谢啊，老哥哥。”拉车老汉说。
“甭……甭谢，用……用劲呀，大兄弟！”因为在使劲，李大爷说话有些费力。
那老汉赶紧转过身，用力的向前拉，费了半天的劲，两人终于把车拉到了山头上。
“老哥哥，歇歇吧。”老汉把车架好，拉着李大爷就地下，一边摘下草帽当扇子使，一边拿出个瓶子递给李老汉。
李老汉接过瓶子，打开盖子，刚送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这是酒呀？我不喝酒。呵呵。”李大爷把瓶子还给那人。
“也是，这酒可是害人东西哟。呵呵”老汉笑了笑，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
“大兄弟，你这拉的是什么呀？怪沉的。”李大爷指着车子问。
“没用的东西，不值钱咯。”老汉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用的东西还拉它做什么？”李大爷觉得很奇怪。
“老哥哥，今天遇上你我可算是遇见救星了。”老汉说。
“你这叫啥话？不就帮你推了个车吗？”李大爷笑着说。
“哟，先不说了，我得解个手。这车您帮我照看一下，不过可千万别看啊。”老汉说完，捂着下体转身急匆匆的走进边上的林子里。
李大爷看着老汉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得，就帮人照看着吧。可等了有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还不见那老汉出来，李大爷有些着急了，他想该不会是那老汉迷路或者出什么意外了吧？因为之前听口音，李大爷就知道对方不是本地人。想到这，李大爷赶紧跑进林子里。可怎么也找不到那老汉。等李大爷再出来的时候，车依然在，可老汉依然不在。
“奇怪……”李大爷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着想着，李大爷走到车旁。好奇心趋势李大爷要看看这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没用的东西。李大爷上前掀开车上盖着草席，这一掀可好……
那车里装的原来是个人，一个面白如纸的死人……正是刚刚的那个老汉。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就在李大爷掀开草席看见那老汉的同时，老汉突然也睁开了眼，用一种象是从山谷里发出的声音对李大爷说：老哥哥，你到底还是忍住看啦……
李大爷当时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一直在狂奔……
从当天夜里开始，连着一个礼拜，李大爷都在处在昏迷中，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儿子告诉他，当夜他昏迷的时候，一直说把山上的尸体给埋了，而且尸体的脸一定要朝西。于是儿子连夜上山把那老汉给埋了。至于名字，他说的太含糊，儿子没听清楚，所以碑一直没立。而李大爷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从那以后，李大爷就常做怪梦……
那是一个李大爷从来都看不清的地方，整个房间里都是雾蒙蒙的，每次来这就一件事——吃饭。而且每次他光听见有人说“这是您最爱吃的XX菜”，“今天这个XX菜是特意给您准备的”之类的话，就是看不见人。然后就感觉有东西放到自己面前，跟着很自然的拿起筷子和碗吃起来，就象是在家里一样。
这样的梦一做就是3年，虽然是每天发生，但梦里那真实的感觉以及之前发生的怪事一直困扰着李大爷。
后来，事情慢慢的传开了，最终传到了市脑科研究中心，于是中心派人接走了李大爷，在这里，研究人员给李大爷做了所有的脑常规检查以及以上的测试。
现在看来，通过科学分析并没有找到答案……
“简直是不可思议……”研究中心的主任看着记录本连连摇头称奇。
“一切都是按严格要求来的，绝对没有作弊的可能。”张力也是一脸的不解。
张力是研究中心的一个名资料记录员，也就是做测试时拿记录本的那个白大褂。
“所有的菜他都说出来了？”主任再次向张力确认。
“嗯。全说对了，样不差。”张力边指着记录本边点头。
“他之前没接触过其他人吧？”
“没有，一切都按规定来的。菜肴是按他说的在梦里吃过的那些准备的。之前暗访的人也说，他家非常贫困，根本没机会吃这些菜。他本人也从来没出过村。接他的车是直接把他送到中心来的，中途也没在任何的饭店停留过。还有……”总之，张力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否决了。
“看来只能说是巧合了。”主任摘下眼镜，揉了揉被压痛的鼻梁。
“可是……”张力觉得这样的结论无法让李老大爷信服，至少自己这关就过不去。
“可是什么？难道是鬼魂作祟？荒唐！”主任看了看张力。
说实话，主任不带眼镜的样子可谓是不怒自威。张力自然也就不再接话了。
临送李大爷走的时候，张力把李大爷拉到一边，做了最后一次询问。
“大爷，这梦您大概隔多久做一次？”张力手里习惯性的拿着本子和笔。
“这个……好象一到过年过节什么就做。”李大爷说。
“那除了过年过节还有别的什么日子吗？”
“嗯……好象没有了。”
“您再想想。”张力把身体前倾，似乎他确定李大爷还遗漏些什么。
“哦！每年三月初五也做。对！三月初五。没错。”李大爷边说边用力地点了下头。
“是阳历还是阴历？”
“阴历。”
“其他还有吗？”
“没了。”
“嗯……我知道了。”张力点了点头，合上本子说。
“到底咋回事呀？”李大爷问。
“您别着急，我一定给你找出答案来。”张力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还没底，只是希望老人今晚能睡个踏实觉。
可是这晚张力却没睡踏实。他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往着窗外。
“为什么要上山？尸体为什么要面朝西？每到过年过节就做梦。还有这阴历三月初五又代表什么？”张力思考这些线索中的联系。
“你怎么还不睡觉？想家啦？”同事问。
“想家？”同事的提问让张力十分不解。
“是呀，要不你干嘛看着你老家的方向发呆？”同事说。
老家？呀！可不是吗？那窗子对着的方向正是张力老家的方向。
突然，张力感觉思绪一下通了。
“对！一定是这样！”张力在心里欢呼，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可是他没有，毕竟是成年人了，这点自制力他还是有的。
第二天，张力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开始了他的验证之旅。
一个礼拜后，张力敲开了李大爷家的门，他按照曾经所承诺的给李大爷带来了答案，真正的答案……
“大爷，你看看这个人。”张力拿出一张照片摆在李大爷面前。
“对！就是这人。难道俺真是遇鬼了？”李大爷吃惊的看着照片。
“我只能说是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事。”张力把重音放在了“暂时”两个字上，毕竟他是个科学工作者。
“到底是咋回事？”看的出李大爷并不理解张力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关心答案。
“这个老人叫陈友德。家住县城。而这县城就位于您这的西面。”张力看着手里的本子说。
“你接着说。”李大爷抽了口烟，看样子他暂时还没弄明白。
“之所以陈大爷要把自己推上山，是因为你们这只有在那个山坡上才能看见他所住的县城，这也就是他要求把自己面朝西埋葬的原因。”
“……”李大爷越听越糊涂了。
“您之所以昏迷，其实就是他借着您身体在说话。”
“哦，就是俺家小子说的那些。”
“嗯。”
“那梦是咋回事咧？”
嗯……我到县城后，在当地派出所户口管理处的朋友帮忙下，找到了当地3年内所有失踪老人的资料，然后按照您说的，根据阴历生日是三月初五的条件，最终找出了一个叫陈友德的老人。”
“哦，三月初五原来是他生日呀。”李大爷开始似乎有点明白了。
“嗯，随后我到了陈大爷家，他老伴说，陈大爷3年前来你们村这看望一位老朋友，后来就一直再没回去。家人去报了警，也一直没结果。”
李大爷点了点头，想起了陈大爷那句“这酒可是害人东西哟。”他似乎明白陈大爷失踪的原因了。
“每次您做梦的时候，其实就是陈大爷家的人在拜祭他。”
“哦……可是拜祭他为啥俺会做梦咧？”李大爷好象倒不是很忌讳，只是觉得奇怪。
“是这样，陈大爷曾经托梦告诉过老伴自己是酒后失足落水死的，就埋在你们这的山上，让她把自己遗体接回去。她老伴把事情和儿子说了以后，他儿子只当是母亲思念父亲而做了这个梦，也没当回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陈大爷没办法，只好在您身上制造出点异常状况，希望能渐渐传开，让他儿子知道托梦的事是真的。可惜……”
“可惜啥？”
“说来真巧，陈大爷的儿子原来就是我们中心的主任。我们主任可是个无神论者呀。这点是陈大爷好象并不知道。”
“真是神了，那你和你们主任说了没？”李大爷问。
“还没说，不知道该怎么说。”张力摇了摇头。
“走，俺陪你去说。把他爹给带上。”李大爷说完，拿起锄头，拉着张力往小山的方向走去……
后来经过对遗骨的科学鉴定，确认了遗骨的确就是陈友德老人的，也就是陈主任的亲生父亲。科学的结论让陈主任不得不相信李大爷梦不只是个巧合，而是……
从那以后，每逢过年过节，李大爷依然有饭局，当然，不是在梦里，而是在陈主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