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墓

 
死亡墓
2016-06-29 10:00:31 /故事大全

风一阵紧似一阵地狂啸着。

屋内,如豆般的灯火昏暗地摇曳跳跃着。

山娃子娘裹着一件已露出白絮的破棉袄,正盘腿坐在炕沿边上,额头上的那几缕散乱的银发此刻显得更加花白了。枯黄憔悴的脸挂着一股凝重久郁不散的哀愁,短短几天时间,皱纹不知不觉又爬上了几道坎子。

她低头心疼地望了一眼身旁昏昏沉睡着的山娃子,轻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睁着通红发胀的双眼冲着对面她男人道:“你真的要去那里?”

她男人:山娃子爹,一个老实巴交和黄土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中年男子此时正黑着脸,眯着眼坐在炕边的旧木凳子上,闷着头呼呼地抽他那支父亲遗留下来的老旱烟管。蓦地听到他媳妇的问话,身子不由得顿了一顿,随后眼也没抬麻木地点了点头,继续抽他那只旱烟枪。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山娃子妈开始悄悄抹起了泪豆子,时不时地从鼻子发出一两声抽噎,夹杂着山娃子那沉重带着鼻音的喘气声在低矮屋子的四周里一低一高地和响着,这越发让整个土房显得沉闷郁忿。

半响。山娃子爹拿下嘴里衔着的那只旱烟管,放到炕床边敲了敲,烟灰夹带着几粒黯淡的火星飘落下来,转眼湮没在了潮湿阴暗的土地面上。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随手把旱烟管塞到了后腰带上,起步来到炕床边给山娃子腋了腋被窝角,道:“孩子他妈,看好咱娃子!”

山娃子妈正拿着衣袖偷抹着眼角的泪花,徒然一听这话,抬起那双已几宿未睡布满血丝的双眼惊嚷道:“孩子他爹,你,你真要去那里?啊?”

“唉!咱就这么一个娃子,你说能怎么样呢?没事的,孩子他妈你放心吧,没事的!”

山娃子爹不紧不慢淡淡地说道,转身用他那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一下山娃子妈的肩膀,这在山娃子妈的影响里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但这也是仅仅唯一的一次了。

“哇……”的一声,山娃子妈大声地哭了出来。

“唉,你这是干啥子呢!别把娃子给吵醒了!”

山娃子爹皱了皱眉冲着山娃子妈低声呵道。尽管此刻他心里是多么希望他女人的哭声能把山娃子给吵醒,可是他心里也清楚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山娃子妈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一边抹泪一边回头看看身旁的山娃子,此刻他还浑然不知沉沉昏睡着。

山娃子爹抬眼看了看窗外,此刻已过了子夜12点,窗外黑乎乎的一片,时而听到那尖利的风啸声紧紧吹过。

“时候也不早了,我过去了!孩子他妈看好娃子,照顾好自己!”

山娃子妈没作声,抬起头望着眼前跟了近半辈子的这个男人,此刻她的心正被一股心酸和撕痛淹没着,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不觉中两行浊泪又流了下来,最后迟疑了半响,她还是点了点头。

山娃子爸回头又看了一眼山娃子深深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紧了紧腰身间的那根布带子,“腾”地转过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山娃子妈见此,忽地心里抖然一惊,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在她的心里慢慢弥漫开来。她不放心地“腾”一下下了炕紧跟了过去。

“孩子他爸你要当心啊!”

当山娃子妈依在门边冲着山娃子爹嘱咐的时候,山娃子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村长家。

“唉,这都是命啊!都是命啊!”

屋内一片漆黑。村长靠着墙边在自家自制的土炕上,披着那件跟了他大半辈子的老头棉袄叭嗒叭嗒地有一声没一声地抽着土烟。半响从喉咙底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身旁熟睡着的老婆子此刻也睡醒了,轻轻翻了个身,道:

“怎么不点灯呢?唉!别想了!这都是天意啊!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也没办法的事吗?”

村长没有接过话茬,继续埋头抽着他那管土烟,半响,只听他老伴又道:

“睡吧,都坐了一宿了。天就要亮了,你愁也没用,我们也不是不帮,这事谁都帮不了啊!”

村长依然没有答话,冲着土烟管狠狠抽完最后一口烟,用力地咳嗽了一下,向着黑暗中吐了一口烟沫子。随手把身旁的煤油灯给捻亮了。

“你这是干啥呢?”

村长的老婆子侧着身子也跟着坐了起来。

村长还是没有说话,把手伸向枕头底下摸索着,半响才抖抖地拿出一个红纸包包。那纸染成了一种陈旧发黑的暗红色,好像是一块早已凝固多时的血迹。纸包的四角已磨得破损不堪,村长把红纸包放在手里抚摸一会。然后递到他的老婆子面前道:

“明早上给山娃子他们送去吧!”

村长的老婆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她男人,好像第一次见到她男人那模样。

“你,你,这?这?”

“唉,什么都不要说了。明早就送去吧!这一切都是命啊!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睡吧!”

村长一口气说完,把红纸包扔到了他老婆子眼前的被单上,忽地拉过被子管片闷头睡了起来。

村长的老婆子此刻全然没了睡意,低着头默默看着那个红纸包包,半响才慢腾腾地伸手拿过那个纸包,眼里不由得落下一滴泪来。她拿起纸包看了一会,然后默默地把它揣到了衣兜里。

天边渐渐露出第一根耀眼的金色光线。

天亮了!

可凡起床的时候,知道自己今天肯定又要迟到了,看来不但免不了主任的一顿克训,还有把即将到手的月奖又要放跑了,心里免不得一阵懊恼。

他胡乱刷了刷牙,洗了把脸,往嘴里塞了片面包,抓起桌上的公文包就直冲冲地往车站跑去,尽管他知道这样子并无济于事,可他还是希望能早一点到单位。

“看样子,今天应该是个大吉之日!”

可凡刚踏进办公室大门心里就不由的暗暗一阵狂喜。因为顶头上司胡主任到现在竟然还没有来上班,这对于迟到的可凡来说不能不说是件值得令人开心的事,不过这位胡主任今天竟意外地姗姗来迟了,这是他可凡进这间杂志社三年以来可从未碰到过的事情。当然除了那胡主任出差和生病除外。

可凡在办公桌前刚放下公文包,小若马上端来了一杯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蓝山咖啡。

“不加糖,不加奶,我知道你喜欢喝苦咖啡!”

同事兼可凡的死党的余恺学着小若尖细的女生声音对着可凡说道,一刹间引来整个办公室同事的一片哄笑。

“你这死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张八哥嘴!”

小若红着脸,一边冲着余恺狠狠瞪了一眼,一边迈着碎步跑上前去打他,余恺见状忙跑到可凡身边,大喊救命。

如果换作往常可凡见状,早就出来当和事佬了,但今天他为自己迟到而没有被记过正暗自欣喜呢,他乐得在一旁看他们两人嬉闹。尽管他心里很清楚小若对自己的感情,只可惜,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可凡微笑悠哉地一把坐到办公椅上若无其事地享受起这美味咖啡来。

“可凡你这好小子,你见死不救,枉我把你当作为生死之交。你!你!啊哟,我的小姑奶奶,你饶了我吧,下次我再也不说了,行吧?你快保持你那淑女态吧!要不然可凡不要你,那可不怪我啊!”

余恺嬉皮笑脸和小若打闹着,素不知门口边的胡主任此刻正阴沉着脸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俩。余恺和小若红了红脸彼此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忙跑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看起稿来。

“可凡你跟我进来一下!”

胡主任一边朝着自己的主任室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可凡喊道。

可凡朝余恺挤了下眼睛,带着有点忐忑不安的心情随着胡主任走了进去,他心里暗暗寻思着应该不会是今天迟到之事,除非那个胡主任有特异功能有先知之术,那该不会是自己最近这几天不知道有又什么过错让胡主任抓了个正着吧。

可凡正胡思乱想着,可出乎意料的是,胡主任不但不想往常那样训克他,竟然还破天荒地给他泡了杯茶。端着那杯胡主任亲手所泡的“铁观音”,让刹时受宠若惊的可凡的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如果说小若泡的咖啡让他喝的还较为心安理的,那胡主任的这杯“铁观音”可真显得有点鸿门宴的味道了。闻着那迎面扑鼻的清茶香,可凡心里可是怎么也乐不起来啊。

“可凡,你来这杂志社也有好几年了吧!”

胡主任眯着眼点着了一枝烟,然后半仰着脸朝空中长长地吐了口烟圈,顿时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在了可凡和胡主任的中间。

“有三年了!”

可凡呷了一口手里的“铁观音”,味道有点苦涩,说不上好喝,但比起那苦咖啡,倒又别有一番风味。

“恩,时间也不短了!”胡主任忽然止住不说下去了!管自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可凡感觉自己端着那杯茶的手有点微微发抖,他不知道胡主任这句问话有什么含义,他更不知道胡主任接下去的话里面又藏有什么样的玄机,他只好以静制动等待着胡主任的下文。

“可凡,听说你很擅长写灵异小说?”

胡主任忽然出其不意地发问道。

可凡的脸有点发烫,他没有马上接胡主任的话。此刻可凡的心里正不停地思索着:平时自己喜欢写一些灵异小说赚点外快,难道这事让胡主任给知道了?莫非他今天要为这事要炒我鱿鱼?自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到家了,想不到他的消息还是够灵通的。可是不对啊,照今天胡主任待我的礼节来看,应该不像是会炒我的鱿鱼啊。

可凡心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感觉今天的胡主任有点怪的,按理说,这三年来,这个顶头上司说不了解他为人也说不过去,不管或多或少的接触,毕竟在同一屋檐下也相处了三年,这个胡主任可是精明现实的人。灵异?这好像和他搭不上界吧?记得为了扩大他们这杂志社的销路,可凡曾提出写一些鬼怪玄异类的小说来吸引读者,因为这本是他最擅长写作体裁,有点以公带私。可是结果被这个胡主任骂了一通,坚决要以写真实现实的题材为主。想起这事可凡心里还一直忿忿不平,背底里直骂胡主任是鱼木疙瘩不开巧呢,今天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事来了?莫非?……

“是这样子的!”容不得可凡多想,胡主任顾自说了下去。

“有一个题材有点类似于灵异事件,你去采访一下!”

“啊!”可凡到此时听得可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在距我们这个县城20公里外的一个小村子里,题材是关于那里的一座墓穴,据说那是座将军墓。”

说到这里,胡主任忽地把手中还有一半的香烟捻到了烟灰缸里。

“你去吧,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月,回来交稿。”

说完这几句,胡主任有点厌烦地挥了一下手,神色又变成了原先的那种冷漠,开始管自看起桌上的稿件来。

可凡慢慢站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茶杯,他总觉得今天的胡主任怪怪的,究竟怪在那里,他又说不出来,难道说让他去采访一个不会说话墓穴,这就是怪得原因吗?还是仅仅为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下属倒了杯清茶就说自己的上司有问题了吗?他在心里不由得轻笑自己是扶不起的阿斗。

走到门边的时候,可凡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问胡主任道:

“那座墓穴的墓碑名是什么呢?”

“墓碑名?没有,那是一块无字碑,对了,当地人叫它‘死亡墓’!”

“死亡墓”?

可凡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一股寒气正从他的脊梁处悄悄升了上来。

可凡死了!

余恺和胡主任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已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星期一早上,小若红肿着两只的眼睛来上班。

“哟,谁把我们‘社花’欺负成这样子啊!也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该不是我们的可大少爷吧?”

余恺端着一杯新泡的“龙井”刚从休息室里出来,一边惬意地呷了一口茶水,一边蹭到小若的身边嬉皮笑脸地说道。

“可凡死了!”

小若呜咽着低低吐出一句话来。

“砰”一声,余恺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玻璃分碎四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余恺脸色变得苍白,腾一下子抓住小若瘦弱的肩膀大声叫起来。

“可凡死了,他死了!”

小若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悲痛,“哇”的一声趴在余恺的胸前哭泣起来。

“死了?可凡死了?怎么会呢?”

余恺一下子呆住了。

“咳!”胡主任神色严肃地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小若止住哭声,余恺也回过神来,茫然地望着前方,向是对自己又向是对胡主任道:

“可凡死了!”

“可凡到底是怎么死的?”

刚进入胡主任的办公室里,余恺和胡主任两人迫不及待地异口同声问小若。

小若一边用纸巾擦着眼泪,一边开始抽抽噎噎道:

“星期五那天,可凡从主任室出来,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我问他有什么好事,他朝我神秘地笑了笑说,他终于有雄鹰展翅之机了。我问他是什么事情?他起初不肯说,后来我逼问急了,他才说要等到余恺回来再一起告诉我们。”

说到这里,小若抬起红肿的眼睛奇怪地看了一眼余恺。

“等我回来再说?”余恺有点狐疑地重复道。

“是的,可凡就是那样子说的。星期五那天你不是在可凡去主任室以后你跑出去采访了吗?他说要等你回来再说这好事!”

余恺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得暗暗责怪自己,如果没有这次出差,或许可凡就不会死了。想到这里余恺朝胡主任看了一眼,胡主任此刻没有时间去理会他,目光紧盯着小若,等待着她说下去。

“那天下班后可凡心情好很好,我们一起还吃了顿饭。当时我见他心情这么好,就约了他第二天休息日陪我去逛街买东西,我本也只是提提而已,谁知道这次可凡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嘴里还说他自己也要买点东西。到了第二天,过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他还没有来接我,我就打电话过去他家,才知道……他……呜……”

说到这里小若又开始哭泣起来。

“你先别哭,快说,他是怎么死的?”

一旁的胡主任焦急地催道。

“电话是伯母接的。等我赶到可凡的家里,才知道可凡是星期五那天晚上死的。那天半夜,伯母忽听到可凡在房间里大叫大闹,当时她已经睡下,看看时间也接近午夜,儿子房里吵闹的厉害,就想着去劝他几句,让他不要吵了邻居们休息。谁知道,刚一进房间,就发现可凡整个人像中了邪似的,对着墙一会哭一会笑,而对他母亲的到来不理不睬,好像伯母不存在似的。伯母就走上前问他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凡听到伯母的问话,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他母亲一眼,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直楞楞地走到窗前,说了一句话,然后就扑通一声跳楼死了。”

说完这些小若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说了句什么话?”

余恺焦急地问道,一旁的胡主任也是一脸的焦虑和不安。

“他临死的时候说了三个字‘死亡墓’!”

小若的话音刚落,只听得身旁“啪”一声,只见得胡主任头向后一仰,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昏了过去。

医院的病房内。

胡主任正神色疲惫地躺在病床上,听到可凡的死讯后,使他一下子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昨天,你对可凡到底说些什么?”

余恺声色俱厉地冲着胡主任嚷道,此刻要不是小若在一旁拦着,余恺真恨不得冲上前去把胡主任暴打一顿以解心中之怨。

胡主任嚅动着发青的嘴唇道:

我知道可凡的死都是我的缘故,该来的总归还是会来的,这都是命,谁也逃不了!

在我们村子里有一座古老的坟墓,我们叫它“死亡墓”。

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开始的,反正从我懂事那年起,那座墓就立在我们村子里。这座墓只有一块光秃秃的墓碑和一个孤零零用青灰石砌成的坟堆。令人奇怪的是墓碑上什么字也没刻。我们从上一辈老人的嘴里得知这是座将军墓,至于里面埋的是哪个朝代的将军,姓什名么,有什么战功伟绩,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关于这座墓的事祖祖辈辈就是这样子传了下来的。

为什么这座墓要叫它“死亡墓”呢?这里面还有渊源。

每年农历冬至那天,我们村子里必定会死一个18周岁以下的男孩子。在冬至即将到来的前三天,这个冬至必死的男孩就开始呈现出昏迷状态,那样子就好像跟平常睡着了一般。然后至到冬至的这天晚上就悄然死去。

“这和那座墓有什么关系?”小若奇怪地问道。

在冬至的前三天,这座墓的四周就会升起一层黑色的迷雾,这层迷雾把这座将军墓团团围住。至到冬至的那天,那户人家的男孩死去,这层黑雾才慢慢散去,年年的冬至都是如此。村子里的人都认为冬至死的孩子和这所墓有关,所以把这座墓叫作“死亡墓”。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这座墓给拆了或是把你们的村子迁移到别的地方去呢?”

余恺插嘴问道。

胡主任神色黯然地摆了摆手,继续说下去。

你说的法子我们不是没有想过。

有一年,村子里的一批壮小伙子聚集在了那座墓前,打算把那座墓给挖了,可谁知道刚要动手,忽然半空中刮起一阵黑色旋风,齐齐地把大伙吹倒在地,结果那天晚上,村子里的所有生畜都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去。

唉!村子里的老人说那是“死亡墓”对我们村子的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真动手挖了墓,那后果不堪设想,恐怕全村人谁也难逃一死。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再也没有提起挖墓这一事。

过了没多久,有人提出迁移到别的地方去,这当中有些老人在村子里住了一辈子不愿意离开,也有些人家因为没有男孩子,或是家中的男子都已成年过了18周岁所以也没有走掉。剩下的有小男孩子的人家当天夜里就偷偷搬走了,可是谁知道,唉……

说到这里,胡主任不由得落下几滴泪来。

“搬走的人家最后怎么了?”小若着急地问道。

结果谁搬走,谁家的孩子就遭殃,而且数量不是惯例每年一个,而是所有搬走的孩子在那年冬至全部死去。最后那些搬出去的人家在孩子死后都陆续仍回到村子里来居住了。

这就我们村子里所有人的命,谁也逃脱不掉的命!

“那么你们村子里有没有逃脱掉不死男孩子的人家呢?”小若在一旁若有所思地问道。

胡主任沉思了半响,回答道:“有!”

“有?是谁?”

余恺诧异地问道。

胡主任把目光移向了窗外,没有回答余恺的问话。

文化大革命的一年,有一位道长因为不堪那些红卫兵的折磨逃到了我们的村子里。我父亲刚好上山砍柴,见他昏倒在村子口动了侧隐之心出手救了他一命。

道长在我家养病的那段日子刚好碰上了农历冬至的那一天。道长知道了“死亡墓”之事后,就让我父亲带他去那座墓里走了一趟。我父亲后来告诉我说,那天雪下得好大,道长在墓前站了许久,直到天全部黑了下来,我父亲劝道长回去时他也没动一下。最后快接近子夜时,道长对着黑幽幽的天空长叹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跟着我父亲回到了家里。第二天他就向我父亲告辞而去了。

“告辞了?为什么?那位道长难道也没有什么破解之术吗?”小若满腹狐疑地问道。

临走之时,我父亲看得出那道长颇有些法术,于是苦苦挽留道长再多住些日子,想想法子救救他们全村子村民的性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道长执意要走,临走前对我父亲道,对于此事不是他不肯相救,只是他法力有限,对此事也是无能为力。但为了答谢我父亲对他的救命之恩,他送了我父亲两粒药丸。那药丸一粒是白色,一粒是黑色。他嘱咐我父亲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家里的某个孩子出了事,就把那粒白色的药丸给他吃了。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吃了他那粒白色救命药丸逃脱一死的那个孩子?”

小若快嘴地嚷道。

胡主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眼色有点黯淡下来,然后继续管自说了下去。

道长走后的第三年冬至,我就出事了,父亲把那粒白色药丸给我吃了以后,冬至那天子夜12点刚过,我马上就醒了过来。

“你们村子这么多年来,人口就没有因此事而一点点少下去,至到整个村子全部灭亡吗?”

余恺心下里一动,忽然插嘴问道。

唉,庄户人家都是靠男人作主要劳动力,因为死的都是未成年的男孩子,所以村子里的家家户户更想着要多生几个孩子以防万一了,所以村子里的人口每年不但不见少反而是越来越多。

余恺听了点点头,胡主任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本来想着,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就不想着让这个村子自然灭亡呢,以此来结束这个“死亡墓”的控制呢?也许人就是如此,越是面对着死亡的恐惧,越是有着生的勇气和渴望。

“那还有一粒黑色药丸是干什么用的呢?是不是对付那座‘死亡墓’的?”

余恺焦急地问道,此刻的她已把可凡的死所带给她的悲伤情绪统统抛在了脑后。

不是的,道长不是早就告诉我父亲了吗?他的法力有限,对此事是无能为力的。

我父亲问道长那么剩下的还有一粒黑色药丸有什么用处。

道长沉默了半响,长叹一声道:

等用完这粒白色药丸后,如果你家中再有人出事的话,你就把这粒药丸送于你村子里的另一个出事的人家孩子服用。

我父亲听了此话心下里一惊,忙问道长,此话何解。

道长神色凝重地告诉我父亲说,据他推测,如果我家中再出事时,那一年的冬至,村子里必定还会有一个孩子出事。

“啊?两个孩子?那不是违反了那个‘死亡墓’的规定了吗?”

小若和余恺不约而同地大声问道。

当时我父亲也追问道长,为什么那年冬至会有两个孩子出事呢?而且为什么这粒黑色药丸只能给那个孩子吃,而不是我家中之人呢?

道长没有回答,只是对我父亲说道,你要记住这粒黑色药丸只能给与你村中出事之人吃,切记,千万不能带有私心让你家中之人服用。

我父亲听了此话心里更急了,又追问了一句,如果给我家中之人服用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道长脸色苍白地道,如果给我家中之人服用了,后果将是不堪设想,说不定会害了全村人的性命。不过。最后道长像是自言自语又向是对我父亲说,他也不知道这样子能不能救的我们全村人的性命!

末了,最后他又对我父亲说,如果冬至那天,村中那孩子吃了药丸以后还是死了,那么你也就给你的家中之人安排后事吧。

道长说完,就飘然而去,临走之时口里不住念叨着,此乃天意也!

我父亲心里本想求他再救我家人一命,可是回过头来一看,那里还再能寻得着那道长的身影呢?

我父亲一生就我这么一个儿子。那年我病好后,父亲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暗暗祈求希望我的身不要再有什么事发生,这样子一直等到我过了十八周岁以后,我父亲才慢慢放下心来。尽管在我以后村子里每年农历冬至的那一天还是会有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死去,但我家一直来都是平安无事。

“那些村民们就没有问你冬至的那天为什么你没有死去,而他们的孩子都死了呢?”

余恺用犀利地目光盯着胡主任,冷冷地问道。

胡主任脸红了红,他嚅动着嘴唇想争辩什么,结果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继续轻声把原先他自个说的故事接了下去。

在我们村子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全村子的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都一定要去在农历冬至那天死去的孩子家吊唁守灵三天,完了以后再一起把他送葬于“死亡墓”旁。这个规定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谁也不能例外。

冬至的前三天我昏迷不醒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村庄,而到了冬至那天,我却没有死去并在冬至过后醒了过来,当然全村的村民都跑到我家去问怎么一回事了。

当时,我父亲不想把道长临走前所送的药丸救了我一命的事说出来,于是他就和我母亲商量好,说冬夜到冬至那一整天内,我父亲都在“死亡墓”前守着为我祈求平安,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所以“死亡墓”就放了我一马,我也就活过来了!

听到这里,余恺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胡主任知道他是对他父亲所作的事感到不屑和对他父亲的人格感到轻视,但他没有理会他,也没有想着和余恺去争辩什么,因为他知道只有做了父亲的人才会懂得父爱是多么的厚重。

从那以后,只要哪户人家的孩子在冬至的前三天出事了,那户人家的父亲就会在冬夜那天去“死亡墓”前守着为孩子祈福求安。到最后有的人家早在冬至的前十几天害怕死亡会突降临到自家孩子的身上,怕自己的心不诚,所以早早也就开始去守墓祈安了。但是村民这样子的祈求并不能改变每年冬至仍有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死掉的规定。

唉,那些日子里,“死亡墓”前往往是哭凄声,祈求声,哀泣连成一片。

说到这里胡主任大概想起了往日“死亡墓”前的情景,不由得老泪纵横。一刹间,余恺和小若心里也变得压抑和伤悲。

我父亲心里很是愧疚,可是对于道长赠药一事他不敢说出来,况且他也不能说出来。毕竟人如果到了生死的边缘那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那你对可凡到底说了些什么话?为什么他临死前会说‘死亡墓’这三个字,为什么他会跳楼死的?你说,你快说!”

余恺忽然上前一步,双眼紧盯着胡主任,再也憋不住心里的怒火脸色铁青地朝他吼道。

余恺的话使得小若忽然害怕地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想起了可凡,想起了和他相处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同时她心里也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得和可凡一样的下场。

胡主任面对着余恺的忿怒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疲惫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就这样过了三十年。如今我也有了一个儿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我父亲和我每天都祈求着能让他平平安安度过十八岁,可是谁知道……唉,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命啊!

说到这里胡主任长叹了一声!

小若也止住了哭声和余恺相互对望了一眼。

村长的老伴起了个大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手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然后摇晃瘦弱的身子抖抖着地来到了山娃子的家。

“山娃子他妈,娃子咋样了?”

村长的老伴一把坐到炕沿上,一边用冰凉的手摸了一下山娃子那昏沉沉的脸,一边用手使劲按着衣袋里的那个红纸包包,生怕那纸包包忽然不经意间从她的手心里飞走了。

山娃子娘一边用黑乎乎的衣袖抹了抹眼睛,一边起身和村长的老伴打着招呼,张落着想给她去倒杯水喝。

“山娃子他娘你就别忙活了,这次我是专程来给孩子送药的,完了还得回去给我家那老头子做饭呢!”

“送药?”

山娃子他娘停住了正拿着勺子倒水的手,回过头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并用她那双红肿发酸的眼睛紧紧盯着村长的老伴瞧,额前的那几缕散乱的白发悠悠地飘晃着。

这村长的老婆子不会是和我在开玩笑吧?山娃子生的又不是普通的病,他这事村里老的少的全知道,只要哪个孩子摊上了这事,没听过谁能救活的,虽然有一年他家唯一的儿子胡小根最后活了过来,可村长说那是他在“死亡墓”前守了一天一夜用自己的诚心给换回来的,尽管后来谁家出事都参照村长的做法去做,可是再也没有见着哪一家的孩子能有胡小根那么好的运气逃过此劫。尽管昨天晚上,山娃子他爹也上山去“死亡墓”前守墓祈福去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可是现在村长的老婆子忽然说来给我们家娃子送药了?莫非那年胡小根的病不是村长守墓给守的,而是吃了这药给整好的?……

正当山娃子他娘胡思乱想想着的时候。

村长的老伴已从破棉袄里巍巍地摸出一个破旧的红纸包包。她轻轻地打开那还残留着她手温的那张旧红纸,从里面掏出仅有的一粒黑色的小药丸抖抖地递给山娃子他娘道:

“今天已是农历冬至了,没时间了快把这粒药丸给孩子服下吧。”

山娃子娘拿手在衣服上来回地擦了又擦,半响,才小心翼翼地从村长的老伴手里接过那粒黑色的小药丸,然后放在眼前仔细地瞅了瞅。

“快给孩子吃了吧,过了今天子夜山娃子就醒了!”

村长的老伴冲着山娃子他娘缓缓地说道,顺便抬眼看了一下还昏睡着的山娃子。此刻她的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把这药丸子给山娃了服用,尽管她知道当年那道长临走前的嘱咐,可是在她的心底里,她还是希望这药能给他们唯一的孙子吃,毕竟当年儿子胡小根就是吃这药吃好的,为什么现如今那小孙子就不能吃这药了呢?

“咳,咳……”

说到这里胡主任不由得咳嗽起来,此刻,余恺望着眼前的这位也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爹,他没有说什么,默默地递了一杯清水给他。

胡主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冬至的前三天晚上,我和孩子他妈守了孩子一晚,第二天早上孩子从睡梦中醒了过,使得我们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其实至从孩子出世以来,每年的冬至前三天晚上我和我爱人都是那样子过来的。

说到这里,胡主任冲着余恺和小若苦笑了一下。

看到孩子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心里很是开心,记得当时我还给我父亲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可是谁能想到……唉!

冬夜那天晚上快过12点了,我见孩子的房里还亮着灯光,就想着过去叫他看书看别看得太晚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课呢!谁知道推门进去,发现他趴在书桌上睡着,当时我也没在意,心里只想着怕他这样子睡会着凉,就打算把他叫醒让他上床去睡,谁知道他这一睡到现在再也没有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儿子成了一个植物人还是……?”

余恺用眼睛止制了小若的问话。不管他对可凡的死要负什么样的责任,但做为一个父亲他是没错的。小若朝余恺吐了吐舌头不作声了。

从冬夜的那天开始,我儿子就这样子昏睡着再也没有醒过来,如果从现在医学上来讲,我儿子就是一个植物人。

当时,我吓坏了忙打电话给我父亲,我父亲让我先看好儿子,第二天让我母亲把那粒黑色药丸送给了村子里另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服用。

“那后来呢?”

余恺一边催问道,一边不由得把目光瞄向了病床上放着的一本台历。

冬至早已过去了!

山娃子死了!

半夜,山娃子娘凄厉的哭声划破整个宁静的夜空,把村子里的人全都给吵醒了,尽管村民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此时还是不得不为山娃子暗暗叹息,为自己的孩子庆幸,同时为明年的冬至会轮到谁家的孩子而暗暗担心。

村长此时正对着房门坐在火炕上烦闷地抽着土烟,一边叭搭叭搭地抽着一边不停地用眼睛瞄着门口,他期待着能看到山娃子他娘兴冲冲地跑进来告诉他,山娃子醒了。

忽然他心里一惊,蓦地听到山娃子他娘的哭声,腾地一骨碌地爬下炕床,把土烟枪往腰后一插,急冲冲地向山娃子家跑去。

村子里的那个孩子在冬至的那天晚上死了!

胡主任垂下了头,语气也低沉了下去。

“这样子说来,你的儿子岂不是也危在旦夕?”

此刻,余恺和小若的心里不约而同想到了道长的那番话:

“如果冬至那天,村中那孩子吃了药丸以后还是死了,那么你也就给你的家中之人安排后事吧。”

想到这里两人颇有些同情地望着他。

本来我以为我的儿子也活不过冬至那天了,结果谁想,过了冬至子夜以后,他依然昏迷不醒,并不像那些孩子那样死去。后来我索性把他送到了医院作了个全面检查,结果医生说孩子什么病症都没有,只是成了一个不能吃,不能话,不能动的植物人。至于能不能醒过来他们也是无能为力了,所以到现在我们还用输液维持着他的生命。

“那可凡的死和你儿子的病有什么间接或直接的关系吗?”

余恺皱着眉问道。

一个星期以后,我儿子还是昏迷不醒。我想这样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想找一些奇异怪术来救我儿子。说心里话,不是我不相信科学医术,可是他那种情况我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我当时也是急病乱投医,心里只想着找些法术来破解孩子昏迷不醒的状况,不管怎么样只要孩子还有一丝气息,我都要拼尽我的全力来救活他。

说到这里,胡主任眼睛里射出一股坚毅之色。

于是一有时间我就去找了一些灵异之类的书籍来看,想从中找到一些破解之法。一天,我在一本杂志上看一篇文章关于催眠法妖术之论,它所讲的情况和我们村发生的事有些相似,我就设法打听到了那篇文章的作者。

“那作者是可凡?”

小若忽地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来。

胡主任惊诧地看了小若一眼,点了点头。

那篇文章的作者就是可凡。本来我是想直接想向他请教这有关催眠妖术之事。并想问问可凡有没有认识什么道士,法师之类的人,帮忙看一下我儿子的情况。可是后来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所有的根缘都在那座“死亡墓”里。所以那天,我只派给他了一项采访任务,就是让他去调查我们村“死亡墓”的事情,关于“死亡墓”的任何有关的情况我什么都没有跟他提起过,我不想让我所知道的事在他的脑海里有先切为主概念存在,所以最后我只是告诉了他有关那座墓的地址及我们村村民对它的称呼而已。

唉,我本想让可凡帮我查清楚这个“死亡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我却害死了他。

说到这里,胡主任一脸的懊悔和伤悲,余恺和小若也是满脸的悲凄。

出得医院,余恺送小若回家。

“余恺,你相信胡主任什么都没有对可凡说吗?”

“恩,怎么说呢?据我刚才的观察,并从他那时的神情和话语上来判断,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对可凡说。”

余恺一边低头沉思着,一边慢腾腾地说道。

“那你说,为什么可凡会莫名其妙地跳楼呢?还有,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在跳楼前说那三个字‘死亡墓’?”

“唉,我的大小姐,你想想,如果胡主任他们村子里所发生的事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话,那么现在我也就可以回答你所提的问题了!”

余恺长长叹了口气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小若噘了噘小嘴,面色不悦地道。

“我打算去可凡的家里看看!对了,小若你刚才怎么知道那篇有关催眠妖术文章的作者是可凡呢?”

余恺望着天边的那一抹如血的晚霞,忽地转过头问道。

“那篇文章可凡给我看过!”

“他给你看过?那他还说过什么吗?”

余恺心里一惊忙问道。

“恩,有一次他在写这篇文章时我刚好有事找他,问他写什么呢这么专注?他当时就给我看了那篇文章,当时我特意和他讨论过这催眠妖术究竟是讲科学呢还是在议迷信呢?对了,那时他还对我说一句话,那篇文章其实也不是他之作,是从一个道长那里‘窃’来的学术!”

“一个道长那里?”

“恩,可凡当时就是那样讲的!”

一刹间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都不说话了管自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小若的家门口。

“小若到家了,别再伤心难过了,可凡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他这样子伤心悲痛的!”

小若点了点头却没有移动步子想进家的样子。

“怎么了,小若?”

余恺奇怪地问道。

“余恺,我想和你一起去可凡家看看!”

“小若,可凡的事我不希望你插手。可凡死的蹊跷这件事我一定要追查到底,既然可凡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出什么事!”

看着余恺那张严肃而又凝重的脸,小若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咽到肚子里去了。

可凡的死已被警方定为自杀一案处理,至于死亡的原因尚在调查之中。

这是余恺从可凡父母那里得知的消息。在安慰了可凡的父母一番情绪后,余恺提出想看看可凡的房间,伯父母点头同意了。

余恺来到可凡的卧室里。

这间曾经让他熟悉又倍感亲切的兄弟房间,如今变得冷清和陌生。

“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余恺看着房里未动的一物一设,心里不由得一阵酸痛,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他朝四周围看了看,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丝毫没有睡过的痕迹,如果这床有感情它是否知道它的主人从此不在伴陪于它呢?余恺心里默想道。

床边的书桌上头摆放着几本小说,余恺一本一本地慢慢翻看着,都是可凡平时常看的一些灵异类的小说集,见此余恺轻轻叹了口气。当翻到最后一本小说时,他忽然发现那不是本小说,而是本有些陈旧的笔记本。余恺打开一看原来是可凡生前所记得日记。

余恺忙翻到了最后一篇日记,想看看可凡死之前有没有记下些什么线索,一看,日记上的日期只记到了可凡去死的前一天晚上。余恺把那篇日记粗略地看了一遍,里面写的不过是当天所发生的一些所碎之事和心情感想,并没有什么问题。

余恺心里不免大失所望,他轻轻放下日记本,又朝四周围看了一遍。可凡生前是个爱干净的人,卧室里所有的一切都按原摆放的干净利落的。余恺看了半响,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正要打算离开,忽然窗外吹来一股冷风,不由得使他缩了一下脖子。

余恺走过去抬手把窗户关好,顺便把刚才书桌上翻过的那几本灵异小说摆放整齐,蓦然他的手又触摸到了那本日记本,忽然他心里闪过一念,想起小若刚才对他说过的话:

“恩,有一次他在写这篇文章时我刚好有事找他,问他写什么呢这么专注?他当时就给我看了那篇文章,当时我特意和他讨论过这催眠妖术究竟是讲科学呢还是在议迷信呢?对了,那时他还对我说一句话,那篇文章其实也不是他之作,是从一个道长那里‘窃’来的学术!”

对了,可凡的那篇催眠妖术既然是从一个道长那里“窃”取来的,那么说不定他会把这事写进他的日记中呢?想到这里,余恺忙拿过日记坐到椅子上慢慢翻看起来。

不出余恺的所料,可凡对于“窃取”道长催眠妖术一谈这事果然写进了日记里,余恺心里一阵狂喜,忙仔细地看起来。

XX年X月X日星期X晴

这几天来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半夜老是被恶梦吓醒,而恶梦里常常梦见的都是一些死去的人。于是我决定下午去清云观看看道长。

下午,我和道长聊起了睡眠之事。

我说,如果我做着美梦,并能长睡不醒那该是多么美妙惬意之事啊!道长起初不语,后来给我讲了一件奇怪之事。

他说曾经有一年他在一个村子里碰到了一件怪事。村子里每年冬至那天,都会死一个十八周岁以下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在冬至的前三天会无缘无故地睡着,然后在冬至的那一天夜里悄悄地死去。

我听了很好奇,问道长那是怎么一回事呢?照我的想法是,如果说依照现在的科学来讲或许是因为某些事故的造成把他变成了植物人,也或许是被人施了什么催眠术,到最后都悄悄地被杀死,可是想想谁又会和一个小孩子有仇怨呢?除非那个凶手是变态的。此事还真的有点奇怪。

对此事,道长提出了他的一种观点。他说这事和一座墓穴有关,至于和那座墓有什么渊源,道长没有回答。他只说那是那座墓穴所施的妖术而已,也可称作是“催眠妖术”。说穿了那个孩子表面是昏睡不醒,毫发无损,其实是被那墓穴控制了三魂七魄,三天以后,那妖魔就把那孩子的三魂七魄给摄走了。

当时我听了虽是一头雾水心里颇有些异惑,但还是问了道长为什么不出手相救呢?道长说他法力有限,对那妖墓也是无能为力啊!想来我平时虽爱看灵异类小说,但是如果真有此事放在我的眼前,说实话的确是难以让我信服,但出于对道长为人的了解,此话又不得不让我相信。

……

看到这里,余恺基本上已经知道可凡日记中所写的那位道长一定就是胡主任口里所说的当年他父亲出手相救的那位道长了,想到这里,余恺心里不由得一振,他决定明天一早就上清云观去拜见这位道长。

天刚蒙蒙亮,余恺就急冲冲地赶到了清云观。当余恺说明来意时,一个小道士一脸悲凄地答道,道长在昨天夜里12点就已经仙逝了。

余恺一听此消息尤如当头一棒,心里不免得心痛和懊恼。正当无奈转身要离去之时,只见那个小道士忽然又叫住了他:

“施主切慢!家师临终前留有一信,说是把此信交于他死后来道观找寻他之人!”

小道士一边说着,一边从道袍里取出一封信来。

余恺心里寻思着,这老道长怎么会知道有人会在他死后来找寻他呢?莫非,他真是得道成仙了?能预知未来?余恺一边想着一边迟疑地从小道士手里接过信,只见信封正中央用毛笔正楷端正地写着“有缘人启”四个墨笔字。

信封没有封口,余恺心存疑狐地从里面抽出信纸低头细看起来。

“三十多年前,贫道被恶人追杀幸得一村民所救,在此村民的村庄内养伤之时,余听得该村每年冬至之夜必死十八周岁以下的男孩一名。惊讶之余,发现原是一古墓穴里的阴尸在作怪。余本应出手锄此妖孽以绝后患,可叹当时余的功力有限,尚未到与之对抗之时,同时,余也算出此村民和这妖孽有一段尚未了结的怨孽,这一切都是天意所为啊!当日余本想一走了之,无奈为报恩人救命之恩,便赠与一白色药丸以备日后他救子一命。

余临走之前念及此村百姓日后遭此妖孽的祸害心有所不忍,故又赠与恩人黑色药丸一粒,此药乃本门的镇魔之丹。余当时久察古墓之时,已推算出事至今日此村众人必有一劫,本想用这镇魔之丹,欲与此妖摄取男孩子三魂七魄之时与之对抗,消减其妖力,谁了想的到前冬至之夜,余夜观天像,发现那妖魔的功力已超出余的想像,在今年年底之前此魔即将复生,此村众人难逃此劫。可怜余虽有心帮忙,但此生气数已尽,无力再力救此村百姓。余临逝之前现将一-宝物赠于有缘人,此物可助有缘人帮此村化解这一段怨孽,望以了贫道这一夙愿。

贫道在此叩谢了!”

看到这里,余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这世间还真存有此妖魔,有些科学所解释不通的事,或许还真是冥冥之中的一切造物者的安排呢?那老道长说有缘人得他一宝物便可灭了那妖魔,只是可叹我一儒弱书生如何就是那有缘人呢?而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与一妖魔抗挣呢?即便有了那个宝物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用?何况那宝物又是怎么样的一件宝贝呢?我究竟要不要拿了那宝物管这挡闲事呢?正当余恺手里拿着那封信低头不语,左右为难之时,一旁的小道士忽从道袍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余恺道:

“这是家师临终前让我转交于施主的!说有了此物施主必可放心大胆而去为之了!”

余恺皱了皱眉,看了小道士半响最后一咬牙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宝物,他放在掌心里细细瞧看,这是个用黄色绸布所做的小布袋,那布袋三寸见方,缝制的还较为精细。布袋的前后两面用朱砂各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看样子应该是道家专用的降魔除妖的咒符吧。袋袋的口边用一根红丝线捆扎着。正当余恺要打开红丝线看看袋袋里面的是什么东西时,小道士忙在一旁制止道:

“家师临终曾嘱咐小道告诉施主,只有到了事情发展到万不得已时才能打开此袋,还望施主切记!”

余恺听了小道士的话,想来那老道长有一定的道行,他吩咐的话自己还是听命为好,要不然弄坏了宝物,害了自己的卿卿小命还真的不值得,但也不知道这小布袋袋到时候真的能不能救了自己还有那一村子的人的性命呢?到时候再说吧!想到这里,余恺把小黄布袋放入自己的口袋里放好,然后向小道士告辞而去。

出了清云观,余恺一边往市区赶去,一边让自己繁烦的心静了下来,打算理了一下头绪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可凡的死极有可能和那个村子“死亡墓”里的阴尸有关,可是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呢?按理说可凡并不是胡主任那个村子里的人,再者他也早过了十八周岁。那么剩下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他知道了此事,所以那妖魔对他下了毒手?但是,这样子想来为什么老道长他知道了此事几十年来他会平安无事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渊源呢?余恺想来想去百思而不得其解。

转眼车已到了市区里,余恺下得车来,想想这事只能靠自己查清楚了,不但是为了给可凡一个在天之灵的安慰,也是帮胡主任他们村子永远不再死更多无辜的孩子,想到这里,余恺心下里想定,大步朝医院走去。

煤油灯火在昏暗的屋子里一明一暗地随风摇晃着,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压抑和沉闷的气息。

村长戴着那顶祖上传下来的破羊皮帽,低着头阴沉着脸闷坐在屋子一角的破木凳上狠命地抽着自制的土烟,时不时有一两声厌人的咳嗽从喉咙底里发出来,给这间小土屋增添一点生气。

村长的老婆子此刻正端坐在烧得火热的土炕上,一边纳着那双纳了近一个冬天还未纳完的布底鞋子面,一边慌恐不安地看看身边垂头不响的老头子,接着又偷偷拿眼眯瞧坐在另一边长板凳上正不停地搓着手取暧的余恺。

她有点想不通,一整天了老头子什么话都没有吭声,不知道他是在为自家的小孙子的病情烦忧呢?还是在为今天这个刚到来的那个陌生年青人急燥不安?或者是为前几天山娃子死后就失踪不见的山娃子他爹的下落不明而担心呢?

虽说儿子胡小根今天打来了一个电话,让她们老俩口好好照顾和配合好这位年青人,说是来调查“死亡墓”一事的,以后小孙子的命还能不能活过今年就全指望他了,可是这事祖祖辈辈都传了那么多年了,小孙子的命还能救的活吗?当年那个有道行的老道长救了儿子小根的命后,说小孙子的命他是救不了的,现如今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后生,难道就能救活了吗?

唉,还真是愁啊!不过不管怎么样,咱儿子是村子里最有出息的一个,读了那么多年的洋墨水应该是比我们老俩口及全村子的人知道的多,更何况那孙子还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能不贴心地疼吗?

想到这里,村长的老婆子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嘴皮子想说点什么,此时她的心里有点暗暗责怪老头子,心情再怎么样不好,这样子冷落了那个年青人毕竟是不怎样的,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客人。儿子怪罪下来那还是小事,耽误了小孙子的命的话,那可让她们俩老怎么去见胡家的列祖列宗啊!

可是埋怨归埋怨,最后村长的老婆子还是胆怯地看了看村长,使劲咽了下唾沫轻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纳她的鞋面子去了。

余恺此时一边不停地打量着这间简陋的近似于一贫如洗的小屋子,一边拿眼直望着坐在他对面的胡主任他爹:胡村长。

从傍晚到达胡主任老家的村子后,这个胡村长和他淡淡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后就这样一直沉默着不吭声。余恺一直等到吃过晚饭后歇息了好一阵子,这席间除了村长的老婆子和他不咸不淡地说过几句家常话外,那胡村长还是他刚到时的那副样子,依旧保持着他的沉默劲。

余恺心里暗暗思量着,不知道胡主任他爹是不欢迎他一个陌生人对此事的介入呢?还是另外有事在他的心里烦恼着所以不愿意吭声呢?可是这样子下去,让他怎么样找查那“死亡墓”的线索呢?胡主任的儿子还等着他救命呢?可凡的在天之灵也指望着他余恺能为他还个明白呢?想到这里,余恺决定自己先来打破这个僵局:

“胡村长,你们这里怎么还在用煤汕灯啊,为什么村子到现在还不通电呢?”

初到此村的余恺发现胡主任老家村子的落后状况完全超乎他的想像之外。虽然这个小村庄离余恺他们所在的县市区也不过区区20多公里路程,可是这两者之间的生活状况相差那么大,这不能不让余恺感到惊讶。

村长抬起头来伸手拿下嘴里的土烟,长长吁了口气朝地上使劲地吐了口烟沫子,然后冲余恺勉强苦笑了一下,翁声翁气地道:

“刚开始的前几年,县里也来人给我们村子通了电,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第一天接好第二天就断了,这样子翻翻复复了好几次,后来县里有人隐约听说了我们这件事,认为断电和这事有关,到最后那些管事的人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怎么着,最后对通电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现在县里各镇村发展的那么快,怎么你们村子的生活条件还……”

说到这里,余恺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晚饭吃的那顿烤地瓜此时还在他的胃里慢慢地消化着。

村长忽地也意识到了什么,黑黑的脸膛刹时变得有点发红发暗。他拿起那管老烟枪往旁边的木桌子上磕了磕,然后缓缓插腰带后面,眼睛黯然地望着余恺道:

“村子里的人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事就会落到自家孩子的头上,于是就拼命地生孩子防备着,到后来村子里的人口是越来越多。我们村子本身底子就薄,再加上这山里头的资源也有限,更何况我们这村子里的人又不能离开村子去外面讨活计,所以都只能聚集在这里靠着自耕自织的生活过日子,我们的村子也就落得如今这个穷现状了!”

“那么县里就没有人管过你们村的计划生育吗?还有政府也没有为你们村子的这种落后状况想过什么法子吗?”

余恺心存疑惑地追问道。

“县里不是不知道我们村孩子超生的事,可是对于每年冬至死个孩子的事也没法对我们村民有个交待,再加上我们村子处在一个山岙里面,和外面也不怎么接触,每当县里有人来大伙就往深山里躲,最后政府管不了这事也只好开只眼闭只眼听任置之了。唉,年轻人你所说的我们村这种落后面貌,政府也不是没有想过法子,县里每年都有一定的款子拨下来,可是僧多粥少啊,这又能改变的了我们村多少呢?”

村长说完这些话便低头不语了。余恺听了心里想想,村长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事能怪得了谁呢?是他们村子里的人呢?还是政府?或者说是那个罪魁祸首“死亡墓”呢?

余恺正暗自感叹着,忽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你们村子里的人都没有搬出去住吗?为什么你儿子胡小根却搬到县里去了!”

听了余恺的问话,村长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余恺见状,心里不由得暗怪自己多嘴,这村子里的人都忌讳搬出这个村子去外面居住,这一点胡主任不是不知道,而且当时在医院余恺记得他也对自己讲过,可是现在胡小根却不顾这个忌令堂而皇之地住在了县城里,这对于他们胡家来说应该是很忌讳的一件事吧!

“村子里有的人家实在是穷的快过不下去了,于是就让女娃子出去打工再寄钱回来养家,现在这事在这村子里已经是件很平常的事了!因为女娃子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但男娃子就不同了,所以家家户户的男娃子都在家里伺弄着田地。不过如果女娃子在外面结婚生了男孩,那么她最后也要回这个村子里来的!”

“那么出去打工的女孩子生了女孩就不用再回这个村子了吗?”

“没用的,这个‘死亡墓’所定的规矩是谁也破不了的,祖祖辈辈就这样子传下来了,没有人可以逃脱的了的!”

“胡村长,你的意思是……”

“如果女娃子生下的是女娃,她们一家是可以留在外面过日子,但如果那女娃长大了结婚生了个男娃,那么她就必须得带着这个孩子回村子里来。如果不回的话,那么她的孩子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村长停顿了一下,见余恺还直瞪瞪地带着惊奇的目光望着他时,他又补充道:

“如果回到了村子里,说不定死还轮不到她孩子的头上,但如果不回村子的话,那么她的孩子一定是死定了的!这个‘死亡墓’对于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们的祖祖孙孙都是逃脱不掉的!”

村长重重地说完这句话,一时气急攻心不由得大声咳嗽起来。

一旁的余恺听了村长的这番话,心里不由一阵发毛,暗自庆幸自己还好没有生在这个村子里,要不然此刻的他说不定尸骨早寒了,想想村长的最后几句话,生在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说不定到最后都会累及到自己的子子孙孙,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刺痛!

“那么胡主任他……”

“唉!起初我是不想让小根出去的,我们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再加上我们也碰到过那档子事,要不是当年那道长出手相救,我们胡家早断子绝孙了。本来我是说什么都不让他去县里的,可是那年他大学毕业非要留在县里做什么编辑,虽然他自己本身经过那件事的折难,可是当时他的年纪还小,再加上这几年在外洋墨水喝多了,我的话他也听不进去,说什么他已经过了那一关不会再有什么事的。最后我也拗不过他,同意他搬了出去,唉,如果当初我不同意,说定小孙子就不会碰到这码子事了,我,唉!我们胡家……”

说到这里,村长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有点哽咽,而村长的老婆子此刻早已拿着衣袖在一旁抹眼泪了。

余恺见状也不知道该劝说些什么好,只好沉默着陪着他们俩沉浸在这种伤痛的情绪中。

外面的风吹的更紧了,呼呼地把窗子拍得直响,余恺的身子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他把衣服领子拉了拉紧,他不知道明天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究竟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是否能解决的了这村子几百年来所受到妖魔的死亡诅咒呢?

正当他惴惴不安地想着心事,忽然他听到村长在问他:

“这次来查这事的当真就你独自一人吗?”

余恺心下里一听这话,忽感到一阵心惊,他忙问道:

“对,我和胡主任说了就我一人来调查此事,难道?莫非还有其他人来这村子调查此事吗?”

此时,余恺心里忽然想到了小若,他不由得暗暗担心起来,他真希望小若不要来趟这趟浑水了,毕竟调查这事余恺在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啊!

村长没有马上回答,他从腰后间拿出那管老烟枪,接着朝衣袋里摸索出几片烟片来,然后低着头抖抖地把黑焦的烟叶装到那个油黑发亮的烟斗里。不一会儿他点着了那管老烟枪朝空中长长地吐口烟圈,最后眯着眼冲着余恺缓缓道:

“奇怪了,怎么今天村子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的陌生人呢?”

来村子的陌生人当中并没有小若,这让余恺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心里话他真的不想再有无辜的人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了,如果以他的生命作为界线可以换回“死亡墓”事件的终结,此刻的余恺心里已是很愿意如此了的。

可是接下去和村长的聊天,却让余恺稍感到轻松的心里不得不又暗暗沉重起来。

这一天,来村子里的陌生人加上余恺前前后后总共来了七个人。

有陌生人的到来这对于胡主任老家的村子来说可是件破天荒的大事。平常除了那些女孩子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不得不回到这个村里来时,在其他的时间,村子里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陌生人来的。就连那县政府的领导也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蜻蜓点水地来村子一下,然后马上钻进车子一阵狂风似地匆匆离去。

然现今这些和村子无关的陌生人不但来到了这个村子里,而且还居住了下来。这不但不能让村长心里有客人到来的欣喜之情,相反此时的他心情可是无比的沉重和不安。

当年那道长临走前像是自言自语又向是对他说的那句话“他也不知道这样子能不能救的我们全村人的性命!”至今让他惴惴不安,时常在脑子盘旋折磨着,而今加上这些陌生人的莫名突如而至的感觉,更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和恐慌。

这些恐慌究竟来自于那里呢?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村子从此都不会再像每年冬至死一个男孩子那样简单太平了!

第一批到达村子的陌生人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妇。据她自称,她是从老家逃荒而来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因家中已无人丁,再加上年关渐近衣食还没有着落,所以逃难来到了这个村子里想讨口饭吃,以便捱过年底再作商计。

余恺听了村长的介绍觉得这个乞丐老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城市的各角各处随时都可见一些装束破烂的孤寡老人在街头行乞,可是依村长的看法,此老妇却是大有问题。

“难道你们村子从来就没有来过要饭的人吗?”

余恺对于村长对那乞丐老妇所来此地带来的不安和恐慌,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暗讥村长也实在是太草木皆兵之感了!

村长是个精明之人,他听出了余恺的话外之音。但他没有理会,管自往那老烟枪里慢条丝理地装着烟叶,然后慢吞吞地道:

“我们村子地处一个山岙谷底里,这四周围全部都被连绵不绝的高大群山所包围着。这山的背后三面全部都通向大海,而剩下的正一面,也就是唯一的通口通向你们县区!”

说到这里,村长悠悠地吐出一口烟来颇有些自得,他眯着眼瞧着余恺,希望能在余恺的脸上找到他明白他说这话的含义,可是余恺一脸的茫然却让他失望了!

“你试想一下,一个靠讨饭过日子花甲老妇,不在你们有吃有喝的县市区里乞讨,却宁可走二十多公里的山路跑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来讨饭,你不觉得有问题吗?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余恺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村长分析的不错,依他之见,乞丐老妇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合情理。可是更何况什么呢?村长的言而欲止让余恺颇有些迫不及待,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那种不屑神情,眼里流露出对村长的钦佩之情,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啊。

“更何况,她到达村子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估计也就在早上六点左右,这么说来依她的年纪脚力应该是在四点左右开始从你们县区出发来我们这个村子里了,可是这大冬天的半夜不睡觉,赶着那二十多公里的屹岖的山路就为了跑我们这个穷山村来乞讨吗?何况我们的小山村并没有富的出名啊!”

余恺听了村长的一番话,心里不由得对村长整个刮目相看了。此时他也觉得那个乞丐老妇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村子里的确很令人怀疑。

按理说,一个乞讨为生的老妇人不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乞讨,忽地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跑到这无人所知的穷山沟里的小村子来乞讨的确说不过去?更何况在这都冻得死人的冬天大半夜还走了二十多公里的屹岖山路,究竟是什么让她这样子急不可待地要在半夜赶路急急到达这个有着“死亡墓”诅咒的小山村子里来呢?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个乞丐老妇在从早上到达这村子以后,村子里的人并没有供给她任何食物的情况下,而她足够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返回县里去的可能性下,但她没有回去,反而选择了在“死亡墓”附近的一个无人居住的小破庙里安顿了下来,那么这个乞丐老妇来此地究竟有什么样目的呢?和那座“死亡墓”是否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这一切很让余恺疑惑不解!

临近中午时分,村子里迎来了有史以来的第二批陌生客人。

这是一家三口子。为首的是一个年逾六十多岁的老头子,陪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儿子和儿媳妇两人。

“他们一家子大冬天的来村子里干什么?是来探亲戚的吗?”

余恺不解地问道。

村长微微地摇了摇头道:

“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外来的亲戚。不是我吹牛,就算有,作为一村之长的我也是对此了如指掌的。”

村长说完自傲地吐出一口烟来,余恺听了笑了笑没有作声,他知道该怎么和有一官半职的人打交道,尽管那个“官“拥有的是什么样的官职。

“他们并不是来探什么亲戚的,这一家子和我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什么关系,他们自称是来我们这里度假休养的!”

村长一边磕着烟灰,一边淡淡地说道。

“度假休养?”

余恺乍一听到这一家三口来村子里就是这个缘由时,不由得吃惊地大声叫出了来。此时,村长的老婆子听了村长的回答,也停下手中正纳着的鞋底子面抬起头来,睁着那双昏浊的老眼瞪着她的老伴瞧,好像不相信他的话似的。

村长急了,多年来那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职让他养成了不容许别人怀疑他的所说的话的真实客观性。

“那小俩口说了,他们的父亲年纪大了行动也不方便,想找个清静冷清点的地方好好调息休养一下。他们打听到我们这个村子和外界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往,是个清静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所以就陪同老人家跑这里来度假休养了。”

修身养性,度假休养?这一家子果真是如此想的吗?余恺心里暗暗怀疑着。

一个年逾六十多岁,且行动不方便的老头子在这年关将近的大冷天里,不好好在家里呆着享清福,却和儿子媳妇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条件环境都有所不便的小村子里来度假休养,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难道他们就不能等到过完了年以后,天气转暧了再来吗?

再还有,这个穷山沟的小村子里并没有什么度假村,也没有什么休闲屋,甚至连一件像样点的小旅店客房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卫生设施了,他们怎么不跑海南去度假休养,却偏偏跑这地方来呢,莫不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了吧!

这个理由也真亏他们编的出来,一听就知道是在说假话蒙人,可是人家要来这鸟都不愿意呆的地方儿度假休养,这并没有犯什么法啊,谁又能管得了什么呢?这事不知道这个村长又是怎么样想的和安排的?

想到这里余恺问道:

“那他们现在住下了吗?住哪儿呢?”

“村子里土屋有的是,这里有女儿的人家因为女孩子出去打工了,所以基本上都有着空房子呢,我就把他们按排在了一户人家里。呵,他们出手挺大方的,租了二间土屋,马上付了半年的租金。”

“两间土屋?半年的租金?奇怪啊!”余恺听了疑惑地重复道。

“哈,小伙子你心里和我老头子是一样的亮堂啊!”

村长此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赞许的笑意。余恺心领意会地对笑了一下。

这一家三口的到来对于余恺和村长来说,他们身上所存在的疑团绝对不比那个乞丐老妇的疑团来的要小。那老头子一个人来这里度假休养也就算了,怎么那小俩口也跟着过来这穷村子里度假休养呢?如果说要照顾老人家,那么既然如此有钱,为什么不请一个保姆照顾,非要小俩口亲自照顾呢?如果说请人不放心的话,那么这俩口子就真有心在这穷山沟里陪那个老人住上半年?而且这家子也不考虑一下这里的环境卫生居住等条件好不好,也不问价,一下子就付了半年的租金。看来他们说不定和那座“死亡墓”也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呢!

想到这里,余恺望着村长那张也略带疑惑的脸,静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傍晚时分第三批的陌生客人到达了村子。

当一辆崭新的大奔停在村子口时,一群小孩子吱吱喳喳好奇地围了上去。

不一会儿车子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暴发户模样的男人立马指挥他的下属,一个年近三十岁左右背宽腰圆的壮汉子找到了村长,然后自我介绍道,他叫林秋祥,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此行来这里是为收购村子所在的这片土地而来的。那个叫作小金的壮汉子,是他的私人助理,保镖,司机及生活顾问和公关经理。

“哈哈”听到这里余恺不由笑出声来并嚷道,那个叫小金的下属还真是个人物,一个人就把整个公司的所有部门要职给兼了过去。

村长没有理会余恺对那两人的讽刺,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了余恺。

余恺接过来一看是张名片,只见那名片上面写着:鸿祥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林秋祥。旁边还有一个手机号码和一个公司地址,那地址是在县区的较为繁华地段上的一座写字楼里。

余恺拿着那张名片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名片是很普通的那种,纸的质地一般,除了略带着那种有点较俗气的香味外,和其他的名片没什么两样。

此刻余恺的脑子里不停搜索着自己所知道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大小人物。按理说作为一名记者,对于商业界的各类人物就算不熟悉,多多少少也是了解那么一点点的,因为工作的缘故,有时候指不定还得和这些人打打交道,可是此时余恺对于这个叫林秋祥的人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余恺心里暗暗捉摸着,这个“鸿祥房地产开发公司”如果不是家刚新开的公司,那么就是个皮包公司,指不定这县区里根本就没有这家公司呢,而这张名片也只是拿来唬弄唬弄这村子里人的吧!

“胡村长,这个鸿祥房地产开发公司人收购你们村子这块地皮,那他打算在这里造什么?度假旅游风景区吗?”

余恺问是这样子问道,可是心里却寻思着,这里也没有什么旅游景点资源可挖掘,那个自称林秋祥的人莫不是想把那个“死亡墓”作为卖点?以次来搞活山区经济开发?如果他真是那样想的话,那他可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他说我们这村子四面环山,地处幽静,山清水秀,要在这里建造一个超豪华的‘别墅区’!”

“‘别墅区’?”余恺觉得越听越有趣了!

“是啊,那个‘林秋祥’说是这样子说,可是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接到县区政府的任何消息说有人要收购我们这个村子的土地。”

“我估计这人十有八九是个骗子吧?那他们遛达了一圈走了?”

余恺在手掌里摆弄着那张名片,此时他的心里更加肯定了刚才的想法,这名片只是拿来唬弄这村子里的人罢了!

村长摇了摇头道:

“他们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没有走已经这里住了下来。据说,是想先来这里看看地理环境,了解熟悉一下山村情况,至于以后想不想收购这片土地,开发成‘别墅区’还得等上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后再作决定。”

余恺没有再问下去,此刻他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为什么今天村子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的陌生人呢?而这些来村子的陌生人虽然每一个人都为自己的到来找了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可是在他余恺看来,那些理由都是打着不同的幌子,其实每一个理由背后的真正面目都是冲“死亡墓”来的,想到这里,余恺不由得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打了一个寒噤。

时间渐渐接近了子夜。

整个小山村子的人都昏昏熟睡过去了。可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死亡和恐怖的气息开始悄悄弥漫在了这个看似平静的小山村子内。

明天,包括余恺在内的这七个陌生人,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达到村子的第二天,当余恺还躺在火热的土炕上和周公下着棋时,屋子外面已是一片人声顶沸了。

余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边揉着昨天走的有点发酸的大腿,一边思量着,大清早的这村里人一点也不比县区人省事啊,吵得人到哪儿都睡不着个好觉。

余恺边嘀咕着边穿着衣服出得屋外来,只见村长的老婆子正站在灶炉旁用她那双粗糙的双手不停地搅拌着玉米面,见到余恺起床了,淡淡地笑着招呼道:

“起了!”

余恺一边应着声,一边推开门朝屋外探着头。一阵寒风刮过,不由得让余恺往衣领里伸了伸脖子。只见到村子里的老老少少,三三俩俩的朝正西面的山上跑去。

余恺回过头来关好门,向村长的老婆子问道:

“大婶,出什么事了,这一大早的村子里的人怎么都一个劲地往山上跑啊?”

村长的老婆子头也没抬,继续管自一下一下机械似地和着玉米面,半响,才放下手中揉好的玉米面轻轻拍了拍,捏成一个个小团团压成小饼,然后面色黯然地低低道:

“山娃子他爹找到了!”

“山娃子他爹?他是谁?”

余恺用手挠了挠头发,疑惑地问道,他有点不明白,人找到了应该高兴,这村长的老婆子怎么一副愁容不展的样子。

“就是在村子冬至那天夜里,死去那个孩子的爹!”

村长的老婆子一字一句重重地说道。

余恺一听这话,神情不由得一怔。

村长的老婆子见此,以为她的话把余恺给吓着了,正要问他怎么了?忽见得余恺“腾”一下子拉开门,顾不上洗把脸拔腿就跟着村子里的人群朝山上狂跑过去。

等余恺随那些村里的老老少少到达山上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们来到了“死亡墓”前!

那“死亡墓”座落在西半山腰的一块空地之上。

那是一块甚至连一根枯萎的小草根都见不着的空旷之地。

地底上除了一些零乱光秃秃的碎石块和一些黑漆漆的泥土外,什么都没有,余恺侧耳听了听,四周围静悄悄的,甚至连一声鸟鸣声也听不到。和周围不远处葱郁青翠的群山相比,这里显得更加孤寂和阴森。

余恺绕着“死亡墓”慢慢走了一圈,然后仔细地打量着这座令村民人人惧畏的“死亡之墓”。

一块破旧且角边略有残缺的青石碑孤零零地立在地底上。碑上,除了时间岁月所刻下的几条暗青色的细小裂缝,以及风雨所留下的那些略带灰白的痕迹外,一个字也没有。

“恩,的确是块‘无字碑’!”余恺见此心里暗暗想道。

墓碑的后面是一个用多块小碎石头砌成的土坟堆。

余恺凑近坟堆,仔细地瞅了瞅。那坟堆上小碎石块看上去还较新,从颜色层质上来看不像是原先造坟时所遗留下来的,而且从石缝中所隐隐所显露出来的泥质上看,那泥土黑漆潮湿颇为新鲜,显然这坟堆上的碎石块和泥土是从“死亡墓”四周围地底上的碎石和泥块中采集起来的,看样子有人刚刚把这小坟堆给修整过。

“那会是谁修整的呢?是这里的村民吗?”

余恺一边思量着,一边回过头来朝“死亡墓”不远处聚集的人群走去。

“死亡墓”前不远的空地上围着一大群人。

余恺轻轻拔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碎石地底上躺着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模样颇为粗壮的中年男人。他脸色苍白僵硬,褐色的斑点在面颊上隐约呈现着,紧闭的两眼已深深陷了下去,露出两个略有些恐怖色彩的凹沟,身上衣服看上去颇有些零乱不整,有些地方还夹带着一些泥土细石。

一个面容憔悴,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这个中年男人哭个不停,旁边有一些妇女正在低声劝道:

“山娃子他娘,你节哀顺便吧,人死不能复生……”

那个被称作山娃子他娘的女人显然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去理睬那些女人的话,继续抱着她那死去的男人哭个不停。

余恺见此暗暗在心里思量着,这人脸上的尸斑都出来了,看来已经死了有些时候。那些村民既然称这女的为山娃子他娘,那么看来躺在这地上的那个已死了的中年男人和抱着他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在冬至夜里死去的那个孩子的爹娘了!

可是奇怪——余恺的心里忽地划过一个念头:

冬至夜里那个孩子死了,可是为什么他的父亲也跟着死了呢?而且偏偏就死在这“死亡墓”前,这究竟暗示着什么呢?记得好像胡主任说过冬至那天夜里只死孩子,没听说连孩子的爹也跟着一块儿死啊!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余恺想和村长谈谈,了解一下山娃子家的情况,以及他爹的死究竟是这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这从中还有他余恺所未知的一切呢?

想到这里,余恺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村长正和几个村民模样的壮汉低声说着话,边说还边不停地打着手势!

余恺猜想村长他们十有八九是在按排如何安葬山娃子他爹的事吧!本想走过去打听一下情况,看看有什么线索可寻,但转念一想,不管怎么样,自己毕竟是个外村人。此刻冒冒然地去打听这事,恐有不便,想想还是等村长忙完了山娃子他爹的后事再说吧!

余恺思量了一下,在人群中呆立了一会,觉得这样子看下去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正当他打算再在“死亡墓”四周转悠一番时,忽然,他从人群外看到一个穿着破烂不堪,佝偻着身子顶着蓬乱,且又花白头发的老太太正站在不远处朝这里鬼鬼祟祟张望着。

“咦,这老太太莫非就是村长昨晚上所讲那个可疑的‘乞丐老妇’?”

余恺心里疑惑着,不由得朝那个老太太又多看了几眼。那个乞丐老妇并没有上得前来,只是远远地朝这边张望着,那双眯起的小眼睛透着一股的神秘和冷漠。她一只手握着一根细小的窄木棍,一只手紧紧拽着一只黑布袋。余恺蓦地看到那只黑布袋,不怎的心里突地一惊,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掠过他的心间。

可是没容得余恺去多想那种不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忽然,人群里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只见一个大腹便便和一个身材槐梧的两个壮汉来到这里。

那个大腹便便的人,年约五十岁左右模样,脸上带着一股子傲慢和不屑,身体看上去保养的很好,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有钱人。他身旁的那个人是个身材槐梧,极为壮实的大块头青年男子,长着一双狡猾的眼睛,和一个好斗的下巴,看上去就如一个黑社会打手。

余恺见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这里的村民,捉摸着这两人就是昨天来村子的陌生人当中的那个鸿祥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林秋祥,和他的私人助理,保镖,司机及生活顾问和公关经理的小金了!

只见那林秋祥和小金两人蛮横地挤到了人群中,斜着眼瞄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个死去的中年男子和正抱着他哭泣着的那个女人,然后匆匆掉过头拔开人群走了出去。

余恺的目光随着他们移动着想搞清楚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只见那个林秋祥和他的私人助理绕着那座“死亡墓”细细地打量着,时不时两人悄悄耳语一番。

“看来这两人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余恺心里不由得暗暗叹道。

正当余恺还在偷偷观察着林秋祥他们时,人群里突然又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余恺回过头来正想打听又发生什么事了,只见围成圈的人群忽地自动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只见,一对年轻的夫妇搀扶着一位年逾六十多岁老人抖抖地来到了人群里。

那对年轻的夫妇与其说是搀扶着老人走过来,还不如说是夹着那个老人过来更为恰当。细心的余恺注意到那个老人几乎是没有挪动他的脚步,近似于被那对夫妇所拖过来的。

“那个老人的腿脚行动不方便吗?可为什么还要出来看热闹呢?”

余恺见此心里暗暗寻思着。

好在那位老人较为瘦弱,身子骨干瘪瘦小,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整个身体也不见得有多少份量。那位年轻男子看上去年约三十左右,是个较为木讷老实的壮青年。那位年轻女子估约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看上去较为斯文,打扮得虽有些时尚,但还不俗,颇有些修养。

三个人静静地看了山娃子他爹娘一会,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半响,那个老人摆了摆那双枯枝似的双手,那对年轻的夫妇会意到忙搀扶着老人向人群外的“死亡墓”走去。

等到余恺返回村长家时,时间已快接近中午时分了。余恺前脚刚踏进村长家大门,后脚紧跟着村长也回来了。

村长的老婆一见余恺和老伴都回来了,忙不跌地把刚做好热腾腾的玉米馍端了上来。

这一上午在“死亡墓”那里看来思去的可把余恺给饿坏了,他也顾不得那玉米馍是否好吃,匆匆洗了一下手拿起一个就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小心别烫伤了嘴!”

村长的老婆子带着一脸的爱怜,站在一旁看着余恺狼吞虎咽地嚼着玉米馍,时不时地提醒余恺吃慢点,此时的余恺哪里还顾得上细嚼慢咽啊,恨不得一口气就能把肚子填饱再说。

等到肚子有了饱腹感的时候,余恺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看着他吃的村长夫妇,不由得揉着吃撑了的肚子朝他们红着脸笑了笑。同时,他在心里也暗暗寻思着,这胡主任挺着大肚在品尝山珍海味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家中的父母正在嚼着这难以下咽玉米馍呢?

虽然村长在“死亡墓”地也忙和了一上午,但他并没有动那桌子上的玉米馍,甚至连瞧也没有瞧桌子上一眼。

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端坐在破木板凳上,一只手握着那管老烟枪,一只手在衣袋里摸索着拿着烟叶,可是显然村长有点心不在焉,摸索了大半天最后还是没能有摸出一片烟叶来。

“村长,那山娃子的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死在“死亡墓”前呢?”

余恺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实在是等不及了,忙把存放在肚子里一上午的疑惑提了出来。

村长瞄了余恺一眼,脸色黯然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

“冬至的前那天夜里山娃子他爹上山去给娃子祈福,可是到最后山娃子还是死了。谁知道祸事连天,就在那天夜里山娃子他爹也就跟着失了踪。我带人在山上找了三天三夜,可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本以为他被山中的猛兽给吞食了,想想连块骨头都没有剩下,挺可怜的。但谁能了到,今早上有人上山砍柴,发现他最后死在了‘死亡墓’前。”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余恺皱着眉问道。

“村子里的赤脚医生给断了断,应该是半夜上山为娃子祈福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下了山崖给摔死的。”

“失足落下山崖摔死的?”

余恺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可是,这怎么可能的呢?”

余恺想到那“死亡墓”虽说落在半山腰处,可是那是在一片空旷之地,四周围没什么高山和悬崖,如果说山娃子他爹失足落下山崖这个可能性成立的话,那么唯一要支持这理由的只能说是高空抛物了。也就是说山娃子他爹被人像物品一样,从某个山头上空,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然后被扔落于“死亡墓”前,可是这有可能吗?如果有的话,那么剩下的可能性也就是非人力所为了!

想到这里,余恺不由得为这个想法裂开嘴笑了笑,觉得自己的想法挺荒诞的。可是他又转念一想,本来这“死亡墓”的事就不是用一般正常的思维可以解释的通的啊!

但是事情决不会那样子简单,余恺继续想道,再还有,假设那山娃子的爹真的是在上山时不小心失足落下了山崖,那么,他的尸体最后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死亡墓”前的呢?从他失踪那一刻距现在发现他的尸身起,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段时间,他到底在哪儿呢?他又在做什么呢?

“是啊,想想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可是村医从尸身上检查情况来推断,只能下那样的结论。”

村长面无表情地瞪着灰灰的土墙的回答打断了余恺的思路。

“那报警了没有?”

余恺心里想,或许市里的法医可以确切地推断出山娃子他爹到底是怎么样死的,毕竟对于村子里的赤脚医生的医术,他余恺还是对此带有一定的怀疑性的。

村长摇了摇头道,刚才他和村子里的几个长辈以及山娃子他娘都商量过了,明天找个吉时就把人给安葬了。

“安葬?那不报警了?你真的就认为山娃子他爹是失足坠崖而死的?”

余恺大声地嚷道,同时他心里有些忿忿不平,这村里的百姓也太不把人的性命当回事了,一个大活人在莫名其妙地失踪以后,等再找到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时,竟可以心平气和地随便找个理由解释了死因之后,再寻个吉时把人给安葬了?这可真的有点匪夷所思。

村长冲着余恺的大声嚷道无力地摆了摆手,道:

“村子里的人对于‘死亡墓’的事都很忌讳,其实大伙自个心里都明白。这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好了。更何况这次的事,不但死了孩子还死了大人,谁都不愿意去面对这样的事实,唉,指不定明年这事落到了那家孩子的头上,他那大人也就跟着全去了。”

说到这里,村长长叹了一口气,一旁听着这话的村长老婆子早已拿着袖子在抹眼泪了。

余恺虽然心里很不认同村长的这种处理方式,但想想他说得也在理,再则自己不是这村子里的人,也体会不到他们那种不安害怕及息事宁人的心境吧。

半夜子时,寒风还在冷洌地咆啸着,天空阴暗的没有一丝月光,村子四周偶然响起一两声狗叫声,瞬间又霪灭呼呼的寒风之中。

余恺侧着身子抬头听了听里屋村长夫妇的动静,此时这两老睡得正酣,村长如雷般的呼噜声,此刻似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正此起彼伏地演奏着。

余恺朝里屋的方向微微笑了笑忙起身穿好衣服,悄悄打开房门向村子外急步奔走而去。

晚间吃过晚饭后,余恺就独自暗暗寻思着,看能不能从山娃子他爹的尸身上找到一些有关“死亡墓”的线索。他本想着和村长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办,可是见刚才村长对山娃子他爹处理尸体的态度来看,不免让余恺有点大失所望。想来村长年纪也大了,调查“死亡墓”的事是明显有点力不从心了,看来此事只能自己一人单干了。

余恺决定先从白天在“死亡墓”地所见的那个“乞丐老妇”的身上寻找线索。这来村子的六个陌生人从上午他们在“死亡墓”的那些举动来看,一定都和这“死亡墓”有关,排来算去应该属那个“乞丐老妇”最为可疑了。而且她手中紧拽的那只黑布袋,怎么看都让余恺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中带着一丝不安和害怕,就犹如小时候孩子太调皮好哭,然后大人们就吓唬道,再哭就让外面收破烂的老太太把你装进布袋子里给收了去。

当下里打定主意,余恺决定趁子夜上山去调查一下那个“乞丐老妇”。

余恺出得村长家大门。此时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虽然阴暗的没有一丝月光,但依稀中还能看清点村路。

寒风依旧冷洌地咆啸着,余恺抖缩了一下身子,不由得裹紧了衣服,白天他已经摸清了到“死亡墓”的那条山路,所以此时很快他就来到了往“死亡墓”去的山脚下。

正要上山时,忽然余恺抬头看到了一个黑影正疾步从山上走下来,余恺一个闪身忙躲到一边的矮树丛中,抬头朝着那个疾速而来的黑影张望着,心里暗暗纳闷:

“这会是谁呢?半夜三更大冷天也没有睡觉到处乱跑着干吗呢?”

想归想,不多会那黑影已朝村子里的方向赶去了。

“咦,不对,那个人是从‘死亡墓’的方向过来的,这人来村子里干吗?莫非和山娃子他爹的死有关?”

想到这里,余恺心里一个激灵,马上偷偷地紧随那个黑影身后跟了过去。

那个黑影的身手颇为娇健,余恺这一路上可跟的气喘吁吁的。

等那人停在一间土房子屋前时,余恺这才看清,那土房子的门口挂着两只白灯笼,虽已过了子夜,但从敞开的大门里还时不时地折出一丁点飘游不定烛火的亮光来。

“咦,这不是山娃子的家吗?看样子这人果真和山娃子他爹死有牵连,只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人,还来这里干吗呢?”

余恺不敢有一丝麻痹大意,双眼紧盯着那个黑影瞧看着。

那黑影在土房子门口呆立了一会,似乎在探听屋子里的动静,不一会儿,只见那黑影悄悄移动身子轻盈地闪进了土屋子里。

“啊,这人莫非想盗尸?”

想到这里余恺本想也跟着进去看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但转念一想,不行,他这样冒然进去,怕到时候,那人一回身撞个正着,到时候不但不知道那人的真实意图,还会打草惊蛇。最后余恺心里打定了主意,偷偷溜到土屋子的一边,轻轻启开土屋的木格窗子朝里屋偷看去。

土屋子里此时已设成了一个简陋的灵堂。

屋子的正中间,山娃子他爹正躺在一张破旧的竹榻上,身上盖着一块黄渍渍的白布,灵堂里只有他的女人陪伴着,看来此刻的她大概已经哭累了,正把头伏在竹榻的尾端上睡的沉沉的,连那个黑影进得屋来她也不知道。

“啊!”

余恺在烛火的照耀下一看那黑影,差点惊叫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余恺今晚上想去查探的“乞丐老妇”。

只见那“乞丐老妇”在竹榻边站立一会,看看山娃子他娘睡得死死的,然后悄悄靠近竹榻旁,轻轻揭开那白布的一角伏下身子,从身旁的黑布袋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剪刀和一张画符用的黄纸,然后紧接着手脚麻利地从山娃子他爹的头上剪下一小撮头发,把它放到黄纸中包好,再轻轻地放入黑布袋里,等忙完这一系列活儿以后,那个“乞丐老妇”朝山娃子他爹尸体诡异地笑了笑,一转身悄悄出了大门,朝来时“死亡墓”的方向奔去,余恺见状,也忙提起步子紧随她的身后跟了过去。

那“乞丐老妇”一路近似于狂奔直奔“死亡墓”而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路尾随的余恺。

片刻间的功夫,那“乞丐老妇”就到了“死亡墓”前,余恺在她的身后找了一个丈余远的地方隐藏起来,他想看看那“乞丐老妇”究竟要拿山娃子爹的头发做什么?

“乞丐老妇”让自己先喘了口气,待气顺了只见她从黑布袋里取出两支白蜡烛来。

“看样子今晚上的一切,她是有备而来的啊。”余恺见此在心里不仅暗暗想道。

“乞丐老妇”把那两支白蜡烛放到离“死亡墓”不远前的空地上,点着。顿时在一片黑暗里透出两团朦胧的红光。

紧接着她又从黑布袋里取出一只白色瓷碗,她把瓷碗放到蜡烛的前正中,把刚才在山娃子家取得的那个包着山娃子爹头发的黄纸包拿蜡烛点着了,把它化在了瓷碗里,等变成一小堆灰烬后,紧接着她把瓷碗和着那小堆灰烬倒扣在地上,然后席地盘腿而坐。

忽然,余恺睢见她猛地咬破自己的中指,把手里的鲜血点到了那倒扣着的瓷碗底部的小托盖里,然后紧闭双目,双手合十,对着阴暗的天空念念有词。

刹时,只见一股黑风凭空而起,那两团朦胧的烛光摇曳跳跃不定。余恺见此心里不免有些胆战害怕,但事到如此,为了追查“死亡墓”的真相,此时的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不多会,只见阴暗的天空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情景犹如所放的水幕电影一般,余恺正诧异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时,那画面上的图像越来越清晰可见,那是一个人的身影,随着图像清晰度的加强,余恺慢慢看清了,那身影所显示的正是已经死去的山娃子的爹。

画面上山娃子的爹正疾步走在一条弯曲的山路上,他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不多一会他停下了步子,抬头张望着,很显然他已经来到目的地。

慢慢地山娃子爹四周所处的环境越来越明郎,余恺也渐渐看清了,那个目的地,正是那个“乞丐老妇”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死亡墓”。

看到这里,余恺蓦然明白,那“乞丐老妇”此时正在重现山娃子的爹死前所经历的一切。那么这一切的重现对于眼前这个“乞丐老妇”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用意呢?余恺不得而知,他只好耐心地看下去,此刻他的心里也很想知道,山娃子的爹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他的尸体又是在经过一段什么样的经历后,又重回到“死亡墓”前的呢?

空中的画面还在继续下去,此时山娃子的爹正跪在“死亡墓”前,不断地磕着头,看这样子他正在恳求“死亡墓”里的阴魂能保佑他的孩子平安度过这个冬至之夜。

据村长说,山娃子是在冬至的那天夜里12点死去的。当时他一死,山娃子的娘就哭开了,村长闻讯后连忙跑过去,一边着手安排着山娃子的后事,一边找人连夜上“死亡墓”把山娃子的爹找回来。

可是寻山娃子爹的那批人回来说,找遍了整个半山腰,也不见山娃子的爹的踪影,也就是说山娃子的爹在山娃子死的那一刻前失踪了。

当时村人尽管谁都不愿意去承认山娃子爹失踪的事实,都彼此希望是因为天色太暗了,山娃子的爹迷了路。

第二天,村长带了一伙人寻遍了四周围的群山地岙还是没有瞧见山娃子爹的踪影,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能找到,至到昨天早上才发现他死在了“死亡墓”前。

照这样子说来,山娃子爹那晚的失踪和“死亡墓”有着极大的关系,如果能看清楚山娃子的爹在冬至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样失踪的,那说不定也就解开了“死亡墓”这个谜团了。

想到这里余恺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看来可凡之死,以及这个村子每年农历冬至那天死一个18周岁以下的男孩子这事也将得以破解,这不得不让余恺心里顿时兴奋百倍。

可是这个“乞丐老妇”为什么也想要知道山娃子的爹是怎么死的呢?莫非也是受人之托来调查“死亡墓”一事的?

余恺决定现在先不去管这个“乞丐老妇”的身份和来这里的用意,等搞清楚了山娃子的爹是怎么死的之后,再调查这个“乞丐老妇”也不晚。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狂啸着。

余恺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看看空中画面里的山娃子爹还长跪在“死亡墓”前一个劲地咚咚磕着响头,心里不免一阵心酸和心痛。“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多少个孩子能懂得他们的成长背后,父母为其操劳付出多大的艰辛和心血呢?

忽然间,余恺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画面中的山娃子爹忽然不再伏身磕头了,只见他身体僵硬直直地跪在墓前凝视着前方,而前方就是那座“死亡墓”的墓穴之地。

从整个画面上来看,山娃子爹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感到惊奇的东西,他正努力试着去辩认。余恺也让自己努力打起精神,顺着山娃子的爹所注目的方向看去,想看清楚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是那画面却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恍然间,余恺感觉四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一种不安,一种恐惧,一种未知的诡秘和骚动。

瞬间,画面变成了一团黑雾,还未等余恺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黑雾猛然间扑向了前方席地盘腿而坐的“乞丐老妇”,一刹间,黑雾把“乞丐老妇”团团围住,一声凄厉的惶恐声从黑雾里传了出来。

刹时,余恺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他正要大声呼救时,忽然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一把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余恺陡然间被一只大手给死死捂住了嘴巴,他正要起身挣扎反抗时,谁知脑袋上忽然吃了一掌,转眼间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到余恺懵懵潼潼地醒来时,发现天色早已大亮,而此时的他躺在村子口路边的一堆不起眼干枯的废稻草丛中。

余恺一边挣扎着起身揉揉那个有点发痛发胀的脑袋,一边细细回想着昨晚上的一切。

正当余恺慢慢想起跟着那个“乞丐老妇”跑到“死亡墓”前时,忽听得村子里响起了一阵震天的锣鼓声。

余恺正寻思着村子里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忽地想起昨天村长的话,今天要找个吉时把山娃子的爹给葬了,想想此刻村长他们应该正在为山娃子的爹念经超度的事忙活吧。

想到这里,余恺顾不得去思考昨晚上到底是那个王八蛋把他给打晕了,也没有功夫去思索最后被黑雾团团围住的那个“乞丐老妇”此刻究竟是生还是死。现在的他最重要的事就是赶到山娃子家去参加送葬仪式。

余恺忙爬起身,当他低头整理衣服掸身上的稻草碎末时,忽然,他发现自己身上所穿的那件大衣里层全被撕开了。

余恺心里一着慌,忙看查看自己身上所带的东西,幸好:钱,证件,银行卡,一样都没有少,除了身上所穿的那件毛料大衣里层和外层脱成两半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丢。余恺见此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气。

蓦然,余恺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因为他想起了清云观那位已仙逝的道长生前所赠的那只宝袋。

幸好,余恺怕自己老是粗心大意丢三拉四,跑来跑去查情况把它整丢了,故在到达村子的那一天把它放在村长家的那座神龛坐底的下面了。想到这里,余恺冲自己做了个鬼脸,心想如果把这件宝贝弄丢了,他余恺可真是罪该万死了。因为现在的他身上所背负着的是拯救整个村子所有人性命的重大责任呢。

余恺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整理着被撕坏的大衣,一边静下心来寻思着:昨天夜里,那个打晕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呢?他打晕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这和身上被撕坏的大衣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那人要把大衣的里层和外层给撕开了呢?莫非,那人想在我的身上找寻什么东西?

那么那人究竟想找什么呢?是那只宝袋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呢?

村子里的响声是越来响越来越热闹,余恺抬头看了看天色,估计时间差不多快接近响午了,于是连忙拔腿朝村子里急急赶去。

余恺先回到了村长家里。

村长一大早就去忙着处理山娃子爹的安葬之事了,村长的老婆子也跟着去送葬了。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余恺匆匆换了件衣服,随便擦洗了一下脸,也忙忙地朝山娃子家跑去。

中午时分,山娃子的爹终于入土为安了。在整个安葬的过程中,余恺的目光始终在四处搜寻着那个“乞丐老妇”,可是这一上午她始终没有出现在余恺的视线之中。余恺的心里不免有点悲痛和担心,同时也隐隐带着一丝焦虑。

在搜寻那个“乞丐老妇”的同时,余恺也不忘留心观察那天同时来村另外五个陌生人。

从葬礼的一开始,那对年轻的夫妇就搀扶着那位几乎无法行走的老人跟在整只送葬队伍的后面,而那大腹便便的林秋祥和他那个身材槐梧的助理小金则一直不离村长左右随同而行着。

余恺一边注视着那对年轻夫妇和老人,以及村长身旁的林秋祥和小金,一边随着送葬人群慢慢移动着步伐,突然,他的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昨天晚上打晕自己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是来村子的那六个陌生人当中的一个吗?咦,不对,是五个陌生人中的一个,应该把那个“乞丐老妇”排除在外,昨天是在她被那团黑雾笼罩了之后,听到从她从黑雾里传来的惊叫声,接着自己就被打晕了,那应该不会是她把我的嘴给捂住再弄晕的。那么剩下的这个人的可能性——会不会就是这个自称鸿祥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林秋祥呢?也可能就是他身旁那个身材槐梧的助理小金呢?或许是那对年轻的夫妇呢?

如果真是他们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打晕自己呢?我和他们本来就素不相识,他们撕坏我身上的大衣究竟要从我的身上找寻什么呢?

或许那个人不是这五个陌生人当中的一个,也有可能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

余恺心里一边低头想着一边不由得朝他们几个人又多看了几眼,谁知一抬头,发现那个林秋祥和小金也正鬼鬼崇崇地看着他,忽然见余恺把目光射向了他们,林秋祥和小金忙把头转到别处。而那对年轻夫妇和那位老人,也正偷偷把目光瞄向着余恺,见余恺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搜寻着,故意放慢步子拉到队伍的最后面去了。

余恺见此心里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看来“死亡墓”这事极其复杂啊。

不多会葬礼结束村民两两散去,余恺再回头找寻林秋祥他们时,这五个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余恺本想随同村长一起回家,可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乞丐老妇,他心里寻思着先不把昨晚的事说出来,等去看了那个“乞丐老妇”搞清楚昨晚的事再说也不迟。

“死亡墓”座落在西半山腰的一片空旷之地正中间。

本来这西半山腰的这片秃空地上,只有那座孤零零无名将军墓。后来因为每年冬至村子里都要死一个十八周岁以下的男孩,加上这些男孩的死,村子里的人都认为和这座没有名字的将军墓有关,所以村民就把死去的男孩三三两两地葬在了这座“死亡墓”的四周围。

到后来随着死亡人数的年年增加,“死亡墓”四周围的山林处都葬满了一个个小小的土坟墓。再后来村子里为了放便一些父母来这里为孩子守墓悼念,就集资造了一所小祠堂,这样子一来可以为这些孩子守墓悼念的父母们有个休息之所,二来因为有的村民不愿把孩子的灵位摆放在家里,从而使得这个小祠堂成了因“死亡墓”而死掉的孩子灵位的寄放处。

这所小祠堂一般除了清明节前后,以及冬至前后的那几天,很少有人来这里,村子里的人因为都很忌讳提起“死亡墓”的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事都尽量不来这里了。

那个“乞丐老妇”在这个小村子里无亲无眷,因为实在是无处安身,所以只好选择了这间小祠堂作为自己的栖身之所。

现在余恺就要到这个村子里人最忌讳的地方去“拜访”这位“乞丐老妇”了。

小祠堂比余恺想像中的还要来的破旧不堪,这在余恺的眼里根本就称不上为小祠堂,顶多是一间破草棚而已,余恺对此不免苦涩地摇了摇头,村子里的经济可见一斑啊。

祠堂里较为干净,除了屋子中那些冷冷清清摆放着的牌位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余恺对着整间小祠堂匆匆粗略地扫视一遍,一眼瞥见了蜷缩在屋子角落里的那个“乞丐老妇”,乍然猛一看去,还以为是只受了伤的困兽呢。

余恺轻轻走到她的身边,只见那个“乞丐老妇”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一动也不动地蜷缩着。余恺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伸出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半响,才见那个“乞丐老妇”慢慢地把头从胸前抬了起来。

“乞丐老妇”的脸色黑的可怕。余恺见此不由得想起那些看相和算命的先生,在形容倒霉的人时,总是说其印堂发黑,此刻这句话来形容眼前这个“乞丐老妇”可是一点也不为过。

只见她面色枯槁,两只眼睛深深陷了进去,昔日那双眯起的小眼睛透着的那股神秘和冷漠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目光涣散从中又透出一股惊恐和不安的眼睛,似乎昨晚上的事让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和打击,从而使她的元气大伤,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委糜不振。

“老人家,你怎么了?”

余恺探下身子,靠近“乞丐老妇”关切地问道,尽管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已嗅到鼻子里的那股从“乞丐老妇”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乞丐老妇”缓缓地抬起头来,用那双早已失去了昔日神采而又麻木的双眼看了看余恺,接着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屋子中央摆放着的牌位兀自不吭声。

“昨天晚上在‘死亡墓’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来这‘死亡墓’干什么呢?”

余恺被“乞丐老妇”那种不理不睬的神情弄得有点恼怒了,语气不免有点加重。

“哼!”

“乞丐老妇”头也不回地依然注视着那些摆放着的牌位,从鼻子里轻轻发出了一声不屑。

“你不也是为那东西而来的吗?”

冷不丁“乞丐老妇”冷冷地抛出这么这一句话来。

“东西?什么东西?”

余恺听了“乞丐老妇”的话心里猛然吃了一惊,同时不免有点若有所思。

昨天晚上自己不但被人跟踪打晕,大衣的里外层还都被撕开了,这些种种迹像表明果真有人在找寻某样东西,那这人到底在找寻什么东西呢?而这东西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乞丐老妇”和昨晚打晕自己的那人都会认为我和那样东西有关呢?

从“乞丐老妇”所说的话来分析,来这村子里的陌生人十有八九应该都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来,那么这样东西和“死亡墓”有一定的关系吗?

想到这里,余恺实在想不出那会是样什么东西,值得这批人连命都不要来这个人人所畏惧的“死亡墓”呢?

是否是那个道长所赠予我的那个宝袋?

余恺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来村子的那些陌生人及眼前的这个“乞丐老妇”不会是冲着这件东西而来的,那么会是什么东西呢?

“老人家你告诉我,那是样什么东西?”

余恺决定今天一定要把这样东西搞清楚,说不定没过几天就丢了自己卿卿小命也不定。

“乞丐老妇”略把头抬了抬看了看余恺,疲惫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诧异和不解。好像余恺的问话问的有点莫名其妙。

“你会不知道那样东西?如果你没有那样东西,那你来‘死亡墓’干什么?”

“乞丐老妇”翁声翁气地说道,语气里颇有些被余恺捉弄了而生气的味道。

“我有那样东西?难道只有拥有那样东西,才有必要来‘死亡墓’吗?”

面对“乞丐老妇”的诘问,这下子可更让余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可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件东西呢?为什么眼前这个‘乞丐老妇’会认为我知道那样东西呢?而且她还认为我拥有那样东西。

余恺越听越觉得这件事复杂难测。

昨晚上打晕我的那个人把我的大衣都撕烂了,也不就是认为我拥有那样东西,从而想从我的身上给拿走吗?

照现在“乞丐老妇”的话来看,来这‘死亡墓’的这些陌生人当中,包括自己都应该拥有那样东西,就算没有,至少也应该知道那样东西和‘死亡墓’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才不顾性命的危险也要来这里。

那么这到底是样什么东西呢?是不是有了它,就可以解开‘死亡墓’每年冬至夜里12点必须死掉一个男孩子的秘密呢?或者说这其中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想到这,余恺决定再好好问问那个“乞丐老妇”,那究竟是样什么东西,和这个“死亡墓”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老人家,说实话我身上真的没有那样东西,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如果你能告诉我它是件什么东西,或许我可以帮你!”

“乞丐老妇”把目光从那些牌位上收了回来。然后细细打量了余恺一番,片刻之后她却闭上眼睛不吭声了。

这下可把一旁急于知道“那样东西”以及它和“死亡墓”有着什么样关系秘密的余恺给整急了:

“老人家你快告诉我,那是样什么东西,它和‘死亡墓’有着什么的渊源呢?”

“看样子你也不是这村子里的人,那你来这村子干吗呢?你打听‘死亡墓’的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忽然间从乞丐老妇的嘴里吐出几句咄咄逼人的话来。

“我,我——”

这几句问话可把余恺给问住了,他在心里暗暗寻思着要不要把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呢?如果说了不知道眼前的这位“乞丐老妇”能否信得过自己呢?而把她所知的那样东西及其有关与“死亡墓”的秘密和盘而出告诉我呢?

“你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乞丐老妇”见余恺支吾不语,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转身把头又埋进了胸前,再也不理睬余恺的问话了。

余恺本想再问问,可是见乞丐老妇那种漠然的态度,转念一想如果再问下去只会讨她的厌,而且他也思量不好到底要不要相信这位“乞丐老妇”要不要

余恺本想再问问,可是见乞丐老妇那种漠然的态度,转念一想如果再问下去只会讨她的厌,而且他也思量不好到底要不要相信这位“乞丐老妇”要不要对她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呢?思量再三余恺决定回去想想再说。

正当余恺起身要离开小祠堂时,忽然,他发现祠堂外似乎有一个黑影正在偷看着他们。

余恺一个激灵忙站起身跑了出去,可惜,屋外的人也发现了余恺,早一步身手敏捷地飞身离去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林地间的那些坟堆之中。

余恺见自己也追赶不上,便索性停下了脚步望着那远去模糊消逝的背影皱紧了双眉,

余恺觉得那身影有点熟悉,好像是——

“不,应该不会的!”

余恺断然地摇了摇头毅然否决了刚才对那个身影的猜测。

时间快接近傍晚时分了,余恺回头看了看祠堂内的“乞丐老妇”,只见她还如余恺初来时的那样子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墙角边,余恺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山脚下走去。

烟雨晚晴天,零落花无语。难话此时心,梁燕双来去。

琴韵对薰风,有恨和情抚。肠断断弦频,泪滴黄金缕。

寂寞画堂空,深夜垂罗幕。看看又春来,还是长萧索。

离别又经年,独对芳菲景。嫁得薄情夫,长抱相思病。

正当余恺拖着沉重的脚步快要走到山脚下时,忽然耳旁传来了一阵如泣如诉的低吟声。

“是谁在低吟呢?声音怎么如此凄凉委婉,让人听了忽有一股莫名的哀痛在心头沉沉缠绕。”

余恺一边想着,一边不由得放慢脚步回头张望。

时节早已进入冬季,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除了一片寒冬萧索的灰景外,甚至连一只飞鸟都未曾见到,更提有什么人影了。

余恺紧缩着双眉,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是那泣泣的低吟声还在他的耳边真实地环绕着。

余恺索性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那诗词。

那诗词里面充满了无限的忧怨和哀伤,仿佛一个被丈夫抛弃了的柔弱女子,此时正站在暮阳垂柳之下,蹙眉含泪地等候着她那薄情郎的回心转意。

余恺一边眯着眼痴痴陶醉在哀婉缠绵的诗词声中,一面想像着那位娇怜无依的弱女子,此时一定是梨花带雨楚楚地怜人,心里在不免生起了一丝慨叹和一丝爱怜。

不一会那低吟声忽然消失而去,余恺惘然地地睁开双眼,不免有点失落地看了看四周围,只见周围只有绵绵无垠的皑皑群山,远远望去深翠苍郁,如一位严肃威武的老人回望着他。

余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以致产生了幻觉,,也许刚才那优美委婉的低吟声只是他自己的想像而已。想到这里,他笑着叹了口气,带着几缕惆怅和一丝疑惑朝村子里走去。

回到村长的家里,村长两老早已静坐在桌边等着他开饭呢!

村长看余恺回来了,并没有问他一整天干什么去了,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那神情里好像并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余恺一边慢腾腾地喝着南瓜粥,一边低头寻思着要不要把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告诉村长呢?

吃过晚饭,村长的老婆子到厨房去收拾碗筷了,屋子里只剩下余恺和村长两人在各自的纸烟和老烟枪里沉默着。

余恺在等待着村长的问话,而村长似乎又静等着余恺自己主动地把昨天晚上到现在所发生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对他说出来。

过了半响,余恺按耐不住性子思索再三,决定还是把自己昨晚上跟踪“乞丐老妇”到山娃子家后,及见到“乞丐老妇”通过妖术追查山娃子爹失踪及死亡一事,至到最后他被人打晕躺在了废草堆里,及到今天下午去小祠堂盘问“乞丐老妇”一事全都通通告诉了村长。

村长一边抽着他那支辛辣的土烟枪,一边一直静静地眯着眼睛听着余恺叙述着。

在余恺的叙述当中,村长没有插嘴提出他的一些疑问和看法,直到等余恺全部讲完以后,村长才睁开那双昏花的老眼,直盯着余恺问道:

“那么依你之见打晕你的会是谁呢?”

面对着村长的问话,余恺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打晕我的是何人,但我怀疑是不是来村子的那几个陌生人当中的某一个呢?不过——”

“不过什么?”

村长见余恺支吾起来,言而欲止。

“不过——或许也有可能是村子里的某个人干的吧。”

余恺的回答颇有些尴尬,语气也不免有点中气不足。

一听这话,村长的目光里直射出余恺所从未见过的一种严洌。

村长衔着那支老烟枪沉思了片刻,最后道:

“你所猜测的那两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依我之见这事决不会是村子里的人干的。”

“那你的依据是——”

余恺心里早已料到村长会对他后一种的猜测加以反驳,其实他自己的心里对于“或许也有可能是村子里的某个人干的”这种观点持以很不肯定性,这但他还是想想听听村长是如何看待他村子里人的。

“如果说是村子里的人干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对于村子里人的格性我虽称不上个个了如指掌,但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如果是为见钱眼红的话,那为什么昨晚上你的钱物一点都不少呢,如果说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话,那么我实在想像不出村子里的哪个人会那样干?而且他这样子做是为了什么呢?”

对于以上的这番话,村长显然加重了些语气,聪明的余恺很快就听了出来。

但他没有作声,他知道此刻聪明举止应该是保持沉默。

“而且从那个‘乞丐老妇’诘问你的话来推断,这个人我推测应该是从那些来村子的陌生人当的一个或是几个。”

村长迟疑了一下,接着补充道。

这时,余恺认同地点了点头,道:

“恩,我也认为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来村子的那些陌生人当中的某一个人。我个人现在认为那人很可能是那个林秋祥或他的助手小金。”

说到这里,余恺不由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昨晚挨的那一掌的地方此时还有点隐隐作痛。他心里恨恨地想道,如果让自己查出来是谁打了自己这一掌,到时候迟早也要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恩,不过也不能排除那对年轻的夫妇。至于那个老人嘛——”

村长一边拿着那支土烟枪往搁起的鞋底帮上磕着烟灰,一边心有所思地缓缓说道。

余恺此时还想着为昨晚上的那一掌以后该怎么报仇的事,对于村长的话未加理会。

“这几天,我想你的行动应该小心些,既然他们没有找到所想要的东西,我想他们或许还会再来找你麻烦的。”

“对,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真不知道那是样什么鬼东西。”

余恺回过神来,一脸懊恼地说道。

村长没有作声,他若有所思地透过他面前那层淡淡的烟雾凝视着余恺。

窗外,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淡淡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庭院。

“你不知道那是样什么东西吗?”村长有点怀疑地问道。

余恺摇了摇头,冲着村长苦笑了一下,道: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或许挨的那一掌也就不那么冤枉了。可是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所寻的那样东西是什么?而且那样东西和这‘死亡墓’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余恺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暗想,就算那样东西就是指那位道长所赠的宝袋,至少此时我也不能告诉他啊!人心叵测,谁又能知道谁在想什么呢?瞧村长此时的样子,他也不并见得就那么相信我,所以我也有没有什么必要相信于他!

“那样东西和‘死亡墓’有什么关系这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我们所知道的是,有人拥有那样东西来这里,而其他人想要拿到那样东西所以也来这里。不过有和没有那样东西,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冲‘死亡墓’来的,这点是无法否认的。”

村长总结道。

“那么村长依你之见这‘死亡墓’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呢?你在这村子里住了一辈子,有没有听上辈子的老人提到过这‘死亡墓’除了,和冬至之夜死一个十八周岁以下的男孩有关外的其他的什么传言吗?”

“呵呵,那‘死亡墓’除了和冬至之夜死一个十八周岁以下的男孩有关外的其他传言我没有听说过,不过,年青人有句俗话想来你应该不会没有听到过吧?”

“什么俗话?”余恺焦急地问道。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啊!哈哈……”

村长笑道。

“呵呵,村长你的意思是,那‘死亡墓’里或许藏着有不为人知的宝贝?”

村长没有回答余恺的问话,他抬起头朝空中吐了口烟圈,不置可否。

“啊呀对了,我顾着追问那个‘乞丐老妇’那样东西是什么,竟然忘记问昨晚上她是怎么样逃脱那黑雾突围的。奇怪,她昨晚上到底施的是什么妖术呢?竟然能在空中重放山娃子的爹死前的行踪。”

余恺满腹疑惑地顾自道。

“那是种失传了很久的一种歪门邪道的小妖术。小时候我听老人们讲过这种妖术。那妖术就是拿取死人的毛发,然后把它带到那人临死前的地方燃成灰烬,然后用瓷碗倒扣在地上,接着施法人把自己的鲜血滴在那只瓷碗的底座上,然后暗念咒语作法,这样空中就会映显那人去世前的12个时辰内的一切行踪。”

不知什么时候村长的老婆子进得屋来,听了余恺和村长的谈话然后插嘴解释道。

“咦,大妈你知道这法子啊!要是这法子能推广,那倒是蛮好的。如果公安局的人能知道这种法术,那么没有一件案子是侦破不了的了。”

余恺听了村长老婆子的解释,忽觉得妖术也有其一定的利用价值。

“呵呵,小伙子,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遵循着它自身的平衡规律。你要知道凡事都有得必有失,得失之间只是刹那间的转换而已。在你自以为得到的同时,其实也就是你失去的同时。很多时候,人心所看到的往往只是你自己所中意的那一面而已。自认为的得,也就是无意中的失啊!”

“大妈,这话——”

余恺有点听不明白村长老婆子的这段话。

“你大妈想说的意思是,任何事物都有着其因果相报的规律。

如果那人不是恶死的话,那么死了以后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去寻找他的死因了。但如果要找其死因,那么那人必不是普通的自然死亡,而是带有一定的冤死或是其他的什么死因。

既然不是普通的自然死亡,那么死时必定带着一定的怨气,而这些怨气也就在那人死后凝集在他死去的地方。

施法人在死亡之地作法找寻那个人的死因时,那个死了的人必定会把因冤死而遗留下来的怨气泄恨到施法人的身上,再如果那个施恶之人杀死那人时,所残留下的凶恶杀气凝聚不散,从中再祸及到施法人的身上。

这两者合二为一的夹攻,对于施法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如果再加上施法人本身的道行不够,搞不好,不但找查不了死去的那个人的死因,再终或许还会把自己的小命也给搭上的。”

听了村长的一番解释,余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样子昨晚上那个“乞丐老妇”还能苟活下来,可真是命大啊!

“从昨晚上你所描述的情况来看,山娃子的爹不但是冤死,而且杀他之人还极为凶恶,不过这也证明了一点——”

说到这里,村长停了下来,他看着余恺等待着,余恺把他的话茬接下去。

“这也证明了一点:山娃子的爹最后是死在了‘死亡墓’前,而不是坠落到了其他的某个山崖底下,他的死和‘死亡墓’脱不了干系。”

村长听了余恺的回答,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当余恺还在睡梦中迷糊的时候,忽听得屋子外面有人敲门。

他拉了拉被子翻了个身没加理会继续睡他的觉。

村长的老婆子忙不跌地跑去开了门。

余恺正蒙头睡着,忽听得大妈进得房来对他道:

“小余,快醒醒有人找你。”

余恺一睁眼,看到村长的老婆子脸上浮现出隐隐的不安。

“找我?谁?”

正迷糊着的余恺猛一听有人找他,心里一个惊醒,一骨碌地坐了起来,看到村长老婆子的一脸不安,心里顿时不由得一沉。

村长的老婆子看了看余恺,嚅动了一下嘴皮子一副言而欲止的样。

“大妈,谁找我啊!”

余恺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再次向村长的老婆子追问道。

村长的老婆子悄悄地朝外间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附到余恺的耳边轻声道:

“就是来村子的那对陌生年轻夫妇。”

余恺跟着那对年轻夫妇朝他们居住的地方走去。

“啊呀,余先生你看,这可真不好意思,本理应我们到你的住处去拜访。可因家父腿脚有所不便,所以只好劳你跟我们跑一趟了。哎,说起你余先生的文章,家父可是敬佩之至,只要报上一刊登你的大作,家父每次必认真读之啊!”

那个年轻的男子恭维地对余恺说道。

“哪里,哪里。李先生过奖了,我只是靠写几篇小文挣口饭吃的小记者,哪里称得上什么大作。和你的家父名誉四海的考古专家李老先生相比,真是惭愧之至。说来惭愧,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其实本应我去拜访李老前辈才对,此次要你们来相请,真是不好意思!”

余恺一边谦虚地推说道,一边心里不由得暗暗猜想:

这位李老先生不知是何许人物,虽然这位自称李超的年青人说他家父李老先生乃是全国小有名气的考古学家,可难道真是我余恺孤陋寡闻,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此人?如说真不知此人,那岂不是往自己的脸上摸黑,再怎么着我也算得上是个学识之人,再二则,人家称我的豆腐干为大作,谁不爱听好话啊,那就来个顺水推舟,各自吹棒吧!或许真有个这样子的大人物也说不定。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这个年青人是否又真的是那个李老先生的儿子呢?旁边的那个叫作王敏的女人是否又真的是他的妻子,那个李老先生的儿媳妇呢?那这位李老先生为什么要见我呢?他究竟要和我说些什么呢?

余恺和李超他们夫妇二人边走边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李老先生的居住处。

“啊呀,余先生来了,快请屋里坐。”

李老先生一脸笑意欲站起来迎接余恺,可是弱柔的腿脚哪里能撑得住他的身体,转眼间似乎摇摇欲倒。

余恺见状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欲摔倒的老人。

“李老先生快请坐下。晚辈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早应来拜访你老人家了,可是您看一直到现在才来,真是羞愧啊!”

“咳,咳,余先生哪里的话啊,我一残废老朽哪敢让人拜访啊,不让人耻笑已是不错的事了!唉,人老了不中用了!瞧,这该死的腿,走也走不了,想去拜访你余先生,结果最后只得劳你来见我,真是抱歉啊!”

李老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在余恺的搀扶下抖抖地回坐到太师椅子上。

“余先生,我让小儿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常拜读你的大作。你见多识广故想和你聊聊而已,只恐打扰了你的休息时间,还望多多海涵啊!呵呵!”

李老先生一边说道,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余恺。

“李老先生见笑了,我这人哪里见多识广了,只会随便乱侃写些小文罢了,粗陋的很。有让李老先生见笑之处,还请您老多指教指教!”

余恺一边回应道,一边想,啊呀,再这样子说下去,可真是酸到家了!

“呵呵,余先生过谦了!这是我的儿子李超和儿媳妇王敏,想来余先生已经认识了吧!”

李老先生指着恭敬站立一旁的那对年轻夫妇向余恺介绍道。

余恺微笑地点了点头。

“瞧,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了,偏儿子和儿媳妇孝顺非要让我好好养病,说是这个小村子清静,所以就一同陪我来这里疗养了。”

李老先生一边低头呷了口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呵,姜还是老的辣,这理由找得还真不错。”余恺心里一边暗暗想道,一边接口道:

“咳,这小村子是挺清静,难得你儿子和儿媳妇想得周道,您老就在此安心养病吧。我也是看这村子挺清静的,在城市居住久了,偶尔换个环境住一下乡村想想也不错。”

余恺面不改色地说道,同时一边暗暗观察看他们一家子对于他来村子的这一番目的解释有何反应。

“呵呵!”

李老先生只是干笑了几声。身旁站着的李超夫妇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怀疑的表情。

半响,李老先生朝余恺看去慢慢地说道。

“余先生,你可知这村子里人口中所称的‘死亡墓’乃是何人之墓呢?”

余恺一听李老先生的问话,蓦然一惊。脸上不免露出惊异之色。

“晚辈愚钝有所不知。还望李老先生告之一二。”

李老先生把目光看向了屋外,庭院里一片暖暖阳意。

大伙都沉默着,余恺等待着李老先生的回答。

“这墓是当年南宋抗元名将文天祥手下的一名大将‘黄傲之墓’。”

“文天祥的部下之墓?”

余恺猛然间听李老先生的回答不由得吃了一惊。

“是的,这人人口中所称的‘死亡墓’其实就是文天祥的部下黄傲之墓。当年,在五坡岭(今广东海丰县)文天祥因被叛徒的出卖而被元兵袭击所俘,止至最后被杀。当时文天祥的部下一名将黄傲紧随着文天祥其后,他本想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保国公文天祥逃去,但不果,结果只得自身逃离而去。”

“既是一名民族英雄,那黄傲为什么要立一块‘无名碑’?”

“原因有两个。其一国公文天祥是因叛徒的出卖而被元兵袭击所俘,而这叛徒不是别人正是黄傲手下的人。当年,黄傲得知此事后羞愧万分,觉得国公文天祥的被捕致死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最后止终,在他临死之前他就告诫后人,在他死之后不得在他的墓碑上刻有其的名字,因为他一来愧觉自己的江东父老,二来更难见黄泉路上的国公文天祥大将军。”

李老先生说到这里,不由得对空长叹一声,心里不免生起了无限感慨。

“那么原因之二呢?”

余恺急欲知道下一个原因,忙追问道。

“原因二?”

李老先生先是诧异地看了看一脸好奇的余恺,接着仰头哈哈大笑。

“年青人,‘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啊!”

猛一听这话余恺感觉好熟悉,仔细一想,对了,昨天晚上村长不是也说过这么一句话吗?莫非那个“死亡墓”里真的藏有不为人知的宝贝?

“文天祥在五坡岭被俘后,黄傲自身一人突出重围逃了出去。那黄傲本想劫狱救出文天祥可最后被国公制止了。文天祥在受刑临死前曾托人告之黄傲,在某山谷内藏有一批宝藏,他交待黄傲把这批宝藏取出后作为他和其他将令以后为南宋抗元的后备资金。只可惜,文大将军一死,南宋王朝也在瞬间崩溃了,他的遗愿最终未能实现。那黄傲得了那批宝藏眼见暂时无法再为保卫南宋江山而努力,只得等待时机以复南宋大业。”

“那最后这批宝藏……”

“等到黄傲最后死去时,那批宝藏最终还是未能助其完成复宋之愿。黄傲死前把那藏有那批宝藏的地方祥细地描到了一张羊皮图上,他把羊皮分成了四份,分别给了他身边的四个人。他期望他的后人能在以后适当的时机里,运用这批宝藏团结起来再次助宋复辟。所以第二个原因也就是他为防一些有贪财之人,在他死后,以为宝藏随他一同葬进了坟墓里,而把他的墓给掘了,所以他也就隐去了自己墓碑上的名字。”

李老先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眯着双眼坐在太师椅上似乎沉浸在了南宋末期的那一段悲惨的历史中了。

余恺一边看着李老先生,一边细细体味着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

这个李老先生为什么要把这座“死亡墓”的来历告诉自己呢?那四块羊皮现在落到了谁的手里呢?莫非,来“死亡墓”的这些人当中都拥有着其中的一块羊皮?或许他们现在都急力找寻着除自己手中之外的其余几块羊皮呢!对了,那天晚上,我的大衣被撕坏,肯定是那人想从我的身上找寻其余的那几块羊皮,照此看来,眼前的这位李老先生肯把这“无名墓”的来历告诉于我,一定也有其用意了,而这用意一定和找寻这羊皮宝藏有关了。

想到这里,余恺也不急于作声,他决定以静制动,等待着那位李老先生自己慢慢地把用意说出来。

果真,那李老先生见余恺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有点按耐不住性子道:

“想来,余先生也是位聪明人吧?”

“呵呵,晚生不知李老先生此话乃是何意?”

“呵,余先生,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家父的意思想来余先生此刻也是心知肚明的。当年,黄傲把那张画有宝藏的羊皮地图分成四份,分别给了四个身边的人,现在只要我们把这四块羊皮地图找到并拼合起来,那么这份宝藏就属于我们的了。”

余恺一副的不解其意的样子可把站在一旁的李超给逼急了,他迫不及待地把他们的想法托盘而出。一旁的李老先生略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哦,原来李老先生今天找我来就是为此事啊!”

余恺故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悠悠地说道。

“呵呵,余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我想我也用不着再和你兜什么圈子,我们也不要再浪费什么时间了。现在我的手头上有一块羊皮地图,而我估计余先生的手里也应该有一块。剩下的嘛——”

“剩下的?!”

余恺扬了扬他的浓眉,紧盯着李老先生道。

“我估计剩下的那两块嘛:一块应该在那个不可一世的林秋祥手里,还有一块应该就在此刻正蜷缩在小祠堂里的那个‘老乞丐婆’的手中。”

听了李老先生的这番推测,余恺没有作声。他暗想,如果那个“乞丐老妇”和林秋祥的手里的确各自拥有着一块羊皮地图,那剩下的最后一块羊皮地图会在哪里呢?现在自己的手里并没有拥有其中的一块羊皮地图啊!莫非那个“乞丐老妇”和林秋祥的这两人当中其中的一人拥有两块羊皮地图?

想到这里,余恺暗自寻思要不要把自己并没有拥有其中一块羊皮地图的事说出来呢?如果说了出来眼前的这三个人会相信他的话吗?到时候只怕他们不但不信自己,反而会认为我不识好歹,不与他们合作到时候来个狗急跳墙把我给杀了,那岂不是误了自己的性命,看来此事还是暂不动声色的好,祥作自己手着上也拥有其中的一块羊皮地图,等他们探得其余的几块羊皮地图时,我再另作他法也不晚啊!

余恺寻思定后,抬起头冲李老先生和李超夫妇笑道:

“姜还是老的辣啊!既然瞒不过李老先生的火眼,那我也只好和你们合作了。不过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打算把另外的那两块羊皮地图怎么弄到手呢?”

那李老先生正要回答,忽听得屋外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

“哈哈,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人都到齐了!李老先生,好久未见,近来可好啊?”

话音刚落,只见那林秋祥挺着大肚子,满脸傲然地走了进来。紧跟其身后的是他的助理小金。不过此时紧紧吸引住余恺和李老先生目光的不是那一身霸气的林秋祥,而是他身后小金肢窝下夹着的那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应该蜷缩在小祠堂角落内的“老乞丐婆”,此刻那“老乞丐婆”紧闭着双眼,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一副昏昏沉睡的模样,看样子是被林秋祥他们整昏了以后挟持到这里来的。

“林秋祥,你,你这是干什么?”

李老先生乍然之中猛见到小金肢窝下,被夹着的那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乞丐老妇”,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把手指向林秋祥厉声诘问道。

“我能干什么呢?我又哪敢干什么呢?哈哈……”

林秋祥挪动着他那肥得快要冒油的身体,慢慢地凑到李老先生的身旁,紧接着把那张令人生厌的嘴脸探到了李老先生的眼前挪谀地说道。

李老先生厌烦地一把把他推开了。

“哈哈,李老你也不要故作清高了!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前咱是一对一,现在你想和这小子连合起来对付我,那我也只好不义了。如今这“老乞丐婆”可是在我的手里,你也知道,她的手里头也有着一块羊皮地图,如果少了其中的一块咱谁都别想找到那宝藏。”

话刚说完,林秋祥压低了嗓门再次靠近李老的身边伏在他的耳边恶狠狠地说道:

“告诉你,想撇了我独吞那批宝藏门都没有!哼!”

面对着林秋祥一副地痞无赖的样子。李老先生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惧怕之色,他瞧也不瞧那林秋祥一眼,似乎对于他的话无动于衷。

只见那李老先生若无旁人地慢悠悠端起身旁的茶水,别有一番滋味地呷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细细地品味一番才缓缓地对林秋祥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样呢?”

“哼,我的打算别人不知,难道你这只老狐狸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你——”

一旁的李超见林秋祥如此污辱他的父亲,正要上前与他理论,那李老先生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你说吧,我们之间用不着再兜什么圈子了!”

李老先生强硬决然地对林秋祥道。

“好!爽快!年青人你可得多学着点你父亲!”

林秋祥一边得意洋洋地斜着眼瞄了下一旁脸色铁青坐着的李老,一边凑近李超的身旁轻轻地拍拍了他的肩道。

此时,李超碍于他父亲的威严,强忍着一肚子怒火狠狠地盯了林秋祥一眼,没有吭声。

余恺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他一边看一边暗暗地想着:

“看样子,那林秋祥和李老是应该早就认识了的。不过从眼前的这个情形来看他俩的关系可是紧张的很,估计谁都希望能先另一个人而找到另外的两块羊皮地图,继而再把对方手中的那一块羊皮地图给抢过来。可是从现在的局势上来看,两人的势力应该是不分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且从眼前来看,我和那个‘乞丐老妇’应该属于他们俩争斗各方所握的一张王牌了,呵呵,只可惜,我是张假王牌啊!不过,听林秋祥的口气,他的手头上也只拥有了一块羊皮地图,而我的身上没有他们要找的第四块羊皮地图,那也就是说,剩下的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那个‘老乞丐婆’的身上拥有两块羊皮地图,要么,还有一个人拥有着第四块羊皮地图,可是这人会是谁呢?是还没有出现呢,或是已经出现了,只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人是谁呢?”

“李老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我手头上有这个‘老乞丐婆’,也就是说比你,或是你们——”

说到这里,林秋祥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余恺,那眼里露出一丝不屑和傲然。

“咳,多拥有一张羊皮地图,我看咱们把那份宝藏找到,二一添作五你一份,我一份,李老你看怎么样啊?”

“我看你还是先问问余先生想法再说吧!”

李老先生把话题冷冷地转移给了余恺后,顾自把眼一闭身子往太师椅后一躺管自睡起觉来了。

“哼!”林秋祥朝李老先生气哼哼地哼了一声,转身向余恺道:

“余先生,你也不是外人,咱今个儿把话都挑明了,等那宝藏找到了后,你和李老先生拿一份,我拿一份,如何?”

“我看此事还是等找到宝藏再说吧!”

余恺漠然地对林秋祥说道,他实在是看不惯林秋祥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

“你,你——”

“林总,你还问过那‘老乞丐婆’的意见了吗?小心到时候她反蛰你一口,让你最后吃不了兜着走。哈哈……”

一旁的李超见余恺冷冷地把话反退给了林秋祥,心里顿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此时便见缝插针地从旁将了他一军。

“哼,不识好歹!”

林秋祥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

“林秋祥,你也不要着急嘛!余先生说得对,等凑齐了那四张羊皮地图找到了那批宝藏再说也不晚啊!”

这时李老先生睁开双眼一脸笑意地插话道。

“好,好,你们等着,小金,我们走!”

林秋祥眼见占不到什么便宜,气势汹汹地和小金带着那个老乞丐婆转身离去。

余恺看着小金肢窝下夹着的那个昏迷不醒的“老乞丐婆”,心里猜想着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呢?

余恺从李老先生那里告辞出来后,漫无边际地在村子内走着,连续这几天来所发生的事情让他感觉不但思绪混乱还疲惫万分。

现在来村子的那六个陌生人的用意基本上已经搞清楚了,果真都是冲着“死亡墓”而来的,但不是为了揭开那些冤死而去男孩子的死亡秘密,而是为了那“死亡墓”里藏着未知的宝藏而来的。

那么一座不起眼的小坟墓里真的埋有不未人知的诱人宝贝吗?

换句话说,如果那墓里埋着的真是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手下将领黄傲,那么为什么这个民族抗元英雄最后要变成一个,在每年冬至那天都要夺取村子里一个未成年男孩子魂魄的阴尸呢?

按理说生前他是个好将军,死后也不可能变成这样残无人道的杀人妖魔啊?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他的目的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有,这每年被夺取的一个未成年男孩子的魂魄和李老先生他们所找寻的“死亡墓”里的宝藏究竟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唉,剩下的第四块羊皮地图到底在哪里呢?那个“乞丐老妇“的身上的到底有没有藏有其中的一块或是两块羊皮地图呢?也许她的身上一块羊皮地图也没有吧……

余恺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忽然发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的身影让余恺觉得倍感熟悉!

“可凡!”

余恺惊喜地叫出声来。

“余恺,近来还好吗?”

那人果真是余恺的死党可凡,只见此时的他一脸微笑地站在了余恺的面前。

“你这死小子跑哪儿去了,好多天都没有见着你的身影了!”

余恺惊喜若狂,握紧拳头朝可凡的身上亲昵地打了过去,可凡一个激灵躲开了。

“呵呵,现在不是见着了吗?”

可凡依然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只是神情里多了一些漠然。

“呵,你小子怎了?怎么变得像个大姑娘般腼腆起来了呢?”

见可凡的神情里透着一股冷漠,余恺有点奇怪。

“呵呵,去你的,谁像个大姑娘家了!少贫嘴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可凡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伤悲,他勉强地冲余恺笑了笑道。

“你要带我去见谁啊?”

余恺嘻皮笑脸地说。

“少罗嗦了,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可凡急急地把话说完也不管余恺是否同意,转身就顾自一人朝前走去。

“哎,我说可凡,你也太不够哥们意思了吧!也不告诉我去见谁,怎么管自就走了呢?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陌生了呢!”

余恺这里还在自个埋怨着,那里见可凡已经快步走远了,他也只好急步追了过去。

阴风阵阵,转眼间,可凡没了身影。

“可凡!可凡你在哪里?”

余恺随着可凡一路小跑,到了一片空地之处后,就没了可凡的踪影,不由得着急地叫了起来。

“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呢?还说带我见一个人,怎么一转眼自己就不见了呢?”

余恺一边纳闷着一边忙忙四下里寻找着可凡的身影。

“咦,这地方怎么那么熟悉呢?”

望着眼前四周围那熟悉的景物,余恺心里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害怕和惊慌。

“这,这不是‘死亡墓’吗?我怎么跑这儿来了,可凡那死小子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呢?”

猛然间看到自己竟然来到了“死亡墓”前,余恺心里忽地一沉。

蓦然,那座人人惊悚的“死亡墓”忽然自动裂开,里面透出一片红光。

“啊?!”

还没等余恺惊叫出来,可凡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那座裂开的“死亡墓”入口处。

“哥们,你还傻椤着干吗?来,快跟我走吧!”

可凡站在坟墓的裂口处,冲余恺笑着招了招手。

“哎,可凡,别进去——”

还没有等余恺把话说完,可凡已经朝“死亡墓“所裂开的口子中走了进去。

此时余恺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眼见阻止可凡进入墓里已经来不及了,他怕可凡自身进入到那“死亡墓”里有什么危险,来不及多想他也只好匆匆跟了进去。

余恺跟随着前面可凡模糊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朝“死亡墓”的墓穴深处走去。

他感觉自己被一团红光簇拥着慢慢向前移动着脚步。他想快步跟上可凡,可是不管他怎么加快脚步努力追赶,似乎总是和可凡保持着一段若近若远的距离。

约摸走了片刻钟的光景,忽然眼前可凡的身影消失了,余恺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空旷的荒草地间。

天空是那么的灰暗,四周围的景物是那么萧索,余恺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了一个混沌的万物启开之时。

原来人在天地之间是如此的渺小和低微,朦胧间仿佛自己都未曾在这世上活过。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一个低沉雄厚且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从空中飘来传入余恺的耳际。

“你是谁?你等了我很久了?为什么?”

“我是谁,呵呵,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知道?你是——”

恍然间,余恺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发胀,突然一个名字瞬间跃入大脑皮层。

“黄傲?你是黄傲?这座‘死亡墓’里果真埋着的是你?”

“对,这座坟墓里埋的就是我!”

声音继续缓慢地撞击着余恺的耳膜。

“那这墓里真的藏有宝贝吗?那羊皮地图——”

“贪念!人总是有太多的贪念啊!”

“可是你要知道羊皮地图是你遗留下来的,其实这贪念是你制造给他们的!”

“我当真制造了贪念了吗?哈哈……如果他们没有私心和贪欲的话,就算我再怎么制造,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话虽这样子说,可是不管怎么样,那贪念已经根生在了他们的心里!”

“我早已料到事实会如我所愿的那样发展的!”

“你已料到?那你为了什么要如此呢?”

“年青人,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这座被当地人号称的‘死亡墓’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

“这座‘死亡墓’里是没有什么宝藏,或许未知的宝藏和这‘死亡墓’有关呢?毕如说——”

“毕如说,拼合起那四张羊皮地图就可以找到宝藏了,对吗?”

那个低沉雄厚且略带沙哑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地和余恺对答着。

余恺不置可否。

“如果我再告诉你,这世界上只有三张羊皮地图,根本没有第四张,你信吗?”

“没有?!”

“对,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第四张羊皮地图!”

“为什么没有?这四张羊皮地图不是你给整出来的吗?如果没有第四张羊皮地图,也就是说根本拼凑不起一张完整的地图来!”

“对,这四张羊皮地图的事是我整出来的,但却没有这第四张羊皮地图,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在世的时候已经把它给烧了,也因为我本身就不想拼凑起一张完整的地图来。”

“烧了?你为什么要烧毁第四张羊皮地图呢?你既然不想他们拼凑起一张完整的地图,为什么还要整出四张羊皮地图拼凑在一起就可以找到宝藏的事呢?”

“哈哈,年青人,让我来告诉你吧!就算我没有烧毁那第四张羊皮地图,也拼凑不起来一张完整的地图,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你是说——”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那批宝藏,所以所谓的羊皮地图不管再怎么拼凑的完整,也挖掘不出来什么宝藏的,你懂了吧!”

一股莫名的悲愤此时在余恺的内心深处膨胀着,他有着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好玩吗?制造一张羊皮地图,再编造一个宝藏的故事来蒙骗后人,就是为了提高自己坟墓的知名度吗?你那所谓的‘无名碑’看来也不是因为愧觉自己的江东父老,和无颜见黄泉路上的国公文天祥大将军,而借故不刻上自己名字的吧?”

余恺的话像一把利剑反击了过去。

天空变得更加灰暗阴霾了!

“你上过战场吗?你看到过在充斥着哭叫声,砍杀声,求救声的战场上,昔日亲如兄弟的将士们在你的面前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之中,而你只能束手无策地眼争争地看着他们的死去吗?

你看到过敌人在征服后的仰天长笑,带着充满胜利的喜悦表情,狂妄肆虐地残杀和污辱着曾和你朝夕相处的将士们,而你只能狠狠地咬着流血的嘴唇而偷躲在一边等待着来日的东山再起吗?

你看到过自己曾经美丽富裕的国土地被敌人无情地贱踏和占领,而各到各处只留下一片片被毁被烧而满目苍凉的焦土地,无数的百姓在寒风中无助地哭泣和呐喊的表情吗?

你知道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国公才会被俘,因为我,我们的南宋江山才会落入元兵之手。你能切身感受到我的恨,我的痛,我的内疚,我的自责吗?”

声音在狂啸,在怒喊!

“但是告密的人并不是你啊!”

余恺感觉自己的话好苍白。

“你认为我能推脱吗?作为一名将领,我能轻轻的一句‘告密的人并不是我’而轻易地推脱掉责任吗?你不懂的!因为你不是一个将领,甚至你连一名士兵都不是!”

余恺无语!他可以想像的到黄傲此刻的心情,他一定回忆起了当年国公被捕,众多将领士兵被敌人无情残杀那血淋淋的场面。尽管不是他告的密,可是那个告密的叛徒却是他身边的人,但作为一名将领,他的确有着无法推却的责任,这对于他来说这个打击是多少的痛啊!“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也许这七百多年来,时时刻刻他都让这痛苦的回忆煎熬着自己吧!

“这所有的事都成为了历史。你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我们且不说这羊皮地图的事,你不至于无法排解内心的郁愤,而每年冬至都要夺取一个未成年男孩的性命啊!你不认为你这样子做——”

“这事以后我会给你个解释的!现在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事!”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办不了的呢?”

一想到每年冬至那些枉死的男孩,余恺心里就觉得无比的痛。

“当年国公因叛徒的出卖而被元兵所俘,后来得知那叛徒竟然是我身边的人。”

“这我已经知道了!”

“我逃出去后,就急力追查究竟是谁告的密把元兵给引来的,可是最后至到我死之前,还是未能把这个人给追查出来。不过在临死之前,我却查得那叛徒和我身边所亲近的三个人有关。”

“是哪三个人?”

“一个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奶妈,一个是跟随我多年一起长大的亲弟弟,还有一个是我的管家。”

“你认为一定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吗?”

“是的,这一点可以确定,但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他们三个人中的哪一个告了密。所以我等你来帮我找出当年国公被捕,这三个人中到底是谁告的密?”

“哈哈……谁告的密追查出来还有必要吗?你知道过了多少年了?你们那个年代的人如果现在还活着,那可真是整个宇宙间奇迹了。你要我上哪儿去追查呢?”

“我知道这三个人也早已死了,可是他们的元神和三魂七魄却还存在着,他们还在重复着投胎转世,只不过不记得前世的事了!哼,我等了那么多年,我就是要让他元神魂魄俱灭,永远不得重生!”

余恺没有劝说他放弃,他知道这七百多年来,报仇这个念头时时占据着黄傲的内心,此刻他的劝说对于黄傲来说只会是火上浇油。

“我只是一个凡人,我能帮你追查到什么呢?你一个能摄人魂魄的妖魔都追查不到,我一凡人又怎么能追查得了呢?”

“你以为成了鬼以后做什么事都是万能了吗?我告诉你,我的法力只限于阴间的事,对于凡间发生在我死后的事,我都是无能为力的。更何况,在我死了之后,他们三人把我葬在了这里就都相继离开了这个地方远走他乡,而我的法力只限于我的尸骨所埋之处的四周围。”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来追查此事呢?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呢?”

“当年我得知自己快要离开人世了,在这世上我唯一所放不下的,丢不了的就是还没有追查出是谁告的密。于是在死之前,我决定托一个忠实可靠的人帮我把这事继续追查下去,哪怕那个告密者死了,我也要他的世世孙孙替我尝命。于是我找了一个亲信来帮我完成这个遗愿。

这个亲信他跟随了我多年,在军中也可以算作我的一个军师。此人不但机智聪明而且还对我忠心耿耿。那天我把他找来,把这事托付给了他。

他沉思片刻后给我出了个主意。他让我造了一张假羊皮地图,那地图上的地形是随手而画的,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地方。随后他把它平分成了四份,并把其中的一份给烧毁了,然后他耍了点小手段,让这三张羊皮地图在不知不觉中分别落到了他们三个人的手中。

然后他放出口风,他们的手里所握藏着的那张羊皮地图只是其中的四分之一,在设法找到另外的三张羊皮地图后,拼成一张完整地形图,就可以找到当年国公在被捕前所遗留下来的一份遗物,而那份遗物是一个小木盒子,那木盒子里面有着他临死前对告密者所下的一个诅咒,只要告密的那个人找到了这个木盒子并亲手打开,这个有关告密者生死的诅咒也就解了。”

本以为那个告密者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后一定惊惶失措,在拥有其中的一张羊皮地图,就会极力地去追查另外的几张羊皮地图,这样子我也就知道是谁告的密了,结果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什么意料之外?”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极力去追查另外三张羊皮地图的事,好像都事不关已似的!”

“或许,你搞错了,告密者并不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呢?”

“不,我没有搞错,告密者必是这三人中的一个!”

声音是那么的斩钉截铁!

“那后来呢?”余恺追问道。

“唉,最后我还是未能等到找出告密者的那一天。我死了以后,军师继续追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啊,没多久,他就得急病突亡了。唉,我原本还等着他缉拿到了告密者后到我的坟祭拜呢!”

“可是这和你找现在我来有什么关系呢?”

余恺淡淡地问道。

“因为你就是当年我那位军师的转世。他当年所未能完成的的遗愿由你,也就是他的后世继续来完成!”

“就算我是你当年帐下一名军师的转世,现在的我凭什么要帮你追查告密者这事呢?”

“你没得选择。年青人如果你想要知道人人谈虎色变的‘死亡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只能帮我去追查出这告密者到底是谁。”

“如果现在我不想知道这‘死亡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呢?你奈何不了我!”

“那么这不仅仅是每年冬至死一个男孩子的事了!倾刻间我会让这个村子化为乌有!”

“你——”

“我说了你没得选择!因为我对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有这个权利。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帮我找出告密者,要不然,你知道我会怎么样做的。”

“三天时间?可是这三天时间也太短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当年那三个人的后世是谁啊!”

“那三个人的后世你已经见到过了,他们就是林秋祥,老乞丐婆,还有那位李老先生。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去吧!”

话音渐渐远去。余恺忽觉眼前一黑,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村长家的门口。

三天时间,就要从那三个老奸巨滑的陌生人中找出当年的告密者是谁,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啊!

余恺耷拉着脑袋了,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来找出当年那个告密者的后世是谁。

唉,那个该死的恶魔!余恺咬牙切齿地想道。

蓦然,余恺想到了道长临死前所赠的那个宝袋。

“只有到了事情发展到万不得已时才能打开此袋!”当时小道士所叮嘱的话至今还历历在目。

现在事情不是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吗?此时不打开宝袋还等何时呢?想到这里余恺忙从神龛坐底下把那个宝袋取了出来。

解开袋口边的红丝线,打开宝袋,里面忽地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余恺把手伸进宝袋里取出二样东西,其中一样是一颗晶莹透亮的小玉珠,那红光正是从这玉珠里所发出来的。另外一样是一封信。余恺把那小玉珠放到掌心里细看感觉和一般市场上所卖的玉珠也没有什么差别之处,唯一所不同的是这颗小玉珠能发出其他玉珠所不能的耀眼红光。

细看了一番后,余恺小心翼翼地把小玉珠重新放进了那宝袋里,袋口边依旧用那红丝线给捆扎好,等忙完了以后,他才又回过头来细看那封信。

余恺是紧缩着双眉把那封信给看完的。

第三天的傍晚,李老先生,林秋祥以及那个老乞丐婆手里都拿到了一封信,尽管老乞丐婆所应由她亲自接到的信已由林秋祥给接了。

信的内容里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让这三个人从心里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和不安,那信里所写的是:

我已找到宝藏所藏之处,今晚上12点‘死亡墓’前见!

落款是余恺。

第三天早上,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余恺就知道今天一定会是自己一生中最不平常的一天。

走出村长家家门之前,余恺从行李包里掏出了来这村子而带的所有香烟,然后揣进了自己的衣袋里,他把钱夹子里的钱也全都掏出来放到了桌上,拿一只茶杯压着。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是孤注一掷也好,还是放手一搏也好,余恺知道自己此去已是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整整一天,余恺独自一人席地呆坐在“死亡墓”前。他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着烟,至到烟也抽完了,天也全黑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呆坐着,望着那座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阴深的“死亡墓”出神。

“林总,离12点就差一个小时了,我们这就过去吗?”

助手小金匆匆进屋请示道。

“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林秋祥并没有回答小金的问话。

“今天在‘死亡墓’前呆坐了一天,也不知道他想干吗?就直楞楞地望着那座坟墓发楞。”

“你说他一整天就望着那座坟墓发呆?什么也没有干吗?”

林秋祥皱着眉,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有点不相信地重复道。

“是的,我今天在他身后的小丛林里,也就是那天晚上他跟在那老乞丐婆身后所呆过的地方观察了他一天,他就那一副痴呆的模样不吃不喝地傻望着那座坟墓发呆。”

“那现在你回来了——”

“我找了个村民,给了他点钱,让他帮我们看着余恺的动静呢,我估计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了,那个李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此刻他也一定紧盯着那小子的一举一动呢!”

“恩,但我们切不可麻痹大意,让那李老头捷足先登了!”

林秋祥点头道。

“恩,我知道。林总你说这小子他知道了那宝藏的埋藏之处,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并约我们在‘死亡墓’前见呢?莫非他不想独吞那宝藏?可是现如今天底还有那么傻的人吗?”

“不,那小子决非你所想的那样简单,我估计他那是抛砖引玉。你想想,那藏宝图的二分之一还在我们的手中,他只凭他自己的一块地图怎么就知道了那宝藏的所埋地点呢?兵不厌诈,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看看今天晚上他到底想耍什么样的花样。”

林秋祥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小金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老乞丐婆怎么样了?”

林秋祥抬起他那双充满着狡诈的小眼睛向小金问道。

“还昏睡着呢,不过再过半小时,估计那药性也应该快没了。”

“好,到时候你把她也带上!这死老婆子到现在还不肯把那地图交给我,哼,狐狸能斗得过猎人吗?她这条命在我的手里,我还怕她到时候不把她那份宝贝乖乖交给我吗?”

林秋祥说完狞笑了一下,接着冲小金点了下头。

小金会意到,转身进入里屋抱起那个乞丐婆,跟在林秋祥的身后匆匆走出屋子向茫茫黑夜中的“死亡墓”走去。

“爸,那小子到现在还像个木头人似的傻坐在‘死亡墓’前发呆呢!”

李超咚咚地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屋子向他父亲汇报道。

“哦!”

李老先生此刻正看似悠闲地安坐在太师椅上养神。听了他儿子的报告,那紧闭的双眼似乎闭得更紧了。

李超这一整天对余恺毫不松懈的监视,已把他饿得快晕了过去,此刻他一边朝自个嘴里不停地塞着面包,一边语句含糊地朝他父亲嚷道:

“我,我真不知道……这,这小子到底……想干吗?爸,你说……那宝贝会不会……就藏在那坟墓里?……也许这破羊皮地图鬼屁用也没有!”

李老先生听了他儿子这一番议论,缓缓地睁开双眼,轻轻摇了摇头道:

“我们切不可妄自猜测,否则就会乱了我们自己的阵脚,今天晚上我们先过去看了再说吧!”

李超听了他父亲的一番话,点了点头。

“爸,你说那小子到时候会不会耍什么花样啊?”

“我们这一方有三人,而林秋祥那一方就算不算上那个老乞丐婆至少还有两人呢,我们人多势众难道还会怕一个区区毛头小子耍花样吗?”

李老先生冷冷地说道,同时嘴角边隐隐流露出一丝残酷。

天空阴暗得瞧不见一丝星光,山风冷冷地吹来,打在人的脸上有点生疼。

“余先生,人都到齐了,我看你可以告诉我们那宝藏到底藏在哪里了吧?”

林秋祥裹了裹紧身上所穿的皮大衣冲着余恺首先发问道。

余恺并没有回答林秋祥的提问,他把目光投向了林秋祥身后的小金,只见他此时还紧紧地把那老乞丐婆可怜兮兮地夹在肢窝下,于是心里有所不忍地对林秋祥说道:

“林总,我看你先把这位老大娘给放了再说吧!”

“她可是我手里的一张王牌啊!余先生如果换作你,你会把煮熟的鸭子给放跑了吗?”

林秋祥一边得意地狞笑着,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所关心的只是她身上的那张藏宝图,现在既然宝藏已经找到了,她对于你来说已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你又何苦欺她太甚呢?”

“哈哈……余先生,我告诉你吧,在我没有真正见到那批宝藏之前,我是不会把这个老乞丐婆给放了的!要知道她手的那张羊皮地图可也是找到宝藏的四分之一关键所在呢!再说了她的命还是我救的,放不放得由我说了算。”

林秋祥一副傲然不逊的样子。

“好,那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及在场的每一位,你们手里所拿的那张羊皮地图从这一刻起已经没用了,换句话说,它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已形同一张废纸。”

“你凭什么这样子说?”

林秋祥气急败坏地冲着余恺吼道。

“不为别的,就因为我已经找到了那批宝藏的埋藏之处。”

余恺冷冷地说完,目光中略带着严肃向在场的各位严地扫视了一遍。

“既然余先生已经找到了宝藏所藏之地,那么我们在场的各位是否有幸共睹一下其异彩呢?”

这时,被儿子和儿媳搀扶着李老先生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呵呵,李老到了此时,我看你也用不着再演戏了!”

“呵呵,余先生,你这话是何意?”

李老先生一副茫然不知摇摇欲倒的样子。

“我打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所以在刚懂事的时候,父母就让我跟一位老中医学医养身。

那天,我来你暂住的府上拜访您,当我刚跨进你家房门时你欲起身迎接我,可是你那带有残疾的腿脚怎么撑得住你柔弱的身体呢?当时,我见你欲倒下,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你。可是就在握住你双手的同时,我感觉到你的脉搏处一股强有力的体气在你的身体里流动,而这股体气和你现在的所显示出来的身体状况所并不相符。

当时,我故作不知,而暗底里却偷偷地让自己扶着你的双手稍用了一下手力,结果就感到你体内的那一股强有劲的体气向我的双手反弹而来,因而我也就知道了,你不但身体健康,而且还是个长久习武之人,因为那种力道和劲气不是一个像你这样子老弱病残的身体所能拥有的。

再加上山娃子爹下葬后的那天,我来小祠堂找这位乞丐大娘了解一些情况,结果快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暗中偷窥着我们,等我追赶出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跑远了。但我最后还是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尽管很模糊,但当时我很快认出了那是你的身影,可是我一想到你身患腿疾的那副柔弱样,我就打消了那样的念头,不敢相信那会是你,还以为自己当时看错了,后来在握住了你的双手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当时并没有看错,那个身手敏捷跑动迅速的人就是你,李老!”

“呵,真是聪明,余先生你可真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李老先生笑着猛一把甩开他儿子和儿媳搀着的手臂,步伐轻盈地走到余恺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

“哼,这只老狐狸,连我也被他给蒙骗了!”

一旁站着的林秋祥见此,心里不由得暗暗地骂道。

“余先生,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废话少说吧,早点让我们看一下那批宝藏吧!”

林秋祥一来怕夜长梦多到时候余恺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肯说出那批宝藏藏在了哪里,虽然他心里对于余恺找到了那个宝藏所藏之地有所怀疑,但看看余恺那副认真的样,不像是在撒谎,估且就信他一回吧!

二来那个自己已不放在眼里病恹恹的李老忽然变的神采奕奕,这不得不让他心里一阵发悚,怕到时候事情有了他想像之外的突变,那可就惨了!所以他想早点见到那批宝藏,到时候再随机应变把那个余恺和李老给打发去见阎王再说。

“你先把这位老大娘放了再说,要不然,我不会带你去看宝藏的!”

余恺冷冷地道。

“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我?要知道她的命可是在我的手上,你懂吗?”

林秋祥蛮横地说道。

“如果我推断的不错的话,那天晚上我是被你们打晕的吧?”

余恺直逼着林秋祥道。

“你,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林秋祥支吾道。

“别再否认了,林总,如果哪一天你能不再往你那头上整那难闻的啫哩水的话,你再否认也不晚啊!”

“余恺,你这是什么意思?”

“找到山娃子爹的那天晚上,我跟在了这位老大娘的身后想看她取了山娃子爹的头发做什么,却不知你跟在了我的身后,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你站在我的身后靠近我身边打晕我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发型啫哩水的味道。那天在李老先生的家里,你到达的时候,我又闻到那股淡淡的发型啫哩水的香气,而现在,你我近在咫尺,而我又闻到那香味,你不会说这又是巧合吧!

林总你也不用否认了,我知道你是想从我身上偷取那一块羊皮地图,是吧!”

“咳,呵,我林某人虽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君子,可是你余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啊!你偷偷摸摸跟着这老乞丐婆干吗?你说你心里没有鬼?”

林秋祥狡猾地笑了笑道。

“我不否认那天晚上我的确跟在了这位老大娘的身后,不过,现在我很想知道这位大娘后来怎么样脱险的呢?”

余恺把目光直射向了被小金挟持着的老乞丐婆的身上。

林总用目光示意小金暂时把那个老乞丐婆先给放了。小金会意到,暂且松开了挟持着的老乞丐婆的双手。

老乞丐婆摇晃了一下身子,然后站稳身慢慢地抬起头看了看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她的脸上显出一种奇怪的笑容,接着,她半仰着脸,对着黑幽幽的天空,用一种近似于凄凉委婉的声音轻吟道:

“烟雨晚晴天,零落花无语。难话此时心,梁燕双来去。

琴韵对薰风,有恨和情抚。肠断断弦频,泪滴黄金缕。

寂寞画堂空,深夜垂罗幕。看看又春来,还是长萧索。

离别又经年,独对芳菲景。嫁得薄情夫,长抱相思病。”

那诗吟的如哀如怨,如泣如厉,这一下子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曾经听到过这吟诗声的余恺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对,那天,我在山中听到的也是这首词,莫非那天我所听到充满忧怨和哀伤得吟诗声也是她所念的!”

余恺一边惊异地抬起头朝那个老乞丐婆望去,一边皱着眉凝思苦想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众人从一种恐慌和惊诧中回过神来,忽然平地刮起了一阵阴风。

“哈哈……你们都来了!”

恍然间,忽然一位将令身着古代打仗时所穿的盔甲,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啊,鬼,鬼来了!”

李超和他的妻子叫喊着忙躲到了他父亲的身后,一旁的小金和林总虽然财迷心窍胆子颇大,可是猛然间一见这人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倦躲在一边抖着身子发颤。

“傲儿,你是傲儿吗?”

老乞丐婆好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似的,迈动着她那年老的双腿小跑着向那位古代将令迎了上去。

“奶妈,是我,我就是傲儿!”

古代将令一把扶住了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奶妈。

“老公,这是不是在拍古装戏啊?”

李老的儿媳妇抖抖地向她的老公小声地问道,声音里不免带着一股子的恐惧和害怕。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他那件盔甲倒是挺值钱的,是吧,爸!”

此时李超的父亲李老并没有回答他们小两口的问话,他双眼直直地瞪着那位身着盔甲的古代将令瞧着呢!

“傲儿,你终于可以平安回来了,唉,我可以向你母亲交待了!”

老乞丐婆一边泪眼模糊地心疼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古代将令,一边轻轻地用她那枯枝般的双手抚摸着这位将令的脸颊。

“奶妈,傲儿虽然回来了,可是却辜负了国公的一片苦心栽培,国公他,他——”

古代将令哽咽着。

“黄傲?原来他就是黄傲?”

这时候三个人林秋祥,李老,余恺三个人心里同时暗暗地想道。

“傲儿,我曾答应过你的母亲,有生之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照顾好你!国家,国公在我的眼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平平安安地回来,知道吗?”

“奶妈,就算我们还平安活着,可是没了国家,我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黄傲一脸的戚然。

“傲儿,你还记得你父亲当年就是为了这个国家拼死拼活终年在边疆打仗,结果把你的母亲给冷落了,把年幼的你给扔下不管了吗?”

“奶妈——”

“小姐,她天天盼着你父亲回来,这样一家人就可以享受合家团圆之欢了,可是谁知道等老爷在边关打完仗回来后,却心安理得享受起皇上所赏赐的美女和财宝,从而把你和小姐给抛弃了!

我从小陪伴小姐长大,我知道小姐的心思,也懂得小姐心里的苦!至从老爷在他处造了新居后,不再来这府里了,小姐每日里辅导你习字和练武外,就把自己一人关在房里,整天哭泣着吟念着诗词思念着老爷,可是最终老爷还是未能回心转意,小姐至到最后郁郁而终,临终前把你托付给老身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傲儿,我不想你有什么事,要不然,我会对不起你死去的亲娘的!”

老乞丐婆说到这里的时候,泣不成声。黄傲安慰着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那个乞丐老妇怎么说自己是黄傲的奶妈呢?难道她吃了长生不老丹,到现在还没有死?不,不会的,那会是什么呢?莫非那黄傲恢复了她七百多年前的元神?这样子的话,也就是说让她先前的记忆重新都记起来了,那么她有没有告过密?这事也就马上就可以知晓了?”

余恺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李老和一旁傻站着的林秋祥和他的助手小金。只见他们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林总,你看这事——”

“大哥,我——”

忽然间,林总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黄傲走去。

“虽然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你待我却同胞兄弟一般。一直以来,我怕你对我有异心,因为是我母亲从你母亲手里夺走了你的父亲,从而导致父亲遗弃了你们母子俩,可是你却并不为此而憎恨我,相反在军营里你还处处照顾于我。”

“林总,你——”

小金在身后惊恐地叫道,可是林总却丝毫没有理会他,他边说边朝黄傲走去。

余恺此时心里已经明白,林总,乞丐老妇,现在他们的元神都已经重新复苏到了七百多年前那个南宋时代。也许谜底将在今夜揭晓。

“爸,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这里余恺还在看着林秋祥朝黄傲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去,而那里李超夫妇俩却惊慌喊了起来,余恺回头一看,只见,李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仰天长叹道:

“老爷,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一切事务我会看管着的,小少爷我也会看管好的,你尽管放心去打仗吧!老爷,你要保重啊!”

“看来,李老的元神也复苏了!”余恺见此心里暗暗叹道。

他不知道今天晚上这所有的一切会如何收场,黄傲如果真的知道了他们三人中某一人出卖了他,而他又真得会下得了手让他的元神烟消云散吗?

“奶妈,你别哭了,你看我此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黄傲苦笑着安慰道。此时他想起了元兵围捕国公文天祥时的情景。

“至从小姐把你托付于我,我就把你视同已出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一个国公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乞丐婆顾自地说着。

“奶妈,话不能这样子说,国公他是南宋的英雄!”

“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救你的命,我才不管他是皇帝老子还是什么国公呢?任何事我都会去做!”

老乞丐婆说到这里,眼睛中闪出一丝坚毅的光茫。

余恺听到这里,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但他抽动了一下嘴角,什么也没有说。

“大哥,你还好吗?”

林秋祥扯住了黄傲的臂膀,黄傲面带微笑地亲昵地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回答。

“父亲他老人家还好吗?”

“好,父亲他时常念叨着你!”

林秋祥有点哽咽。

“父亲他老人家没事就好,只因我军中事务繁忙,无法抽出时间去看望他,小弟,父亲只能有劳你照顾了!”

黄傲面带羞愧地说道。

“大哥,这你就放心吧!”

林秋祥面露难色,似乎有话想说,可是最后又言而欲止。

“小弟,你怎么了?”

“大哥,我,唉……”

黄傲,正要问林秋祥到底怎么了。

忽见,李老抖抖地走上前来。

“小少爷,你可回来了!”

“黄管家,这个家有劳你费心了!”

“哪儿的话,小少爷你回来就好了!连年战事,下人们走得走,跑得跑,现今只剩下我和奶妈两个还守在这里,整个家冷冷清清的,现在你回来了就好!家里总算可以多个人热闹一下了。”

“黄管家,至从我父亲搬到新居后把我和母亲撇下,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有劳你照顾和费心了。现在仗也打败了,家道也中落了,说来我们黄家真的很愧对你老人家啊!”

黄傲满脸的歉意地说道。

“不,不,我——”

李老红着脸嚅动着嘴皮子,一副悲戚的样子。

正当余恺还沉浸在这感人的场面里慨叹时,忽听得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他侧耳一听,原来有人在和他耳语。

“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你是否已经给我找到了当年出卖国公的那个叛徒呢?”

声音还是那么的冰冷无情,余恺一边听着那话,一边看着眼前还沉浸在家庭温暖里的黄傲,心里实在无法把这声音和眼前这位面慈心善的古代将令挂起钩来。要不是三天前他已知晓黄傲的身份,现在真得难以想像在亲情和仁义之间,黄傲会是个如此无情的人。

“我已经知道是谁出卖了国公!”

余恺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和伤感,如果有可能他真不希望自己已经知道是谁出卖了国公。

“七百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快告诉我,是谁,究竟是谁?”

耳边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得狂怒和急躁。

“此时围在你身边的这三个人,一个是从小养育你长大亲如生母的奶妈,一个是虽同父异母却亲如同胞的兄弟,一个是为了你们黄家鞠躬尽瘁尽心尽值的管家,不管是哪一个人出卖了国公,你是否真的忍心让其的元神烟飞云散吗?”

“我为什么不忍呢?我又为什么要不忍?当年正因为他把元兵引来从而导致国公的被俘,最后失掉了整个南宋江山,难道这人不该死吗?”

声音里充满了悲愤和忿恨。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自古忠和孝之间也无法并存!”

黄傲不语。

“在奶妈的眼里,她所看到的只有她养育长大亲如已出的儿子,国家对于她来说这个概念并不重要,谁和谁做皇帝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比眼争争看着自己的儿子丧身在敌人手里更为凄痛的事了。

在你弟弟的眼里,你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前辈,更是他的依靠,你不计夺父之仇,平日里处处照顾他关心他,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比血浓于水的亲情更为来重要了呢?

在黄管家的眼里,你是黄家的后继之人,也是黄家支撑下去的顶梁之柱,他尽心尽力为保你们黄家,不但是为了他曾经对你父亲许下的誓言而负责,也更是为了报答你们黄家对他多年来的信赖之恩啊!”

“啊,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声音在咆啸,在怒吼!

“可是事实却是如此,你已无法改变!”

余恺的心里划过一丝丝的伤痛,他想起了道长所留给他藏在宝袋里的那封信里的话:此尸生前积怨太深,所以死后变为一凶恶的阴尸,要铲除此阴尸,只有化解其生前所遗留下来的怨气。须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想到这里,余恺又说道:

“有许多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生前的恩恩怨怨,死后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我等了七百多年,难道等到的就是这个答案吗?”

声音是如此的凄凉和伤悲!

余恺抬眼望去,只见黄傲悲戚地站在老乞丐婆,林秋祥,李老三人中间,他一脸的悲伤和无奈。

“傲儿,对不起!奶妈知道你为国公被俘一事心里很难过,虽然我也不愿意看到文大将军被元兵所抓,可是他们说了只想抓住那个文天祥,对于你可以饶过你。傲儿,奶妈年纪大了,经不起什么打击了,生前的唯一愿望就是想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回来,那样我就算立马到了地府也可以对小姐有个交待了。傲儿,你可不要怪奶妈啊,我也是逼不得已,奶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如果没有你,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去向死去的小姐交待呢?”

老乞丐婆一边哭哭啼啼着一边用衣袖抹着眼泪。

黄傲一阵心酸。

“大哥,对不起!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和关怀我都时时铭记于心。父亲已经年迈,家里只有我们兄弟俩人,作为你唯一兄弟的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呢?元兵对南宋的攻势一天接一天加紧,他们说了,他们所想要抓的人只有文将军一个人,我不想看到你因他而受到什么牵连,最后身囚狱里被那些元兵给害死。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我不想父亲受晚年伤子之痛,到最后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更不想因已岌岌可倒的南宋江山而失去你啊!”

林秋祥说到这里不由得痛哭流涕。

黄傲心里无比哀伤。

“小少爷,对不起!小人这条命是老爷当年从元兵的枪刀下给夺回来的。老爷出征时,把这个家及你托付给了我,让我一定要看管好你们黄家和你。小人虽然读书不多,但知道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当年老爷对小人的救命之恩,我牢牢谨记在心。有生之年小人无以回报,只能誓死照看好你们黄家和你。元兵想要把黄家的所有祖业毁于一旦,可以不废吹灰之力,唉,小少爷,我怎么能眼看着老爷和你的祖辈苦苦撑下的这份祖业在我的手里付之一炬呢?”

李老老泪纵横地哭诉道。

黄傲满怀的悲痛和无奈。

“虽然他们三个人都向元兵告了密,最后致使文将军被捕,可是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黄大将军。

他们虽然也不想文将军被俘,可是他们更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你残死在元兵的利刀之下。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在知道了文将军下了那个对自己生死有关的诅咒,而自己在拥有了其中的一块羊皮地图后,都没有去极力找寻另外的三块羊皮地图而解除那个诅咒吗?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所做的是逼不得已的事,他们心里一定都很觉得亏对文将军,所以他们愿意自己去承受他们所犯下的错,用他们的生命来承受本应你所该承受的一切,你懂吗?”

余恺的话如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在了黄傲的心上。

“啊……”

黄傲仰天长吼!

转眼间一阵阴风凭空而起,刹时,在场的所有人除余恺之外全部都在瞬间纷纷倒下。

“你!你……”

余恺悲愤的无法言语,想要冲上去找黄傲拼命。

“你不用担心,他们只是昏迷过去了,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他们就醒了,醒来时什么事都忘了!”

黄傲淡淡地说道。

“你真的决定放了他们,不再让他们的元神烟消云散了吗?”

余恺追问道。

“有许多事或许都是天意,谁也无法改变,我现在就算把他们三个人的魂魄全都要了去,把他们三个人的元神全都打得烟消云散哪又有何用?南宋最终还是会葬送在昏君的手里,纵然再多几个像文将军那样的英雄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只是,我万万没有料到他们三人全是为了保全我从而才出卖了国公,我原以为他们都是为了一已之私才那样做的,惭愧啊!我——唉!”

黄傲凄然地说道。

“你能这样子想那最好了。历史终究只能成为过去。”

余恺心情复杂地望着黄傲道。

“你也走吧!以后不要再回这个村子里来了!”

黄傲漠然地朝余恺挥了挥手。

“你的事是了结了,可是我和你的事还没有算清呢!”

“你和我的?我和你有什么事?”

“我的朋友可凡跳楼死了,死之前嘴里还不停念着‘死亡墓’,那天引我来见你的,是不是就是他的魂魄?你为什么要这样子,你说啊!”

余恺想起死的不明不白的可凡,心里一阵伤痛,不由得上前几步双手抓住黄傲的盔甲朝他怒吼道。

“我杀死可凡理由有两个,第一,可凡本就该死!”

“该死?可凡为什么就该死呢?他和你无仇无恨凭什么就该死呢?”

余恺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因为可凡是色目人的后裔!”

“色目人的后裔?什么是色目人?”

“当年,忽必烈统一中国之后将国民分为了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也就是西夏、回回、西域等人,第三等是北方汉人,第四等是南方汉人。在当时的这种制度下,我们汉人的地位极底,你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我们虽活着,可是比死还难受,因为我们时不时地就成为这些蒙古人与色目人任意驱使和污辱的对象。对于一个将士来说没有比尊严更为重要的了,‘士可杀,不可辱’所以就凭这一点他就该死,他该为他的祖辈们所犯下罪行而赎罪。”

亡国仇恨和民族岐视的怒火此时在黄傲的心里汹汹燃烧着。

“那第二个理由呢?”

“第二个理由就是因为你!”

“因为我?因为我什么?”

“因为你是当年帮我追查此事我的那个亲信的后世,要找出到底是谁出卖了国公这件事,最终只能由你来帮我调查清楚,所以当我知道可凡是色目人的后裔以及他又是你的好友时,我就想利用他的死来促使你到‘死亡墓’来帮我追查清楚这事,我知道你是个很讲朋友义气的人,你不会就这样子眼睁睁地看着可凡不明不白地死去的。”

“你——你混蛋!你混蛋!”

余恺的拼命捶打着黄傲,发泄着心里的不满,眼里凄然落下两行泪来,他为可凡的死感到伤悲和哀痛。

“他没得选择,你懂吗?就像我,这七百多年来,没有去轮回转世,守在这里只为找寻一个答案,可是谁知道最后等来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同样我也是没得选择的!”

声音如泣如厉。

“那是你自愿的,不是别人所逼迫你的,你不要再为自己的罪行所狡辩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心愿也已了了!”

黄傲仰天长叹道。

“不,事情还未了!你说,你为什么要在每年冬至之夜杀死村子里的一个未成年的男孩,要知道他们还是一个孩子,他们应该和你无怨无仇了吧?为什么你要那么残忍地把他们的魂魄给夺走呢?你这样子做,又怎么对得起全中国的国人呢?”

“我这样子做怎么就对不起全中国的国人了呢?他们都该死,该死!不为别的,因为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是蒙古族的后人。当年他们的祖先攻占了中国全境后,他们就留在了这里和当地的汉人通婚、繁衍而形成了这个村落。不管他们现在是否已属于汉人,但他们的身上却始终流有蒙古族人的血。当年他们的祖先在我们的国土上,践踏和欺压着我们南宋子民,对我们汉人岐视欺压备之,这些蒙人难道就不该死吗?”

“就因为他们身上流着蒙古族人的血,所以你就要夺取他们的魂魄,可是为什么你当时不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杀了,而只是仅仅每年夺取一个十八周岁未成年男孩的性命呢?”

“你是否认为我对他们抱有仁慈之心呢?”

黄傲自嘲道。

余恺不置可否。

“文将军在世的时候,曾对我们这些手下将令说过,战争虽意味着死亡和杀戮,但是并不意味着乱杀无辜的百姓,每次打仗的时候,他都嘱咐我们尽量能在死亡数最少的限度里取得战争的胜利。

这里的村民虽然是无辜的,可是他们和蒙古族人通婚、繁衍生养后代,那他们就得该死。当年,我曾想杀一夜之间杀掉全村的所有村民,可是最后想起国公说过的那些话,再念及他们也是南宋的子民,最终我还是软下心来没有杀死他们,但我也得让他们为自己苟且所活而付出代价。

因为文将军被捕刚好是冬至那一天,所以最后我决定在每年冬至这天夜里,夺取这个村子的一个未成年男孩子的魂魄来祭拜文大将军。”

“你既然只想夺取一个未成年男孩子的性命,那山娃子的爹呢?你已经夺走了他孩子的魂魄,为什么你还要如此残忍地把他的性命也给夺走了呢?”

“那孩子的父亲,我本不想杀了他的,可是谁知道他到最后忽然像着了魔似的开始辱骂起我来,并把我的坟墓给扒烂了,我也是一时性起杀了他,这事怨不得我。”

黄傲丝毫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一丝后悔,这让余恺心里顿时燃起一股怒火。

“你无缘无故夺走了他的孩子,他那样做也是人之常情。黄傲你实在是太残忍了,如果文将军还在他一定不会让你如此胡作妄为的。”

“可是文将军已死了,是被他们给杀死的,我这样子做也是为了给文将军和千万的南宋子民报仇。”

“黄傲你还是放手吧!现在蒙古族已归中国统管,他们也属于我们中国的国民了!”

“放手?哈哈……当年那些蒙军残杀了我们多少南宋之民,你知道吗?不管他们现在是否已经归属于谁管,他们的祖先残杀我们南宋子民的这笔帐不能就这样一笔勾消了,你懂吗?”

黄傲一脸冰霜杀气腾腾地说道。

“那你要对这些村民怎么样呢?”

“今夜我要他们全部来祭奠我们所有被他们残杀的南宋将士。”

“我决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哼!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凡夫俗子,小小的力量就可以阻挡得了我吗?余恺你太自不量力了!你别忘了你的前世曾是我最信赖最我忠义的将士。我劝你还是走吧,不要再插手管这事了!”

黄傲带着一脸的不屑和漠然说道。

“不管我是否阻止的了你的杀戮,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我自己的全力来阻止你这种暴行。哪怕就是赔上我这条小命,我也在所不惜。”

黄傲看着余恺,余恺的眼里透着一股子坚韧,同时也透着一股要和黄傲同归于尽的决心。

“唉,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呢?你明知这样子做只是螳臂当车!”

“我知道我的力量对于你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救这个村的村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这些善良的村民,在瞬间给毁于一旦了。”

“余恺你放弃吧,你知道自己这样子做是徒劳的,你的付出只是凭空再增添本不该绝的一条命而已。我心已决,永不会改变的。”

声音在半空里低沉回荡着,余恺此时已看不到黄傲的身影了。

“黄傲,你听着,我绝不会休手旁观的!”

余恺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大声喊道。

“那好,咱们就比试比试吧,看就凭你这点微不足道的凡力,能不能救得了这个村子所有村民的命再包括你的小命。哈哈……”

黄傲话音刚落,只见天空中响起他的一声怒吼。转眼间,余恺的四周围升起一股股杀气腾腾的黑雾,那黑雾里透着一股股浓郁的血腥味。

余恺顿时感觉心口一阵的疼痛和窒息,生命的活力似乎在一点点的流逝。

“你给我出来,如果是个将士,就让我们面对面地打,你这样子算什么,我说了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我也要阻止你杀死全村的人。黄傲你给我记住了,我余恺说到做到!”

余恺身旁的黑雾已越来越浓,越来越黑暗,余恺甚至都快瞧不见自己了。四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寒冷稀薄,此时的余恺就像毫无防备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里,无法呼吸,无法挣扎,只剩下无尽的沉沦。

“你这又是何苦呢?别再作无谓的牺牲了,你走吧,要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黄傲的声音在半空中狠狠地响彻云霄。

“黄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文将军还在世的话,他会对你这七百多年来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样的感想吗?”

“文将军他对蒙古人也是深恶痛绝的!当年蒙军残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宋民,我和他都是有目共睹的。”

“蒙军当年残杀众多宋民这点我不否认,可是这村子里的人,他们的身上同样也有一半流着汉人的鲜血啊,这一点你想过没有?你在杀时这些所谓蒙古族的后人同时,你也在残杀着南宋汉人的后人啊!”

忽然,平地里刮起了一阵阵阴风,阴风越刮越大,越刮越猛。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没有上过战场,你不会懂得的!余恺,你休怪我对你无情,今夜我一定要让这些蒙古族的后人们血债血偿。”

那一团团紧紧地包围着余恺的黑雾越来越多,余恺的全身仿佛被针刺一般的疼痛起来,眼见着余恺马上就要崩溃倒下了,忽然从他贴身的衣袋里发出一片耀眼的红光,把他紧紧地围起来。

余恺勉强支撑着自己快要倒下的身体,伸手从衣服里取出道长所赠的那只宝袋,他刚把那只宝袋打开,只见那颗玉珠突地腾空而起。

那玉珠此时已变得通体透红,从那玉珠里所散发出来的红色光芒已渐渐扩大,渐渐变得耀眼起来,刹那间,把四周围的那一团团浓郁的黑雾变得稀薄透明。

最后那红色光芒变得越来越绚烂辉煌,猛然暴涨,把整个天空都照射的一片透亮晶莹。

“黄傲,你放弃吧!你知道这玉珠子是谁给我的吗?给我这珠子的人就是文将军的后世:清云道长。

你知道吗?当年道长来此地时已推测出了你的身份,但念及你的一片杀恶之行都是因他而起的。他本想出手阻止,可是当年他的功力不够,他考虑到当时阻拦你的时机还未成熟,所以一直等到他把毕生所修练的功力,至到可以达到阻止你罪行的时候,全都凝聚在了这颗玉珠里。

他把这颗玉珠交给了我,是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会来找当年帮你追查此事的那个亲信的后世:我。道长在我找到他的时候已仙逝了,临死前他在信里交待我,如果你能在追查清谁出卖了他的事后,能化解开心里的所有怨恨后,就让我帮你超度,让你轮回投胎转世而去。

黄将军,放弃你的杀念吧,看在文将军一片苦心帮你的份上,放下你所有的怨恨,转世投胎去吧!”

不一会儿,已变得稀薄的黑雾渐渐散去,余恺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黄傲泪流满面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你说道长,不,国公的后世已经死了?”

黄傲一脸悲戚地问道。

余恺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不仅感慨道,黄傲对文将军的忠诚虽然难能可贵,但是为了这份忠诚而要了七百多个无辜百姓的生命,这份忠诚的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

“是的,国公的后世是为你而死的。道长把一生所修练的功力都凝聚在这颗玉珠里后,他的精力也就此而耗完了。”

说这话的时候,余恺的脸显示出是一如既往的坚毅,但同时他的眼神也多了种淡淡的忧郁。

“是否可以让我看看那颗玉珠子吗?”

黄傲沙哑地哀求道。

余恺点了点头慢慢地把掌心摊开,那颗曾发出耀眼红光的玉珠子此时已变得暗霾无光,余恺知道道长所蓄存在玉珠里的功力已经全部消耗完了,这颗玉珠的使命也就此完结了,现在它只是一颗普通的珠子了。

黄傲把那颗玉珠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观看着,眼里不知不觉滴下了几滴清泪来。

那泪一点一点地滴到了玉珠上面,只见那玉珠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渐渐化作了一缕轻烟袅袅地消失在了暗空中。

“黄将军,道长曾留信于我,化解了此事以后要我超度于你,现在你已放下所有的怨恨可以投胎转世而去了。”

说到这里,余恺想起了道长所藏于宝袋里的那封信,信中他叮嘱余恺最后最好能帮助黄傲让他投胎转世而去,虽然那段超度经文对于余恺来说很是拗口。

黄傲抬头缓缓看着那颗玉珠所化的轻烟袅袅而去后,半响,他摇了摇头道:

“我罪孽深重,那还有什么脸面再投胎转世呢!”

“那你……”

余恺不知道黄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怔怔地看着黄傲,玉珠子已经没了,如果那黄傲此时还想卷土重来的话,那么他余恺和全村所有的村民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他又怎对得起道长临终的所托呢?

正当余恺不知所措时,只见那黄傲痛苦地闭上眼睛,紧紧地用牙咬住嘴唇,然后握紧双拳,摒气凝神发出他最后一声充满着压抑和悔恨的怒吼。

盔甲四碎而射直飞空中,一团黑雾也狂涨而起,余恺见此惊慌失色。不一会,黑雾散去,天边已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余恺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一低头,忽见掌心里豁然放着一颗黑色的玉珠子。

余恺对黑玉珠笑了笑道:

“黄将军,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我相信你永远都是个好将军!”

说完,余恺把黑玉珠放进衣袋里藏好,抬眼看看地上还昏迷着的林秋祥等人:

“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属专题:
如果您觉得本文或图片不错,请把它分享给您的朋友吧!

上一篇:蝴蝶公墓
 
搜索
 
 
广告
 
 
广告
 
故事大全
 
版权所有- © 2012-2025 · 故事大全 SITEMAP站点地图-Foton Auman手机看故事 站点地图-Foton Au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