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鬼女友同床

 
与死鬼女友同床
2016-06-30 15:55:35 /故事大全 /被围观

第一章 纯爱.怪事

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曾经看过一盒哥哥收藏的录影带。这带子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影响着我的童年以及未来的命运(至少我是这么以为)。

「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老朋友雷朋跟我说,「当年要不是我偷看了老爸藏起来的男同禁片,我现在就不会变成连环杀人犯,家里藏着几十根死男同的鸡鸡标本了。」

请大家放心,他只是在开玩笑。当年小弟被这玩笑话足足骗倒了三天,每次看见雷朋走过来时,鸡鸡都会反射性起收缩起来。

说到哪里去啦?录影带。

不是那种录影带啦。小弟当年看的,只是一齣非常着名的摇滚音乐录影带,我是被当中的一个画面深深吸引着的。

国中学生们有秩序地以输送带送进那被标籤为『学校』的机器里,被制造成罐头之后输出社会。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当时的我,深深地被这个画面震撼着。那时我才是个国小生,根本还没有什么『自我』的概念,心里认为最重要的就是小息放学时一起打闹嬉戏的同学们,最害怕就是成为班里面那少数被排挤的,不能合群的『怪异份子』。

他们当中有些本来还是班里的宠儿,但因为一次在课堂里大便失禁,或是被妈妈脱掉裤子当街打屁股的事被同学们看到,就从此在班里掉进孤寂的深渊。

还有些是整天玩手指头而不肯抬起头来的自闭儿童,全身毛髮皮肤白得透明的白化病者,从小被祖母逼着要含着糖水睡觉而导致满嘴烂牙的『可爱』女生等。

总之,我绝对不希望变成怪异份子。

所以,当我看到『学生们被送进学校工厂里打造成一模一样的罐头』的经典一幕时,心里面是说不出的感动和舒畅。

『学校工厂』真是个太美妙的地方了。只要被送到那里去,你的将来是会有『质素保证』的,你永远不会脱离大队变成怪异份子。

当然,这也只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的想法而已。在一切足以把我整个人的性格改变的怪事发生之前。

从小时候起,我就以『变成跟大家一样』作为努力的目标。十年下来,我的路走得非常平坦,进了程度还可以的国中和高中,练了八年的空手道也取得了黑色带子,不比天才快也不比傻瓜慢。

就是作文课的成绩比较逊,但也只有《我的志愿》一篇曾经拿过不合格的分数。老师的评语是:『「跟大家一样」并不是一种志愿。离题,扣二十分。』

花了这么长的篇幅,就是想告诉你,在故事开始前的我,是一个平凡到不行的人(这算不算也是种极端?)。…啊,也许是个想像力比较低的平凡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奇怪诡异的事情就老是要挑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发生。也因为这样,这个故事才会应运而生。

我曾听过某些专家分析说,这世上确实有某些人,拥有比较容易碰上怪事的『体质』。好像是说,他们的脑电波波长,比较偏离于正常人类的范围,而跟其他『非人类』的波长范围发生重叠。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偏离』,有说这是遗传下来的特质,也有在怀孕期间母亲吃喝不小心一说。

更多的情况是,碰上了某些意外,让大脑受到强烈衝击???后产生的。

两年前,我十四岁。

我还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初秋午后,当时坡顶上的风还挺急劲,被吹落的叶片直扑在我的脸上。

我亲眼目睹初恋女朋友的尸体,上吊在只属于我们的『告白之树』下。

这就是我毕生经历过的第一件怪事。

虽然『发现初恋女朋友吊死在树上』绝对不能够说是一件普通寻常的事情,可是又不能够被归类为『怪事』。

『怪』是怪在我自己,明明小夕的尸体就在眼前,我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这是真实的,完全嗅不到死亡的气息,以至完全没有产生『害怕』,『伤心』,『震惊』之类的情绪。

只要是正常的人,都应该会产生以上的情绪。但我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的?

难道这说明瞭我是个没有感情,绝对冷漠的人?没可能的,我只是个普通国中生,又不是僱兵,看到死尸没有反应是绝对不正常的。

再说,要是在我面前的,是一具陌生人的死尸,那这种淡漠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那毕竟是我的女朋友,而且…

我很确定,我是爱小夕的。

***

小夕有着一把长长的黑髮,尖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看起来很脆弱似的。我偶尔会想,要是朝她的脸来一记右直拳的话,恐怕会很轻易地把她的下顎打断。

当然,这是爱上她之前的想法。这也不是什么创意奇想,我只是把她当作空手道的空想练习对象而已。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天竟然会爱上了小夕。因为在这???情产生之前,我曾经恨她入骨。

因为她是个天生的小偷。

无论我怎么防范,当我去到道场的更衣间时,常常会发现道袍的腰带不翼而飞。

你知道那些练武的场地,是非常着重纪律的。所有道袍不整齐的学员当天不得练习,还要穿着不齐套的道袍『兔子跳』上道场后的山坡,再劈五百次手刀踢五百次腿之类的,在坡顶的记录簿上签个大名,然后又再跳回来。

我之所以恨透这个小偷,是因为她到后来变本加厉,开始偷我的长裤。

我恨小夕,是她令我成为道场里的『怪异份子』。在教练和同学的心目中,我成了个不把空手道放在心上的『善忘鬼』。

而常常『忘记带裤子』的我,被逼要光着屁股跳上山(内裤还是有穿的),马上就『陞格』成为同学眼中的笑柄。

最火大的是,每一次我被罚时,小夕都会准时在坡顶出现,肩膊轻轻地倚着那棵巨大的榕树旁,手里抓着偷来的腰带或裤子嘲笑我。

或许是我样子长得太没有特点,生起气来时她完全不会当真。当我臭骂她时,她就笑着尖酸刻薄地回嘴。当我忍不住追着她打时,她就『嘻嘻嘻』地灵巧闪开,拿着我的裤子在装作斗牛士。

每当看到她这种满足的表情,我就觉得认真生气的自己十分愚蠢。

我对她毫无办法,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我的严密守护下,仍能成功搞到我的腰带和裤子。

但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几个月下来,我的大腿壮大了一圈,剪裁稍窄的牛仔裤也穿不下去了。而我的踢腿威力和身体平衡感,也因为我的兔子跳练习量比任何人都多上几倍,而进步了不少。

而由于我除了兔子跳之外,还很老实地在坡顶上打足了五百次手刀,踢足了五百次腿才回去,所以整体的实力,还是进步得比其他同伴快一点。每次当我又能够多打破一两块瓦片,而被教练称讚时,我心里其实也暗暗地感激,那个常常贪玩地拿我腰带裤子的小偷。

这可能是一个契机吧。一直安于平庸的我,看着自己在道场里实力渐渐从『中段』变成『中上』,还被教练推荐外派出场打比赛,其实我心里也是有点满足感的。

只要能力可及,谁不喜欢变强呢?

再说当这个小偷在坡顶上,拿着我的腰带在取笑我时,她的表情也真的…挺可爱。扳着脸对她追追打打的,也渐渐只是做个样子,心里其实也觉得这样满好玩。

这就是叫作『打情骂俏』吧?从未尝过恋爱滋味的我,似乎也渐渐地开窍了。

只是有一次,我实在被她气疯了。和暖的夕阳遍洒在坡顶之上,轻抚着随风摇曳的小草,我像个彻底的失败者般,在那棵巨大榕树下,当着小夕的面前跪下哭了起来。

「你…你干嘛啦?」

「我今天…被教练除名了~~呜~~我的参赛资格~~就是因为你!害我纪律分数扣太多了!」

「…你真的有那么想要参加比赛吗?」

「跟我同期的同学都入选了!就只没有我的份儿!」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给教练求情,坦白说是我连累了你的,并发誓说以后都不会再偷走你的道袍了?」

「没有用的!入选名单已经上交给赛会了!我的努力全白费了!我的空手道生涯完了!」

「有那么夸张吗?」

「呜~~我只是想跟上大家的进度而已!干嘛要插进来搞和啊?」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好像在期待一个惊天动地的答案似的。

小夕轻轻一跳,直直站在我的面前。好近,她的头髮好香。「我害你失去了参赛资格,想我怎么补偿你啊?」

「…」

她拿起偷我的腰带,绕在自己的颈上装吊死状,伸了伸舌头对我说:「你就原谅我吧?」

「…」

她哄上前来,把嘴唇深深印在我的唇上。我的初吻…是薄荷味的。

「原谅我吗?」

「…我爱你。」

我就是这么爱上小夕的。

或许你对我的感情告白不以为然。你会怀疑:十四岁的小男生哪知道什么是爱?

对。或许你是对的。

但我当时心里就是十分确定:这是爱情。你管我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

自此之后,她依旧每天放学后,在那坡长在坡顶上的榕树下面等待着我。至于我嘛,即使在道袍没有被偷的日子,也会特意为自己加入跑山的训练。

我们每天都在『告白之树』下约会。

甜美的回忆就说到这里为止。让我们先回到发现尸体的那一幕。

第二章 非生非死

看着初恋女朋友吊死在树上,我竟然对此丝毫没一点感情波动?

这种难以形容的抽离,是每个目睹自己最爱死去后的人,的一种自然反应?因为太震撼了,否极泰来之下神经系统当机,以至身体失去应有的反应?

我不知道。我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事。

我没有带着任何感情地慢慢前进着,终于走到离小夕只有两、三米的距离。

她双脚完全离地,脖子被一条柔道腰带死死勒着,给呆在一根粗壮的分枝上。我抬头看着她。

我突然觉悟过来,为什么心里会产生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了。因为在我眼前的小夕,根本就不像个死人!

以我仅有的,从外国恐怖电影中所得到的印象,吊死的人表情应该异常扭曲痛苦,舌头夸张地前伸着,嘴角以至其他孔窍都会流出异色的液体,而且双眼翻白,仅看到褪成灰色的瞳仁才对。

可是,我眼前的小夕,却有种非死非生的诡异『存在感』。所谓非生,她是完完全全地僵硬不动的,连细微的眼皮跳动,呼吸的胸膛起伏都没有出现。

而非死呢?

小夕的表情绝对不像个死人。她的脸色还是红润的,而表情非但没有痛苦扭曲,甚至还是我熟悉不过的:这是我们每天下课后在这里约定相见时,她在看到我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时,那种期待感被满足了的宽慰。有点不要脸的形容是,像是妻子看到下班回到家里的老公时的表情。

当我盯着小夕那深黑活脱的瞳孔看时,甚至还觉得她也正在有意识地看着我。甚至还觉得她有点羞赧,有点俏皮。

这是我的幻觉吗?

死尸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活生生的形态的!

「小夕…小夕!」我对着悬吊着树干上的她大喊,但丝毫没有反应。她只是继续地向我微笑,好像她的时间终结在某一点后就不再流动似的。

我大胆地碰了碰她的身体。竟然还是温暖的,柔软的。

当时我的心情实在复杂难受到极点。难受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件事,连身体内的荷尔蒙分泌和神经反应都完全不知所措。我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了!小夕她还有呼吸吗?心跳呢?脉搏呢?

我正想要伸出手指探一探小夕的鼻息时,一声尖叫从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头来一看,发现有个中年女人跪倒在地上,双手猛扯头发,嘴巴张大的像要裂开来似的,盯着我的方向看。

这女的好像有点脸熟,不用一会儿我已记起了,那是小夕的母亲。她的脸容扭曲得很夸张,跟平时那副从容温婉的高贵面貌相比,根本是完全两样。她显然极度伤心,精神已经崩溃了。

「伯母!你等一下,我现在就把小夕弄下来!」我抱起小夕的身体,打算把她从扣在颈项上的吊颈带子给放下来。

「把女儿还给我!!!」这凄厉无比的呼叫让我心头一震。

我原本正打算比小夕抱下来的,被她这么一吓,顿时松开了手,小夕的身体被地心吸引重重一拉,整棵老榕树都微微震了一下。

我突然感到一下强裂的晕眩,摇了摇头之后,视觉回复清晰。我眼前的小夕,突然变回了一个尸体应有的样子。

看着这个样子,『小夕已死』终于被我的意识认定为事实。我体内卡卡作响,内里的机能反应好像终于知道如何运作了。接下来,极大的恐慌和惊吓如巨浪般淹没了我的意识…

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在医院。时间是三天后。

曾经有一度,我认为小夕并没有死去。毕竟我曾亲眼看过她的眼睛,亲手感受过她的体温。我认为她只是休克了,或是短暂地失去意识之类。

但是我没有机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第一个原因是,警察劈头儿已经跟我说,小夕的死因已辨明了,是自杀无疑。并且在我还正值昏迷期间,便匆匆下葬了。

而第二个原因是,我偷看了自己的病历表。在入院原因一栏写上的是『精神崩溃』。

我才不要被人当成是疯子!

所以我才死口不说,自己刚发现小夕尸体时,所看到那『非生非死』的异象。甚至努力不去想,努力回避开有关小夕的一切。

我努力地逃避开一切所有让其他人嗅起来有疯子气味的线索,努力扮演一个正常的平凡人。不久后,我获准出院,复课。

这是我克服悲伤的方式。

很快地,我的生活终于回复正常。就是没有了小夕。

自精神崩溃康复出院后,我都全副心思地逼迫自己『要生活得像个正常人,绝对不要被人怀疑是疯子』。这让我根本没有空余的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例如是,小夕为什么自杀?

我其实也是有思考过这个疑问,不过却没有太过深究,也没有发誓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因为我毕竟不是金庸笔下的那些花尽一生精力去寻找杀父仇人的江湖人物,我只是个十四岁的国中生而已。

我可以做什么?

干脆把这件事情收藏到内心最深处,永远不要触碰它。这对无能为力的我来说,似乎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我比现在更有能力,如果…我甚至拥有异乎常人的超能,那我就可以轻松找出小夕当年自杀的原因了?

甚至…我甚至有这个能力…让她死而复活?

但这似乎已超过了『考虑』的范畴,属于意淫了。

第三章.呻吟之夏娜

时光飞逝,两年过去。我把内心的悲伤掩藏到连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深度,心已不再无端地绞痛,做恶梦的频率也几乎掉到零。

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自小夕的逝去中恢复过来。

怎知道,怪事再次发生了。

在十六岁生日那天,我在家中开了一个普通热闹的生日派对,邀请了几位亲密好友出席,算是颇为尽兴地渡过了这个晚上。

他们当然知道小夕自杀的事情。或许『初恋女朋友在两年前自杀死去的男人』就是他们对我唯一比较深刻的印象(我是个平凡到不行的家伙),所以他们选的礼物,都围绕在这件事情上伤脑筋。

去年他们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套名为《呻吟之夏娜》的游戏软体。只要把滑鼠游标放在虚拟裸女夏娜的身体上,她就会呻吟和像蛇般扭动。游标有时会变成唇印状,那表示我现在可以吻夏娜,吻到差不多可以的时候,游标则会很亲切地变成小鸡鸡…

这玩笑虽然低级,但以我的智力和感受力,也能理解这是朋友们为了让我忘记过去伤痛而付出的好意(致女读者们:男人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安慰同伴的)。

收到这种礼物是既无奈又有点高兴的,而恰巧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昨天晚上看了场足球比赛直播),他们以为我因为收到这份如此贴心的生日礼物后,感动到流出男儿之泪,竟被我感染了而最终几个大男人拥抱着哭成一团,彼此的友情又再升华一级,差点就要当场烧黄纸,斩鸡头结拜为义兄弟了。

几个月后,他们突然提起这个游戏,纷纷问我攻略的进度如何。我完全对不上嘴,因为我根本没有玩过。

我想我的不赏脸是有点激怒了他们。所以,他们今年送我的礼物是,是一只真人大小的吹气陪睡娃娃。嘴巴大大地张着那种,你知道的。

「别说我们不够朋友,只顾陪着女友不理你这个孤家寡人啦。现在就介绍个好女孩给你。」雷朋把娃娃挤到我的面前,然后装起女声来,「帅哥~你好~我叫秀娟~~」

这家伙明显地喝醉了,硬着要我跟充气娃娃谈情。不过十六岁这年纪喝醉酒也是很常见的违法活动,所以玩着玩着我就不知怎的也醉倒了。

正所谓『饱暖思淫慾』,再加上『酒后乱性』,所以当我半夜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身旁则是一件女生模样的发泄工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大家都可以想像得到。

而就在这XX的要紧关头,按常理计我应该浑身发热,慾火焚身才对。但干嘛我竟然会冷得发抖呢?

我正想要盖好被子时,突然传来一阵强烈又阴沉的风,竟把整条被子都吹跑了。

干嘛会有风?现在是大热天,我晚上都开空调睡觉的啊。当时我只是以为自己忘了关窗子,便一个翻身,环视了房间一遍,想要找回自己的被子。

我发现那被子被吹落到房间的正中央,它落在一双苍白瘦弱的脚前。由于醉酒和正处于XX状态,我脑袋迷迷糊糊的没有思考能力,只是慢慢顺着那双脚向上望。

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身裙子的瘦削身体。那体型,那穿着,既陌生又熟悉,直把我拼命掩藏的记忆给挖了出来。

小夕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的面前。

她跟两年前一模一样。留一样的发型,只是有点乱。穿同样的衣服,只是有点脏。

她拿着的是我的咖啡色腰带,这是我两年前的等级。她把腰带绕在颈子上,然后轻轻一勒。

她的脖子随即断裂了好一大半。头颅掉到肩膊上倒转着,只余下少许皮肤相连。断口处不断爬出禾黄色的尸虫。

那些到底是什么虫?竟然有手指头那么肥啊。

她看着我的眼睛,展露出纯真而爱慕的笑容。就像当天在山坡上一样的笑。

突然看见已死去的初恋女友站在小弟面前,还要是颈椎折断,尸虫爬出…

『格格格格格格格…』

小弟胃袋一翻,直把派对时所吃所喝全部吐出。

『嗄~~嗄~~嗄~~恶梦,我一定是做了恶梦!嗄~~嗄~~来吧!抬起头来看看!』我在心里逼迫着怯懦的自己,『只要看到房间空洞洞的,就不会???怕了!』

好不容易地,我咬紧了牙关,正打算抬起头来时,突然发现有些东西,正渐渐地进入了我的视线范围。

一条正在地板上慢慢蠕动着的尸虫!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我的睾丸已几乎缩进了自己的体内。那『格格』声,是我牙关打颤的声音。

第四章/第五章.尸虫游戏

不…不是梦!我随即搂紧怀中的充气娃娃秀娟,那吱吱丫丫的塑胶摩擦声让我突然觉悟。

一定是这样!是幻觉!因为我跟『秀娟』玩了,心里面很内疚,觉得对不起小夕,所以才会出现她的幻觉!

我马上把秀娟一脚踹下床去,然后翻过身来把身体缩成了一团。

「我、我没有跟秀娟玩…玩那个啊(再晚两分钟就难说)!我只是搂着她来啜啜,只是啜啜、只是、她只是个娃娃!是的!她只是个娃娃而已!我没有对不起小夕!我没有!」

我一定要把这自欺欺人的藉口当真!我要寡廉鲜耻地把使用性爱道具自慰的行为合理化!否则的话我就不能够战胜内心的愧疚,幻觉就不会退去!

我面向着墙壁自言自语,自我催眠着,恐惧感竟渐渐消退了。可是我已不敢转过身来确认这幻觉是否仍然存在了。

对了!干脆一觉睡到天亮好了。睡饱了之后,一切应该就会回復正常了吧!于是我紧紧闭着眼皮,开始专心数绵羊。

数到三十七只绵羊的时候,我忍不住鼻痒打了个喷嚏。接着数到四十一,又打喷嚏。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羽毛轻搔鼻孔一般。

我把眼皮睁开了一点点。

眼前出现一条长到不行的肥尸虫,从上方吊下来,正在规律地左右扭动着身子,企图要钻进我的鼻孔!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面对这情境,第一个反应当然是:逃!

我的背脊甫向后缩,便撞到两团冰冷柔软之物。根据我过去不多的经验,那感觉肯定是…咪咪!

这绝???不是什么欲仙欲死的体验。这咪咪是属于谁的,大家心里有数。我顿时四肢发软,丝毫不能动弹。

而就在我眼前的尸虫,已钻进小弟的鼻孔差不多半吋。

对,对了!手脚虽然不能动,但我还可以吹!

我朝着这生猛地蠕动着的黄色蠕虫,吹出一口长长的气。牠随即被吹离了我的脸有数公分的距离。

但当我这口气吹到尽头时,这肥虫藉着牛顿第三定律(反作用力)狠狠地拍在我的脸上,还唧出一些黏糊糊的液体,令我的睪丸再度强烈收缩起来。

我随即预备吹第二次,希望可以一举把虫吹走。但我甫吸气,肥虫就一下子被我吸进鼻孔里去好几吋。

我感觉到尸虫的头部正在探索着我的鼻腔…

到我回復神智的时候,已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接受着医生们怜悯的目光。

他们已经趁我在崩溃期间,听过了我在房间里看到断头小夕的事情了。其中一位看起来很温柔的女医生,抚着我的脸问我:「还害怕吗?」

「不害怕了。」我说。

医生们随即皱眉摇头。「你看怎么样?」

「很罕见的反应。似乎情况严重。」

「嗯。过度的恐惧令这孩子的心完全封闭起来,变成了一块没有感情的冰。」

「成了个行尸走肉…唉…」

医生们在凝重地讨论我的病情,还要当着我的面前,好像我已经疯到听不懂人话似的。

我哪有变成行尸走肉啊?

实情是,有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感情,把我看见断头小夕的恐惧给压下来了。

对了,正是医生们那怜悯的目光。

从小就拼命把自己塑造成『跟别人一样』的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认定是『怪异份子』。

何况现在竟然被人当成是疯子?

正是本人的自尊心,镇定了本已吓至飞散的元神。我正想要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医生好好生一顿气,以证明我还是个有感情的正常人类。

但当我张开嘴吧时,我就发觉自己的嘴巴合不上去了。

「我、我、我、我、我…」

「看!他说话了!」

「他竟然还有意识啊!」

「不,只是像狗吠般乱叫而已。」

狗吠乱叫?以小弟的自尊,哪容得下被人这样子侮辱下去?

但是当时的我,完全忘了要向他们抗议。

因为有另一种更加更加强烈的感情,把我的自尊给压下来了。

是更高一级的恐惧。

我看见小夕正站在那三个医生的背后。现在还是个大白天,房间里的电灯都亮着啊!

她发现了我的目光之后,向我展露了她那纯真爱慕的笑容,然后右手抽起那绕在颈上的空手道腰带一扯,头就马上塌到肩膊上去了…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这…这是什么回事?小弟!你没事吗?」

「是不是神经性痉挛啊?」

「照我看很可能是狂犬病。」

这到底是什么医生啊?竟把大白天见鬼当成是狂犬病?

我提起了颤抖过不停的手指,想要把断头小夕指给那些医生们看。

但…

如果他们转过头来,却什么都看不到呢?那表示了什么?

『我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即使我真的变成了疯子,我也不会对任何人承认的!我的自尊不容许我成为『怪异份子』,所以即使眼前看到了令人极度害怕的景像,我也不可以认输的。

我拼了命地咬紧着牙关,制止自己再发出『格格』的声音。

「干嘛啦,小弟牙痛吗?」

「不是…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哪里?后面吗?」

「不!不要看后面!!」要阻止已来不及,他们三人都已转过头来。

三人同声尖叫。

我已紧闭着眼睛,不敢想像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第五章.跟尸体老婆的法国式接吻

「叫、叫什么啊?」

「哼,我还以为有什么,原来是一只猫。」

「这黑猫直在盯着我们眼睛看似的,有点邪门啊。」

「你有完没有?亏你还是个医生,竟然那么迷信?」

那只静悄悄地闯进来的黑猫,跟我们四人对峙了好几秒钟。直至病房外面传来女孩子的叫唤,黑猫才奔回主人的身边。

这女孩子大约七、八岁左右,她抱起黑猫,一直在盯着我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怪可怜似的,像透TimBurton(提姆.布莱顿)电影中的泥胶人偶。

「是谁准许这女孩把猫带进来的啊?真是的。喂!当值的护士跑哪里去了?」其中一个医生没好气起领着女孩找她的父母。

那女孩还一直转过头来盯着我看。

或许这个眼神,并不是因为女孩有着楚楚可怜的气质。

她在怜悯我吗?

她好像知道了一个我正在拼命地掩藏着的秘密。

那秘密就是,从那三个医生转过头来看的一剎那,小夕却突然失踪了。而同一时间,我的被窝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团既沉重又冰冷的东西。

那…是什么?

我马上把床尾的毛毯拉高到盖过头顶,翻过身来紧紧抱着那东西。

「咦?小弟干嘛啦?」

「我、我、我、我想睡觉。」

「啊,原来他还听得懂人话。」

「怎么小弟的姿势好像有点怪怪的?是不是哪里痛了?」

「一、一点也不怪!我…我喜欢抱着自己的膝盖睡觉,不这样的???我会睡不着的。」

「你看小弟缩起双脚的样子,像不像蜗牛啊?」

「你少说点蠢话行不行?人家发育良好,长得高嘛!小弟好好睡哦,我们待会再来看你。」

这三个医生的白痴对答,多少缓和了我的恐惧。直至确实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远离病房之后,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说是放下心来,心里却没可能觉得轻鬆啊!躲在我被窝里的那团冰冷东西是什么?

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试着鬆开手来,慢慢地翻过身子,预备逃跑。但我突然感到,有两只手紧紧抓着我的上衣不放!

我试试用膝盖轻轻顶了顶那团『冰冷的东西』。

「嗯~~」一声销魂的女声从小弟的被窝中传出,害我全身毛髮直竖。

我再顶了两、三次。

小夕的头颅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对我娇嗔道:「唔~~老公好色。老是偷摸人家的屁股。」

又来了!昨天晚上和刚才出现的『小夕幻觉』!

「你、你、你--」本来我想要问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想想要是我跟自己的幻觉说话,那岂不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马上紧闭眼睛,心里默念着:『我很正常』十次。

但那躺在我身旁的既冰冷又柔软的东西还在啊。

慢着!

幻觉可以摸得到的吗?

「老公~~吻我~~」

我听不到。我感觉不到。我听不到。我感觉不到…

我睁开眼睛,还一直背向着我的小夕,竟把头颅270度地向后拗着,靠在我的胸前看着我。她的嘴唇紫黑,脸色僵白,但双目流露出来的灵巧和活泼,却跟昔日一模一样。

「老公,你干嘛啦?」

「我、你、我、我…」

「你是不是病倒了啦?」小夕说,然后把已断的脖子拉长15吋,哄前给我一个冷冰冰的吻!「这样会不会感觉好些了?」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想不到,相隔两年之后,我和初恋情人小夕的第二次亲嘴,味道竟然像一根放着十天没吃的烤鸡腿!

小夕虽然僵硬有如冰块,但性格却跟她生前相反,变得热情如火。她撬开我的嘴巴,把舌头钻了进来。

法国式接吻!

而且还附送大量钻进我嘴巴中的蛆虫!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在我的脑袋里,根本没有接受眼前所见的想像力。我拼命对自己说我口中没有虫,没有任何东西正在跟我接吻。

我要反抗!我不要被自己的幻觉欺负下去!

「你给我滚!」我奋力把双手向前推出,把断头小夕整个撑离我的身体。她的嘴唇好不容易才离开了我(她有条拉长了15吋的脖子),但仍有条尸虫在中间连繫着,我和她各自含着它的一首一尾。

「呸呸呸呸呸!快给我滚!快给我滚!…」我不住大声咒骂着,企图用这种方式躯散幻觉。

我大叫了约一分钟左右。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落我的脸上。那又是什么呕心东西?

两手还在用力把断头小夕撑在半空,我唯有不断摇头,但液体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忍不住好奇,睁开了眼睛一看。

小夕正在流泪。

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即是是我小夕生前,也是从未对我展露过的。

「老公…你怎么啦?」

「你不是我老婆、你不是小夕、你不是我老婆、你不是小夕…」

「老公~~~~呜~~你是不是讨厌我?」

「我…你…我…」小夕那极度惹人怜爱的表情让我心软下来,但不断从她嘴巴钻出来的尸虫却又…

我应该怎么办!

对了!睡觉!不省人事的话,就不需要处理眼前这档子事了。

离奇的是,我真的马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抓狂了,昏倒了,还是真的入睡了。但原来当一个人在精神上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他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走进自己的潜意识里。

我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我梦见班导师在发期末考卷的成绩,全班四十人我刚好排第二十名。身在人群中间的奇妙安全感,令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根接受阳光照晒的山坡小草。

人类如果感受到大量的幸福,是会醉倒的。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整个人都觉得迷迷糊糊地,像是宿醉未醒。

在洗手间里刷牙时,吐出来的第一口漱口水,既黄浊又腥臭。我在镜前笑了笑,发现牙齿黄黄的,而且沾满肉屑般的黏糊东西。

我昨晚吃了什么?

我不敢细想下去,强忍着作呕的慾望,低下头来继续刷牙。

咦?我好像隐约看到有个人在我身后站着。我漱了几次口,在低下头来时,眼角好像都看到同样的东西。

我不敢转身确认,马上离开洗手间。照理睡了一觉之后,幻觉应该消失掉才是。(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在灯明火亮的医院走廊里走着,我总觉得后面有个什么人在跟着我。

我后颈总是觉得痒痒的,像是后面的人走得太近,呼气呼到我的颈上去似的。

我哪敢向后望啊?

可是,很多病人和病者的家属朋友们都在这宽阔的走廊来来往往,要是我身后跟着个不得了的东西,大家应该会有点反应才是。

所有人经过我身边时,都没有在意我。

呼~~这果然是我的心理作用,根本就没什么断头小夕。

就在我终于鬆了一口气时,我看见昨天那个大眼睛小女孩,正背靠墙边用同样的怜悯表情看着我。

我有点被她盯得生气起来,便跪下来跟她说话。

「小妹妹,干嘛盯着大哥哥看?是大哥哥长得太帅了吗?」

她摇头。

「那一定是大哥哥病得不成样子,很可怜了吧?」

小女孩摇了摇头,然后,又补充似地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意思啊?」

「哥哥,你的女朋友很可怜。」小女孩指着我的身后,睁大她那可怜兮兮的眼睛说,「她的头掉了下来,很痛啊。」

小弟顿时感到浑身寒意。我扭过头来,看看身后的地板。一双女孩子的光脚丫就正正站立在我的后面,差点就碰着我的屁股。

迟疑了一秒钟左右,我拔腿就逃。我要离开这幢见鬼的医院!

第六章.随召随到的亲密伴侣

我要逃离这幢见鬼的医院!

我用破尽生平纪录的短跑速度,把挡在中途的病人和家属们一一撞倒。跑到厚重的医院大门前,我看到镜子里面有个女孩的倒影,她双脚离地地飘飞着,正紧紧地追在我后面。

那女孩颈折断,头直垂到胸前像钟摆般晃动着,还要对着我温柔地微笑。不用说也知道是『小夕』!

竟、竟然有影子的这鬼马东西!

被这镜中倒影一吓,我忘了要推开大门,整个人全速撞在厚重的玻璃之上,再反弹回头,背脊刚巧撞到后面紧跟着我的东西。镜中映出的那东西。

我马上弹起来,用肩膊推开那重到不行的大门,直跑到有太阳照耀着的前门花园中。我不住回头确认,看到后面连个影子都没有时,才弯下腰来不住喘气。

咦?干嘛我呼吸好像挺困难似的?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哮喘之类的毛病啊。

还有就是,在正午的初秋阳光照洒之下,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像藏身冰箱那么冷?

慢着,绕着我颈前那两根白白的东西是什么?

我、我的双手在抓着谁人的大腿?

原来小弟刚才一直都在背着小夕跑!这桥段实在太像日本爆笑漫画了!

「老~公~~」小夕在我耳边呵气道。

初号机暴走。

小弟立时抓狂。猛扯着自己的头髮像疯子般大喊大叫。

「老、老公~~你不要吓我。」小夕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大姐,我怎么吓唬你也及不上你那摇摇欲坠的头颅吧?还有尸虫呢?

「你、你滚开!别碰我!」抓狂中的我??背上的小夕摔倒在地,然后转过身来就要使出手刀。她竟然笑嘻嘻起来,轻轻一摆身子便躲过我的追打,还转过头来对我吐一吐舌头。

不只舌头,还有60公分长的喉咙管都整个吐出来了。

「嘻嘻~~有本事就过来抓着我!」小夕摇晃着她那快要掉下来的头颅,在我身旁绕圈小跑着,明显在逗我玩。

除了舌头和断颈之外,这一幕就跟两年前我们在山坡上表白心意时一样。

我还能够否认她是小夕吗?

经历过一波又一波毫无喘息餘地的惊讶,也许小弟的神经已无法表达更高层级的恐惧。恐惧计数器当机之后,人反而能够以平常心看待眼前的事物。

「小夕…真的是你吗?」

「老公~~我--」

「小弟!你干嘛啦!」远处传来三个白痴医生的呼喊声,我转过头来一望,他们正拿着个捕虫网急步奔来。

「小夕!快躲起来!」我回转头来,小夕已消失不见。随而代之的是一个盖在我头上的虫网。

「小弟--」

「闭嘴!」小弟对他们怒吼道,「我现在没心情听你们耍白痴!」

「这、你看这小子什么态度!」

「他躁狂时的表情很性感!」

「…你这个恋童医生。」

医生们把我调到个人病房,因为我昨天晚上突然在床上大喊大叫的,害邻床的一位老伯心臟病发作了。幸好他还有救。

但是,昨晚我在床上跟断头小夕挣扎的过程,难道没有任何同房的病人看到吗?

如果断头小夕只是幻觉,那我为什么能够摸得到她?我今早嘴里的尸虫(呕!)残渣又是什么回事?

难以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

每次迴想起小夕那断头的模样,想起从她身上钻出来的虫,心里就好像长毛似的麻痺不安。

当时真的很害怕。

可是我又迴想起她那双充满生机的眼睛,她那惹人怜爱的表情…真有那么令人害怕吗?(呕心倒是不容置疑的)

迴想起两年前小夕还没死去的时候,她就曾经问过我类似的话:『老公,如果有天我变成了一只呕心的怪物,你还会爱我吗?』

我已经忘记了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喂,小夕。你在吗?」我对着四面空白的墙壁叫喊道。没有回应。

内心,有点鬆一口气。但同时又带点失望。

要是这『幻觉』以后都不会再出现,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反正我也不知道当初它是怎么会发生的。

「唉…小夕啊。」我翻个身子来,对着眼前空洞洞的病房自言自语,「虽然这两天差点被你吓得要被关进精神病院,但其实…即使你是鬼也好,怪也罢,你在生前是我的女朋友,我又没做过害你压逼你的事情,难道我会害怕你回魂来人间害我吗?

老实说啊,在没有你的这两年来,虽然我很努力融入进人群里面,但其实心里都不知有多寂寞。即使过去这两天里都是被你折腾的多,但我从你的表情里知道,其实你和在生时一点也没变,都只是一心想要逗我玩。在这两天里,虽然每秒钟都过得像在玩过山车一样,但是我心里面那难受的寂寞感却消除了。小夕,你明白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你明白…有你相伴对我是如何重要吗?

但是…你也要了解啊,我始终也是个男人,虽然未至于以咪咪大小来作绝对的择偶修件那么肤浅,但是…我也不能够抱着个全身腐烂恶臭,尸虫又肥大又生猛,还要断掉头颅的女孩当老婆,跟她打情骂俏啊!」

说着说着,睡意渐渐涌现,我半瞇着眼睛继续自言自语,也没太在意背后好像又突然出现阴阴冷冷的感觉。

「唉…要是啊,在我眼前出现的小夕,能够像当天榕树下那般模样,身体还是保持着温暖柔软的,气味是芳香的而不是腐臭的,那我还管她是人是鬼呢?

要是我能够有个女朋友,就是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得见摸得着,而且在我想要见她时便马上出现,不方便时就可以随时消失,那我还会抗拒这样子的女鬼吗?

说不定女鬼还比女人好呢,又不用带她上馆子吃大餐,要买衣服之类嘛,烧她几件纸折的就可以了…啊,妄想得太严重了,连自己也觉得太过份。」

想了半个晚上,我也差不多意淫到心满意足了。我把身子再翻一翻,打算抱头大睡,怎知手肘一碰,竟又碰上了一团冰冷的柔软。

小夕不知何时己躺在我身后了,恐怕她一直听着我的自言自语吧。

「老公…只要依你说的,老公就不会再讨厌我了吧?」她那双可怜兮兮的眸子直盯着我的眼睛看。

「应、应该是这样吧。」

小夕会意地点了点头。她把断掉的头颅移回原位,双手紧紧掩盖着裂开处,然后开始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呼出来。

最初小夕呼出来的气息,还是冰冷而带强烈腐臭的,但深呼吸过五、六回之后,竟渐渐带有暖意,还有一股少女的淡淡香气。这香气我最熟悉不过,正是属于小夕身上自然散发的飘香。

我的手肘其实还一直碰着小夕的胸部,而随着她一次比一次深的呼吸,触碰处竟渐变柔软、丰满而温热起来,还好像隐约感觉到了心跳的搏动。

「老公…这样可以吗?」几分钟下来,小夕的脸颊已变回生前的水灵娇嫩,紫黑的嘴唇回復丰软红润。「只要老公想要的话,小夕都会依你…」

「那、那你的头,可以接合回来吗?」

「是这样吗?」小夕放开了双手,她的颈项白晢光滑无一丝瑕疵,也不要说断裂的痕跡了。

体温,呼吸,心跳,小夕现在都有了。那表示了什么?

「小夕!你、你这样算是復活了吗?你復活了吗?」

第七章.再见充气娃娃

「小夕!你、你这样算是复活了吗?你复活了吗?」

「复活?」小夕不解地偏了偏头,尖细的手指放在嘴边作思考状,实在是太可爱了。

「唉,也别管什么是生是死了。反正我现在就正把人抱在怀里,什么也不去想了,先亲一个吧!小夕!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你!」

「我要跟老公亲亲~~」

一吻下去,果然是像两年前我们交往时的那般嘴唇接触的质感。爱火高涨之下,我也不顾热身足够与否的问题,把舌头伸了过去。但甫一探进小夕的口腔,便感觉到有大量黏滑的东西在里面蠕动着。

「呸呸呸~~那、那到底是什么啊?」

小夕正想要开口解释时,她的嘴角已慢慢钻出一条黄色的蛆???出来。

「尸、尸虫!」我真是不知道教训,昨天晚上才试过这种尸虫法式接吻,现在竟又送上门来。不过我又哪知道小夕看似已完全像个活人的身体,里面竟然还有尸虫养着呢?

「老公,你不喜欢虫虫吗?」

「我怎么会喜欢尸虫?小夕!你就不能够弄走它们吗?」

「我不依。它们是我的宠物!」

「宠物?你知道什么是尸虫吗?它们靠着吃你的尸体来长大的!」

「我才不管!小夕什么都依着老公,但就是虫虫不行!」

「小夕…」

「我一定要养虫虫!老公~~我应承你会把它们训练得乖乖的啦!要是老公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要它们出现在老公面前,这样可以吗?」

「唉…算了吧。你喜欢怎样便怎样好了。」

「好耶~~老公最温柔最疼小夕了!」

小夕一把抱着我就要亲嘴,我心里自然犹疑着:「你保证那些虫虫都不会再走出来了吗?」

小夕把嘴巴张得大大的。我看着里面,的确什么异物都没有发现,只有粉红色的口腔和两排整排的牙齿。

我消除了戒心,迎接了小夕的亲嘴,亲着亲着,我又情不自禁地把舌头伸过去…

「呸呸呸~~小夕!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小夕一脸无辜地,小手轻轻掩着嘴巴,跟我陪笑着说:「嘻嘻…敢情是虫虫们太喜欢老公了啦。」

唉,没得亲嘴也就算了啦。寂寞了两年之后,小夕又再回到了我的身边,抱着这个柔软温暖的身体,这个晚上我总算是能够安眠了。

*****

由于我一个人住,没有亲人照顾,在有需要时也是挺不方便的。所以当我最要好的朋友雷朋为我从家里带来一些必需品时,心里就很感激他,差不多又要流下泪来。

雷朋拍了拍我的肩膊说:「得了吧,大家都是男人,别干这么丢脸的娘娘腔举动。出院后请我吃顿饭就可以了。」

说完他就潇洒地离去了。

雷朋这家伙平常老是一派不正经模样,可是在朋友有需要时,倒是十足有义气啊。

「老公,这包包里面有什么?」一直乖乖地坐在我身旁的小夕问我。刚才雷朋过来探我时,完全没有发现大刺刺地坐在他眼前的小夕,这又再增加了我的信心。虽然在此之前,我已经试验过几次,要小夕在医院病房外的走廊里走来走去,也没有人看得见她。即使是肩膊碰肩膊了,跟她对撞的途人也只是莫名奇妙地左看右看,完全搞不懂是什么回事。

完全如我所料,只有我能够看得见这个女孩。

「小夕,替老公把包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吧。都是雷朋给我从家里带来的日用品啦。」

自从小夕应我的要求,把原本的腐尸模样变成现在跟真人似乎百份百相似(唯一不相似的地方是不用吃也不用睡),我夜夜抱着她睡觉,总是睡得香香的,食慾也因心情好而大增,本以为可以很快出院,但医生却迟迟不肯放我走。

但我也没有深究了,反正现在有美相伴,我哪理得温柔乡所在是自己家里还是医院病房?

而至于小夕到底是人是鬼,又为何有能力把自己从腐尸状态修补成活人模样,我也不太放在心上(虽然疑惑总是有的)。我又不是柯南又不是金田一,才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要寻根究底呢。

「老公~~那是什么?」小夕拿起一块塑胶桌布之类的东西问我。我接过来,仔细地摊开一看,马上从心里诅咒那个雷朋历代每位女性祖宗十遍。

这正是好朋友们在我十六岁生日时送给的礼物,名叫『秀娟』的性爱充气娃娃!那张成O型的鲜红色塑胶嘴巴以及淫荡的眼神,像是在投诉这几天以来我把她冷落了。

里面还附有一张字条:『你妈怕你闷,特意托我拿给你玩的。雷朋字。』

雷朋果然是雷朋啊。这种时候还要跟我开玩笑!

「哇!好可爱~~」

「别拿出来!给护士们看到怎么办?」

「老公~~这是你买给我的新衣服吗?」

这那里像是一件衣服啊?「快点把这东西给塞回到盒子里!」

「我不要!我要穿老公买给我的新衣服!」说罢小夕抓着那软叭叭的充气娃娃,像试衣服似的贴在身上,兴奋地左顾右盼起来。

「怎么样?我可爱吗?」

「拜托,这东西不是这么用的啦。」

「老公~~你看?是这样穿的吗?」小夕的身体竟好像慢慢溶掉似的,『渗』进了她双手拿着的充气娃娃里。

或者应该这么说,是那个充气娃娃把小夕的身体吸收进去吧。

约一分钟之后,小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立在我面前,干皱皱软叭叭的『秀娟』。

昏~~小夕好不容易变回了那个青春苗条的样子,我才跟她温馨不了几天,现在又搞这新花样来刺激我!

「老~公~~我性感吗?」从秀娟的O型嘴巴里,传出了小夕熟悉的声音。

「你在干嘛啦,唉~~」我有预感自己快要当机了。

「老公你好色~嘻嘻~买人家这样子的衣服。」

「这、这不是什么衣服啦!这叫充气娃娃!你都十六还是十四岁了(不知道是算到她自杀那年还是直算到现在)连这个也不懂吗?」

「充气娃娃?是这样吗?」像纸一般薄的娃娃,开始慢慢鼓起来,不一会儿后就胀得紧绷绷的,性感塑胶美人复活了。

「你你你、快给我走出来!这东西不是给你玩的!」

「老公想玩吗?」说罢秀娟一把扑到我的身上,「我要和老公一起玩。」

「别开玩笑!」

「…」

「怎么啦?」

「我走不出来~~」塑胶秀娟在房间里胡乱跳跃着。请大家想像一下那情景,任何亲眼看见的正常人类,如何能不发疯啊?

「呜~~我果然是个疯子~~」小弟坐在床缘饮泣起来。房间的门突然打开,走进一个中年医生,正是那白痴三人组的一员。

「小夕!」我马上朝她叫喊道要她倒地装死,但恐怕来不及了。

那医生看着『秀娟』都看呆了,病历表都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们三个人型物体(两个人类,一个不明)在单人病房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第八章.鬼迷心窍

「小子,」那中年医生首先开了口,「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这是我班里同学的恶作剧…」

「我不是问那个充气娃娃。」他说,「那个附身在里面的女孩子,你是在哪里招惹回来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老公~~」小夕颤抖地指着那医生说,「他是谁?」

那医生没有说话,走到我的面前看看我的眼睛,又用手指节敲我的前额,连鼻孔都伸手指进去挖了一会。

「你~~你想要对我的老公怎么了?」

「这女孩是你的什么人?看来她没有存心要害你的命。」

「她是我的前任…不,算是现任女朋友吧?唉,我不知道啦。」

「嗯。她是怎么死的?撞车?」

「殊~~~在她面前谈这种事情不太好吧?」

「放心,她听不懂的。残留着意志的思念体,除了生前遗下的强烈印象之外,脑袋是一律空空如也的,也不会懂得思考和分析。」医生转过头来对小夕说,「喂,你知道自己死掉了吗?」

「…」秀娟歪起头来(充气娃娃没有表情变化)「老公~~他在说什么啊?」

「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了。」

话题就此结束。医生既没有被眼前的奇事吓倒,也没有再过问,若无奇事地对我作例行检查。

「医生…那即是说,小夕并不是鬼?」

「这个问题很复杂。各个时代各个文化,以至不同的人,对鬼的定义都各不相同。也许有部份人认为残存思念就是鬼的一种,也有部份人认为不是。」

「你知道得很多嘛…其实你的真正身份是灵媒,对吗?」

「我是灵媒的话,就不会呆在这里给你检查身体了。」

「因为你在隐瞒自己的真正身份。灵媒这种工作向来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为了接近现代医学无法治好的病人,你决定化身为一位医生,暗中肩负起为病人躯散附身恶灵的伟大任务。」

「…这故事编得挺好。」

「灵媒大人,你这次闯进来…不是为了要消灭小夕吧?」我突然害怕起来。

「消灭那女孩?」医生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因为…这是灵媒的工作嘛。他们的任务就是要赶走附在活人身上的鬼魂,因为鬼魂会危害人类…」

那医生终于做完了检查,在病历表上写着一大堆东西。他边写边对我说:「那你也想委託我,要我替你消灭你的女朋友?」

「才不是这样!小夕不会害我的!你看!她才跟着我几天而已,我吃得下饭睡得又香,应该快可以出院了吧?」

「出院?以你这样的状态?」那医生一手抓着我的后脑。他的手掌非常之大,而且恐武有力,竟像麦可乔丹抓篮球似的,以单手的握力把我拉到一面镜子前。

「住手!你想要把我的老公怎么啦?」

「给我乖乖站着!」那医生威严地吼道。小夕果然乖乖听话不敢动弹。「小子,给我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脸!」

我听他的说话去看着镜子。镜中有个像干尸般的男人,脸容干枯瘦削,眼圈既深又黑。身体也瘦得不成样子,锁骨突出,颈筋尽现。

「这…是我吗?」

「你在这五天里瘦了十公斤!」医生指着小夕说,「这女孩在吸你的精气,你没有看到自己的血肉都流到她身上去了吗?」

「…我~~」原来这就是小夕修补身体的关键!

「你每天晚上都跟她睡在一起吧?我告诉你,只要再跟她睡两个晚上,你就再没有明天了。」

「没、我没可能会变成这样的!来到医院以后我每天早晚都刷牙洗脸,明明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成这样子了!」

「别大惊小怪了。这就叫作『被鬼迷』。你已完全被她迷住了心窍啦。」

我回头看了看小夕,她马上天真地对我挥手叫声『老公』。原来这傢伙是来催命的啊?

「医…医生--」

「你现在一定想要求我,要我替她赶跑这女孩吧?我很认真地回答你,我不会帮你的。」

「你、你这个混蛋!」

「你先听我解释。你知道为什么某些人死后,会有残存的思念留下来继续存在呢?」

「我怎么知道?」

「用脑袋想想啊?你好歹也看了十多年的电视连续剧,想想那些经典的情节!」

「因为…她在凡间有心事未了?」

「差不多是这样。人类意志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甚至可以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被意志操纵的工具。我们活着是因为我们内心怀着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活着的意志,那他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儘管听下去好了,慢慢你就会懂。一个失去意志的肉体会变成植物人,但反过来也是一样。要是一个人怀着极度强大的意志突然死去,那他的意志就会脱离肉体,在那人死后继续独立地运转着,直至完成那意念『产生的缘起』为止。这就是所谓的『残存思念』。」

「甚、什么缘起啊?我不是和尚我听不懂!」

「简单来说,现在被封印在充气娃娃里面的『物体』,就是这个女孩死后残存在人间的思念。残念的出现,代表思念的主人在死后无法往生进入轮迴,停留在阴间无法投胎转生。唯有完成她在人间未了的心愿,她才能够得到解脱。既然你曾经跟这女孩交往过,那你就应该帮助她往生,而不是要求我去替你消灭这残念。强行把残念消灭,即是把亡魂超渡的唯一途径毁掉,这会导致亡魂永不超生,是六道轮迴中对待生灵的最残忍行为。」

「小夕,你…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我帮你完成啊?」

「老公~你在说什么啊?」

「问她也不可能知道答案的。照我看,这女孩是属于一种迷失了的残存思念,她连自己的目的都忘了,一直在凡间无目的地流浪着。这就是你们常说的『游魂野鬼』。基本上迷失的残存思念将会永远被困在凡间无法解脱,这种情况,只有拥有特殊超渡能力的异能者,才能够帮助他们。」那医生上下打量着我。

「特殊?我?」我苦笑道,「要是我真的拥有这种能力,我当然会帮小夕啊。可是…」

「你确实拥有这种能力。你拥有万中无一的特异体质,拥有开啟『蓝眼』的无穷潜力。」

「什么蓝眼?我可是黑眼睛的龙的传人。」

「我刚才不是叫你好好照镜子吗?再看一遍,仔细看看自己的脸,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自己像个活骷髏。」

「看清楚这里!」医生拨开我前髮。这我才发现额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缝,好像、有蓝色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来。

「蓝、蓝血人!哈、哈、哈、原来我是外星人啊~~呜~~我现在才知道,倪匡写的全是写实小说~~」

「能够感知残存思念,是蓝眼的基本能力。」医生说,「欢迎你加入我们,少年。自此之后,你将会拥有不同于凡人的精彩人生,以及远超一般人类可及的强大异能。」

「我、我是个正常的平凡人!我不要什么蓝色见鬼眼!」

「其实每个人类都有开啟蓝眼的潜质,只不过现时人类的进化还太原始,有很多内在的潜能未能够发挥出来。即使像小弟你这般拥有上佳资质的人才,也非得要有强大的外力帮助,才能够在未经修炼之下,打开蓝眼的。」他说,「我看过你的病历,你以前曾经精神崩溃过一次,因为目睹女朋友上吊自杀了,是吗?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身旁那个残存思念,就是属于你女朋友的,对吧?接着你在七天前送院急救,原因也是精神崩溃…嗯,连续两次精神崩溃,都竟能够恢復到正常的理智水平,似乎你脑内的波长结构也因此改变了…」

那医生好像突然觉悟了什么,跑到秀娟化了的小夕跟前左看看、右摸摸地。

「嘻嘻,好看吗?这是老公送我的新衣服。」

「喂,眼看手勿动。她好歹也是我的女朋友。」

「这不是个普通的性爱娃娃。」他惊讶地说,「除了你女朋友的残存思念之外,这娃娃里面还附有另一个非常强大的意志,虽然目的不明,但应该没有恶意。」

「不可能的。送我这玩意的雷朋,只是个纯粹的傻瓜。」

「小朋友,这世界卧虎藏龙,看起来像傻瓜的傢伙最深不可测。看我就知道了。」

「…」

「咳嗯。你可以放心了。这娃娃就像个残存思念的容器,你女朋友被封印在里面,就不怕再被她吸取精气了。你那个傻瓜朋友,这次真是救了你的命呢。」

我在心里想,雷朋这傢伙,难道真的…

「那,我要走了。我还要替其他病人检查。」

「慢、慢着!那我要怎么办?」

「你以后可以晚晚抱着这充气娃娃睡觉。你现在的症状只是营养不良,多吃点东西,大约两星期后就可以出院。」

「喂!你别走!」

「如果你想要这残存思念消失掉,那就试试找出这思念产生的缘起。你是她的男朋友,她在死后遗下的残存思念在两年后突然出现缠着你,一定有什么原因吧。要是她自己忘记了原因,只记得回来找你的话,即是说你身上拥有超渡这残存思念的关键。你就试试把这缘起找出来,帮她完成心愿吧。」他回头对我说,「要记着,抱着她睡觉可以,就千万别跟她亲嘴,也不要对这娃娃身上的任何孔窍作出任何活动,那就不用怕被『鬼迷心窍』了。要知道,有时候它们并不是要存心害你,很多时候,因鬼迷心窍而死的傢伙,都是自愿献出生命的。」

第九章.不死鸟

那句「奉劝你不要对这娃娃身上的任何孔窍做出任何活动」是什么意思啊?我对他这话中的淫贱讽刺提出强烈抗议,但医生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步出了房间。

医生离开了之后,病房里再度餘下我和小夕。

我在镜中仔细地看了那额头上出现的蓝色裂缝。严格来说这只是一条横纹,说是刮伤也应该有人相信。

我伸手去摸,却丝毫感觉不到有受伤的肿痛或凹陷。但看起来时,那却很明显是一道裂缝。

唉…不去管它了。反正又不痛不痒的,用头髮盖着就好。

关于小夕,还有很多未解的谜。

根据那个『医生』的说法,因为小夕生前遗下强烈的心愿尚未完成,那心愿流浪在现实世界渐渐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直至一个契机(那契机是什么?),这残存思念终于找到了我--可能是超渡小夕的关键人物。

她到底想要我替她做什么?

「小夕,你真的记不起来,需要老公帮你做什么吗?」

「有!小夕记得!」

「是什么?老公一定会帮你完成愿望的!」

「我的愿望就是,要老公现在就紧紧地抱着我!」

「好的好的。嗯~~」

「嗯~~」

「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想要跟老公亲亲!」说着小夕便哄上前来要亲亲。即使在过去几天,小夕的身体已靠着吸取我的精气而修补成跟活人没有两样,我都不敢随便跟小夕亲嘴,因为害怕她身体内饲养着的大堆蛆虫突然出来来搞和。但现在小夕被『封印』在一个性爱娃娃内,我对亲嘴更是提不起劲(你知道,充气娃娃的嘴巴都不是用来亲的)。更何况,那看起来高深莫测的中年医生,千叮万嘱地要我不要跟这娃娃亲嘴或干其他『活动』…

想到这样,我突然醒悟:又或者正如小夕字面所说的,她突然回来找我,目的只为了要『紧紧抱着我』,把我拉到阴间去陪伴她?

想到这样,我不禁全身打颤。

「老公~你冷吗?我替你盖被子。」她温柔地用被子把我俩紧紧裹在一起。实在很难想像这么单纯的思念体,目的竟然是要取她所爱的性命。

个人感情上,我不想相信这个假设。

就在我拼命地转动脑袋推理之际,单人病房的门被推开。送餐来的中年女人看到我马上尖叫了一声,差点把送餐车都弄翻了。

我突然想起来,马上把身后的『秀娟』按倒收在被子里。

「这、这是我--」

「咳。」那欧巴桑嘴角带笑地说,「黄嘉伦医生跟我提起过了,我还以为是、嘻…开玩笑,怎知道原来真有这种疗法。」

「他跟你说了什么?什么是『这种疗法』?」

「没…嘻…没什么。」她匆忙地留下午餐就离开了,「再见了,『不死鸟』。嘻嘻…」

『不死鸟』?这白痴医生到底用了怎样的藉口,去跟其他人解释我房中的充气娃娃啊?

「对了,小夕。你可以把里面的气洩了吗?这样可以较易藏身。」

「把气洩了?」

「就像你刚才把娃娃充气般。现在把气洩了吧。」

「我不懂得。」

「不会吧。」我拿起秀娟化了的小夕,找来找到都找不到那个用来充气洩气的栓子。我记得明明是在背脊的,但现在看来这娃娃的背部却是一片光滑。

没有充气栓子的充气娃娃?那刚才小夕是怎么把它充气的?

一个真人大小的娃娃,可以藏到哪里去了?除了病床之外,根本没有可以放置的地方。

那即是说,我非要日夜对着这个性爱道具不可了吧?想起以后每次护士检查,欧巴桑送餐来时看到这娃娃的情景,就不禁觉得人生是绝望无救的。

绝望还未到尽头呢。

「老~公~」小夕抓着我说,「你要去哪啊?」

「去洗手间。」

「我也要去。」

「残存思念(充气娃娃)也要小便?那…我去问欧巴桑要个盘子。你在这里等着。」

「我不要小便!我要跟着老公!」

「你要我带着个充气娃娃在走廊上跑吗?」

「我要跟着老公!」小夕像只八爪鱼般缠着我不放。

「好,那我不去了。」

「好耶!!」

「…」

「…」

「拜託,小夕!我实在憋得不行了。你就放过我让我去洗手间吧?」

「我要和老公一起去洗手间!」

我想像着自己背着个充气娃娃,在走廊里跟邻房病人亲切地打招呼的情景。我实在受不了!

「别任性!给我乖乖坐着等!」我额头突然闪出蓝色的光。

「哼~」小夕躺在床上背着我生气。我用被子盖着她之后,就马上跑去尿尿。

第十章.人工呼吸

自从小弟喝骂过小夕之后,她就一整天没有理睬过我。

我坐在床缘上看着不知道重播了第几遍(又没有人逼你看)的《HZ格格》,但其实内心却在意着身后生着闷气的小夕。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发小姐脾气的小夕呢。

我又迴想起两年前的事。小夕真是个非常奇妙的女人,她从来不把任何人的生气当真,嬉皮笑脸地把紧张气氛转化成开玩笑式的追追打打。

要说这种个性是『面面俱圆』,倒不如说小夕有着一种永远不会捲进任何人际纠缠,凡事都微笑着客气地保持距离的透明感。还是人类的她,已经活得有点像残存思念。

「小夕。你还在生气吗?」

「…」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伸手拉了拉(秀娟化了的)小夕,丝毫没一点反抗地就把身子翻转过来了。「小夕,你还在吗?」

「…」

「小夕!」

「…老公…」娃娃终于传来轻弱的声音,「我…很冷。」

「冷、冷吗?老公给你盖被子。」

「老公…抱…抱紧我。」

「好的好的,老公现在就抱紧小夕。现、现在暖些了吗?」

「很…很冷。」

我迴想起来,那名叫『黄嘉伦』的中年医生千叮万嘱,要我别跟她亲嘴…自己这几天来快速消瘦成人干状态,原因是精气都被小夕吸收作修补身体之用…现在小夕被封印在充气娃娃体内,再不能够吸收我的精气…那即是说,小夕『冷』的原因,是因为精气不足够?

小夕在还没有吸收我的精气之前,的确是一副腐尸模样的。难道说,她的存在,必需要靠着吸收我的精气来维持吗?

我鼓气勇气地跟眼前的充气娃娃接吻(幸好我之前没有『使用』过!),对准她那张成O型的嘴巴,不住大口吹气。每吹出一口气,我都觉得头昏目眩,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溜走了一大截。

干了十多次『人工呼吸』后,小夕的身体渐渐可以动了,双手伸过来轻轻地搂着我的腰。

「小夕!你没事就好了!」

「老~公~应承我,绝对不要拋下我,好吗?」

「我应承你,小夕,」我流着泪说,「我以后都不会再拋下你了。」

自昨晚一段悲情戏上演之后,小弟心里就充满了爱情的幸福感觉。

不错,是爱啊。我终于了悟自己对小夕的爱了。

一觉醒来之后,自觉已很久未试过如此精神爽利又精力充沛了。我看看身旁的小夕,看到她好像没什么生气似的,便又嘴对嘴地分些精气给她。不一会之后她又热情地搂着我叫老公了。

这天我无论干什么事,都把小夕背在身上。上厕所啦,到大门前的庭园散步啦,陪隔邻病房的老伯聊天啦。

无论我走到哪儿,其他人看到我背着小夕(秀娟)的模样,都唯恐走避不及似的纷纷贴墙让路。而护士们则在看着我露出淫笑,一边传扬着这充气娃娃是治疗我『不死鸟』状态的医疗用具。

就只有邻房的老伯不把我当怪物看,还跟我说一大堆日军佔领时被逼生吃老婆的往事呢。不过他是个瞎子。

到了下午,黄嘉伦医生进来例行巡房。他看到了我满脸幸福的表情,随即大皱眉头,快步走上前来猛扯我的衣服,又连环掌摑我的脸。

「干嘛又瘦了一圈的?你这个神经病!你不要命了吗?」

「干嘛打我?你这狗娘养的!」不过这无损我的好心情,「医生大人,我有好消息要公佈!」

「公佈你的死期吗?」

「哼,男人嫉妒的嘴脸真难看啊,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我告诉你啊,我出院后就决定要跟小夕结婚了。」

「结、结婚?」

「没错!我们的真爱终于战胜一切了。」说罢我正想要跟小夕亲嘴,但黄嘉伦他竟然一个铁头功撼来,把我直接击倒在地。

「快点醒过来!」黄嘉伦把我从地上拾起来,猛摇我的肩膊,「你不单被这残存思念迷了心窍,连心智都被夺走了!」

「这不叫『夺走心智』!这叫作『堕入爱河』!」我反击道。

「她只是一个附身在充气娃娃里的残存思念,并不是活人!」

「有何不可?我已经想通了。真爱是可以跨越任何障碍的,QY姨姨不是用尽她整个写作生涯去告诉我们这条真理吗?不管对方是任何物种,不管旁人怎么想,我就是要爱她。这种老掉牙的肉麻到不行的爱的宣言,正正是每一个人心里的梦想。我也只是个芸芸眾生而已,所以我的梦想就是QY姨姨的梦想!也是小Y子和ZW格格的梦想!」

「天啊!残存思念再加上电视连续剧,双重中毒!」

「我没有中毒!堕入爱河是很正常的现象!读报时不是常常看到,很多人在爱侣死后仍然伴尸而睡吗?这就是真爱了!」

「你没有想过他们可能是疯了吗?」

「这…不是常常有什么为世不容的小情侣相相私奔,最后冻死街头的感人情节吗?」

「真的感人吗?」

「你、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你这块木头!」

「我?你说我是块木头?」黄嘉伦医生发火了,「我不介意被人家说成是白痴。我是个白痴,但可不是块木头!我是块木头的话,这八年来就不会带着个--」

「砰!」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黄嘉伦的话。

「是、是谁?」

(殊…轻声点。这不是敲门声。)黄嘉伦突然满头大汗地喘气起来,(很强的意志。有第三股来历不明的意志,闯进医院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改变了,敲门的高度也跟刚才不同。似乎对方不是用手敲的门…可能是武器、刀柄?)

(谁…谁要带刀进来探我啊?)

(你先装个天真吧。试试引诱那傢伙说话。)

「谁、是谁敲门啊?」我放开嗓子喊道。

「…我是QY姨姨啊,还记得我吗?」

(QY真是你阿姨?)黄嘉伦惊讶地看着我。

(怎么会?她是小夕的妈妈!她是QY姨姨的超级书迷,听说样子长得也有点像。)

「姨姨可以进来吗?」接着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黄嘉伦医生马上用手紧抓着门把。因为已经转开了一半,所以在里面已无法上锁。

(干嘛不让她进来?)

(你肯定门外那人就是你那个姨姨?)

小弟心里突然一惊,连忙对门外喊道:「不、不要!」

「…为什么?你没事吗?姨姨很担心你!一打听到你进医院就儘快赶过来了!」

(连一点担心的感情都听不出来。对方很冷静。)黄嘉伦说,一边使尽力气跟门外的人物角力着。

「是不是里面发生了事?要姨姨撞门进来吗?」

「不、不要!我、我大便失禁!把屎拉到裤子里去了!」

(噗!)医生差点跌倒在地,死命在扳着门把,(你别用这么爆笑的藉口!我都笑得使不上劲了!)

(我早说过我不是当编剧的料!)

「要不要姨姨替你擦屁股哦?你还好吗?可以自己下床走动吗?」

「我、我很好!姨姨你等一会!我擦好了就开门给你!」

(那、那个QY姨姨,她跟你熟吗?)黄嘉伦问我。

(我总共才见过她三次,连样子也…)我说,(你觉得她有问题吗?)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何时?)

(两年前吧。我们一起发现小夕被吊在树上。)

(之后呢?)

(听说她在当场也精神崩溃了,这是后来在医院里听护士说的??不过她的情况似乎没有我那么严重,只休养了几个星期就康復出院了。)

(然后你们就失去联繫了?)

(我出院后有很长时间都避着不见和小夕有关的人,所以…)

(所以,她现在来找你有什么目的?)

(不是探病吗?)

(你说呢?)黄嘉伦示意我看他紧抓着门把的手。他手臂的肌肉膨大了好几倍,红通通的,还在冒烟!

(你、你、你不是人类!)

(这很难跟你解释…再说这个也不是重点。嗄、嗄~~重点是,我快撑不住了。你…你这个姨姨的腕力好厉害,你想她会是人类吗?)

第十一章.我又要拉屎了

「怎么啦?屁股擦好了吗?」那自称『QY姨姨』的女人在门外问道。

「还、还没有。我拉了很多!满地都是!要慢慢抹干净!」

(拜托!不要再逗我发笑了!)

(那你教我可以怎么说?)

(说些话来打发她走啊!你还想我给你撑多久?)

「姨、姨姨!我、我又要拉屎了。这回要拉很久,我不想耽误你,不如你改天再来探病吧!」

「这怎么成?你这样拉会出人命的!快点开门给姨姨看看。」

(你可不可以想些正常一点的藉口啊?)

(你去问我的国文老师,我有多少想像力她最清楚!)小弟正搅尽脑汁地想着时,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小夕在拉我的衣服。

(小夕,你怎么啦?)

(老公~我…好冷…)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对不起哦~~老公马上跟你亲嘴嘴。)

(慢着!你想要干吗?)

(如果我不把精气输给小夕,她就会死!)

(你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话吗?她早就死了!这只是残存思念!)

(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可以让她消失掉!)说罢我又对准那O型的塑胶嘴巴,旁若无人地接了几分钟的吻。

接过吻之后,小弟的爱情修真又上昇到另一层次,到达被幸福完全灌醉的纯净精神境界。

「咦?医生,你干嘛在挡着门,不让我的姨姨进来探病啊?」

(你…你那个姨姨不是人类…)

「那又如何?我老婆也是个附身在充气娃娃里面的残存思念而已。」

(轻声点!她会听到的!)

「干嘛啦?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姨姨!我已决定要娶你的女儿当老婆啦!」

(昏~~)

「小夕?你是说小夕吗?」姨姨在门外惊讶地问,「…小夕她,真的在你那儿?」

「我每天晚上都抱着她睡觉呢。」

「那…那…快让姨姨进来看看你们。」

「医生!不要再挡着门了!」

「医生?跟我比腕力的只是一个医生?喂,你究竟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就是不让你进来!!」说罢黄嘉伦的前臂竟然像扭毛巾似地,硬生生地扭转了三百六十度,暴现的血管爆裂喷射出鲜血。

右手被废的黄嘉伦倒地叫痛,对抗的力量消失了之后,房门随即打开了几寸。

一只染满鲜血的手伸了进来,无力地打落在黄嘉伦的脸上。

一个死去了的护士。

刚才最早传来的沉重响声,应该是这护士倒下时,身体碰到房门的声音。

那个貌似QY姨姨的女人,踏着护士的尸体进入房间。

她的脸上沾着血点,衣服皱皱的也染满血污,明显是在进房间前用来抹手所弄的。

一把长约五十公分的牛肉刀,插在那条尼泊尔风格的扎染长裙之内,刀刃在裙内明显突出,而整个刀柄则干脆暴露了出来,活着个日本武士的架势。

她发现了小弟之后,狰狞恐怖的表情竟然突变成和蔼可亲,蹒跚地走到我的面前。

「小…小夕呢?小夕在哪里?」

本来还开始有点清醒的,但一听到岳母大人说出『小夕』的名字,我又霎时被爱情所充满。

我把身后的充气娃娃小夕一把拉了过来,递到姨姨的面前说:「小夕,你妈妈特意过来为我们主持婚事啊!」

姨姨看着这全身赤裸的充气娃娃,激动得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她提起颤抖的手,指着小夕…

「这…这…」姨姨慢慢从腰间拔出牛肉刀来,毫无预兆地朝小弟向横一劈。而更令小弟惊讶的是,自己竟然能够及时倒在床上避过这一劈(这是我苦练空手道多年来,首次应用在实际生活上),刀锋从我鼻尖仅仅扫过,甚至能够感觉到刀刃的冰冷。

「你把我当成是个神经病啊?拿个充气娃娃给我认作女儿?」

「喂,小夕!你说句话啊!你妈妈要斩我!」

充气娃娃任由小弟耍弄着,丝毫没表现出有物附身的反应。

姨姨把牛肉刀架在小弟的颈前,把我又按倒在床上。「别装疯卖傻!你把小夕藏到哪儿去了!快点说!」

我很想对她说这娃娃真的是小夕,但恐怕一出口便小命难保。「姨、姨姨,这房子有多大你也看到的,哪里可以藏人啊?」

姨姨听话地四处张望了一圈,确实是没有躲藏的空间。小弟颈上的刀刃稍为放松了一点点,又突然紧压下来。

「不可能的!小夕一定是在这个房间里!我已经在外面监视了整整七天,很清楚的感应到小夕的意志。一定就在这里!」

感应到小夕的意志?这女人还有感应非人类物体的能力啊?她真的是我印象中那个小夕的妈妈?又或者依黄嘉伦刚才说的,这女人究竟是不是人类啊?

「醒醒吧大婶,你女儿在两年前就已死掉了。」黄嘉伦按着流血的手臂,勉强地站起身来,「你当时不是亲眼看着她死去吗?是这位小哥刚刚告诉我的。」

「…」姨姨张开嘴巴,像被点穴似的静止不动。黄嘉伦对我做了个『不要作声』的表情,在背后慢慢接近姨姨。

她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牛肉刀闪电般挥向身后,直插进黄嘉伦的腹部,接着又马上回到我的脖子上去。完成这整个动作,并不比眨一次眼慢多少。

「你…你背后有长眼睛的吗?」黄嘉伦再次倒地。

「小夕没有死掉!她、她、她是被人绑架了!」姨姨的刀子压在小弟的颈上,让我差点窒息,「是你这小子!是你抢走了我的女儿!」

「可是…我们亲眼看到小夕她…吊在树上…而且已经断气了…」我被逼回想起当天的情景。当然,除了吊死之外,我还目睹了小夕尸身出现的『非生非死』状态,但在这危急关头,也不便解释得如此详细。

「对了,你这小子当时也在场啊…」

「我还当场倒下,被送神经病院去了呢。」

「是啊…我回想起来了,你这小子也是个受害者…」小弟在姨姨心里的嫌疑似乎已洗去了。她脸上绷紧的肌肉已经放松,刀刃也慢慢离开了我瘦弱的颈项:「…?慢着!你刚刚才对我说要跟小夕结婚,那是什么回事!」

「冥、冥、冥婚!是…是这样的,我想清楚了!我要找只母鸡来拜堂,跟在九泉之下的小夕结成父妇,让真爱超越生存状态的局限!」

「…你还说过每天晚上都抱着小夕睡觉呢?」

「是…是这个娃娃!我、我疯了!把充气娃娃当成是小夕!求、求姨姨你成全我们,把小夕的神主牌交托给我,好让我们拜堂后可以晚晚抱着神主牌睡觉,以慰小夕在天之灵!」连我自己也想像不到,在危急关头,我竟然被逼出了如此天马行空的瞎掰能力!

「…」

「…」

「小夕选上你当男朋友…果然是对的~~呜~~姨姨误会了你~~」她相信了!她相信了!「对不起,姨姨让你受惊了。你没有吓着吧?」

「有…有一点。」

「姨~~姨姨削个水果给你吃,让你定定惊。」说罢她转过身来想要找水果。

我看到她手里还拿着染血的牛肉刀,心想用这刀削过皮的水果谁会吃啊,便猛跟她说些不用啊,自己来好了啊这些客套话,而她也温柔地回嘴着什么别跟姨姨客气啊,都是一家人了之类的,病房里顿时充满和谐的气氛。

「啊…这里刚好有个苹果。」姨姨提起黄嘉伦医生的头颅,闪电般向下一劈,把他的颈齐根斩断。

不要说求饶,他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就完蛋了。

「来啦来啦,苹果来啦。」姨姨拿着头颅坐在床缘,用牛肉刀去削黄嘉伦的头皮,「咦?干嘛小弟尿床了!想要小便的话,便叫姨姨替你拿尿壼嘛…」

第十二章.死也不要吃眼球

「来~~姨姨喂你吃苹果哦~~」掀开了手中头颅的头皮后,姨姨俐落地削了里面一切鲜红色的肉片出来,递到小弟的嘴边。

「我、我、我、姨姨、我不饿…」

「那更加要吃!苹果开胃啊!」

「你…你放着就可以了。我、我留着晚点吃。」

「不能放着的啊,削出来后要马上吃,不然的话会发臭的。」

「发臭?你、你也知道这不是苹果!」

「我还知道你藏着我女儿,不让我见她呢…虽然姨姨不知道你们耍了什么把戏,但姨姨肯定她就在这个房间里。」

「我…我没有骗你!那个娃娃真的是小夕!」

「对了小弟,你要不要吃橘子啊?」姨姨一把抓着我的头说,「姨姨替你把橘子皮一瓣一瓣地剥开好吗?」

说着姨姨在我面前比划着牛肉刀,把我的脑袋当成是橘子,模拟着在表皮划个十字,然后硬生生把皮剥下来的模样。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我、我、我…真的没有…!」

「小弟真嘴硬啊。是不是口干说不出话啊?来!吃片苹果吧!」

「呜~~嗯…呕呕呕呕呕~~~~~」

「嘻嘻嘻嘻嘻…好吃吗?」

「姨、姨姨,你再逼我也没用的。小夕不肯出来见你,我也没办法啊!」我看着那个横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娃娃,心里其实也在担心着,会不会小夕因为太久没有摄取我的精气,已经烟消云散了?

「小弟一定是想吃白葡萄,」姨姨把刀尖刺进黄嘉伦的眼眶,有技巧地一挑眼球便掉了下来。我死也不要吃眼球!

「姨、姨姨慢着!让我试试把小夕叫出来吧。」

「这样才乖啊。」姨姨马上收起刀子。

我拿起充气娃娃,二话不说地就亲她的嘴。

「小弟…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啊?」

「我在把我的精气输给小夕。待她吸饱了之后,应该就会回复意识的了。」

「那个叫性爱玩具,不是我的女儿!」姨姨抓狂了,「你马上把女儿还给我,不然我现在就活剥你的皮!」

我害怕起来,拼命地对着充气娃娃亲了又亲,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小夕!小夕!是我啊!是老公啊!」

「…」

「小夕!你不要吓我!小夕!」

姨姨反手用刀柄一打,把我的充气娃娃打飞,直撞在窗前反弹到地上。「小子你有种!竟敢在这种时候跟姨姨开玩笑?」

小弟跳下床来把小夕拾起,好好抚慰一番。我这番举动实在是出自真心,但恐怕姨姨并不这么以为。

「你、你还在耍我?」暴怒的姨姨举起刀来,势要把小弟斩成两个等份。小弟闭上眼睛准备送死。

等了好几秒钟,小弟发觉身体没痛又还未死,心想已觉得有点奇怪。姨姨的怒吼渐渐变成怪叫。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杂声,但一时之间又听不出来是什么,想要偷看但又不太够胆,心情真是复杂。

杂声之中,有一把陌生声音突围而出:「小弟伏下来!」

小弟藉着反射神经扑倒在床上。在我背后传来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接着一块硬物打在我的背上,但并不太痛。

接着我听到姨姨在发狂怒吼,声音急速地远离了小弟。再来则是连续六发子弹的发射声音,每一次响声都伴随着一声姨姨中弹的惨叫。

一片寂静。

没听到任何人说话,也没听到期待中姨姨倒在地上的声音。脸向着被铺的小弟等了好几秒钟,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我一抬起头来,看见姨姨那失去生气的脸正朝着小弟倒下来。

『碰』的一声。

接吻了!还激烈得连牙齿都碰在一起!

救命~~小弟连忙把姨姨的尸首推开。这我才发现有个男人站在我病房的门前。

此人极肥,秃头,而且上衣和裤裆都被汗水湿透。偏偏他的姿势又十足像个帅哥,双腿大大地张开来承受手枪的后座力,握着点三八的双手也板得直直的,前臂还勉强可以看出年青时饱经锻链的肌肉遗迹。

「我喜欢火药的味道,」他把仍然冒烟的枪管当成是玫瑰花,细细品尝了一番之后,露出吸胶后的陶醉表情。「这味道对我的罪孽提出了控诉,因为我每次开枪就一定会命中,而每次命中…哼哼哼…就一定会取人性命。」

小弟全身打了个冷颤。是为了呕心而打的。

「不,小弟且慢呕吐,把这感激留在肚子里吧。因为杀人是我命中注定的职业。要是你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好让你在每晚睡前替我的平安求神庇佑,那…你可以叫我『神的左右手』。」

(求求你别说下去了!求求你!)

「没有了左右手的神是什么?变成了一条蛇,衪堕落了。在这个连神都堕落为魔鬼的罪孽世界里,我--就是替神执行正义的代言人。很感动吧?小弟!别哭了啦,看见你这么激动,我也觉得有点难为情了。」

我心里的那句话是:(呜~~神啊~~求求你把我送回正常的世界!我受不了!!!)

第十三章.那个挺酷的肥仔

话说姨姨硬说我抢走了她的女儿,而我又无法向她证明小夕(正确来说,是小夕的残存思念)现正附身于一个性爱充气娃娃之内。姨姨一定以为我在开她的玩笑,一怒之下便动手欲将小弟斩死。

就在危急关头,一名自称『神之左右手』的傢伙及时射杀了姨姨,还在我面前耍帅了一番。

那个『神之左右手』,原来是个货真价实的警察。他还是这次解救『神经妇绑架色情狂』案件的总指挥呢。

至于那个『色情狂』,当然是指全天候背着个充气性爱娃娃的小弟了。

唉…

就在警察们忙于在病房中善后时,我的耳背突然传来阴风阵阵,一直被我背着的充气娃娃,双手不再无力地低垂着,而是紧紧地抱着我的脖子。

「老公~~刚才那个开枪的肥仔,挺酷的嘛。」

「咦?小夕?你回来了?」

「我一直都在啊。」

「那你刚才干嘛不出来跟姨姨见面啊?」

「什么姨姨?」

「就是你妈妈啊,刚才拿着牛肉刀的那个呢。」

「那个姨姨很可怕,她不是我的妈妈…」

「但是,她真的--」

「我再说一遍,她不是我的妈妈。我没有这样的妈妈。」小夕罕有起以强硬的口气说话。但在我听起来,倒像是在跟家人闹别扭。

经过这一个星期以来的培养感情,我已渐渐习惯有小夕伴在身边,还被她可爱的性格逗得满快活的。无论她的身体是青春苗条的少女,还是全祼的塑胶性爱娃娃,跟她在一起,总会有一种安心和不再寂寞的感觉。

虽然俗话说『有情饮水饱』,『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情到浓时那一刻,小弟当然不会在意任何陌生人的眼光。但人总不会全天候都处在这种『情醉』的状态,有时候当理智清醒了一点时,迴想起自己刚才一直抱着个充气娃娃到处走,就会马上满脸通红,热汗几行几行地流了下来。

尤其是当下这刻,医院里充斥着调查案件中的警察,而我又是他们保护或监视的头等对象。他们那包含着惊奇、卑夷、淫笑、怜悯之类的眼光直射到我身上,真是说不出的尷尬难受。

但我又不放心把充气娃娃收藏起来,甚至只是离开自己伸手可及的范围内,怕附身在里面的小夕(或小夕的残存思念),因为不能够及时补充小弟的血肉精气而烟消云散。而那个充气娃娃怪奇至极,竟然没有洩气的拴子,那个一米五高人形的庞大体积,拖着她走又会碍着行人,抱着就更觉尷尬,唯有就把她背在背后而已。

而由于小夕目前的情况,只能够靠着我不时以亲嘴的方式向她输送精气,她才能够保持存在,而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每次我跟小夕亲嘴之后,都像嗑了药似的,有短暂时间会进入被爱情完全衝昏头脑的状态(我想这就是黄嘉伦医生所谓的『鬼迷心窍』)。在这状态之下,我就会胡乱说出各种肉麻话而不脸红,还要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幸福。每当我回復理智之后,那些警察们的目光和表情就更不堪承受了。

由于那些警察们根本不了解,我女朋友的残存思念正被封印在这个充气娃娃之内,他们以为我只是个性慾特强的『不死鸟』,非要背着个娃娃当老婆,以便随时解决需要不可。那些警察们看到我精神分裂地自言自语,还不时跟充???娃娃亲嘴,亲过嘴后又像个花痴似的举动,自然不会把小弟当正常人看。

那『神之左右手』看到我被冷落,便特意过来拍拍我的肩膊,一脸正经地对我说:「你很爱她吧?」

「…她?」我狠狠地瞪着这个肥仔。他算是什么意思?他真以为我把这充气娃娃当老婆了吗?

「小姐,你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爱吗?」他向着充气娃娃问。

「…我感受到。」

「小夕!」天真的小夕愿意回答那肥仔的话也算了,我绝没想到的是,那肥仔竟然知道这娃娃会说话!难道他能够看附身在娃娃里面的残存思念?

「哈哈哈哈哈!!!好…好!」他猛拍着我的肩膊。

「你、你听到小夕的说话吗?」

那肥仔狡猾地笑了笑,略过了我的提问:「别把旁人的冷笑放在眼里,真爱是永远会得到最后胜利的!来!快点跟我一起说『真爱必胜!』快点!我要你说!你说不说啊!!!」

「…真爱必胜~~」

「对了!再来一遍,大声点!」

「真爱必…胜~~呜~~」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被自己的真爱感动到哭泣,很舒畅很快活吧!哈哈哈哈哈…不用谢啦!」

「求~~求求你放过我~~呜~~」

他的手下们个个都笑得倒在地上求饶,唯独他本人还是一脸自我陶醉的样子,让我相信他完全无意奚落我,他所说的完全是发自内心。

这自称『神之左右手』的肥仔很有古怪!这种风格除了像星爷之外…还让我想起那个不知是装白痴还是真傻子的黄嘉伦医生。

对了,黄嘉伦的尸体呢?

案件现场已被清理得七七八八,而姨姨和那护士的尸首也被黑色塑料袋装着送走了。但怎么我好像对他们如何处理黄嘉伦的死尸毫无印象?

照常理看,被斩头又剥头皮挖眼珠的黄嘉伦,应该会给那些警员们极深的印象才对。

「对了,肥仔…」

「什么?」小弟看到他把手伸到怀里去掏枪,马上改口道:「神…神之左右手先生。」

「有什么事情可以为你效劳的呢?」他又变回那个酷哥模样。

「啊…我想问一下,刚才在房间里死掉的医生--」

「什么医生?」

「刚才姨姨在房间里,把一个叫黄嘉伦的医生斩了头,还…」我把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残杀事件告诉了他。

「那就奇怪了。我衝进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你和那个疯妇,没看到什么身首异处的医生…」

第十四章.难道你还没有发现疑点吗?

「没看到?那即是…?」

「经过我们警方的仔细搜查,发现房内就只有两名死者:在门外被疯妇杀死的护士,还有就是…哼哼哼…被某人『神之左右手』亲自制裁的极度重犯。」

「但、但我刚才肯定…」看到肥仔那不置可否的表情,不禁心慌起来,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了,「我…我不是神经病。刚才那并不是幻觉!」

「我知道。」

「你知道?」

「小弟,你过来。」他把我带出病房,来到梯间一角跟我说悄悄话,「我刚才在门外埋伏的时候,虽然护士的死尸把门撑开了一道缝,但因为角度不对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只能监听着里面的情况。我从开始就觉得里面发生的事情,很有点古怪。」

「你、你有听到黄嘉伦在里面?」

「我没有。」他摇头,「我刚赶到时,就已听到那疯妇说你在耍她,然后就是武器挥动时划破空气的声音。我心想大事不妙,正要推门衝进去时,事情却突然有变。」

「事情有变?」

「从声音听出来,那疯妇本来是叫喊着要把刀斩下来的,但不知为何把刀举到最高点后便凝住不动。大约几秒钟之后,我听到疯妇的怪叫声。是什么事情让一个满脑子杀意的神经病,突然停住自己的行动,还让她惊讶地叫出声来呢?」

「我、我不知道。当时小弟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了。」

「这我知道。疯妇的怪叫持续了约三秒,渐渐那声音又再渗杂出怒气。我心想她应该惊吓完毕准备继续杀人了,便马上衝进来一击射走她手中的牛肉刀。接下来的感人场面你应该毕生难忘,本人天性谦虚低调,在此就不再覆述了。」

「谢谢你的谦虚,小弟没齿难忘。」

那肥仔显然听不出我在奚落他。「在疯妇下手杀你的那一刻,到底在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其中一个未解之谜。另外可疑之处还有两个,我带你去看。」

接着我们又回到房间去里。他指着房门内外各烙上清晰指印的铝制门把说:「我很怀疑那个疯妇是个退休女拳王什么的,不然不可能会有如此惊人的握力。但问题还是在另一边:谁在跟她角力?绝对不可能是你。」

我低下头来,看看已差点被小夕吸尽精气的身体。即使是以我最佳状态时的腕力和握力,应该也不可能把金属门把握出个手印吧。

「那…第三个疑点呢?」

「血跡。在疯妇中枪时,地上早有滩血存在。另外床上分佈的血跡也不自然。」

「对了!黄嘉伦曾被疯妇的牛肉刀捅穿腹部。」

「我已叫手下给血跡来个基本测试,应该很快会有结果。在此之前我们可以休息一下,聊聊天培养感情。」

接着那个该死的肥仔又在强逼我当眾大喊『真爱必胜』,猛给我灌输什么不要在意旁人奇异目光之类的话。他的上衣被汗湿得像是彻夜淋雨,裤襠则像是小便失禁,明显地他从教育小弟爱情真諦的过程里,得到了极大的乐趣。

在短短十分钟里,我已对这肥仔培养出深深的恨意。

「测试结果出来了。地上那滩血并不属于你、疯妇,或护士其中一个。你们三人同属O型血,而那神祕血跡却是B型。但暂时未能查到流血者的身份,因为DNA鑑证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早就说过我不???疯子!那并不是幻觉!」

「但另一个问题也出现了。我找人查过医院的人事档案,并没有医生或任何职员叫黄嘉伦。甚至连同名同姓的病人都没有。我想先让你看看所有职员们的照片,或许能够认出你所说的那人。」

接下来肥仔给我看了人事档案,但我看不到有貌似黄嘉伦的照片。他积极地把没有提供照片或照片太旧的医院职员召集过来,逐一给我认证,但还是没有黄嘉伦在其中,甚至连当初跟他耍白痴的其餘两个医生也没有出现过。

肥仔问过所有的职员,全都没听说过黄嘉伦的名字。在电脑系统里,小弟的入院档案也离奇地出现程式故障,造成有入院纪绿却无任何医生跟进过的罕见失误。

「我们差不多可以把已发现的线索来个总结,」一直工作到夜深,肥仔已是一脸疲态,「小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摇头。除了开头他跟小夕的一次对答外,他装成压根儿就不知道小夕存在的样子,那我就很自然地把有关小夕的一切都绕过不提,包括什么残存思念,蓝眼之类会被人家误认为神经病的所有东西。

「我们已肯定了一点,当时除了你和疯妇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待在你的房间里。那第三个人是个假冒的医生,还有两个同伙,他们至少已混入医院好几天,跟你耍了不少白痴,明显地是为了得到你的信任。问题是,他们的动机何在?他们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以至要劳师动眾地编一大堆谎言来接近你?

据你所说,这个自称黄嘉伦的医生并不想加害于你,甚至拼命地想要保护你不受疯妇的袭击,看他在门把上留下的指印,只有两个可能:他要不是非常关心你的安危,就是他压根儿不是人类。否则很难以这种反手的姿势,发出如此强劲的握力,这比用正手握出指印的疯妇,难度要大上十倍。」

「他…不是人类?」虽然我同意他的推论,但,这是一个警察所作出的正常推理吗?警察会常常猜测疑犯是不是人类吗?

「这门把上的角力,衍生出来的疑点有很多。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假扮医生接近你,又不惜一切地保住你的小命呢?另一方面,那个疯妇为什么要杀你也是一个疑问。她曾经因为精神崩溃而住院的经历,可能是其中一条线索。

我们假设她根本从未能够从目睹女儿死去的打击中恢復过来,一直都怀着异常偏执的妄想,一口咬定身为女儿男朋友的你拐走了她,所以才突然潜进医院施袭。这勉强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动机。

但她女儿已死去两年,干嘛偏要选在今天前来杀你?这跟你在几天前才得到的,你曾声称她就是你女朋友的充气娃娃,是不是有着什么关系呢?假冒医生,充气娃娃,女朋友的母亲,这三种东西突然进入你的生活,真是完全的巧合吗?」

「我、其实…她…」

「行了行了,我暂时不想把你对充气娃娃的解释,加进我的推理里。让我先把话说完。」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又继续说:「再说这个黄嘉伦。根据你所说的,他的腹部先被捅了一刀,然后又被割下头颅,挖出眼睛。虽然我们仍未找到尸首,以及你所说的肉片和眼睛,但单凭神秘血跡分佈的位置看,跟你所描述的大概一致。

问题回到起点,在疯妇杀你的那一刻,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导致了她因为吃惊而迟疑了下手。而很可能地,那件『什么事』亦同时造成了黄嘉伦尸体的神祕失踪。」

「我知道了!那即是说,黄嘉伦自己站起身来逃跑了!因为死人也会跑动,所以吓着姨姨了!」

「噗-」肥仔仰天狂笑了二十秒,「很直接的逻辑推理!绝妙!」

「我随便说、说说而已…」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警察的话,说不定会马上送你进神经病院。」

「我不是神经病!」

「我知道。我也不是个普通警察。告诉我我是谁!」

「…」

「说!」

「神之左右手。」

「没错。我是代替神去执行公义的宿命性悲剧人物。」肥仔摆了个斗牛勇士的迎战架势,「我跟你聊了这么久,难道还没发现一个很明显的疑点吗?」

「…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告诉你?你认为警察做事,需要随时给平民匯报解释的吗?」

「因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警察?」

「你说的对,却不是问题的答案。」肥仔说,「答案是,我需要利用你去破解这案子。不是用普通警察的方法,是用我的方法。先让你了解我对整个案情的推论,对你行事会有帮助。」

第十五章.活跳尸

我从来没有兴趣去思考诸如『神是否存在』,或者『人的命运是否早就被安排好』这些问题。

我又没有犯过什么严重的罪孽,以至需要一个神去给我赦免。我没有想要暴富或是当国家独裁者之类的野心,查探自己命里有无横财之类我也并不十分好奇。

我只是需要活在人群当中,做最不起眼的一份子而已。

要是有人对我说,不相信神的话,是会下地狱的。我就会回答他:大家一起下地狱有什么不好?有伴嘛。反正在这个国家里,不信神的人始终比信神的人多。

或许这么说吧,小弟并不是不相信『神』或者『命运』之类的神祕事情,我只是不想理会这些东西。反正有神没神,有命运没命运,日子还是这么的过。

但从最近小弟的遭遇得知,即使你不去理会那个『神』,也并不代表祂不会主动找你的碴。当你很想把『命运』这个概念从脑海中赶走的时候,接踊而来的霉运会让你质疑这一切到底是否真的纯属巧合。

例如说,你女朋友的疯癲母亲突然杀到,硬要说你绑架了她的女儿,举起牛肉刀来劈你。

然后又不知哪儿杀出个什么『神之左右手』,虽然把疯癲母亲给干掉,却又轮到他自己来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好了好了,下一次又是什么?

「因为这牵涉到一宗尚未破解的谋杀案。」那肥仔说,「虽然兇手已死,但死者(指黄嘉伦)身份不明,而且尸首失踪,显然有个幕后黑手在操纵一切,背后可能隐藏着一连串巨大的阴谋…啊…邪恶的气味…太令人兴奋莫明瞭。」

「那…你想我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是呆在这里就行。」

「你…要我今天晚上在这死过两个人的房间里睡觉吗?」

「正是。」

「为了什么?」

「为了引诱那个幕后黑手出现啊。」

「这跟我要待在这鬼房间里,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肥仔深深呼吸着房间里的空气道,「你嗅不出来,这个房间充满了邪恶的味道吗?」

「我嗅不到。」

「我是替神主持公义的超人,我说嗅得到便嗅得到。」

「…是。」

「现在是十一时四十五分,好宝宝的睡觉时间,我要出去了。」

「喂喂喂…我还没有应承你!我不要被扯上这种事情里!」

「你不应承的话,我会让你背着充气娃娃谈心的照片登上报纸头条。」

「你…这也算是替神主持公义的人?」

「我有另一个身份…我同时是一个满身罪孽的辣手神探,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哼哼哼…啊~~太酷了~~我要把这对白寄给吴宇森!」

「呜~~神啊~~」

「不用怕,我整个晚上都会躲在门后保护你。从撞开房门直至第一颗子弹击中敌人眉心,大约需要两秒时间。你只要保住自己性命两秒就好。」

「可不可以调转角色?不如由我躲在门外保护你吧?」

「那没用的。因为这一连串事件,明显地都是衝着你而来的。好了,晚安。」

房门关上后还不到两秒,我甫一转身,便看到一个无头男尸站在面前!

「鬼、鬼、鬼、鬼啊!」

「错了,不是鬼。」黄嘉伦的人头出现在我的床上!「按一般人的理解,鬼应该是没有形体的,而我却有。」

「哇!活、活跳尸!」

「如果你能够闭嘴的话,我会很乐意跟你解释我现在的存在状态。」

我才管他呢。小弟马上转身,发现房门闭得死死的。不是上了锁那种可以轻微摇动的感觉,而是像一道假门般丝纹不动。

「喂!死肥仔!救我啊!超过两秒了!」我猛拍着大门,却没有任何回应。再说我连一点外面的杂声都听不到。

我全身开始渗出冷汗。

冷汗甚至弄湿了我的半条裤子,流过脚踝,在小弟的脚下凝聚成一个小水塘。一阵空调的凉风吹来,还让我打了个冷颤。

我转过身来,还是看到黄嘉伦身首异处地在我的房间里。「你、你、你、你、格格格格格格…」

「你不需要怕我啊。那肥仔不是说过吗?我非但不会害你,还会帮助你解决眼前的问题呢。」

「我、我眼前最大的问题就、就是我见到了鬼!哇~~哇~~」黄嘉伦没好气似的表情,让我猛叫了好一会,直到我的声势再而衰,三而竭为止。

「有什么好叫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不是人类的东西。」

那也是。小夕刚出现时还是个腐尸呢。

「叫完了吧?」黄嘉伦的头说,「你想我直接说重点呢,还是先替你解释一下眼前所发生的事,以缓和一下小弟你的神经?」

「你、你可不可以先把头装回脖子上?」

「装了又马上掉下来啊,没办法。唉,好吧,我先把你心里的疑团解开,然后再说我来找你的目的。」他又补充说,「先旨声明,我这右眼也是勉强挤回去的,待会说到半路中途掉了下来,不要又大惊小怪地打断我的话头。」

「首先,你刚刚作出了一个很好的推理。你姨姨在下手杀你的一剎那,突然停止了动作并发出怪叫声,这是因为我突然站起身来找自己的头颅。因为我认为这是唯一可以拖延你死期的办法。」

「你、你果然是鬼!」

「啊…怎么说呢?正确来讲,我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之后我就会死去了,不会变鬼,倒是会进化成另一种生存状态。」

「活跳尸!」

「不是活跳尸那么低层次的啦,唉。我从头跟你说起吧。」说罢黄嘉伦的前额开始裂开,闪耀出蓝色的光芒:「人类的本质是不生不灭,自有永有的。只是人类从远祖开始慢慢累积罪孽,传到后代,渐渐退化而成现在容易腐朽的状态…所谓『遗臭万年』就是这个意思。

蓝眼在各国古代文献的记载,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意思,就是『灵魂之窗』。人类真正的能力,就是透过这窗口直接从生命的本质状态中释放出来的。」

第十六章.枯萎成一块人干

「蓝眼的能力,远超过一般平凡人类的常识。比如说,其实我整天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但你们却无人发现到我,只有那个肥仔隐约感应到我的存在。还有就是,只要我喜欢的话,我可以让整所医院的人都忘掉『黄嘉伦』这个人。这还只是『蓝眼』最基础的应用。

一个人即使极其幸运地开啟了蓝眼,但要把自身的潜力完全开发出来,还需要极长时间的摸索和修行。

以比喻来说,即使灵魂之窗打开了,也只是很概括地看到窗后广阔世界的一格风景,而人类自身的真正潜力,就是窗后的一整个世界,我们需要去探索自体内在无限世界的可能性,以把自身存在进化到更高境界。直到目前为止,你明白吗?」

「完全不明白。」

「那我就别再跟你对牛弹琴了。简单来说,我是个『蓝眼』的修行者,道行已累积了约二十年。而自从八年前起,我就发现自己的修行遇上了瓶颈,无法更上一层楼。其实我隐约知道如何作出突破,但却因为凡心未了,以至无法下定决心。

然后我就发现了你这傢伙,你是我在过去八年里,所遇见的唯一拥有张开蓝眼潜力的人。只要我把未了的心事交託给你,我就可以放心进化到另一个境界。

刚才那个肥仔分晰得不错。我接近你并千方百计要保住你性命,背后的确有个目的,就是要你接收我在凡间的包袱。」

「不好意思,我…可以拒绝吗?我只是一个没有梦想、没有野心的平民,我真的不想--」

「我在过去几天里已摸清了你的底。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别客气了!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的交易筹码,是你的命。你忘了自己也在背着一个大包袱吗?」

「我不是包袱!」我背后的小夕突然插嘴道,「我是老婆!小夕是老公的老婆!」

「黄嘉伦,你也能够看得见小夕?」

「当然,能够感知残存思念,只是蓝眼的基本能力而已,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残存思念』只是一团拥有特殊波长的能量,而聚集并组成这特殊能量团的原因,我们叫作『缘起』,简单来说,就是某个已经死去的人,所残留下的未了心事。

『蓝眼』作为灵魂的窗户,则拥有跟各种特殊能量波长沟通的能力,让能力者和残存思念直接进行灵魂层次的交流。找出思念残存于凡间的缘起,替他们了结心愿,我们修行者把这工作称为『超渡』。而超渡遗留在凡间的残存思念,在人类悠长的历史里,都是『蓝眼』超渡者的使命,也是修行的基础法门。我说了这么多,恐怕你也是一知半解的吧?我们回到正题好了。我们刚才提到交易吧?你没有选择,只能够接受我提出来的交易条件,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

「就会死。我不是说百年归老那种自然的死法,而是今.天.晚.上.就.会.死。」

「不、不是吧?」

「这残存思念现在只倚赖你的生命力来维持着,你现在虽然看起来比骷髏还瘦,但体力和精神方面应该没差多少吧?这就叫作『内虚』,到你身体内蕴藏的精气完全枯竭,你就会突然以正常老化速度的一万倍衰退,然后急速枯萎直至变成一块人干。根据我的估计,再过四个小时,你的『内虚』就会到达临界点,到那时候,你想要活命也都没药可救了。」

「就、就只有四个小时?」

「而当你枯竭成了人干之后,小夕很快就会因为失去精气来源而自然消灭,以中国的传统来说,这叫作『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

「只有心事未了,无法进入六道轮迴的灵魂,才会产生出残存思念。现在小夕的灵魂游离在中阴间里无法超生,而这残存思念则是她得到救赎的唯一希望!了结这残存思念的缘起,才有望让小夕再次投生。你明白吗?」

「…大概明白吧。」

「我做个小结。首先你要知道,你和小夕都过不了今天晚上,你将会变成人干,而小夕则永不超生。你想要这样吗?」

我摇头。

「第二,我可以引渡你找这残存思念的缘起,让小夕能够轮迴转世。残念满足了其缘起,灵魂得以解放转生之后,残存思念便会自然消失,不会再吸你的精气,即是说你可以拾回小命,重过正常的生活。你喜欢这样吗?」

想了一下,我点头。

「第三,我帮你是有条件的,就是要你接收我在人间的包袱。我保证这包袱并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危险,还非常有用。我只是放不下心让这包袱给丢在人间,所以必需要把它交给另一个蓝眼超渡者託管…你接受条件吗?」

「…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蓝眼…」

「我没有时间了。你一定要接受这交易。快亲口应承我!」

「那好、好吧。」

「两个小时之后,打开左手边第二个窗户。我的包袱会准时在哪里出现,到时你超渡小夕的旅程就会正式开始,蓝眼和我指派的引路者会引领你的前路。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太多了。」

「一次吸收不了那么多的,你慢慢就会懂的了。呼…我可以放心进化了。」黄嘉伦笑着说,「刚才我不是说过,人类的本源是永生的吗?拥有蓝眼的人,要是能够让自己的灵魂提升到掌握本源,脱离凡尘的程度,是可以超脱这能量水平极低的人界,在更神圣能量更高的空间里作更高层次的修炼。无法摆脱这人界空间的束缚,正是我无法突破的修炼瓶颈。

而直到今天被你的QY姨姨破坏了肉身,我才知道我八年来无法突破瓶颈的原因,就是对『生』的执着!我必需要看破现世的生死,亲自经验一次死亡,才能够朝更高层级的修行进发…所以,我现在要起程了。」

说罢,黄嘉伦的头颅变成紫黑,失去了生命力。那无头身体突然倒塌下来,僵直地躺在地板上。

两个小时之后,超渡之旅正式开始。

第十七章.邪气娃娃疼爱幼女孩

「咯咯、咯咯。」两小时后,小弟房间的第二个窗户,准时传来了微弱的敲声。

我打开了窗,左右察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老公~下面。」背后的小夕对我说。我一低下头来,就有两只冰冷的小手指直插进我鼻孔。

「哇!!哇!!」

「老公!别吓怕她!她会掉下去的!」

小女孩连忙把手缩回,紧紧抓着窗边。我马上把她抱起来,拉进房间里。她就仅仅靠着医院外墙那三吋左右的站脚空间,一步一步从隔邻病房横行过来的吗?还是像只蜘蛛般从地下爬上这里三楼?

小夕拿了张毯子盖在小女孩身上,还抱着女孩又疼又哄的。稍早前跟『神之左右手』一起推理案件,以及刚才跟黄嘉伦达成交易条件时,小夕几乎都没有参与进对话里,就好像压根儿不存在似的。或许正如黄嘉伦所说,小夕现是只是一团残存在人间的思念体,只带着超渡的任务在身,只能作单细胞的直接行动,无法参与思考或太复杂的对话吧。

而安慰一个小女孩,主要出自母性的本能,是以小夕在这种场合里会活跃得多。可是看见小夕现在附身在一个性爱充气娃娃里面,如此邪气的娃娃竟抱着一个纯洁**的活人女孩又疼又哄,这场面也真有够诡异。

我看着小女孩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总觉得似曾相识,难道…「你…就是当天在走廊碰见的女孩?」

迴想起来,我还曾经跟她碰面过两次呢。第一次是我在医院刚刚醒来的时候,她站在病房门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好像看穿了当时就躲在我被子里的小夕似的。第二次则是在医院走廊,那时我还在被腐烂小夕吓得到处抓狂乱跑。当时这小女孩对我说了一句话:『姐姐很可怜,她的头颅掉下来了。』

「哈娜。」

「哈娜?」

「这是她的名字。」小夕解释说,「对吗?哈娜?」

小女孩点了点头。她把右手伸进红色小绵袄的口袋里,再握着拳头伸出来,似乎是把什么东西拿了在手里。

「哥哥。」她把手伸向我。

「有东西要给哥哥吗?哈娜?」我跪下来想要伸手接着,但哈娜却把手缩回胸前。她好像在示意着,要我猜猜那是什么。

「嗯…让我看看哈娜的手里有什么…」我把头哄上前来,想要逗她玩玩。怎知道这孩童献宝的动作竟是虚招,趁我不备,竟乘机突击使出一招『双龙出海』,两手伸直成刺刀状直向我的前额插去!

以小弟空手道黑带的身手,本来是可以轻易躲过的。但小弟的头一向后昂,便马上感到天旋地转。一定是因为小弟近日精气消耗过多,体力下降了。

哈娜偷袭得手,我还预计最多只会被她的手指甲弄痛,因为前额毕竟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之一,除非是大范围足以导致脑震荡的冲击,否则像这种指尖先行的刺击,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但怎知道她双手一插,竟直插穿小弟的头颅骨,没入至少两吋有餘。

对了!一定是我前额的那道奇怪裂缝。哈娜把手插进裂缝里去,让我感到剧烈牙痛般的全身酸软,任由她双手用力板开我的脑壳。我感到前额的裂缝渐渐被撑大,感到像赤裸身体任人观看的强烈羞耻。

然后,哈娜的前额裂开,闪耀出一道深邃空灵,震慑人心的宝蓝色光辉。

她把我的头拉近过来,让我前额的裂缝距离她的只相距一吋。

我看见,从哈娜前额浮现出一团像是萤火般的蓝光。那蓝光缓缓飘进小弟的裂缝里。然后,小弟的前额也能够放光了。

哈娜把蓝光传送给我之后,前额的光芒马上减弱了不少。楚楚可怜的眼睛更添几分疲惫,脚也好像有点站立不稳。小弟马上扶着她的肩。

「哈娜…你干嘛把自己的蓝眼传送给我?」

「那不是哈娜的眼睛,是我的。」

「黄嘉伦?你在哪里?你不是昇天了吗?」

「我在你的额头里。」我仔细听,声音似乎是直接传入脑中,而不经耳朵:「进化到另一层次所需要的修行成果比想像中少,还剩下一点儿就送你好了。」

「我要前额放光来干嘛?干脆买枝手电筒不就好了?」

「手电筒不会说话,不会指引你该如何超渡小夕。」黄嘉伦说,「我把餘下的修行成果凝聚成残存思念,让你可以暂时张开自己的蓝眼。因为我是自愿选择死亡的,意志不够强大,只能够有效存在五分钟。所以你只能够在极度需要协助时才召唤我。知道吗?」

「你、你说得好像我将会面临杀身之祸似的。」

「死了还好。超渡之旅危险重重,最恐怖的状态还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劫轮迴,无限受罪。你以后就会慢慢领悟我所说的话。我要节省能量,再见了。」

「喂!慢着!我现在该怎么办?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我全无头绪!」

「我也不知道。这是你的超渡之旅,不是我的。我只能在当你面对危险时,给你一些增加活命机率的建议…再见了。还剩下三分二十秒。」

「喂!等等!你不是说过要给我引路者吗?」

「什么嘛。她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浪费时间。三分八秒。」

黄嘉伦闭嘴之后,我前额的蓝光开始渐渐变暗,然后熄灭。

我再看看房间。除了我自己之外,附身在充气娃娃里的小夕一直躲在小弟身后抱着我的脖子。她自己就是被超渡的对象,怎么可能同时是引路者。

剩下的就是靠在窗前看着月光,超然透明得像个月夜精灵的小女孩哈娜。

我嘆了口气。再拉拉门把,发现还是丝纹不动。我又拍了门叫了几遍,外边全无反应。

「你想我怎么样啊?黄嘉伦?」我对着空空的房间说,「要玩那个什么超渡之旅,第一步总要打开门走出去吧?」

「哥哥。」

「怎么了?哈娜?」

她把双手放在窗缘。不是?「喂!我可不是田伯光!我不干这种只有採花贼才会干的事!我不要爬墙!!!」

第十八章.连内裤都掉下来了

作为故事的主角,我真的希望能够以一个比较帅气的模样见人。但如果在故事才刚开始时主角就天下无敌,又似乎没趣了点。所以我也就不介意,把冒险历程初期的种种尴尬事迹,都拿出来跟大家分享。让大家知道虽然我在后来会开始走好运,但之前还是受过无数苦头,一切并非总是不劳而获的。

黄嘉伦曾经说过,小弟在过去几天里因为被小夕吸取精气,体量已掉了整整十公斤。那还是两天前的判断。自小夕被意外地封印在充气娃娃之后,小弟改用口对口方式传送精气给她,天知道我又掉了几多公斤了。

或许小弟最近都没什么走动,所以还未觉得体力有明显下降的迹象。黄嘉伦说我快要精尽人亡,我也总觉得没有真实感。

但当小弟跨出窗户,像跳芭蕾舞般以脚尖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以双手抓着没什么位置可抓的医院外墙保持平衡,还要面对迎面吹着的狂风时,我才发现自己比想像中还要虚弱得多。只是勉强站立着不掉下去就已经要拼尽老命了。

在我前面带路的,是看来绝对不会超过八岁的小女孩哈娜。起初小弟绝不肯跨出窗户,在房间里大骂又跺脚什么的。但哈娜完全不鸟我,到我闹够别扭的时候,她已经危站在窗外等待着我了。

「哈娜!危险!」我伸走想要把哈娜拉回来。她缩一缩肩膊,向横移了几步。我构尽了手臂,都抓不着她。

「老公。哈娜要我们跟她走。」小夕说。

「小夕!快点叫哈娜回来!这样很危险的!」

「哥哥。」

「哈娜!乖乖回哥哥这边。」

「哥哥,姐姐好可怜。」她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又再直刺进我的心坎。恐怕小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那个该死的黄嘉伦,竟然把这么小的女孩派来,还要她做这么危险的事!

哈娜的动作并不算灵活,但却走得冷静、自然,就好像看不到脚下的高空,感觉不到迎面的强风似的。

如果连小女孩都能够走得过去,我这个空手道黑带干嘛不行?

凭着一点点的好胜心,小弟咬紧牙关,尽量不去想自己正身在高处,背着小夕像只软壳蟹(充气娃娃自然是软壳了)般缓慢横行着。

我刚才不是说过,我进院了总共瘦了超过十公斤吗?

要是你在几天里瘦了十多公斤,然后又突然要干这种极大幅度的动作,你想想第一个需要面对的问题是什么?

裤子松脱。

臀部和大腿都没了一大截,原本撑起的长裤现在松垮垮地垂下来,那裤脚正好卡着我悬在半空的脚踝。所以小弟每移动一步,就等于把裤子向下拉扯一次。

我感觉到裤子的橡皮筋已经掉到臀部的一半,再往下拉一点就会整条掉下来了!

「不、不行了!」

「老公~干嘛啦?」

「我、我裤子快掉下来了!」

「老公干嘛在这里脱裤子啊?」

「不是我要脱!小夕!替我把裤子拉回来好不好?」

「是这样吗?啊!」

「我要你替我把裤子往上拉,不是往下脱!」

「我~拉不到…我再试试。」

我忘了充气娃娃双手光滑,又没有手指。「行了行了,不用试了。」

裤子已褪到膝盖处。我双手都要抓着墙壁,还因气力不够而颤抖着,根本无法抽空拉裤子。

「哈娜!」

哈娜回过头来。「哥哥?」

难道要哈娜替我穿裤子吗?「不、没什么。哈娜可不可以走慢一点?哥哥追不上啊。」

「姐姐没时间了。」哈娜说,又再继续前进。

小夕的永不超生跟小弟的长裤脱掉,哪件事比较重要?无话可说的小弟干脆把裤子甩掉,然后继续前进。

完蛋了。

这次轮到内裤开始松脱。

由于没有了长裤,小弟在行动时,背后的小夕就会直接摩擦着小弟的内裤。原本就有点松动的橡皮筋,抓不住小弟的腰,已慢慢褪到臀部,露出半个光屁股,受着寒风的吹拂。

「不行的…不可以让内裤掉下来。」小弟不断地蠕动着屁股的肌肉,还试着用股肌把裤子给夹上来。奈何效果不甚理想。

「老公又掉裤子了吗?老婆替你拉着吧。」

「不、不用了!」

「哥哥?」

「哈娜!你不要转过头来!」

内裤突然急速脱落。小弟拼命张开双腿,硬把内裤撑在膝盖附近的高度。这次我绝不会放弃!

在面前的哈娜已走到墙壁的尽头。她小心翼翼地跨过转角,到另一边的外墙去了。小弟唯有继续撑开双腿,一点一点地向横移动着(动作更像一只蟹了)。虽然无法把内裤拉回原位,但也坚持地让它卡在膝盖的位置,拼死着不失去它。

因为我的房间差不多在走廊尽头,所以其实没走得很远,也不会经过其他房间的窗前。转到另一面墙壁时,我发现哈娜开始沿着排水管往下爬着。

「哥哥?」

「别、别向上望!求求你!」

老实说,爬下排水管要比在外墙横行容易一些,因为手抓和脚踏的位置较多。小鸡鸡暴露在空气中,受着狂风的吹拂而像日本鲤鱼旗般向横飘荡着。这回小鸡鸡真变成风向鸡了。

拜托,千万不要碰到有人进出医院!要是什么人看到有个男人下身赤裸,背着个充气娃娃在深夜的医院外墙攀爬着,真不知会作何感想。全国报章头条是上定的了。

往下直爬到第一层,在排水管旁边的是一个近乎密不透风的房间。只有小小的一排用来紧急通风的窗户。而我看到其中一个很不自然地打开了,从房间里面不断冒出白色的烟。

哈娜爬到那个窗前,双手呵了呵气,丝毫不察看一下里面,便直爬了进去。

我终于找到机会穿好自己的内裤,然后才慢慢爬近那个打开的窗户。只觉得阵阵冰冷的感觉袭来,那些白烟原来是房间里面的冷风,接触到室外而马上凝结的雾气。

在一所寻常医院里,有哪个房间需要维持这么低的温度呢?

我悄悄把头伸进去一点,看到那整整齐齐排列着的银色停尸柜,便确认这个地方是殓房。

第十九章.国际奸尸集团主脑

小弟从窗外仔细察看殓房里面的动静。哈娜早已站在里面等着我,要是有什么危险的话,她早就遭殃了吧。

不过窗户距离地面有大约两、三公尺高。哈娜是直接跳下去的吗?

我用瘦弱的双手勉强支撑着身体,双腿慢慢在空中摸索着,试试看能否找到站脚的位置。

就在我快要站稳在一个停尸柜的门把上时,突然『卡嚓』一声,下拉的门把被我弄开了。我紧张起来双腿用力一撑,停尸柜被我拉了出来,而小弟就顺势掉在那死尸上面。

而这死尸,正是白天在病房里用牛肉刀追斩我的『姨姨』!

「哇~~~~哇哇哇!!!」

(小弟!闭嘴!)我听到黄嘉伦的声音说。

「哇~~死尸啊~~我躺在姨姨的死尸上~~哇~~」

(我叫你闭嘴!你想把警察都引过来吗?)

这、这小弟也倒楣得太离谱了吧?刚巧踩开了姨姨的停尸柜,还要跌在她的身上?

(我告诉过你了,这世上不存在巧合。)黄嘉伦说直接读取我的思想说。(这是蓝眼给我们的启示。它要我们从这尸体上注意某些线索。)

「那好了!」我马上闭上眼睛,把前额哄到死尸前面,「你是医生,就请你随便看吧,不用客气。」

(蓝眼本身并没有视力,我要透过你的眼睛来看东西。你闭眼的话我就看不到了。)

「哼。」

(喂,你的眼球要动啊。就像第一次看女朋友的裸体似的,要注意每一个细节。)

「你要我仔细欣赏一个死掉的老妇人的裸体?」

???

(还是想让女朋友永不超生?)

「…呜~~」

(奇怪…这尸体…连一点残存意志都没留下来?)

「死掉了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意志意识的了。」

(她可是个忆女成狂的疯妇,还离奇地练成一身怪力,天晓得她在女儿死后的两年是怎么过的?怀着这种执念而死去,竟然没留下一丁点残存的思念?你相信这种人能够自然超渡往生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咦?哈娜呢?」

「哥哥。」我感到小腿被一只冰冷的小手触摸着。我吓了一吓,回过头看,哈娜正躲在这停尸柜被拉出来后的空洞里。

「哈娜!你躲在那儿干嘛?」

(别动!我好像有点头绪。)黄嘉伦说。

「喂!你的哈娜钻进了停尸柜里去啊。」

(再给我多看这尸体一会。嗯…这种情况,好像似曾相识…这好像叫作…)

此时,殓房的大门突然打开。两个护士正推着一条陌生死尸进来。

「哇!!」

「变、变态!」

护士身后突然钻出一名警察,正是那个『神之左右手』。「干嘛…啊!你这个变态小弟!你是怎么窜出单人病房的?抱个充气娃娃来玩还不够,现在还要偷偷潜入殓房奸尸?」

「我、我哪有--」我瞧瞧自己的模样。下身只穿内裤,而且已褪到膝盖上(一定是刚才又悄悄滑下来了),身下压着的是条新死的赤裸中年女尸。而且我还像第一次看女朋友裸体似的仔细欣赏着她呢。

「哥哥。」哈娜在停尸柜里叫我。

在这种尴尬到不行时候,小弟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钻进去的洞。所以当哈娜叫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就钻进停尸柜的洞里去了。

「别跑!你这个变态神经病!」『神之左右手』吼道。

小弟满以为这最多只是容得下一个人的狭小空间,但怎知我一钻进去,便头朝下地一直往下掉。

但掉了没几尺,『神之左右手』刚好抓住了我的脚,让我整个人悬在半空。

「天啊…你这个超级变态。」那肥仔咋舌道,「你为了奸尸,竟然偷挖了一条地道直通殓房啊?你这阴谋到底策划了多久?快说!」

「我、我哪有--」我正想对他说我也是刚刚发现这地道,但却被肥仔身后的一件怪异事件吓得开不了口。

「喂!答我啊!难道你就是一切神秘事件的主谋人?国际奸尸集团的主脑?」

「你、你、你、你身后…」

「我身后有什么?」此时突然出现了一双手,紧紧抓住了肥仔的肩膊。他松开了手,小弟随即掉了下去,滚啊滚的直到洞底。

那洞大约只有两、三层楼那么深。我抬起头来,看见那肥仔正拼命地想要钻进洞里,但无奈腰围太大被卡住在洞口。我看见他那汗留满脸的苍白表情,不由得也有点担心起来。

「喂,你没事吗?」

「嗄、嗄、嗄、嗄、」他睁大眼睛,手不断指着后面,「姨、姨姨…啊!」

肥仔突然缩回洞口后面,就像被什么恐武有力之人一把抽回来似的,突然消失在我的面前。

取而代之,姨姨突然出现,站在洞口瞪着我。她全身赤裸,身上的弹孔渗出黑色的液体,而手里还拿着肥仔的点三八手枪!

(我记起来了!)黄嘉伦说道,(是有那么一种特殊的残存思念形态,如果死者的肉身极其强壮,残存思念认为有利用价值的话,它会再度附身于自己已死去的肉身里面,变成所谓的『活跳尸』!))

此时姨姨向下一跳,像根标枪似的直插地面。然后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向着小弟跳过来。

「还用你说啊?这不是活跳尸是什么?」

「女~~女儿~~把女儿还给我~~」

第二十章.很肥的尸虫

「哥哥!」哈娜在漆黑的洞穴深处叫喊着。我马上沿着喊声的方向狂奔。

「把女儿还给我我我我我~~~」活跳尸姨姨在我身后追赶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这地道似乎无穷尽地伸展着。我跟随着哈娜的脚步声尽力奔跑,但脚步声的距离却丝毫没有拉近。而身后姨姨跳跃的声音,也没有被拉开。

「喂!黄嘉伦!快点给我把手电筒亮起来!」

(蓝眼不是手电筒!你随意叫我出来是在浪费我的意志!)

「老哥!现在情况还不够危险啊?」

(跑步哪有什么危险?对身体还有益呢。)

「别跟我扯这些不好笑的笑话!求求你吧!让我看看自己走在什么地方也好!」

小弟的前额马上放上蓝光。在我眼前是一条直径约两公尺的混凝土隧道,各种电线和金属管道沿着壁面延伸着,哈娜约走在我前面二十公尺左右,我还勉强可以看到她的背影。

(这里的前身应该是食水管,或是引导山水往蓄水库里流的引水管道,废弃之后便被私人公司利用来铺有线电视或煤气管什么的。好奇心满足了吗?)

「这…这管子会通向哪里啊?」

(你把我当神仙吗?)黄嘉伦生气了,(跟着哈娜走,手电筒要关掉了。两分三秒。)

小弟持续修习多年的空手道,是一种非常重视基础练习的格斗术。所以对长距离跑步,小弟还是有点儿自信的。

跑了不一会儿,已渐渐能够追上哈娜,而身后姨姨追赶的声音已渐趋转弱。但再跑一阵子后,哈娜的脚步声又再度拉远,姨姨的脚步又越来越近了。

小弟的呼吸越来越浅,肺部好像破了洞似的,完全使不上劲。不要说渐渐重得提不起来的双腿,连没什么使用过的双手都累得厉害,甚至连颈都好像撑不住头颅,快要折断掉似的。

这难道就是黄嘉伦所说过的,我已精气内虚到越过了临界点,开始急促衰竭了?

「嗄、嗄~哈娜!等一等!哥哥追不上了!」

「哥哥~~这里~~」哈娜的脚步声依然没有放慢下来。

(糟了!精气耗竭的影响出来了!)黄嘉伦说,(你快完蛋了!顶多还有半个小时。)

「那、那怎么办啊?」

「女儿啊!把小夕还给我!」姨姨在我的身后吼叫道,可能她已感觉到快要赶上小弟了。

(继续跑啊!不然还可以怎么样?)黄嘉伦说,(我会替你想办法,你先跑着,不要停下来!)

「我、我不行了…」小弟现在已不能够算是跑步,只是在完全漆黑的管道里拖着脚步行走着而已。有几次我甚至能够感受到手臂在我后面挥动的声音,小弟受惊后勉强跑出了几步,然后又再拖行着。

「哥哥。」哈娜的脚步声停止了。

「哈娜!不要停下来!跑啊!」再走上十来步,终于看到站立着左看右看的哈娜。

「哥哥…我迷路了。」

「小夕~~小夕~~」姨姨的身影已渐渐从黑暗中出现,距离不到二十公尺了。

「有什么迷不迷路的?就只有向前走一条路嘛!」

(不,你摸摸管壁,这里有个破洞。)黄嘉伦说,(向前走,或钻泥洞。)

「随便选吧!就向前跑!姨姨追到了!」

(不,等等!哈娜不可能会迷路的!我干了二十年的超渡工作,从未遇上会迷路的引路者。)

「那、那怎么办啊?」

(用你的直觉!这次你要为自己选一条可以活命的路!好好选!选错的话就完蛋了!)

「这、这、这,要我怎么选啊…」我看着姨姨一步一步地朝着小弟跳过来,心里早就没有主意,只懂得扶着管壁抖脚。

管壁上似乎有什么活物正爬上我的手臂。我用两只手指把它拈起来抛掉,它却卷着我的手指不肯离开。

(是尸虫!很肥的尸虫!)黄嘉伦说。

「走这边!哈娜!」我抱起了哈娜,钻进那管壁破口的泥洞里。她很敏捷地就向上爬了两、三公尺。

我几经辛苦地钻进洞口,却发现双手无力把身体撑起来。下半身悬在半空之间,小弟的内裤被姨姨抓着了!

「小夕~~小夕~~」

小弟害怕起来,双脚朝着姨姨的头颅用力一踢。姨姨竟像根木头般僵直地朝后倒下了,双手还抓着我的内裤。如果她抓着我的腿,那小弟就会被她扯下来了。

避过了险情,小弟马上动身爬上洞穴。

这是个很狭窄的泥土洞穴,穴边的泥土松软不易抓牢。小弟摸黑爬上三步,便滑下两步,再加上洞里空气不足,爬得非常辛苦。而且洞边似乎爬满了大量正在蠕动的东西,这些东西还不断掉到小弟的脸和身上。

幸好洞里几乎完全不能视物,小弟压根儿不去猜想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管继续向上爬着。为了躲避可能正紧跟在后的疯妇,我也管不得那么多。

这时候,小弟的前额慢慢闪出蓝光。

「别、别发亮!」

(干嘛啦?)黄嘉伦说,(你不是想要手电筒照明的吗?)

「我、我不想看到洞里有什么!」

(那好吧,)蓝光调暗到只剩下一点点,(这洞穴恐怕是有人徒手挖出来的。这个人为什么要挖地道?这地道又会通往什么地方?这挖洞的人一定跟小夕的超渡有关,你选择这条路一定不会是巧合,而是『蓝眼』的引导。)

「我~嗄、嗄、只想知道这洞的出口在哪里。我爬不动了…」

「哥哥。」哈娜停止了攀爬,隐约看到她的身影在我头上不远处。我勉强爬到哈娜的高度,洞穴明显宽阔了不少,两边还有光滑的平台,勉强可让小弟和哈娜坐着休息。

我坐在小平台上,一挺直身子,便碰到了硬硬的洞顶。「没有出口的洞穴?这难道是引诱我们上当的陷阱吗?你还说是什么『蓝眼的引导』?」

(不可能的…不可能会错的。快点想办法逃出去!)

「我死也不会走回头路!」

在泥穴下方的入口处,传来姨姨疯狂的咆哮…

第二十一章.输精

(没有人叫你走回头路!你看看哈娜!)我前额放出的蓝光渐渐增强。我发现我们正身处在一个木制大箱子里面,长约两至三米,宽约一米。箱子里虽然爬着几条蛆虫,但不及地道里的多。

箱子底部有个大破洞,破洞连结着我们刚刚穿过的地道,这地道直通我们刚才跑过的混凝土废弃水管。到底挖地道的人是从这箱子向下挖,还是从水管向上挖的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从下面挖上来的。)黄嘉伦说,(他的目的,就是这箱子里的东西。)

「这箱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想想看!有哪个地方的泥土会养满尸虫?有什么人会把大木箱埋在地上?别再对我说蠢话,我要你看着哈娜!我没时间了,只餘下五十八秒!)

蓝光渐渐消失,我看到哈娜就坐在箱子的另一边,圆滚滚的漆黑眼珠彷彿透视着我的心坎。她正拿着一块破木片,在木制的箱子顶部有节奏地敲打着。

对了!这里一定是坟场的地底,所以滋生着大量食尸的虫蛆!而我们身处的,应该就是一个棺材里!

好了好了,透过蓝眼的引领,小弟终于躺进一个现成的棺材里了。

我用肩膊往上顶了好几次,但棺材盖子仍然丝纹未动。现代的坟墓时兴在棺材埋上泥土后,再放块大理石或用水泥盖个阴宅什么的。在这种建设之下,怎能凭人力从里面破棺而出啊?

泥土地道的彼端,仍然不时传来姨姨的癲狂吼声。她正在爬上来吗?还是在洞口等着我自投罗网?

总之下去是不可能的了。我再撞了几次,全身已疲倦得不得了。我感觉到自己的皮像是掛在骨头上随动作摆动似的,恐怕我很快就会衰竭成人干了吧?

「小夕!」我向充气娃娃再吹了几口精气,但附身在里面的小夕依然虚弱。

「老公…我好冷…」

「小夕!你坚持着!」

「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这里是哪儿?我透不过气来…好辛苦…」

「小夕!」小弟马上拿起一块破木片,然后朝棺材盖子猛力敲打着,希望外面有人听到坟里有怪声,不被吓跑之餘还够好奇去挖人家的坟,看看里面有什么新奇事物吧。这也许是最后的希望了。

到后来小弟已经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敲了多久,只听到自己和哈娜持续敲打棺盖的声音。

接下来,小弟好像听到有硬物被破开的声音。直至被人从棺材里拖了出来,被朝阳刺痛了眼睛,才算是恢復了意识。

回到地面的我,躺在水泥墓地上奄奄一息。有个什么人把我的头托起来,给我餵了一瓶酸酸的饮料。喝过之后,视力渐渐回復清晰,我终于看清楚,原来救我的人就是死肥仔『神之左右手』。

待我喝光一瓶后,他又马上给我灌第二瓶。我感到脑筋渐渐回復清醒,手脚也开始有点气力,便毫不客气地连续喝了五瓶,直喝至血脉沸腾,鼻孔流血。我还觉得自己的鼻血味道不错呢。

「你…给我餵了什么?」

「BT红牛浓缩液。」肥仔马上锁眉抑鬱起来,耍了个天下无敌的帅:「为了成为一个更硬的硬汉子,我每个月都会叫加州的朋友空运几箱过来,以备不时之需。穿上它。」

他把一块脏布拋到小弟面前。正是小弟在医院外丢掉的长裤。

「哈娜呢?不,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呢?」

「她没事。」我朝他偏头的方向看去,全身脏兮兮的哈娜,正抱着充气娃娃小夕,在迷茫地到处张望着。「先别说这个。小弟!你的女朋友等不及了吧?」肥仔指了指被哈娜抱着的充气娃娃说。

「你…你果然看得见小夕!在医院时我就已经怀疑了!还有!你刚才不是还在医院里的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墓地里?干嘛会知道我们躲在这棺材里面?」

「先跟你的女朋友做点救急,之后再慢慢跟你解释。」

『神之左右手』小跑到哈娜跟前,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哈娜便把充气娃娃双手奉上。眼看肥仔含情脉脉地看着小夕,双唇湿润,就知他准备跟小夕亲嘴。

「喂!你要干嘛?」

「急救啊。」

「不准跟我的女朋友亲嘴。」

「那我该怎么把精气输给一个性爱娃娃?用其他的洞口吗?」

「那…」

「没话说了吧?真是的。」肥仔贪婪地亲吻小夕的塑胶O型嘴,使劲地往里面吹气。

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神之左右手』竟急速消瘦,满身肥肉竟在一分钟内消失于无形,宽阔的衣服鬆垮下来,贴在他壮硕的躯体之上。

几分钟后,肥仔完成精气输送。充气娃娃小夕精神奕奕地弹起来,抱着我的颈项不住喊老公。

抱了好一会儿,小夕鬆开我跑去跟哈娜拥抱。哈娜很罕有地微笑起来,这让我首次从她的表情中,感受到『纯真』这个词。

「这…你…」

「难道你以为,我是因为贪吃才痴肥的吗?」『神之左右手』轻蔑地说。「一个连自己的体重都无法控制自如的傢伙,怎么代替神来维持公义???」

「我不明白…你究竟…?」

「啊,你想看这个吧?」『神之左右手』拨开自己的前髮。他的前额除了皱纹和汗水之外,并没有我期望会找到的东西,「我的前额并没有蓝光,也没有个大叔躲在里面。」

「那你怎么…」

「你知道射击术的巔峰是什么?」

第二十二章.射击术的巅峰

「你知道射击术的巅峰是什么?」

「…不知道。」

「是意志力极度集中,心如止水,直视实相的境界。你知道吗?在射击高手的眼界里,这个世界是松散而迷茫的一团混沌,世人都只是行尸走肉,对自己的罪恶毫无感觉,甚至有犯罪者以为自己是走在正途上。而神射手,就是看穿这一初混沌愚昧,保持清醒的极少数人,他们的责任就是--」

「行了行了…那跟你能够看到小夕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一个神射手,」他说,「本人的意志水平一直维持在一个极度集中,超级坚强的境界里。在这个境界里的神射手,能够看穿一切假象,直视世间一切不公义现象的源头。而这源头,就是神射手的枪眼需要瞄准之处。」

「那即是说,当你处于极度集中的状态时,就能够看得到残存思念?」

「不止是残存思念,我能够看穿所有存在状态里的不公义异象。残存思念只是其中一种受到不公义对待的受害者,给我们留下来的破案线索。」

「这…听起来有点像黄嘉伦医生所说的什么『超渡』和『缘起』。」

「没错。这和佛教的『超渡』,基督的『救赎』是同一件事情。以手中的枪来替神主持公义,就是神射手的信仰。」

「可是…我始终有点想不通,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会逃到坟场地底,又躲到人家的棺材里去呢?我们完全是碰巧才…」

「这跟神射手的眼界无关,只是很简单的推理技巧。首先,我在殓房里看到你从破洞跳进废水管时,我就知道这破洞是谁挖的了。证据有两个:一.洞是新挖的,看停尸柜旁掉落的泥土便知道。二.你姨姨遗体的双手,沾满了泥土。」

「殓房的破洞…是姨姨挖的?」

「恐怕不是她死后变成丧尸时挖的,应该掉过头来想,是你姨姨挖洞潜入医院来接近你。你有没有留意,当时你姨姨的双手和衣服都脏得紧?我初时也以为这只是血迹和肉碎,但化验报告出来的是,那血迹内还混有大量泥土。」

「姨姨她…干嘛要挖地道进医院来找我?走大门进来不是更简单吗?」

「愚蠢的问题,但问得好。」他说,「我较倾向一个逆向的推测:我认为她一直透过某种感应的方式,去寻找她口中声称的『女儿』。她一直沿着感应的目标寻找,遇到障碍就清除,用愚公移山的方式直线前进,例如破墙潜入医院。」

「那你干嘛不跟在我和姨姨后面追?」

「你也看到的啊,当时我根本钻不进那个破洞。再说钻进去又如何?那肥胖身躯根本跑不快,没可能追上你们。再说神射手不是用体力来完成任务的--」

「因为你遗失了手枪,所以害怕啦。」

「这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没有枪的肥胖神射手怎么执行公义?当然不是用跑的。于是我悄悄封锁了现场,再用本人优越的智慧,去推敲你们可能出现的地点。」

「是、是…」

「案中两个关键人物,即那个死而复活的疯妇,以及你这个背着充气娃娃的变态小弟,均常常把一个叫『小夕』的女孩挂在嘴边。小夕是疯妇的女儿,也是变态小弟的女朋友。虽然这女孩在两年前已经死去,但变态小弟却在几天前声称看到女朋友的腐尸,而导致精神崩溃送院;

而在过去两年里跟变态小弟毫无联系的疯妇,却在小弟抓狂后三天里杀到医院里来,声称小弟掳走了她的女儿。

为什么这两个人几乎同时地以某种方式,感应到一个已死去两年的旧人?而他们的感应,甚至把他们弄至抓狂和不惜杀人,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于是,我首先从调查你女朋友当年的死因着手。当年她是在这坟场左边的山顶上自杀的,嗯…就是在那裸树上,对吧?」

『神之左右手』的话突然提醒了我。我朝左手边看去,在镇上另一边耸立着的山坡之上,有一棵长得鹤立鸡群的常绿巨木。那的确是当年小夕上吊自杀的地方。那山坡就是我当年空手道场的后山。而那裸树,同样是当年我和小夕互相表白,后来相约每天见面的『约定之树』。

当我在我们定情的地方,亲眼看着小夕死去,所受到的打击是多么的强烈。

「老公,这肥仔刚才在说什么?」小夕突然插嘴道。

「我不是肥仔。」他抗议说。

「这肥仔说我已经死了吗?」

我记得黄嘉伦曾经说过,小夕的残存思念不会了解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所以我也没有理会她。

突然,我脑里突然一阵晴天霹雳:「难道说,这里是…」

「你且听我把故事顺序说完。」他说,「我知道在两年前,你发现小夕的尸体后,就当场精神崩溃了,接着被送院接受了长时间治疗。敢情你在康复后也回避着,没见过跟小夕有关的家人朋友,甚至连她的墓也没敢扫过吧?」

「难、难不成小夕不是自杀的吗?」

「老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小夕,老公正跟肥--警察哥哥谈正经事喔,你过去那边跟哈娜玩吧。」

「老--」小夕转过脸来看了看哈娜,马上好像被什么吸引着似的,马上朝着哈娜走去。哈娜正蹲着我们破棺而出的墓地,专注地看着什么。

「不,小夕是自杀的。」神之左右手肯定地说,「我读过两年前的报告,根据现场的证据以及法医的检验,都非常肯定这个结论。」

「那即是…?」

「即是悬案一宗!在官方证据的背后,必有隐情!如果一切如档案所说,没理由死者仍然残留着思念至今,不可能会缠着她男朋友让他精神崩溃!没可能在两年后会牵出一个怪力疯妇,说要找回自己已经死了两年的女儿!这一切都不正常!在小夕自杀一案里,一定有人违背了『神的公义』!」

「我、我很混乱…你说这些东西,跟如何找到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过去看看,你们刚才是从谁人的棺材里跑出来的?」

此时小夕跪在哈娜身旁,一起看着那个我们破棺而出的坟墓的墓碑。「老公…」

「小夕,这坟里葬的人,是我们认识的吗?」我心里突然产生强烈的不祥和悲伤。对了,葬在这墓里的人到底是谁?干嘛棺木里是空的?谁在废水道下挖地洞上来,偷走棺里的尸体?

第二十三章.谁为我造了墓碑?

「…是我。墓碑中的照片,明明是我!」充气娃娃(小夕)突然无力脱落地上,穿着一身白衣的小夕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眼神充满着恐惧。「是谁…为我做了墓碑?为什么要给我做墓碑啊?」

「这还不简单,」『神之左右手』插嘴道,「因为你已经死去了嘛。」

「小夕…你…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

「你是说,这坟墓里葬着的人,就是我自己?」小夕说。

「不然还会是谁?」肥仔转过头来跟我说,「让我把昨晚的推理过程解说下去吧。我认为这一切奇怪事件的发生,很有可能跟小夕两年前的死有关。我查看了当年她上吊的地点,对照一下普通地图和电线铺设图等等。

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实:小夕自杀的那个小山坡,她的坟地,以及这医院,三个地点竟能够用一条直线穿过。而且那条直线还不用我自己画,铺线图里早就有了。就是你们从殮房地洞掉进去的废弃地下水道!」

「为、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巧合的事?」

「我也不知道。」说着,肥仔像佔士甸般把眉头锁得紧紧的,远望着地平线:「这也许是神留下给我们的线索。世上不存在无意义的巧合。因为这线索,我确定你们不是在小夕的坟里,就是在那边山顶的老榕树下钻出来。挖地洞往山顶太难了,所以我选择先来到坟地。不过小弟你似乎也料到我会来救你吧,不然为什么会在棺材里敲敲打打的惹人注意?」

「这是哈娜的智慧。她是引路者。」我的心思已不在肥仔那边。从小夕的残存思念突然出现开始,她给我的感觉只是个单细胞的可爱女孩,完全感受不到一点『怨灵』的死亡气息,所以我的心情都没有觉得沉重,没有联想到『小夕的残存思念出现在我面前,该让我迴想起两年前发现她自杀时,在我心里留下的悲痛』。

而到了现在真相已白的一刻,面对终于知道自己已死的小夕,我了解到自己心里即使有多悲痛,也应该远远不及她本人。

「按照你们刚才所说…」小夕追问道,「现在的我,只是自己死前遗留下来的一堆残存思念?」

「我…我们会尽力超渡你的!小夕,你有什么心愿还未达成的,儘管告诉我们吧!」

「我没有死!你们在跟我开玩笑!我不是好端端的活着吗?你看我连影子也有!来,摸摸我,你摸得到我的!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们把精气输送了给你。」肥仔说,「以浓度比例来说,你现在大约有70%的构成物是人类的血肉。但你只是个暂时的载体,精气会不断流失,既不能靠进食补充血肉,不能够成长,不能够变老,甚至不能够死--因为你已经死去了。」

「我…那…」

「我再说一遍,你已经死去了。迷失的灵魂哪,快点往生去吧。这也是我作为『神之左右手』的任务之一,我指引各种状态的迷失存在,走回他们应该走的道路。」

小夕绝望地看着我们,她开始淌泪,那泪渐渐变成了血,那血滴落在地上变成乌黑腐臭的尸水。她的皮肤变得苍白,然后蜡黄,并开始干涸,凹陷。尸虫开始钻出,然后掉下枯死。

「干、干嘛会这样?」

「我用超人的意志力,再加上眼前确凿无误的证据,成功摧毁了这迷失灵魂的意志。她终于可以得到解脱,离开人间了。」

那即是说,小夕终于可以得到超渡了?这不是小弟折腾了一整个晚上的目的吗?现在如此轻易地就让『神之左右手』完成任务了?

「慢、慢着!小夕在人间还有心愿没有完成!就这样离去的话,她的灵魂是不能够轮迴转世的!」我转述黄嘉伦的话说。

「超渡不是我的任务。」他冷漠地说,「人类活在人间,鬼魂活在阴间,执着于尘世的迷失灵魂则要留在中阴间永远漂流,这就是『神的公义』。带他们看最确切的证据,再瓦解他们的意志,让他们了解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就是我的责任。」

「去你妈的公义!我说你妈的公义就是在髮廊当髮花!」

『神之左右手』对这句脏话的反应奇大,他一时呆在现场,张大嘴巴答不出话来。

「哥哥。」哈娜扑过来抱住了我。

「哈娜…」

「哥哥。时候到了。」说罢她勉强把我们拉到小夕的棺材前,然后率先跳了进去,钻进那我们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泥穴。

哈娜作为我这次『超渡之旅』的引路者,现在正是发挥她功能的时候吗?但我心里随即一沉,眼前小夕正急速衰败,一切似乎已没有挽救的餘地。我跪下来不断对小夕输出自己的精气,但衰败的速度却一点没有慢下来,恐怕再过十几分钟时间,小夕就会化为尘土,永不超生,那即使找到了什么『缘起』,也已经太迟了吧?

「哈娜!别去!我们赶不及了!」我衝上前去,想要把哈娜叫回来,突然『卡嚓』一声,我手腕一痛,被留住了在原地。

「你想要到哪儿?」『神之左右手』已把我和他的手腕扣在一起。「你忘了我的另一个身份,是追捕你这个超级变态狂魔的警察吗?」

第二十四章.如此兽行,令人发指

「喂!真正超级变态的,是还留在废水道里的丧尸姨姨!我只是被追杀的受害者!而且你刚才不是说过,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都是因为小夕的案件另有隐情,我只是被牵进去的吗?」

「那是另一个案件,我接着会处理。你在小夕一案里虽然只是个被牵扯进去的受害者,但这并不表示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这完全可以是两回事。人家小夕的妈妈虽然挖地道潜进医院来追杀你,但你为了报仇,竟然反过来在她死去后姦她的尸!这勾当还是我本人亲自撞破的!

后来你还用人家挖的地道逃跑,顺便还诱拐了一个未成年少女。虽然你同时被我们警方,以及僵尸化的姨姨追杀,你不但不束手就擒,还在逃亡的途中抽空躲进人家的棺材里押玩女童。唉~~如此兽行真是令人髮指!我当了十几年警察,从未听说过如此可怖无耻的犯罪!」

「你、你--」刚才我竟然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呢。我差点忘记了,这死肥仔刚才在医院殮房时,就一直把我当成个姦尸者,誓要将我绳之于法的!以这傢伙的自信心,对自己的推理自然是深信不疑,再说我几次跟他碰面时,情景都极之尷尬,不是背着个性爱娃娃谈情说爱,就是脱掉裤子压在女尸身上,抱着个女童被发现躲在空棺里等等…虽然一切都只是阴差阳错,要他相信这种巧合,不如寧可相信我有姦尸恋童,还好像比较合理。

(冷静点,小弟!)久遗的黄嘉伦终于出现了,在我心里传话说,(这傢伙在开你的玩笑,他不是认真的!)

(但、他已用手銬銬着我了。)

(这傢伙满是疑点!首先,他声称你押玩哈娜,但却由得她自由行动,丝毫没有安抚保护的意思。这合理吗?)

(那也是…)

「喂,小弟!怎么了?没话说了吗?我这就把你带给记者拍照啦。他们明天的头版还没着落呢。」

(第二,他真是以警方的名义前来的吗?既然你是他口中如此可怖的罪犯,他会一个人前来逮捕你吗?第三,既然他只当你是个变态,又干嘛长篇大论地跟你解释小夕的事?按他自己的话说,警察办事,需要事事跟你解释清楚吗?)

(那怎么办?)

(我教你怎么跟他谈判。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你对他说:『如果你现在抓了我,就会错过了一宗更轰动的奇案,你的神之左右手就会失去一次发挥的机会。』)

「如、如果你抓走我,就会错过了一宗惊世奇案,你的神之左右手就没机会耍帅了。」

听了这句话后,肥仔露出了『这才对了』的满足神情,静下来听我说下去。

(你对他说:『再说,你不是想拿回自己的失枪吗?你的枪在殮房遗失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现在应该很焦急了吧?』)

「再说啊,你刚才把手枪弄丢了吧?你…不想把枪找回来吗?」

那肥仔听后大悦,仰头笑了好一会儿,似乎毫无敌意。他说:「小子,如果我想要拿回手枪,那该怎么办呢?」

(跟他说:『那还不简单。你只要帮我…』)

「那还不简单。你只要帮我…」

「帮你干什么?」

(是啊。帮我干什么?)

(…对不起,我的意志力用尽了。再见…)

(喂!喂!)

「喂,怎么啦?小弟?要我怎么干啊?」肥仔催促道。

(喂!黄嘉伦!你别在这节骨眼儿跟我开玩笑!喂!)没有回应。我摸摸看自己的额头,没有裂缝,也看不到手中反射出来的蓝光。

黄嘉伦的意志就这样消失了吗?

「咦?那个寄居在你额头上的大叔消失了?」

「你…?」我吃了一大惊!这肥仔竟然把我最后的底牌都看穿了?这边的惊讶还未接受得来,我背后已响起『砰』的一声。我转过身去,发现急促衰竭中的小夕,早已瘦到无可再瘦,并最终倒下来了。

「小夕!!!」我转过头来,对死肥仔恶狠狠地说,「解开手銬!你这个髮花的儿子!」

「你要干嘛?」

「我要跟着哈娜走!谜底就在这泥穴的尽头,把所有线索串连在一线的废水管里!」危急关头,我的脑袋疯狂运转,竟完成了黄嘉伦刚才的整个推理,「我们一直忽略了那个最明显的疑点:小夕的棺材里没有尸体!到底是谁从废水道里挖洞上来坟地,盗走一个平凡女孩的尸体?这一定就是解谜的关键!」

「…很简单。因为对那个盗尸的人来说,小夕是非常重要的人。得不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尸体。」髮花的儿子解开了手銬,「我跟你一起去,现在这身材应该可以钻进洞里去了。」

「…为什么?你已经执行了所谓的『神的公义』!」

「我要找回失枪。」他说,「世事不存在无意义的巧合,背后总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我们的命运。看来我已被挑选了,要跟随你们的旅程走到终点站。」

我蹲下来打算把小夕背在背上。但甫一动她,她的双手就枯萎脱落下来。小夕只懂得低着头来流下黑色的泪水,对自己的瓦解毫无反应。

我让她靠在我的背脊,双手托着她的大腿打算发力,关节鬆脱的声音让我知道,她的腿也不行了。

「让我来吧。」髮花的儿子拿着一个背包走过来。

小弟别过脸来,让髮花的儿子把小夕的所有肢体塞进背包里,只让头露出来,然后让我背上。「时间不多了,我猜最多只有三十分钟。」

「我可以把精气输给她!」

「这我已经计算在内了。三十分钟同样是你活命的极限。」

小弟跟着哈娜滑下泥穴,髮花的儿子殿后。但三人体重有别,最重的人滑下的速度最快,不一会健硕的髮花儿子就撞到了我,然后我也撞到了哈娜,最后是三个人抱在一起滑出泥穴,掉进冰冷坚硬的废水管中。

焦急的哈娜马上站起身来,拉着小弟前进。

我们面前是仿似绵绵无尽的深渊,而那尽头,正隐约传来丧尸姨姨跳跃和狂吼的声音。

髮花儿子抱起了哈娜,但却不带前引路,刻意迁就着小弟的步伐跑:「小弟,刚才我还有话未说完…有关小夕的死,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你不是说过,她肯定是自杀的吗?」

「对,小夕是自杀的。但你就不会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吗?小夕干嘛要自杀?」

「…我、我竟然没有想过!」

「精神崩溃后的漫长康復期里,确实麻醉了你的神经,却同时让你失去了探究真相的慾望。现在那慾望回来了吗?」

第二十五章.把手伸进衣服里

小夕当年到底干嘛要自杀?

在我的印象中,小夕是个从来跟『烦恼』一词无缘的女孩。她开朗,活泼,最喜欢恶作剧,从不与人争执。班里发生过的大事,无论是乐事悲事还是丑事,她从来不会成为事件的主角或核心人物。

她是班里每一个人的朋友,却不属于任何亲密的小团体。她乐于与他人聊天取乐,却极少谈及自己的家庭和私人生活。

她喜欢吃麦当劳的第几号套餐?她有没有挑吃蔬菜的习惯?她好像没有参与课外活动,她到底算是运动型还是文静型的女生?上次马拉松她班里跑第几?最拿手的科目是历史还是物理?

到底是因为我完全不懂得如何爱一个女人,所以才对当年的小夕如此漫不经心?还是小夕这个女孩本来就跟我一样,是以『平凡』作为目标去建立这疏离的形象,以至我根本无从掌握她的性格?

可是小夕所营造的平凡毕竟跟我的不同。我只是想要凡事跟大家一样,静静地投入在人群当中成为其中一份子。

而小夕,则好像从来不属于任何群体的一份子。直至成为了我的女朋友之后,她在理论上才算是属于我的所有。

小夕为什么会喜欢我?为什么会选择像我这么平凡的男人?

说起来,我对于小夕的记忆,就只餘下她偷走我空手道腰带后,待在山顶上看着我时的俏皮;还有我们表白的那一天,出其不意地吻我的温柔;最后就是她吊死在树上时,在那看起来仍是完美无缺的『不生不死』状态下,到底隐藏着怎么样的心事?

幸福的共同记忆从开始到结束,横跨的幅度只有短短三个月。小夕死去的时候,我们才交往不到两个月。

在那两个月里,我每天都像处身天堂般快活。但她呢?

「当一个女人真正受到伤害,真正觉得绝望的时候,她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她们也不会刻意地开朗起来,而是非常自然地扮演着日常的角色。如果不在她的手提包里搜到安眠药或男妓店名片,即使是每晚睡在身边的男人也不会知道她已经出事了。这是女人在精神上少数比男人强的地方。」髮花的儿子彷彿看穿了我心事地说。

「我…真是个没心肝又没感觉的男朋友…」

「对一个当年才十四岁的男孩,你能期望他会多了解女人的心?」他说,「不过,你真的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跡吗?比如说,在你们亲热的时候?」

「我们还没有过…」

「连脱衣服看看对方的身体,或把手伸进衣服里都没有吗?」

「我们还太年轻了,没有想过这方面的--」

「又或许说,你是故意不去想这方面的事?因为你多多少少可以感觉到,至少活着时的她,非常抗拒跟你的身体有所接触?」

「这…可能吧。」

「假如一个女人声称非常爱你,却又不让妳碰她分毫的话,那通常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她另有性伴侣,可能是丈夫可能是男友,因而道德上不容许她太快越轨;而第二个原因则是…」

「是什么?」

髮花的儿子突然停步,一脸凝重地看着我。「你真的没听她提起过家人的事?」

想着想着,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我和小夕在身体上最亲密的日子,竟然是她死后只餘下残存思念的最近几天。我还以为这是因为残存思念只是单细胞的能量体,所以她才会变得毫无防备…

废水管在我们面前分作两条支线。其中一条继续连接着各种电缆和喉管,而另一边则什么都没有。

「该选哪一边走?」

「这还用说?对吗?哈娜。」髮花儿子问。哈娜点头。

姨姨的吼叫声正从没有电缆的那头传来。

「接下来走的是真正的废弃水道,多年来没有人踏足过的黑暗领域。也即是说,即使有个尸体在里面烂掉了,也没有人会发现,顶多以为是死老鼠发出的恶臭。」

我们沉默地走了五分钟。姨姨的吼叫声越来越近了。

「还要继续走?」

「不用害怕你那个姨姨。」髮花的儿子说,「你没有听出来吗?从她制造出来的噪音中的规律…」

「我想我没有做侦探的潜质。」

「她已成为囚徒了。」他说,「应该这么说,这个女人的心,已经钻进一个无法转身的死角。」

「老公…我…很辛苦…我透不过气来…」

我马上解下背包,给小夕输送精气。小弟一碰到小夕的唇,她的头就整个掉下来了。

髮花儿子把头颅拾起来,小心地固定在背包上。

「颈部肌肉和气管已全部枯萎,无法输送精气了。」

「我、我直接吹气到肺里!」

「她的内臟早已缩到变成魷鱼干模样了。只餘下几分钟,走快两步吧。」

「小夕!!!」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废水道里,我竟丝毫没有警觉危险原来距离自己那么近。姨姨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把我压倒在地上。我听到怀里的背包传来小夕骨骼尽碎的声音。

姨姨拿着我的背包,溺爱地抚摸了几下顶在背包上的骷髏,后又突然把背包拋到地上,骷髏的脑壳着地,马上裂出一个大洞。「这不是我的小夕!呜~~小夕!把小夕还给我!」

这次我真的火大了,跳起来抓着她的后颈不让她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连她的尸首也偷走了,还想要什么?为了佔有自己的女儿,你寧可让她永不超生吗?」

「小弟,别这样。」髮花儿子搭着我的肩膊说。

姨姨趁机挣脱了我,继续跳进废水道的深处。我们跟随在后,食物腐败和人类便溺的味道越趋强烈。

「你姨姨…恐怕在这废水管里住了两年吧。」

「…伴尸吗?」

「偷走小夕遗体的并不是她。害小夕无法安息的也不是她。」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如果她已得到了小夕,干嘛这几天还追着问你要啊?」

「…要是不是她,还会是谁?」

走了几分钟左右,便已走到水道的尽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垂直的,表面凹凸不平的混凝土壁,把水管之后的路段封闭了。

水管的顶部似乎有几道裂口,非常微弱的阳光渗透进来,让我们勉强可以视物。

姨姨好像看不到石墙似的,继续朝着墙壁跳。走近一点,才发现原来她正在使劲推石墙。

混凝土壁面上,可以看见无数个颇为清晰的拳印和手印,多数深陷达半吋之多。

「这姨姨在生前就力大无穷,原因其实很简单:母爱的力量。」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没有听说过,当儿女面临危险时,母亲为了保护他们,往往会做出各种超越常人极限的行动吗?最着名的例子是,一位母亲的婴儿车溜了到马路中央,而迎面就有辆货柜车全速衝来。那位母亲竟然及时抱着了婴儿车,还一手把货柜车拨到一边去了。你姨姨在精神崩溃过后,神经系统的状态长期停留在子女面临生死存亡的那一个瞬间。可惜的是,她的怪力始终无法胜过眼前的混凝土墙。」

「但…问题是…」

「她干嘛要挖墙?墙壁后面到底有什么?她在徒劳无功地挖了两年墙壁后,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导致小夕的残存思念终于能够找到小弟你呢?小夕到底需要你为她做什么?」髮花的儿子说,「所有的问题,都--慢、慢着!那、那是…!!!」

第二十六章.我的嘴唇是干净的

「慢、慢着!那…那是…!!!」只见发花的儿子扑上前来擒着姨姨,把她按倒在地上,然后硬掰开她的右手。「这妖妇!竟敢用本大人的爱枪来砸墙!呜~~枪柄都裂开啦!」

发花的儿子拿回爱枪之后,便蹲在一角细心呵护着它,把眼前一切都丢下不管。而姨姨又马上站起来,又再盲目地推着墙壁。

「老…老公…」

「小夕,你要坚持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透不过气来,好、好辛苦…」

「这…我该怎么办?喂!发花的儿子!醒醒啊!快来给我想办法!」

一听到『发花的儿子』这称呼,他马上就站了起来,把枪口指着我。

「发、神之左右手先生!」

「小弟,你悟性也太低了吧?」发花儿子把枪收回枪套里,「提示不就掌握在你手里了吗?」

「我手里就只剩下一个破碎的小夕!还有几分钟就变成粉末的小夕!…慢着,小夕?」

「你留意到了吧?她说的话跟之前不同了。她没有跟你说好冷,而是…」

「透不过气来?」

小夕很勉强地点了点头。「这、这里很黑…很挤…透不过气来…」

「很挤?小夕!你说这里很挤!是说这个背包吗?」

「这里很…挤…挤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直至那天…阳光从裂缝里透进来…但还是很挤…很挤…」

「那天?即是哪一天?」发花儿子问。

「老、老公生日的那一天…」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阳光…从裂缝里透进来…我要替老公庆祝生日…所以…」

「所以你就跑出来跟老公庆祝生日了。」

「我没有…我跑不出来…老公~~这里很挤!很黑!我透不过气来…」

我终于明白发花儿子的企图,便接口问道:「小夕,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里很挤…」小夕的下颚已开始松脱,整个头骨也开始散落粉末。我稍为摸摸背包,里面小夕的身体似乎只余下一堆骨头碎片了。

「告诉我多一点!小夕!你还看到什么?」

「…裂、从裂缝渗进来的阳光…还有树…」

「树?」

「我和老公的…树…老公~~老公~~」

「怎么啦?小夕!」

「我~~呜~~我没有…」

「没有什么?」

「至少…我的嘴唇是干净的。吻你的时候,我的嘴唇是干净的。老公…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小夕的嘴唇是干净的。是干净的。」

「老公…对不起…」说罢小夕的头颅『啪』声断成两半,滚落在地上再裂成好几块。

「我…我失败了吗?我救不了小夕吗?」小夕在我的手中变成了粉末,就此永不超生了吗?

「只要还余下一点粉末,那就表示还有超渡的可能。」发花的儿子在混凝土壁上摸索着说,「嗯…到底在哪里呢?」

「你在找什么?」

「当然在找树和裂缝。」他说,「小夕就在这混凝土墙里面,这已是明摆着的结论了。问题是,我们要先确认小夕的位置,免得破坏墙壁时会损害她的遗体。」

「破坏墙壁?还来得及吗?」我看着小夕的头骨正快速化为白灰,而白灰又化为空气。我马上把背包关得紧紧的抱在怀里。

「除了找重型机器来挖墙之外,别无他法…除非…」

「除非?」

「告诉我我是谁。」

「发花的儿子?」

那发花儿子扑过来抓着我的衣领猛摇:「你他妈的告诉我我是谁谁谁谁谁!」

「神、神之左右手。」

「正确。我是神的左手,也是神的右手。让精神和肉体不断超越极限,创造不可能的奇蹟,是我这个平凡血肉之躯的永恒宿命。你看看墙壁的顶端,能发现什么吗?」

「…有光由上面的裂缝渗出来!」

「小夕就在其中一条裂缝里。」

「太黑了。根本看不到里面!」

「唉,」神之左右手叹气说,「除了眼睛,你还会用哪个器官找尸体啊?」

对了!我马上把鼻子哄到裂缝里,大力地吸索着。似乎隐约嗅到一点腐尸的味道。但由于水管本身已充斥着各种臭味,再加上在我身旁推墙壁的姨姨身体也很臭,令我难以辨认味道是从哪条缝里渗出来。

「小弟,替我把你的姨姨抱走。」

「你要干嘛?」

「我已经找到了。你摸摸看这里。」发花儿子抓着我的手去摸索着墙壁。其中一条裂缝像是被里面的某些东西硬生生挤出来似的,那裂缝里填充着某些摸起来光滑温暖,质感绝对不像混凝土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

「树根。地上的某棵大树一直把根部伸延到这里来,把混凝土墙挤开了一道裂缝。这就是神专为英雄留下来的裂缝。喂,替我把姨姨拉开。」

「她力大无穷,怎么拉啊?」

「活跳尸只是一种低级魔物,全身有超过一半面积都是弱点。就像你刚才随便一抓,就已成功压制着她了。」

「这、这样吗?」我悄悄走到姨姨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肩膊上一拉,果然不太费劲就能够把她扯向后方。而她似乎并不知道有人正在拉她,还在一个劲儿想往前跳。

「只要不站在她的正面,那活跳尸就没什么可怕的。你把她拉后约二十公尺左右,记着千万别放手。」

发花的儿子好像对那混凝土墙很感兴趣似的,左摸摸右敲敲的,几乎把身体都贴在墙上擦。

摸了好几分钟之后,他后退到我的身旁左右,眼睛一直盯着墙壁看,还念念有词。仔细听了一会,才知道他在不断念出一串串长长的数字。

透过非常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他的光头亮晶晶的渗满了汗水。念了几分钟后,他像放下心头大石似地松了松肩膊。「已计算好了。放心吧,只要五颗子弹就可以解决了。」

「你想用子弹打破这混凝土墙吗?」

他没有回答,就直朝混凝土壁顶连开了两枪,迸出的光花稍纵即逝,一切以乎毫无改变。那石壁甚至连一点儿粉末都没有掉下来。「小弟,企图用点三八左轮手枪击溃一道石壁,是逆天而行。我好歹也是个中国人,知道凡事万万不可逆天而行的道理。刚才那两枪是试枪。凭子弹碰撞石壁的回声,便可大致推测这石墙的厚度,是否中空,以及里面有没有裂缝或崩坏的情况。」

「太…太神奇了!」

说罢发花儿子又再朝正中央开上一枪。听起来子弹撞壁的声音,似乎又跟刚才两响有所不同。

「这、这一枪的目的是…?」

「在正中央射上一枪,等于是在石墙上点了一个标靶的红心。以红心为起始点,便可以绝对座标准确目测下一枪要射向哪儿。即是说这是为了下一枪能够准确瞄准而射的。」

「那…下一枪就是…」

他笑了笑,把枪口瞄准着我。

第二十七章.被人强奸的感觉

「你、你干嘛要把枪口对着我?」我大吃一惊,慌忙后退了四、五步。

「你说呢?」说罢他扣下了板机。子弹直穿过我的裤档,直击地面。我的鸡鸡感至感觉到子弹掠过时的热力,直烫得发麻。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说罢又是一枪。这子弹轨迹匀钻,直击我两腿中间的硬地,弹向墙壁后竟再反弹,直射进我的屁眼。

那子弹反弹两次,冲力已被卸去大半,所以并没有直穿进肠子里,而是被我的括约肌刚巧夹着了。那子弹就像夹着个火球似地,直烫得我跳了起来。

「喜欢这种被强奸的感觉吗?」发花儿子把枪举高,直指小弟的面门。「我妈为了给我上高中,不惜瞒着我到市里当发花赚钱,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下班时的感觉就像你现在所感受到的一样。那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枪指着你了吗?」

「我…我只是开、开玩笑…我不知道…」

「我也只是想跟你开开玩笑而已。我认真起来的话,刚才的子弹已从你屁眼直穿进心脏去了。」

小弟心里面已狠狠地发誓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给这个死肥仔,好好偿还我今天的屈辱。

死亡的预感直突脑髓,小弟也不管那么多了,就拿手上的活跳尸当挡箭牌。子弹击中姨姨的后脑,黄色的脑浆喷射到发花儿子的脸上。那狰狞的模样比小弟之前遇到过的腐尸怪物之类更要恐怖百倍。

小弟还未回过神来,两只力大无穷的手臂已紧紧握着了我的颈,把我举了起来。

「吼~~把小夕还给我!」在我拿姨姨当挡箭牌的时候,竟把她转到自己正面去了!爆了头的姨姨怪力依旧,硬抓着小弟向前猛跳,把我直撞到混凝土墙上。

「呜~~姨姨快放手!咱俩的敌人就在姨姨的身后!」发花儿子抹掉了脸上的脑浆,然后慢慢走近。

「把小夕还给我!把小夕还给我!」姨姨完全听不到我的呼喊。

「你准备好了吗?喊了我两次『发花的儿子』的有种小子?」发花儿子直把枪插进姨姨已爆裂的后脑壳里,把她的眼珠给逼了出来,枪管从眼眶伸出,对准着小弟的心脏。

姨姨还继续把我紧钉在墙壁上。

「我不甘心!」

「小弟…人啊,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你出口伤害的是我不朽的灵魂,现在我只要毁灭你肉体,算是便宜你了。」

「先让我把小夕超渡了!之后我随你处置!」

「让你不带着任何遗憾死去?不行不行,太刮算了。我就是要你背着这遗憾永不超生!」

「你…你这个混蛋!」

「混蛋?这可比什么『发花的儿子』要高级多了。谢谢你啊。」

「混蛋!!!」

小弟的前额感觉到像裂开般的强烈痛楚。然后,整条废弃水管被蓝光照亮着。

「我就是要逼迫你张开这只什么蓝色大屁眼,」他把枪管直指小弟的前额,「看我把子弹直接打进去,把你的灵魂打个粉碎。」

板机扣下去了,火药爆炸的声音刺痛了小弟的耳膜。而几乎同一时间,小弟感觉到一种山崩地裂的震撼,无数硬物重击小弟的背脊,接着则是眼前一黑。

直至山崩地裂停止之后,我才发现这『眼前一黑』并不是因为昏迷,而是有某物遮盖着我的视线。

那物体被一幅白布盖着,比石头要软一点,强烈的气味似曾相识。那物体开始钻出大量蠕动的生物,这些生物正渐渐爬到小弟的脸上去。

我低头看了看,正好跟一双死人的眼睛对上了。小夕那半腐烂的灰黑脸庞,竟流露出皱起眉头的担忧表情。

那表情一直维持到小夕正式殓葬那一刻。

我终于找到小夕的尸体了。

又或许说,是小夕的尸体最终找到了我。

我连忙看看身后,发现混凝土墙壁的中央,破开了一个大洞。小夕的腐尸倒挂着身子掉下来,动作就好像在保护着我和姨姨,为我们挡下发花儿子的致命一枪似地。

「呼…先把这东西解决掉吧。」发花儿子抓着姨姨的后颈,把她推到小夕的腐尸面前,好让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

姨姨的表情突然变慈祥了,再来则演变成悲哭。最后一团雾气从她的头顶上飘出,姨姨完全变回一具死尸,僵硬地倒在地上。「ok,超渡了一个。」

那团雾气在废水管的顶端绕了一阵,最后朝着小弟直飞过来,进入我前额的蓝眼里。蓝眼吸收了雾气之后,发出的光更明亮了。

「我喜欢这种把所有变数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刚才那『奇迹的一分钟』里,所发生的事情几乎完全乎合我的预测。」发花儿子停顿了几秒钟,脸上流露出一种厌倦无奈但其实内心超爽的,人类史上最呕心的耍帅,「在那一分钟里,我就是神。」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预先计算好的?」我既惊又怒,「包括你用子弹擦我鸡鸡和捅我屁眼的两枪,就是为了最后让小夕的尸体从混凝土墙里跑出来?」

「不,那两枪是真心的报复。我老妈确实是个发花,但我为她骄傲。不过被人骂了心里总有点不爽。我不是说过只需要五枪便成事吗?那两枪其实可以省下来的,不过我觉得这样教训一下你也很有趣,便绕远路选了用七枪才成事的第二号计划。」

「我完白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把混凝土壁毁掉的?」

「不是我毁掉了墙壁。我说过我无法干出逆天而行的事。」

「那到底是谁干的?」

「还有谁?」

「姨姨?」

「去你妈的姨姨!别那么懒惰!用点脑袋推理一下吧!」

「…小夕?」我看着平躺在地上的小夕尸体,心想难道她也是活跳尸什么的吗?

「不,那是具纯粹的死尸,既不会动又没有怪力。可是哪,在你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却是她破墙而出救了你。」

「完全无法理解…一具普通死尸怎么会破墙救人?」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东西,叫爱情?」他说,「这也许是爱情的奇蹟。我从你姨姨身上得到了灵感,既然一个母亲可以为了拯救儿女而生出怪力,那一具死尸为了保护生前心爱的人,有什么怪事不能够做出来呢?」

「那即是说,你刚才突然对我动杀机,目的是要在小夕面前展示着,我正面临着生死关头吗?」

「你终于明白我的苦衷了。」

「这、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瞎猜而已!如果奇蹟没发生的话,那我不是被你一枪打死了!」

「我承认这是一场赌局。可是我对胜出这一局挺有把握,因为你那只蓝色大屁眼。」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是蓝眼,根本不知道那是有什么用的。我在坟地里曾看见过你打开过眼睛一次,我凭着神射手的洞察力,感知到水平异常惊人的意志,从那只眼睛里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意志力达到这个水平的人类,对遗留在人间的残存意念有极强的牵引力。于是我想出了这个作战方式,先把你吓个半死,让你从极度恐惧中把意志力集中到极高水平,强行张开你的蓝眼。」

「你这个混蛋…」

「凭着之前跟你聊天时所作的观察,我已大约摸透你的性格,知道你会用活跳尸来作盾挡我的第五枪。接下来你就会被丧尸压在墙上,当时你前额的位置,正好一分不差地跟我第三发子弹的弹孔重叠。其实这正是距离墙壁内小夕藏尸处的最短距离,墙壁最薄弱的地方。我让你尽量贴近这一点才张开蓝眼,再透过我陷在墙上的金属子弹协助传送意念,最后要碰运气的,就是小夕尸体内还有没有残留着足够的,对你的爱了。」

「残留着爱?」

「因为爱,也是一种意志。虽然小夕的残存意志已经在死前分离出来了,但如果她爱你爱得够深,那她体内残余下来对你的爱,应该会绵绵无尽,怎么挤也挤不干的。这就是所谓的爱到入骨了。」

「小夕…」

「好了好了。现在是最后的解谜时刻。虽然小夕过去的故事,已在冒险过程中透露了不少蛛丝马迹,要是你脑筋比较灵活的话,应该可以猜出八、九成。但不正正式式把所有线索拼凑完整并讲述出来的话,就没有完满的感觉了。」

第二十八章.有没有听说过爱情?

「神之左右手先生,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到底小夕干嘛会自杀?」

神之左右手没有理会我,兀自爬上刚才小夕破墙而出的大洞。那洞并不深,大约只有两、三米。他向我招手,我爬了上去后,差点被吓了一跳。

在破洞里面,跪着一条陌生男人的腐尸。那男人两手僵硬地前伸着,彷彿一直在抱着什么。

「根据我的推测,小夕当年是被这个男人逼至自杀的。」

「这条腐尸到底是小夕的什么人?」

「父亲。」他说,「警察部的档案有纪录,这男人有着长期性侵犯女儿的前科,后来受害人小夕和其母亲主动撇消控诉,只要求法庭颁出一道禁制令,禁止这男人再次接近女儿。」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但后来根据社工的报告得知,这男人根本没有遵守禁制令,他声称已没有再押玩女儿也深受质疑。社工难以介入这宗案例,最大的问题是在于女孩母亲对丈夫的纵容。这女人年青时也曾被父亲侵犯过,嫁给这男人之后曾有三次怀疑被丈夫殴打至重伤留院的纪录。但每次社工和邻居们出面指证这个男人,最卖力给他辩护的反而是受害人自己。

据心理分析报告指出,这女人始终相信丈夫是把她从父亲手中拯救出来的恩人,所以一直默默承受他的暴力。直至丈夫最终对亲生女儿下手,她一方面无法阻止丈夫的兽行,另一方面却从女儿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而后悔不已。她内心的矛盾越来越深,渐渐累积出强烈的扭曲意志,再加上亲眼看着女儿自杀的刺激,因此生出怪力或死后变成活跳尸之类也毫不出奇。」

「我真不明白。姨姨怎么要嫁给一个跟强暴她的父亲极为相似的男人?又为什么不肯觉悟过来离开他,还反而老是要维护着他呢?」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东西,叫爱情?」

「这…也叫爱情?」

「类似的悲剧,在任何历史的任何国度里亦处处可见。」他说,「爱情只是一种意志,其力量可以产生奇蹟,同样可以毁灭一切。」

我没有理由继续凭弔这个禽兽父亲。我跳了下来,再看一遍小夕的遗体。虽然表面已开始腐烂,但还是可以看到她的臂膀似乎满佈新伤旧患。

神之左右手索性一把将小夕的衣服拉高。这我才发现她的身体竟然满是割伤和疼伤,甚至还有大量被火烧过的疤痕。

「要不要揭开内衣看看性器官?」

我摇头。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只餘下残存思念形态的小夕,会一反常态地对我热情起来,完全没有抗拒任何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一定是小夕的残念为了取悦我,把自己的身体修补成完美的,没有伤痕的形态。这也应该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吧。

至于两年前在榕树下吊颈的小夕,所出现的『非生非死』形象,我也大概猜到原因了。我想我当天所看到的,应该是残存思念形象,我在即将精神崩溃的特殊脑波状态下,看到她体内潜藏着还未脱离肉身的残念。

我又迴想起来了。在我们交往的日子里,小夕曾经开玩笑地问过我:『老公,如果有天我变成了一只呕心的怪物,你还会爱我吗?』

我确实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答她。要是我曾无心地说了句『不会』的话,这会不会就成为了小夕自杀的契机?

「小夕自杀之后,警方也循例地验了尸。一看到这个身体,便认定这女孩背地里肯定受着严重虐待,她是被逼自杀的。小弟你当年目睹小夕自杀后,曾当场精神崩溃,我们也怀疑过你可能就是施虐者。不过最受嫌疑的始终是曾有前科的,她的父亲。」

我突然想起她刚才最后对我说的话。

『至少…我的嘴唇是干净的。吻你的时候,我的嘴唇是干净的。老公…你要相信我…』

『老公…对不起…』

这就是小夕在过去两年里无法传达给我的遗言吗?对我隐瞒了被父亲侵犯的事实,所产生的罪疚感,就是小夕无法超渡往生的原因吗?

「而更加可疑的是,在小夕自杀之后,她父亲也在同日失纵,至今也没有再出现过。而她母亲在精神病院里快速康復,出院后完全没有出席心理復健,也同样人间蒸发了。所以警方断定施虐者应该是小夕的父亲。而为了不影响你的康復,警方接受了临床心理学家的建议,在没有确实证据证明你是虐待小夕的真兇前,儘量不去骚扰你,也不跟你提及这背后的一整段故事。」

「小夕…你要传达给我的话,我已经接收到了。你是永远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的…傻瓜…」

「小弟,且慢悲情。你的求知慾望是这么浅的吗?你不会去问为什么小夕的尸体现在才只腐烂了一点点?」

「因为他们被封在混凝土壁中吧?因为隔绝了空气,所以尸体不会腐烂。」

「对,直至树根在过去两年内一直生长深入,最终在最近几天里把石壁撑破了一道裂缝,让尸体跟外界空气有所接触,才开始腐烂。也是由于这个契机,小夕的残存思念才能够走出来找你。」

「黄嘉伦??经说过,小夕的残存思念迷失了自己的缘起,就是因为被困在混凝土壁中太久了吗?她只知道要来找我,却忘了找我来干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最感兴趣的是,到底他们是怎么被封进混凝土中的?从废水道向上挖到棺材里盗尸,以个人的力量还勉强可以做到,但混凝土灌浆却是专业的土木工程啊。难道是政府工程的巧合?还是他有企图伴尸自杀,所以付钱给建筑公司从地面往下灌浆呢?」

我没有兴趣知道这个。甚至不想知道这个男人对小夕的感情,算不算是爱。

神之左右手召来了警察支援,把善后工作都交给了他们处理,然后便对我埋怨着他即将要递交给上司的报告,说要把整件事情中的神祕部分解释成符合科学和常识,是多么困难和无聊。

为方便搜集资料,整条废水管都被警察照得灯明火亮。神之左右手和我一起回头走往出口,我低头瞧着地面沉思着有关小夕的事,瞧着瞧着便发现有点不对劲。

「小夕…这就算是被超渡了吗?」

「尸体也被找到了,遗言也对你说了,还有什么心事未了?」神之左右手突然想起什么,「小弟!看看你的背包!」

我马上打开背包,发现里面己空空如也。我摸了摸里面,连一点粉末也没有留下来。

「这算是已超渡往生了,还是永不超生呢?」

「那还用说?那当然是--」神之左右手终于首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可能的。」

那是因为小弟正蹲在地上,一根一根地拾起小夕的残存思念刚才急速衰败时,所掉落的头髮。

第二十九章.原谅我吗?

小夕的空棺之谜,已得到了解答。而失落的遗体也已经找到了。

神之左右手已跟我解说了,我在两年前因为精神崩溃而错过了的,小夕过去的悲惨经历。而小夕透过残存思念传达给我的遗言,亦印证了她两年前自杀的原因:被父亲长期侵犯无法逃脱,无人理解,无法面对男朋友的耻辱和抑鬱。

然而,即使过去的故事已经说通,被盗的遗体已被发现,仇人也早就已经死了,小夕的灵魂还是无法摆脱现世牵绊而成功被超渡。证据就在于那切切实实被我拿在手中的头髮,那不是死者的头髮,而是属于残存思念的(只有我和神之左右手能够看到这些头髮,其他警察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这是残存思念的特性:凡人无法目测)。

那即是说,小夕还有部份残存思念仍未找到属于它的『缘起』。她还有心愿尚未完成,仍未可以往生。

神之左右手解释说,这也许是遗体尚未安葬的问题。

三天后,小夕换了镇上的另一个墓地重新下葬。这次在安放棺材之前,我特意要求先放置一块钢板,以防盗尸。棺材覆好泥土之后,再放置一块大理石当阴宅的平台。

为防葬礼做得不好,我们又请道士做了法事,找牧师祈祷,叫来堪舆学家在坟头设置了个『五行往生水晶安息阵』。基本上可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

但被我存放在一个玻璃瓶子里的头髮,依旧没有化掉。残存思念依旧存在。

由于牵涉各种复杂事件,而主要涉案人物早已死去,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这次葬体是以秘密形式举行。神之左右手在警局里做了些工作,让这事甚至瞒过了小夕的亲戚,让他们以为小夕的遗体还在原本的坟头里,一直相安无事。

葬礼就只有我和神之左右手两人参加。

我跪在坟前看着小夕的照片,在心里不断发问着:小夕,你到底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小夕最后留下给我的几句话。

『至少…我的嘴唇是干净的。吻你的时候,我的嘴唇是干净的。老公…你要相信我…』

『老公…对不起…』

「傻瓜。不用对我道歉啊,这又不是你的错。」每次我迴想到那句『对不起』时,就很自然地这么回应道。

「小弟…快下雨了。」

突然一阵迎面的强风吹来,还夹带着雨粉。我的回忆渐渐混乱起来,生和死,残存思念和腐尸,两年前和两年后,一切的回忆都纷纷从脑海涌出。

我记得,阔别了两年之后,在我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小夕的残存思念终于找着我的那次震撼的邂逅。那时候她就站在房间的正中央,拿着我当年的空手道腰带,绕着颈上一拉紧,头颅便掉下来了…

「对了!对了!」我转身对神之左右手说,「我的空手道腰带呢?」

「什么腰带?」

「我记起来了!我在两年前是怎么发现小夕的尸体!那天我的空手道腰带又遗失了,便知道是小夕的杰作,一股脑儿跑到道场后山上去问她要回来。我去到我们平时碰面的大树前,发现她用我的腰带上吊了!我的腰带!我的腰带还扣留在警方那里吗?」

神之左右手闻之大惊。「对了!我读过当年的报告,里面有附註道:当年小夕用来吊颈的腰带,因为同僚的疏忽而遗失了!」

「遗失了?」

「书面报告说,好像是突然刮起了大风,把腰带吹走了,找了几天都找不回来。由于这腰带跟案件关系不大,再说这又是自杀,于是这失物便不了了之。」

我马上跑回去空手道场的后山,那里还是像当天一样绿草如茵,大树依然叶片茂盛。

神之左右手很兴奋地发现了,离大树不远处有一个被混凝土填埋了的洞。「果然是在这里灌浆下去的!我们脚下就是小夕藏尸的混凝土墙!这树对你们不是有很重要的意义吗?就是这树的树根把混凝土墙撑破,让证据溜出来让我们发现的!早说过世事没有无意义的巧合!」

我心里对解谜已全无兴趣。「那么,请你告诉我,那条腰带该往哪里去找?」

「很简单。我不是说过,医院、坟地和这棵大树,三点可以用一条直线贯穿的吗?沿着直线找下去,保管可以找到最后的答案!」

我确认了山下小夕旧坟的位置,再朝相反方向走,走不了几步就发现眼下是一道悬崖似的徒坡。

这是叫我去死的啟示吗?

我拿出了装着小夕头髮的玻璃瓶子,那头髮依然乌黑柔亮。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把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傻瓜,别听他说。世事的确没有无意义的巧合,可是世事往往也不是直线进行那么简单的。)

「黄嘉伦!」

(你想想,要是你是小夕的话,你最希望把腰带送回什么地方?)

我马上跑回家里,打开房间的衣柜,把已摆着很久不用的旧背包拿出来。那正是我在两年前使用的背包。小夕每次都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我包里的腰带。

我打开背包。

一条咖啡色的腰带,正静静地躺在背包的底部。原来最后的答案,早就潜藏在故事最初始的地方!

对了,是两年前的那个黄昏。那一天,她又偷走了我的腰带,害我失去了初中时代参加公开比赛的最后机会。在那棵树下,我当着她面前哭了起来。

『…你真的有那么想要参加比赛吗?』

『跟我同期的同学都入选了!就只没有我的份儿!』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给教练求情,坦白说是我连累了你的,并发誓说以后都不会再偷走你的道袍了?』

『没有用的!入选名单已经上交给赛会了!我的努力全白费了!我的空手道生涯完了!』

『有那么夸张吗?』

『呜~~我只是想跟上大家的进度而已!干嘛要插进来搞和啊?』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

小夕轻轻一跳,直直站在我的面前。好近,她的头髮好香。『我害你失去了参赛资格,想我怎么补偿你啊?』

『…』

她哄上前来,把嘴唇深深印在我的唇上。

『原谅我吗?』

『…我爱你。』

…因为我当天的回答是『我爱你』,而不是『我原谅你』,所以你一直都怀着歉疚,以为我一直都把这事在放心上吗?

你寧愿从来没有拿过我的腰带,想要让我看到腰带还好端端的在背包里,这就是你最后的愿望吗?

你最后向我说的『对不起』,原来是指这件事情吗?

「小夕,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了!你听到吗?你听到吗?小夕!!!」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你所给予过我的爱,早就已经超过了我应该得到的补偿。既然没有恨过,又何来原谅呢?

要是你当天没有拿过我的腰带,我又怎么能够得到你?

「小夕…你又何需如此执着呢?」我拿起玻璃瓶子,对着里面昇华的白雾,留下最后一滴爱别离之泪。

第三十章.坏我大事

自从小弟在十六岁生日的派对上,因为目睹女朋友小夕的腐尸在房间里出现而精神崩溃,被送往医院留医之后,怪异恐怖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

各种奇怪可疑的人物走进我的生命,硬要我去接受和相信一些我连想也没有想像过的事实,把我逼进一些无法容忍的呕心或尴尬状态之中,甚至要置我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地。

我嘛?本来我还是个测验时全班四十人里刚好排行二十,近五百人参加的校际马拉松则跑出二百一十名左右的成绩,若被人问及梦想的话,会两眼闪亮地回答说:『跟别人一样。』的超级平凡人士。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就是成为锋头人物,无论是因为极之出色还是极之卑劣也好。我只需要做个默默无闻的老百姓,每天晚上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些明星或罪犯们的八卦新闻,静静地吃个饭就成。

你能够想像吗?像我这种以『缺乏想像力』而自豪的小人物,竟然要被逼在医院里背着个性爱充气娃娃到处跑,还要赤祼着下身在医院外墙爬行,潜入殓房后被警察以涉嫌奸尸的罪名追捕,为了躲藏甚至还要躺进女朋友的棺材里。

在我短短十六年人生里,亲眼目睹过最怪异的人所做过最怪异的事情,就是在便利商店里旁观着一个变态向女职员露械,这已经足够作为小弟两个星期份量的闲聊材料。

但你知道我在上星期里,所遇见的都是什么人啊?将金属门把扭到变型的怪力姨姨,她死后变成了一只活跳尸,把我追赶到死去活来;

被性爱娃娃封印着的死去两年的女朋友小夕。我在为了找出她生前未了的愿望而出生入死时,她就不断吸食我的精气以维持存在的状态,令我差一点儿就『精尽人亡』;

还有个断了头还可以说话的自称医生的男人:黄嘉伦。后来他还住进我的脑袋里,让我的前额像个手电筒般放光,他说这就叫作『蓝眼』。

赠送这『蓝眼』给我的,是一个人设十足提姆.布莱顿风格的小女孩哈娜,她是黄嘉伦所指派给我的引路者,带在我地下废水管中团团转,最后还迷路了;

最后一个则是痴肥版本的星爷『神之左右手』。他曾经用点三八手枪分毫不差地把子弹射进我的屁眼里,目的是『让我感受她妈妈当发花时所感受到的痛苦』。因为我曾经骂过他两次『发花的儿子』,但这句随意出口的脏话竟不幸言中。

小弟??经以为,很有可能一生都不会再有如此恐怖漫长的折磨,便特意把留院时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记录下来,以作纪念,此为本故事「第一集」的缘起。就像上街时遇到车祸但幸运地只受轻伤,便用手机跟生还者们在现场互相照相留念的那种心情。

但我很快就发现,『一生都不会再有如此恐怖漫长的折磨』的想法是错误的。怪事仍然不断发生,只有朝更怪、更恐怖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在往后马上发生的另一件怪事里,我很快便从中领悟了一件事情:作为一个容易被怪事缠绕着的体质特异者,我不应该祈求上天突然不再降临任何怪事在我的身上,不应该心存侥幸地以为,因为我已曾经受尽折磨了,以后就不会再那么巧合地发生类似的事了。

要令自己不再恐惧,就应该克服内心的恐惧而不是逃避它。要令自己不再受呕心事件所折磨,就要令自己变强到对方没有能力再折磨自己,甚至反过来地…

现在且让我向大家分享一下,医院怪遇之后的怪奇经历:学校篇。

自医院到废水道到坟地到道场后山,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经历过种种冒险和惊吓之后,小弟的体力早已透支到极限。

之后几天,小弟都是在昏睡中渡过,肚饿时便干脆叫披萨外送,吃饱便冲个热水澡,如果没有在浴室里睡着的话,便爬回房间里继续睡。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不需要睡那么多的。我只是觉得非常疲倦,是由于经历太多意外事件,太多即使亲眼目睹后仍然难于相信和接受的奇异现象,而从心底里说出『够了,已足够了』的疲倦感和懒惰感。

就像到人山人海的香港迪士尼玩过后,回到旅店休息时所感受到的那种疲惫。

睡到无可再睡,仍然懒得起床。我闭上眼睛,自然地回想起不久地前发生的各种事件,以及遇上过的各种人物。

想着想着,总觉得自己的经历,似乎有种『有头没尾』的感觉。

小夕生前的心愿已经完成了,活跳尸姨姨也顺便被超渡了,『神之左右手』破了大案之后也没有再来烦着我,黄嘉伦的残余意识虽然在我冒险的紧要关头不辞而别,但我也不大在意这个人的存在,也就算了…

咦?

哈娜呢?

我记得当天哈娜把我们引导到小夕的棺材里之后,再被『神之左右手』挖坟给拯救了出来。然后他用神射手的意志力『击溃』了小夕的残存思念,让她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也因此加速了她永不超生的危机。

作为引路者的哈娜,她的目的就是要引导我找出超渡小夕的缘起。她带领我们再次进入废水管后,我们只专注在如何打碎混凝土壁找出小夕尸体的事,竟完全忘记了她。

哈娜究竟去了哪儿?

(你终于记起来了吗?)一把男人的声音突然从我脑中响起。

「你…你是黄嘉伦!」

(才一星期前发生的事,不会那么快便忘了我的声音吧?)

「你、你还留在我的额头里吗?我还以为你早就消失了!」

(你真善忘,)他说,(你当天是靠着谁的提示,才想到小夕的最后心愿,就是把她当天所偷的腰带,放回你的背包里去啊?)

「但…你不是说过自己已经看透生死,昇天去了吗?」

(我也是这么想。)他叹了口气,(如果你没有坏我大事的话。)

第三十一章.就是要你「不思考」

(要脱离人间界往上进化,其中一个条件是要舍弃这里的一切留恋。)黄嘉伦说,(你这混帐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把我交托给你的包袱随意丢掉,让我心里仍然存在一丁点执着,进化之门就在那一瞬间对我关上了。)

「甚、什么约定,包袱啊?」

(你、你、你真是非要我这个文明人操你妈的不可。你忘记了吗?我们曾经作过一个交易,我会协助你超渡你的女朋友小夕,但条件是你要接收我在凡间的包袱。好了,现在女朋友超渡完了,我的包袱呢?你有好好管着吗?)

「喂喂喂…小夕能够成功超渡,你没占太多功劳吧?你所谓的蓝眼,只是在废水道里当个手电筒给我照照明而已,还要在紧要关头时说自己没电要紧急???灯!

再说我不知道什么包袱,哈娜什么都没有交给我,就除了把你的残存意志塞到我脑袋里之外。」

(我所指的包袱,就是哈娜。我要你在我走了之后,代我照顾她。)

「…」我的耳根渐渐发热,全身渗汗。

(怎么啦,终于懂得着急了吧?)

「我…真是太鲁莽了…竟然留下个小女孩在废水道里不管…」

(那也不能怪你。哈娜的存在感一向非常薄弱,走在人群里也没有人会对她留下印象。所以我才不放心让她孤伶伶地留在人间。)

「那…我们该怎么办?都一个星期了,如果她在废水道里迷了路,又没有人发现她的话,她应该都…」

(才一星期而已,还不用紧张到这个地步。)

「才一星期而已?你根本就不紧张她!」

(那该怎么办才好?爬进废水道里找吗?)

「还要联络警察,要他们派大堆人手一起找!」

(我知道一个更方便、更省时的方法,你想要我告诉你吗?)

「要!快点儿!」

(那你先坐在床上。)

「是。接着呢?」

(盘膝,双肩放松,双手平放于小腹位置…)

「…」

(手掌朝天,双手姆指指头相触。然后闭上眼睛,想像你的额头里,有一团蓝色的--)

「我没空跟你学坐禅!」说罢我马上致电给『神之左右手』,他约了我在警察局附近的餐厅碰面。

这个黄嘉伦实在太过古怪。他因为我弄丢了哈娜而死赖在我脑袋里不走,却又好像不太急着要找回这个女孩似的。这家伙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回想起当天,『神之左右手』灌输了大量血肉以稳住小夕的残存意志,把一身肥肉都消减去了。但殊不知只过了一个星期,他又变回原状,甚至比之前更胖了。

他在我面前狼吞虎咽,在满嘴肥油的丑恶状态下,还要紧锁眉头在作抑郁状。不过我也已经习惯了。

「是啊,哈娜失纵了。警方早在你获救当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哈娜是你的什么人?」

「这…」

「你们根本毫无关系,那你认为警方有责任向一个平民报告工作进度吗?」他说,「再说啊,根本就没有进度。」

「找不到吗?」

「已经把废水道的所有岔口都找遍了,连个影儿都没有。」

「会不会从哪个排水口之类的爬出去了?」

「那是用来铺电线用的废弃水道,所有排水口都封死了。」

「那即是…」

「那即是警方无能为力,对小女孩在废水道失踪一事无法解释。」他说得倒是轻松,连一点儿自尊受损的痕迹都没有表露出来,「那天在废水管里,我记得自己是抱着小女孩跟你一起跑着的。我到底是在何时把她放下来的呢?…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总要想点办法啊!哈娜已失踪了一整个星期,她困了会睡哪儿?肚饿时吃什么?下雨天往哪里躲?」

「小弟见过鬼之后,倒是学会了说话押韵啊。」他一把抓着我的衣领,把我整个人从对面座位拉到桌子上,「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去问最清楚答案的那个人。」

说罢,他用沾满肉汁肥油的食指,弹了弹我的前额。

『神之左右手』在慷慨豪爽方面,倒像个武侠小说中的绿林汉子。他连催带吓地把三块牛扒塞进我的胃袋,又灌了我整整二十四支『BT红牛浓缩液』,又说不吃光十六客芒果布丁就算作不给他面子。

「男人啊,就是要有点体重才像样。有空就找我吃饭吧,看我把你调教成一个真正的汉子!」

「那好像叫猩猩吧?再说我只要一副普通人的身材就满足了。」

「妈的!眼光如此狭隘,这还算是男人吗?看来我非得好好锻链你不可。」

我连嘴巴都来不及抹,马上告辞。

(怎样啊?还是依我的方法去干吧?)离开了餐厅之后,黄嘉伦又马上『出现』了。

「你给我闭嘴!」我没有理会他,一个劲儿地找遍几个『可疑』的地点。例如空手道场的后山,小夕新旧两个坟地等。由于不可能再潜入殓房,敢情那破洞也应该修补好了,我没法钻进废水道里。

寻找的结果,当然是白费气力。我躺在坡顶上的大树下喘息着,心里惶惶不安。

(尽过力了吗?现在可以试试我的方法了吧?)黄嘉伦说。

「现在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有,难道凭着躲在房间打坐冥想,就会突然『叮』一声地想到哈娜会在哪儿?」

(我不是要你思考,是要你『不思考』,即是发呆。)

「然后哈娜就会主动敲我家的门,对我说声:『哥哥,很久不见了。』。是这样吧?」

(正是这样!你是不能够『找』到哈娜的。你只能够呼唤她,告诉她你在哪儿,要她来找你。)

「凭什么?」

(蓝眼啊。)黄嘉伦说,(你忘了吗?超渡在凡间迷失了的残存思念,正是蓝眼拥有者的宿命。)

第三十二章.因为你恋童?

「你、你是说…」

(哈娜并不是人类,她是我在二十年修行生涯里,所遇见过最近似人类,最固执的残存思念。)

「哈娜她…也是鬼?」

(我不是说过了么?因为各文化的差异问题,根本没有一个通用的、完整的对『鬼』的定义。例如说中国人普遍认为鬼是无形体的,不能够在白天出没的,那么哈娜就不属于中国人一般定义的『鬼』。所以说『鬼』这个字眼是太含糊了。)

「那即是说,真正的哈娜其实早已经死了?」

(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

(这个你暂时不用管。你只要知道哈娜其实是一个实体化的残存思念,而你的任务就是要替我超渡她。就这样。)

「我?由我来超渡哈娜?」

(对。你应承过我的。)

「我只是应承你,替你托管一个包袱。但现在竟然变成了要超渡一只女鬼?」

(等价交换。这世上并不存在单方面占尽便宜的交易。)黄嘉伦说,(我协助你超渡了小夕,现在由你来替我超渡哈娜,双方条件一致,是一项公平交易。)

「…我不明白。」

(你尽管问。)

「你自称是什么『蓝眼』超渡者,那哈娜的超渡,为何不由你自己来干?」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说,(我为了要找出超渡她的方法,不惜花了整整八年的时间,但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随身跟着个花了好几年都超渡不了的残存思念,对超渡者来说是极大的耻辱,也会严重影响修行的进度。)

「所以你才说哈娜是一个包袱。你千方百计要我接受交易,目的就是要甩掉这个包袱,然后放心昇天堂去也。」

他听着似乎十分生气,怒声说:(要是我真的在乎『耻辱』或『修行进度』之类的东西,我可以干脆把哈娜消灭个干干净净,让她的灵魂永不超生。干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但是我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恋童?」

(你才恋童!因为在这八年的相处里,我们已建立起亲如父女的关系。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花费八年的时间,试图去找出哈娜产生的『缘起』。可是我真的办不到!我的意志水平已经远超过人类潜能的极限,早就达到往上进化的标准,但竟然还不足以超渡一个小女孩的残存思念…我到现在仍然难以理解,到底自己还欠缺些什么?)

「小弟更加难以理解…以你几十年的道行尚且无法超渡哈娜,现在竟然过来拜托我这个平民?」

(你不是平民。)他说,(你是我在过去八年里唯一遇上过的,拥有没经过任何修炼,便能够自然地张开蓝眼的人类。你的天资很好,似乎天生出来就是个灵力者。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命运已选择了你作为我的继承人。)

「慢着!…对了,我一定是疯了!」我说,「怪不得我老是在跟脑袋里的声音聊天!我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检查!这一定是幻听!」

(你不是最害怕被别人认为是疯子的吗?)

「当个神经病患,或是额头长着个什么蓝色见鬼眼去跟游魂野鬼周旋,你认为哪个身份比较正常啊?求求你给我过回正常的日子吧!」

(小朋友…现实啊,不是你想要逃避就逃得了的。你不管哈娜了吗?你忍心看着她迷失在凡间,永远无法轮回转生吗?)

哈娜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跟在她后面逃命时,看着那单薄的背影和纤瘦的肩膊,让精气耗竭的小弟得以坚持走下去:这么柔弱的女孩都撑得下去,你绝对没有理由要放弃!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先把哈娜召唤回来,不能够让她长期迷失在凡间不管!张开你的蓝眼!」

「好的。张开吧!蓝眼!!!」

(…)

「…请问要怎么张开的呀?」

(所以我才要你马上开始修行啊!快点给我盘腿坐在床上!)

第三十三章.会动的耳朵

『在人类两眉中心向后方的沿线上,在脑袋中间偏后一点的位置,有个名为松果体的器官。

从人体解剖学的角度看,这个长在大脑和小脑之间的腺体,很有可能是一个已经退化了的、而且作用不明的器官。

但是在许多低等脊椎动物中,松果体位于皮肤表层,可以当做光接收器。』

我在学校里有个叫雷朋的好友。在国一开课的时候,我们一班首次见面的同班同学,需要轮流站起来作自我介绍。

当老师问雷朋『有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技能』时,他回答说:「我的耳朵会动。」接着他就动了几下耳朵,就像跟老师挥手说『您好』一般。

好几个同学当下吃了一惊,但也有些人不以为言。老师也不觉得怎么奇怪,她作了一个统计,发现班里总共有三个人懂得用意志让耳壳前后摆动,当然幅度只有一点点。

「有些人生下来耳后的肌肉较强,会动并不出奇啊。」老师解释说。她当初期望雷朋所回答的『技能』应该是指拉小提琴啊,双手倒立之类的,并不是像『耳朵会动』这些可有可无的俏皮玩意。

「我的耳朵不是天生就会动的!」雷朋抗议道,「我是凭意志自己学会的!」

跟雷朋混熟了之后,我跟他提起动耳朵一事,他就很热心地告诉我训练的方法。「没什么窍门的,就是不断地练习啊。肌肉渐渐发达之后,动作的幅度就会越来越大。」

「可是,我连一丁点也动不了啊。」我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使劲。」

「最初就是会这样啊。」他说,「别乱动错误的肌肉。你???样耸肩膀,缩下巴之类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的。用意志去想像啊。」

「想像?」

「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耳朵附近,然后假想自己在使劲。」

「假想有什么意思啊?」

「总之照我的方法做,集中注意力在耳朵部份。…好了,能够感觉到什么吗?」

「耳后根好像有点发热,不过我不肯定。」

「以后听课听得闷时,就干这个练习。不出一个星期,你的耳朵一定能够动。」说罢雷朋自己示范了一下,他竟然能够像只大象般,用耳壳盖着耳孔;快速摆动时,甚至可以把头髮都吹起了一点点。

「有志者,事竟成。」

当我听着黄嘉伦的指示去练习打开『蓝眼』时,我就非常后悔当初怎么不依着雷朋的教导去练习『动耳朵』。

因为那方法的原理,几乎是一模一样!

(首先要学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眉心,然后想像自己的头颅是一座矿山,一点一点地挖下去,将意志的集中点慢慢潜入这挖好的通道里,直至到达藏宝室--松果体为止。)

「…嗯,我去到了。下一部呢?」

(不是要你在脑袋中妄想!『集中意志』跟『做白日梦』是不同的!别妄想一步登天,由掌握最基本开始!你要确实感应到有股压力聚集在眉心!感应到吗?)

「…好像有点发麻。是这样吗?」

(你举起左掌。)

「是。然后呢?」

(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拍打自己的前额。)

「哎~~」

(你看看掌心。)

我看看掌心。有只吸饱了血的蚊子死在上面。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发麻反应,只是因为被蚊叮!「太难了!我不学啦!」

(才练习一个星期而已,你的进度不算是慢啦。)

「根本没有进度可言!」

(最初的领悟是最难掌握的。只要过了这一关,就会突飞猛进。)

「我现在要睡觉!明天我要去上课!我已经缺课了差不多一个月,期中考快到啦!」

(那修行怎么办?哈娜怎么办?你忍心吗?)

「我不要再继续这种每天打坐十二个小时的生活!我是个高中生,要以学业为重!我放学回来再练好啦!」

(…要是你不肯从头练起的话,)黄嘉伦嘆气说,(那我不得不给你一个『速成』教程了。)

「你有可以一步登天的修炼法门!干嘛不早说?」

(有是有的。不过…你肯定要试吗?)

「为什么不?是不是上了速成教程,就可以不用打坐,有空给我温习上课了?」

(如果你能够通过教程的话,我猜一个晚上就能够抵得住三年的修行。)

「那还等什么?马上开始吧!」

(好的。你去睡吧。)

「难道…『速成教程』就是指充足的睡眠?」

(不,是在凌晨三点钟吵醒你的那个东西。睡吧,教程已正式啟动了。)

第三十四章.变态鬼压床

听过黄嘉伦一番故弄玄虚的话,小弟也开始对他所说的『速成教程』感到担忧起来。但也未至于到失眠的地步,才辗转了几次小弟就入睡了。

『呯!』的一声,小弟突然被耳边的巨响吓了一跳。我马上睁开眼睛,扭过颈来朝后一看,发现原本半开着的窗子已经紧闭。那巨响应该是强风把窗子吹关而产生的吧。

正想要下床找杯水喝时,才发现身体就只有颈以上的部分能够动弹!

不是植物人那种身体全无感觉的麻目。身体的触感还在,但却没有被『某些东西』重重压着的感觉。只是当你使劲想要动的时候,就有同样强度的『反作用力』扺消了你的动作。

即是说,你想要提腿时,就有只无形的手压着你的腿。但只要你不动的话,你完全不会觉得自己是不自由的。

这…就叫作鬼压床吧?

以前听人家说过,遇上鬼压床时大可不必理会,继续睡觉就好。明早睡醒时就会像没事发生过一般又能够自由动弹。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试着继续入睡…

咦?干嘛我好像觉得,有人正在用羽毛搔我脚掌底似的?家里就我一个人住,房门又关上了,理论上不会有人无聊到偷偷潜进屋里来,就为了搔我脚掌的。

我伸尽颈子尽量环视房间一遍,看不到有任何人在场。于是我又闭眼尝试入睡…

我听到地上传来『吱吱吱』之类的摩擦声音。而脚掌底的痕痒竟慢慢转移到脚踝,再爬上小腿。

「蟑螂!」小弟记起来了,这正是脚上长有硬毛的成年蟑螂,爬在我身上的感觉。

小弟反射性地想要甩腿,但无奈连分毫也无法移动。

我看着被子上的一个圆型凸起物,正渐渐上移到我的膝盖附近。

好痒!好呕心!我全身起鸡皮疙瘩,但又无法起床逃跑,唯有勉强扭过头来死命忍着。

一只超大的蟑螂原来早已爬到我的枕头上。我一扭过头来,鼻尖刚好压扁了牠的身体,一痰不明黏液随即溅进我的鼻孔里!

好一大票的蟑螂群纷纷爬到小弟的床上,像是盖上了一幅又黑又亮的羽绒被似的。这些呕心东西还钻进我的衣服里,在我的身体上肆意爬行,让小弟痒得要命。

但鬼压床的状况持续,不要说逃命或躯赶蟑螂,连伸手抓痒都办不到!在古埃及,把犯人绑得无法动弹后再搔痒至死,可是一等一的极刑!而听说负责替犯人『处刑』的,还是美女奴隶呢!

「喂!黄嘉伦你这个混蛋!这就是你说的『速成教程』吗?」

没有回应。假如小弟是黄嘉伦的话,应该会躲在暗处捧腹大笑吧。

蟑螂爬遍了我全身的每一吋皮肤,小弟拼尽命地用鼻孔喷气躯赶,死闭上嘴唇和眼睛,疯狂地摇着头,才勉强不让蟑螂爬上我的脸。

两边脸颊都湿湿的,沾上了不少被我摇头时压死了的蟑螂尸体,那味道非常刺鼻,我有好几次想大吐一番,但又害怕蟑螂群会趁机而入,而死命把呕吐物吞回肚里…

悽凉啊~~~

突然房门『砰!』的一声被猛力撞开,蟑螂群受惊逃跑了一些。在这一剎那,我还期望过有个什么英雄突然杀出,拯救我于这蟑螂地狱之中!

「小~~弟~~」我看到一个体型异常肥胖,胸口长毛,大汗淋漓,穿着粉红色紧身芭蕾舞连衣裙子,头戴着毛茸茸兔耳朵的秃头中年男子,拈着兰花手小跑过来,然后一下飞扑到小弟身上!

小弟被这一记肥肉核弹重击,已经头昏眼花,近乎窒息。那变态中年汉以两只肥掌夹着小弟脸颊,然后就用那张滴着浓热唾液的嘴唇,淫荡地湿吻着小弟,把小弟的嘴巴搓揉得死去活来。

「小~~弟~~」变态中年汉急喘着气地,抬起头来,含情默默注视着我的眼睛。

「你!」我惊讶地说,「你是『神之左右手』!」

第三十五章.继续变态鬼压床

这『神之左右手』是一号堪称极品的人物。在留院那恐怖的一星期里,小弟已领教过此人的变态。

我曾经被他逼迫着,要当着一班壮男警察的面前,背着个性爱娃娃大声叫喊『真爱必胜』;又曾试过被他用点三八手枪击中屁眼,擦过鸡鸡。这傢伙的自我有几分星爷的影子,但我可不知道星爷原来有《天鹅湖》易服癖!

「吼~~」那穿着芭蕾舞衣的『神之左右手』简直把我当作是西冷牛扒,不断地吸啜着我的脸和嘴巴,又用湿漉漉的汗臭多毛身躯,在小弟的身上不断蠕动着,好像要跟我融为一体似的。

可怜小弟全身毛髮直竖,鸡鸡蛋蛋全往体内缩,不断翻搅着的胃袋终忍不住吐了出来。

「呕呕呕呕呕~~」

那变态肥仔看到小弟呕得一蹋糊涂,竟然两眼闪亮,兴奋莫明,低下头来疯狂舔啜我呕出来的东西!

而被肥肉核弹吓跑了的蟑螂,现在又慢慢爬回小弟身上来了。双重攻势还不特止,还要来个水X交融!变态肥仔在我身上蠕动时,压死了无数的大蟑螂,断脚体液等溅满床上。那肥仔把蟑螂尸浆当成是催情按摩油,随意在手中捏碎两把,然后以充满挑逗的缓慢动作涂到我的身上!

昏~~

到小弟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差不多升到最高点了。

我坐起身来揉揉眼睛,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咦?我能动啦。

整个床铺和房间都还是干净的,一条蟑螂腿都看不见。我摸摸看自己的脸,也没有沾着蟑螂的尸体。

难道昨晚的变态鬼压床,只是一场梦?

但那全身痒痒的感觉依然隐约存在,还有就是那变态『神之左右手』的汗味,和他所制造出来的呕心感,还残留在我的印象中,绝不似一场抽离的梦境。

(早晨啦,小弟!昨晚过得还好吧?)黄嘉伦突然出现。

「…你说呢?」

(怎么啦?是考验太简单了吗?)

「这算是什么考验?你分明就是要报復!就是因为我不肯跟你学打坐!」

(先别激动,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要装局外人?真是操--」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在你的潜意识里设定了程序,让你内心最深层的恐惧实体化而已。)

「你承认了!是你弄出这些东西来吓我的!被一大票蟑螂爬满全身,还要被那个穿女装的变态『神之左右手』狎玩!」

(…小弟,原来你内心最深层的恐惧,只是小虫子和变态肥仔?)

「你根本不明白当时的处境!我根本--」

(你不用再说了。这种程度的恐惧,一个晚上就应该可以克服了吧?)

「我还能活着起床,算是已『克服』了吧?」

(那你昨晚对那些蟑螂和肥仔干过些什么?)

「可以干什么?我根本就无法动弹!」

(唉…面对着自身反映出来的恐惧,你竟然连动都不会动啊。)黄嘉伦连连嘆气,(第一天的训练完全失败。)

「第一天?你说昨晚只是第一天?」

(如果你昨晚通过了考验,没不会有第二天了。所以只能够怪你自己没用。)黄嘉伦理直气壮的说,(像你这种没经历没伤痕的青涩处男,内心纯净如同一张白纸,理论上只要有点意志力的话,要打破『宿业屏障』,开啟存在实相之窗『蓝眼』,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啦…我还担心源自你内心的恐惧强度不足,对你的震撼力不够,还特意把训练调节到人类可承受极限左右的强度呢。)

「人类极限?你、你把我当成是海军陆战队啦?」

(把三年的修炼浓缩成一个晚上的超速成教程,你应该有心理准备要在一个晚上受尽三年份量的折磨!)

「这…但…」

(本来我的打算是,要是你在昨晚能够不被折磨到发狂而死的话,便应该可以顺利通过考验,把蓝眼操控自如的…但现在你竟然既不发狂,又无法通过考验,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不会再信任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妈的,我不干了!」

(不可能。程式设定好之后便不能够取消。要是你一生都过不了关的话,那呕心的超真实恶梦便会缠着你到死那一天。)

「这、我吃安眠药!吃十颗!吃到不省人事!」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干。要是不小心吃到变成永久植物人的话,意味着那恶梦将永远持续,永不完结。你想这样吗?)

「那我就不睡觉好了!」

(哈,你可以吗?)

「我就试给你看!我现在没空跟你鬼扯,我要上学!」

(你上得了学吗?)

「为什么不?我--」我把双脚伸下床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在不断地发抖。企图站起来时,大腿就酸软得无法忍受。必需要双手扶着床缘,才能勉强站立。

(经历极度恐惧的后遗症,会直接影响你的生理机能。你不克服对蟑螂和变态肥仔的恐惧,就永远无法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做个男人。)

第三十六章.爆乳沙滩排球

小弟由于受惊过度,双腿发软,根本无法走路,唯有被逼继续旷课下去。这事对我来说,是个多么严重的打击啊。

『到学校上课』对小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平民,就是要每天到学校听课,跟同学们嬉戏,放学后参与课外活动,这才是正常的生活!

我才不要待在家里修炼什么蓝眼!我要学习的是那些永远不知道该怎么『代』的代数几何习题,以及永远分辨不了的什么『PresentPerfectContinuousTense现在进行完成式』和『PastPerfectTense过去完成式』!

…说起来,我真的有那么喜欢上学吗?

我不要再想这些问题。我就是要上学!我就是要做个不起眼的平民,不行吗?

所???当黄嘉伦不断对我疲劳轰炸说,要我练习打坐冥想时,我怎么也不肯听他的。

(你有的是时间,又上不了学,干嘛就是不肯练打坐呢?)他问,(白天的修炼有助你克服晚上的『速成教程』啊。)

「我才不管!我不要听!」我好不容易半走半爬的进了客厅,躺在沙发上,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我现在要打电动!我没空打坐!」

(打电动虽然不会令人变笨,但垃圾资讯会累积在你的『宿业屏障』中,对修炼蓝眼是一种障碍。)

「我不介意。反正旷课在家躲懒的高中生,全都是躺在沙发上玩电动的!」

(那你可不可以玩些比较益智的游戏,至少不要是什么《爆乳沙滩排球3》吧?)

「不玩这个算什么高中生?」我集中所有的意志力忽略黄嘉伦的声音,专注在游戏里面充斥球场的爆乳女郎上。

(唉…如果你能够把这份专注,放在修炼上的话…)

「你.给.我.闭.嘴!」

也许是《爆乳沙滩排球3》玩太多了,我拼命苦撑着要自己别睡着觉,免于受蟑螂和变态肥仔地狱的苦刑,但只撑到凌晨一点左右便忍不住睡着了。

这个晚上的遭遇几乎跟昨晚一模一样。首先是被关窗的声音弄醒,然后有大票蟑螂往身上爬,接着房门被撞开穿着女僕装的『神之左右手』飞扑到小弟的身上不断湿吻。

呕心和恐惧的感觉还是非常强烈,我多么渴望自己可以儘快昏倒,但不知怎的神智总是保持着清醒,也没有呕吐了。直至那『神之左右手』把舌头伸进小弟的嘴里搅动时,才终于吓过死去活来,不省人事。

(噯呀~小弟,昨晚好玩吗?)早上小弟甫一睁眼,黄嘉伦就赶忙赠兴。

「我不想跟你说话。」我勉强下床,然后蹣跚地走出房间,打开电视继续沉迷于《爆乳沙滩排球3》的世界里。

我完全不想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我什么都不要想。在小弟的心里面,除了大咪咪的比基尼少女之外,已空无一物,心如止水。

因为我隐约感觉到,只要稍为迴想昨晚的经历,想到今天晚上还要重覆一样的折磨,我是一定会抓狂的。

我不可以让自己疯掉!我不可以抓狂!只要我的腿不再酸软得这么厉害,只要我的精神稍为好些,我就一定要上学。还要打空手道,还要考期中考!

『速成教程』每晚继续进行中。我在白天时用尽全副精力去玩那个《爆乳沙滩排球3》,每每玩到深夜已是连手指都动不了,眼睛又痛又累,甚至连恐惧和焦虑的力气都用尽了。

再说每晚忍受同样的折磨,小弟的感官已完全痲木。有时候直至变态肥仔破门而入,才能勉强把我弄醒。对满身蟑螂的呕心和痕痒也都不在乎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然后明天继续拼命攻略那个《爆乳沙滩排球3》。

面对变态肥仔的狎玩嘛,我渐渐发现他的目的并不在鸡姦小弟,他压根儿就没有碰过我的下半身。他只是要千方百计地令我觉得呕心而已。

有时候我也被他的努力稍稍感动了,便随便惨叫几声让他兴奋一会,就在他庞大身躯的重压之下再度入睡了。

一个星期之后,小弟早上起床的时候,双脚站得稳稳的,已不再有酸软颤抖的感觉了。

(喂,小弟。你真的像蟑螂般顽强啊,我之前是有点低估你了。)

「当然了。别少看平民的执着啊。」

(以正常人类来说,绝无可能撑得过连续七天的『速成教程』,应该不是第一天就通过了,就是早已神智失常或自杀而死。但你竟然把自己训练到,在面对着内心最深层恐惧的情况下,还能睡得着觉!果然是天赋异稟!)

「怎样也好。拜託你今天整天闭嘴。我要专心听课。」我打开衣柜,把很久没穿的校服拿了出来。

(怎、怎么啦?你不打算继续打电动了吗?)

「不打了。我要上学。再旷课的话,我就会被赶出校了。」

(还有一点点而已!)黄嘉伦紧张地说,(你快要通过『凌晨三点钟恶梦』速成教程了!只要再待个两、三天,不可以半途而废的!)

「『速成教程』不是在我睡着觉以后才开始的吗?那我白天干什么有何关系?」

(你要继续集中意志力玩那个《爆乳沙滩排球》!我认为这是你能快速习惯跟恐惧共处的关键!)

第三十七章.战胜恐惧

「我不要再玩什么《爆乳沙滩排球》了,连续一星期每天玩十几个小时,我都已经玩厌了。」

(再多玩一天!我保证今天晚上,你就能够通过教程。)

「…真的吗?」

(虽然我不能够陪你一起接受考验,但我会尽可能给你通过考验的提示!现在的你应该可以很容易掌握的了!)

「你既然有攻略,就该早点告诉我!」

(蓝眼的修行,最重要的是凭自己去领悟,这样觉醒的效果才会显着。)黄嘉伦说,(现在逼不得已给你提示,是因为我们已没有时间了。哈娜快要等不及了!)

「我看你一直好像不着急要找回哈娜,还以为时间多的是呢。」

(两个星期前的确是这样。可是你搁在『初觉』修行上的时间太久了,催促你的话会影响了你的集中力,所以才不敢告诉你!残存思念在尘世流浪太久,是会迷失的。到时你即使觉悟了召唤的能力,她也未必会懂得回来!)

甫听到『迷失』一词,我便联想起在医院的那次经历。小夕正正是那种流浪太久而迷失了缘起的残存思念啊。为了找出超渡她的方法,我都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要是当初小夕没有迷失掉,确确实实地告诉我她在凡间未了的心愿,恐怕我所受的折磨要减少九成。

听黄嘉伦所说,哈娜本身已是极难超渡的残存思念,连拥有多年道行的蓝眼修炼者也拿她没辙。要是她迷失到一个地步,连我们是谁都忘记了,那要把她找回来已是大大的麻烦,还不要说超渡什么的了。

而只要哈娜未能成功超渡一天,这黄嘉伦就会赖在我的意识里不走一天,我才不要被一个中年大叔看透自己的私生活!

下定决心之后,我马上走出客厅,拼命沉醉于《爆乳沙滩排球》的世界中去了。

到了晚上临睡前,我向黄嘉伦询问那『速成教程』的攻略法。

(四字真言:从心所欲。)

「就这样?」

(就这样。)

「我从未听说过比这更废的废话!我要是可以从心所欲的话,就不会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被一大票蟑螂和那个变态肥仔折磨了!」

(嗯…接下来呢?)

「接下来?」

(如果不是无法动弹,那你会干什么?)

「当然是马上逃出房间!」

(要是那大堆蟑螂和变态肥仔都在后面追着你呢?)

「那…报警吧…也许。」

(那你明天就会上报章头条了啊。)黄嘉伦说,(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干嘛要逃?)

「不逃,难道还要留在房间里跟他们亲嘴拥抱吗?」

(你还害怕虫子和肥仔吗?你不是说过对他们已经完全麻木了吗?)

「…那我可以怎么办?」

(随你喜欢怎么办。)他说,(我现在说的话你千万要听进脑子里:你知不知道过去一个星期以来,把你压在床上的『鬼』,到底是谁?)

「是谁?」

(是你自己。)

凌晨三点钟,狂风再一次吹关房间的窗户。我睁开眼睛,听着蟑螂袭来发出的杂声。

(因为你把所有不幸的责任都推卸给别人,把自己完全当成是受害者。你在心里不断喊着凄凉,藉着自我同情来作逃避,丝毫没有想过要把命运掌握在手中。这是人性的弱点,人类当中十之八九有着这种倾向。)我回想着黄嘉伦的话,(你内心的一切想法,在凌晨三点钟的恶梦里都会被反映出来。鬼压床现象反映你内心受到自身的某些想法所束缚着,以至无法把心的能量腾出来跟恐惧作战。)

「跟恐惧作战?」

(对。被鬼压床是因为你的自信心不足。因为你习惯逃避现实。因为你没有时刻要面对挑战,让自己成长的决心。)

「那我应该怎么办?」

(四字真言:从心所欲。)

房门『砰!』一声被撞开。变态肥仔今天穿着的是性惑猫咪装。我看着他那娘娘腔的姿态,已不再感到呕心,不再感觉麻本。一股无名之火从我小腹部位开始燃烧,那火直冲上脑门。

我跳起身来,猛扑向这体重约一百公斤的变态狂魔,大喊着:「变态肥仔去死!!!」心里则想着:我就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作真正的『变态』!」

第三十八章.不要分心

昨晚我好像毕生从未试过睡得那么香。甫睁开眼睛已是精神奕奕,对着灿烂的朝阳伸了个懒腰,全身精力充沛,急不及待就要马上上学去。

(小弟,昨晚好玩吗?)

「嗳,小黄!」我心情大好,「昨晚好玩极了!真可惜你没有在场,看我把活蟑螂一只一只塞进那变态肥仔的屁眼里,直至他肚皮破裂,流出内脏。然后我把他的肠--」

(够了够了…我要你随心所欲,但也不用那么变态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梦而已。我还没告诉你我是怎么把他的--」

(回到正题来吧,)黄嘉伦说,(你的修炼成果呢?)

「我刚才一直在跟你说啊,是你打断了我的话。」

(小弟…这『速成教程』的目的,是为了张开你的『蓝眼』!不是叫你尽做些变态行为!)

「…啊…」

(唉…)他叹气道,(快给我滚到洗手间去,我要看看你的前额。)

自从我回到家里之后,便一直忙着应付各种在医院时遗留下来的麻烦事。被那个『速成教程』折腾到半死不活,又要集中注意力玩《爆乳沙滩排球》,根本就没心情好好照镜子。

我发现镜中的自己,比在医院时好看得多了。体重差不多回复到正常水平,样子看来也很精神。

「咦?」我拨开前发,发现前额正中央位置,长着个轻微凸起的肉瘤,差不多有鸡蛋般大。

(噢,还没打开啊?)

「不、不是失败了吧?」

(还差一点点而已,你现在试试用意志力把『眼皮』张开。)

???

「…呜~~」

(我不是要是皱眉头。把意志力集中在眼皮上,然后使劲向上拉!)

「呜~~嗯~~不行…根本使不上劲…」

(唉…虽然内心的屏障是勉强清除了,但意志控制的能力还是完全没有。因为你是靠着我的提示才得到『初觉』的,觉悟度不够完整。)黄嘉伦说,(啊,这样吧。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要眨眼。)

「是…然后呢?」

(把右手举起到耳朵的高度,伸出食指。紧紧盯着食指看,就像你盯着那些爆乳比基尼女孩般。行了吗?)

「行了。」

(一直盯着食指,紧紧盯着,不要分心…好了好了,然后…)沉默了一会,他突然说道:(把手往上指!)

我的眼睛跟随着食指往上望,此时我的前额突然闪现出极强的蓝光,加上镜子的反射,刺得我正常的那两只眼睛好痛。

(成功了!你负责控制眼睛开关的肌肉还不够强,初期必需要藉助反射神经,才能够开启眼睛。给我看看!)他满意地说,(嗯,自从你在废水道一役,吸收了那怪力姨姨和小夕的残存意志后,你的基本意志水平提升了不少。)

「对了。反正现在蓝眼都打开了,顺便教我怎么把哈娜召回来吧?」

(不需要『召唤』。只要你凭个人意志打开过一次『蓝眼』,你就是尘世间所有残存思念的寻找目标。再说哈娜还身兼你的『引路者』呢。)

「引路者?她的任务在废水道里不是已完成了吗?」

(每个蓝眼修行人,在尘世的修行历程里,都会伴随着一个『引路者』。这引路者会一直帮助你进行超渡,直至你进化至另一个存在层次为止。)

「慢、慢着…我想弄清楚一件事。直至我昇天之前,哈娜都会一直担任我的『引路者』。那即是说,在此之前,要超渡哈娜是不可能的吧?」

(对。系统的设定是这样。)

「而直至哈娜被超渡之前,你都无法昇天,是这样吗?」

(恐怕是。)

「那即是说,直到我寿终正寝之前,你都会死赖在我脑袋里不走了?」

(可以这么说。)

天啊~~~~!

「看够了吗?看够我就要上学了。第一天复课我可不想迟到。」

(请随便…)

「…请问,这见鬼眼睛该怎么闭上的呀?」

(唉…在你『眼皮』的肌肉变强之前,先用着刚才的办法来开眼吧,以食指作引导,牵动相关的反射神经。)

我把食指指上指下的胡搞了几遍,都没法把蓝眼闭上。

(多试几遍啊!刚刚开始是这样的了。)

第三十九章.真正的YY后宫式美女

啊~~小弟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恶梦。又赤裸在医院外墙攀爬,又躺进人家的棺材什么的。满以为超渡了小夕之后,正常的生活就会重临,怎知道因为哈娜的失踪,令小弟被逼困在家里两个星期,就为了修炼到额头闪出蓝光。

但现在这个梦终于都醒过来了!小弟一踏进校门,深深吸入一口『平凡』的空气,啊~~真是清新怡人,寧神舒畅…

「咳咳咳咳咳…这见鬼的校园工程还要弄多久啊!」雷朋从后搭着我的肩,「天天飞沙走石的,我都快得肺结核了!」

虽、虽然是空气污染,但地球上有哪个地方不污染呢?这也是一种『平凡』的气味啊!要多吸,要多吸…

「你在感动个什么劲?」雷朋问。

「因为很久没上课了嘛。怎么啦?我不在的一个月里,学校有没有什么八卦事发生了?」

「自从你旷课不久,校园内便在不断掘地,害我们都没地方打球。」雷朋说,「啊,最近大家倒是挺兴奋的呢,因为我班来了个转校生!」

「转校生有什么特别的?」

「她是中德混血儿,金髮碧眼,模特身材,国语流利,而且智商特高。才转校过来几天,大测小考什么的,她全拿第一名。」

雷朋喜欢胡扯的个性是全校知名的,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这个谎也扯得太大了吧?这又不是YY小说,现实世界哪有女人拥有这种典型『男主角后宫』的设定啊?」

「正是如此。因为大家的潜意识都对YY有所渴望,所以近年世界便渐渐地YY化了。你看林志玲和侯佩岑?十年前哪会有这么完美的幻想对象存在啊?这就是『意识创造现实』。」

「你少来跟我扯这些莫名奇妙的话。」

(某程度上,他说的是真理。你的朋友挺有智慧的,似乎不是寻常人物。)

(黄嘉伦!你应承过在我上学时不会做声的!)我在心里骂道。

「嗯?你在跟谁说话啊?」雷朋问。我慌忙跟他敷衍了事。

踏进阔别了一个月的教室,没有预期中被同学们包围着询问干嘛旷课的情况出现,令小弟有点失望。这就是选择当个超级平民的代价吧。

我发现班里大部份同学都聚在教室的一角,似乎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就是那个金髮转校生啊,每个人都喜欢她。」

「我才不信。」我走近去,伸尽脖子一望,发现确实有个金髮碧眼的美女,穿着我校的校服,一边在跟女同学们在研究怎么织毛衣,同时又在跟身后的男同学愉快地搭訕着。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她对男同学的态度不会惹起女同学的反感,而她跟女孩圈子的密切关系,又不会影响她跟男同学接近的机会。」

那金髮美女好像察觉到我的目光似的,突然转过头来跟我四目双接,连带着全班同学都朝我望过来,使我顿时变了个风头人物。

她的眼睛很蓝,而且亮丽,好像会发光的样子。她的脸颊尖尖的,看似非常脆弱,跟小夕有点相似。

(她…她…)似乎黄嘉伦对金髮女子有特殊爱好。

金髮美女突然皱起眉头,『哼』一声地扭过头来嫌弃了我。其他同学们呆了一下之后,终于明白了是什么事,纷纷把我认作杀父仇人似的。

「唷唷唷,怪事发生了!超平凡小弟被讨厌了!」雷朋嘖嘖称奇。

「我什么也没干!只是看了她几眼而已!」

「盯人家胸脯被发现了吧?」

「我没有!」

「我从未见过哈娜对什么人露出厌恶的表情。你可真的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哈娜?她叫哈娜?」

(哈娜!绝对是她!她是哈娜!)

「有什么好奇怪的?」雷朋说,「听说『哈娜』在德国是很普遍的名字,跟美国的『玛莉』差不多。」

(不!她真的是哈娜!)黄嘉伦说:(小弟!快点过去跟哈娜立下『引路者之盟约』!再拖延的话便来不及了!)

第四十章.你的任务是跟女孩子搭讪!

(现在人家讨厌我了,你还叫我杀进人群去搭讪?)我在心里对黄嘉伦说:(我死也不去。)

上课钟声响起。同学们纷纷归位。

哈娜正好坐在我左手边的前一个位置。她是课堂里的活跃份子,老师都乐于叫她出去做黑板上的难题。而哈娜也很懂得讨好老师,写出的答案虽然大致正确,但仍留下一点让老师指正的轻微错误。

基本上整个上午的课,哈娜都是班上的核心人物,好像连老师也是她的追随者似的。大家乐也融融,笑声不绝。

自从被哈娜没由来的讨厌了之后,她就没有再看过我一眼。这忽视跟全班同学已建立起默契,没有人对我旷课一个月的事情显示出好奇心。但我也没有太过失落,因为平时的我,在班里的地位也是差不多而已。

我看着她瘦削的背影,这种脆弱的气质,勉强可说是跟废水道那个黑发小女孩有点相似…

但,在我面前的转校生哈娜,可是个发育成熟的西洋女子啊。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要我提醒你一下吗?)黄嘉伦又违规出现了,(哈娜不是人。是一个被你丢在街上不管,被忽略了太久之后,渐渐开始迷失掉的残存思念。)

(迷、迷失会让残存思念,都变成金发美女的吗?)

(作为父母的,如果长期丢下子女不管,多善良的天使都会堕落为恶魔。)黄嘉伦说,(残存思念是没有形体的,而且性格极之简单。只要她内心的想法稍稍有变,会马上从她的外型上表现出来。)

(但…现在的哈娜看来很不错啊。)

(『看起来』是很不错。但个性呢?)

(班里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你看不出来,这女孩的全部意志,都集中在『拼命地』讨人欢喜吗?干嘛一个女孩会如此渴望,如此需要别人的认同?)

(…因为她内心很寂寞?)

(孤独、无助、迷失。作为引路者,她无法帮助蓝眼超渡者的超渡之旅。作为残存思念体,她被唯一能够救赎她的人给丢弃了。)

(你只看了她几眼,就能够编出这么完整的故事啊?)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她如此渴望所有人的好感和注视,但干嘛偏偏要嫌弃你?你还看不出来,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对你示威吗?)

(这只是巧合。我、迟些跟她混熟了之后,她就会喜欢我的了。)

哈娜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然后便牵牵嘴角冷笑了一下。「妄想。」抛下这句话后,她又继续当好学生去了。

(她懂读心术!)

(因为她是残存思念啊。我们的对话,她全部接收得到。)

(既然她可以听得到你,那你就去把一切都说清楚啊!)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他叹气说,(从刚才开始,我就不断呼唤着哈娜的心。她只是听到有另一把声音从你体内发出,却无法意识到那是我,也不会去试图去问黄嘉伦到底是谁。)

(哈娜已经忘记了你?)

(因为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对于哈娜的超渡已经毫无帮助。残存思念是纯粹为了被超渡而存在的,没用的资讯全部会被删除,以节省意志力。所以,以后要靠你来跟哈娜沟通了。)

(那…我可以怎么做?)

???(由确认状况开始吧。首先,正如你所说的,哈娜现在的人设,就像每个男人都想收进后宫的完美少女。她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

(我?)

(因为你在医院里已经作出过承诺,你有责任照顾她和超渡她。但你却为了私事,而把她丢在废水道里不管!残存思念流浪在尘世里,很容易受旁人的意志所影响,状态会很不稳定,极需要找个倚靠。她会拿各种陌生人的意志胡乱参考,把自己塑造成大部份人都喜欢的形象和个性,尽力获得别人的好感,以补偿她内心的空虚和迷失。)

(那有什么问题?现在这人见人爱的形象不好吗?)

(残存思念的存在理由,不是为了要人见人爱!她需要解决掉尘世的牵绊,不然的话灵魂就会卡在中阴间里永不超生!哈娜已经迷失在人群中了,再不唤醒她的话,再厉害的蓝眼超渡者都救不了她!)

(那、那要怎么唤醒她啊?)

(面对正在迷失的残存思念,你首先要获得她的信任,进入她的内心,清除无用的妄念,重新唤醒她的『缘起』,即是找出让她留恋尘世,无法被超渡的原因。但是她同时也是你的『引路者』,她有责任在你修炼『蓝眼』的漫长岁月里引导你,协助你超渡很快就会接踊而来的游魂野鬼。所以,当你获得了哈娜的信任之后,就可以透过『引路者之盟约』,正式确认你们的伙伴关系。说到这里,你明白吗?)

(完全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要紧。你先听听好了,往后我会继续跟你解释的。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讨好哈娜,让她不再讨厌你。)

(我…其实不太擅长跟女孩子…)

(不擅长也要干!无法赢得哈娜的信任,你是无法救赎她的。你连蟑螂群和变态肥仔都克服得了,别对我说你会害怕跟女孩子搭讪!)

第四十一章.猫装

话说在昨天晚上,小弟终于通过了被称为『凌晨三点钟恶梦』的速成教程,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深层恐惧。第二天早上小弟精精奕奕地起床,发现床上竟然留下两件在恶梦中出现过的物体。

1.变态肥仔穿过的『猫装』配件:包括一双猫耳朵头饰,和一条猫尾巴。

2.死蟑螂一只。

「这、这东西都是真的吗?梦里出现的东西,竟然在醒来后实体化了?」

(货真价实。)黄嘉伦解释说,(蓝眼超渡者每通过一次考验,或每完成一次重要的超渡,都会得到若干道具,所为下一次任务的线索。有时可能是有用的武器,也有可能是对面前难题的某种提示。)

「那你告诉我,死蟑螂有什么用处?难道要我吃下去补身?」

(你最好放在口中试试。说不定真是用来吃的。)

我看着死蟑螂,小腹跟昨晚一样又生起了一股无名怒火。「怕你吗!我昨晚做梦时就吃了好多!」小弟把死蟑螂拾起,想也不想就丢进嘴里。

这死蟑螂无味又嚼不动,硬吞也吞不下去,唯有吐出来放在掌心把玩。

(…小弟,你这举动连我都吓一跳。你果然变坚强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每看见蟑螂,就恨不得把它们碎尸万段。」我说,「咦?你修炼了二十年,难道也没有通过蟑螂地狱?」

(每个人的深层恐惧都不一样。我说过了,在你亲身经历过之前,连我都不知道你的『凌晨三点钟恶梦』是什么。)

「哦…那这死蟑螂该怎么办?」

(你最好随身带着,因为这一定跟你眼前的难题有关。或许就是把哈娜找回来的关键。)

「那…这猫装呢?不会要我穿着它来上学吧?」

(对于你所获得的道具,所有你能够想到的应用方法,最好都试一试。因为说不定真的有用。)

「我才不要穿着猫装上学!死也不要!」

(那至少放在书包里带着吧。)

「我又不是变态,为什么要带着套猫装上学啊?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谁会知道你书包里有什么?谁想要知道?)

「…」小夕就会啊。小夕一定会把猫装悄悄偷出来,然后在后山把玩着等待着我过来时好好嘲笑一番。速成教程虽然助我克服了深层的恐惧,但深层的悲伤呢?谁来替我治伤?

现在,哈娜竟然神祕地变成了我的同班同学。她跟我的距离不超过两公尺,但心的距离却极之遥远。她正在针对性的嫌恶着我。

黄嘉伦和我得出了结论,为了协助哈娜的超渡,以及跟她订立『引路者之盟约』,我首先要做的事,是要让她不再讨厌我,让她重新信任我。

『死蟑螂』和『猫装』可以怎么派上用场?我真不知道,也没太在意一定要应用这两个道具。

只是要令一个女孩子不那么讨厌你而已,这要有多难?多年来从未被人讨厌和杯葛过的,在群体中毫不起眼的我,这么天真地想着。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中饭时间。全班同学把她围绕在中间,一起乐也融融地吃饭耍乐,根本没有我插进去的餘地。

我站在远处,试试对她招手点头示意一下。她马上就发现了我,然后又『哼』地扭头。其他同学看了她的举动,对我的仇恨又加深了一重。

雷朋又在背后拍我的肩。「你今天好像老是在自言自语啊。」

「雷朋,救救我。你把马子不是很棒的吗?我想知道哈娜干嘛会讨厌我?」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可以教你得到答案的方法。」

「是什么?」

「现在就放开嗓子问她,在所有同学面前。」雷朋说,「这样会逼使她不得不想出个合理的理由向大家交代,同时让她重新反省是否真的讨厌你。另一方面,你大胆的举动可以传达一个讯息:你非常在乎她的想法。这几乎可以说是一种间接的表白了。」

「这样逼她回答,真的有用吗?」

「如果她无法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她就必需要在眾人面前原谅你了。勺蛮任性的女孩是会被人讨厌的,她一定不会损害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形象。」

雷朋的解释,听起来好像很有说服力。我于是壮着胆子,走到哈娜圈子的外缘,然后大声质问她:「哈娜,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所有人包括哈娜,都在盯着我看。被人群注目的感觉很不舒服,胆子顿时缩小了一半。

「我讨厌你。」哈娜清晰地回答。我注意到有同学对她的直接回答,感到有点惊讶。

「为什么?我们才第一天见面而已。」

大家都转头看着哈娜,期待她合情合理的回答。我知道这样质问她,其实是一场赌博,猜她不敢当眾说出在废水道里所发生的一切怪事。至少要逼她在表面上接受我,我才可以得到更多跟她接近,向她道歉的机会。

「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她镇定地回答。

「是的。」

「现在就想知道?」

「是的。」

「你会后悔的。」说罢她站起身来,身旁的同学们都给她让出位置。

第四十二章.脑浆的味道

「你会后悔的。」说罢她站起身来,身旁的同学们都给她让出位置。她走到小弟的座位前,拿起了我的书包。

我暗叫不妙!但已经太迟了。哈娜从我的书包里,抽出变态猫尾巴和猫耳朵。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这就是理由。因为你是个变态!」

身后开始传来大家咒骂变态的噪音,小弟薄薄的麵皮羞得滚烫。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包里藏着套猫装?当初就不应该听黄嘉伦说,把什么猫装带回学校!

「把、把书包还给我!」我扑上前去跟她抢。哈娜把书包掷到我的胸前,然后掉落在地。

一大票活蟑螂纷纷从我的包里窜出!班里的同学都吓得鸡飞狗走,饭盒乱掷。

(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一只死蟑螂干嘛会突然变成一大票活的?)我问黄嘉伦。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在自己的梦里抓回来的啊!)

「小弟!你在干嘛?」班导师突然杀进教室。他看到我双手拿着猫装,面前的哈娜则眼泛泪光,脚下书包则不断钻出蟑螂,表情已变得极为阴暗。「先是无故旷课了整整一个月,学校打来的电话全部避而不接。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上课,才不到半天就把班里弄到天下大乱,特意搞来大票蟑螂藏在书包里,趁大家吃午饭时才放出来。干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事,已是严重的违反纪律行为,怎知道你还嫌未够,还要当着我这个班导师的面前,逼迫新来的转校生穿上你的变态猫装?」

「我、我…她…」

「你还想诬蔑哈娜!这么可爱的女孩,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啊?」

「老师~~」哈娜露出脆弱的样子,全身抖震着躲在老师的身后撒娇。

「小弟!你跟我来!我要跟校长报告你干过的好事。」

班导师让我留在办公室门外,自己先进去跟校长说明状况。于是我就坐在办公屋门外的椅子上等待着。

(黄嘉伦你这混蛋!看你的餿主意害到我什么田地?)

(犯个校规见见校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你到底有没有当过高中生,被抓到校长那里训话,还不算严重啊?说不定会罚抄记过呢!)

(罚抄记过你也怕?你可是千万人里才出现一个的超进化人类,蓝眼超渡者!别把这种小事放在眼里!)

班导师从校长室走出来时,他的衬衫已被汗湿了大半,面色也好像很差。他对我说:「你走运了,校长正在用餐。他用完了会叫你进去。你就趁等待的时间好好反省一下。」

(我才不是什么超渡者!替你超渡了哈娜之后,我就会忘掉这一切,回到自己一直过着的和平幸福的平民生活!)

(这个问题我们先搁在一旁,让我们先专注眼前的危机。)

(你也认同被校长训话是个危机了。)

(才不是。你没有发现,你班导师从校长室里走出来的样子吗?他被什么事情吓怕了?)

(他、他可能也被校长训了一顿吧。因为学生使坏,班导师有责…)

(你没留意到他说的话有古怪?)

(他没说什么,只是说校长正在吃中饭。)

(他说了一句『你走运了』。他发现校长正在吃饭,为什么会认为你走运了?)

(…我不知道。)

(还有就是,班导师出来的时候,浑身沾满一种气味。)

(因为校长正在吃饭嘛。)

(你知道这是什么气味吗?)他说,(这气味我可嗅得多了。这是脑浆的味道,你最好记着。)

(校、校长干、干嘛要吃脑浆?猪、猪脑吗?)

(不是熟脑浆的气味。是新鲜的。)

校长秘书的电话响起。秘书盖上话筒之后,转过头来对我说:「小弟,校长说不想让你等太久,可以边吃饭边跟你聊。」

(你进去之后,无论看到了什么事情,千万忍着不要吐。)黄嘉伦说,(世事不存在无意义的巧合。蟑螂和猫装作为道具的目的,恐怕就是要把你带到这个校长的面前。)

第四十三章.是猪脑汤吗?

我打开了校长室的门,甫走进去便嗅到一股迎面扑来的血腥味。

平时外表斯文瀟洒,临危不乱的校长,现在捲起了袖子,大汗淋漓地捧着一碗燉汤,滋味地品尝着。

「小弟,你坐。」我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双眼无法控制地盯着那汤匙里勺着的白色半固体食物。

(他在吃什么?)我悄悄地问黄嘉伦。

「呕~~~~」校长张大嘴巴,对着我打了个长长的饱嗝,传过来的浓烈气味令我想要昏倒。「小弟,是你问我正在吃什么吗?」

(他也懂读心吗?)

(别跟我说话!别给他摸清你的底!)黄嘉伦在我心里非常轻声地说。

「小弟?你在跟谁说话?」他皱眉怀疑着。

「我、我没有!」

「你看啊…我这盅东西是什么?白色爽爽滑滑的,偶尔有点筋在里面,既腥羶又带嚼劲,真是人间极品…」

「猪…猪脑汤?」

校长听后,放声狂笑了好一会,把他嘴里的东西喷了我一脸!我咬紧牙关止住呕吐的衝动。

「猪…猪脑汤啊?哈哈哈哈…猜得好!猪脑汤!」他指着自己的嘴巴说,「那…小弟,沾在我嘴唇上的白色黏液是什么啊?」

我指了指他桌面上一个半满的玻璃杯:「是、是那杯…椰、椰子汁吗?」

他爆笑得狂拍桌面,把嘴里的碎屑都喷在上面,害我的心狂跳不已。他举杯饮了那『椰子汁』一口,痛快地又打了个饱嗝。「椰…椰子汁?椰子汁是这样黄黄白白的吗?嗯?」

「一、一定是校长觉得不够饱肚,???以加了只香蕉在里面!」

「哈哈哈哈…有意思!小弟!你的回答真有意思!」校长已笑得满脸通红:「还有杯里浮着那些红红绿绿的东西呢?你不觉得…这很像人体的某种…」

「是、是糖霜!洒在冰淇淋上那些!」

「竟然给你想到是糖霜哦?妙!妙!」校长走过来搭着我的肩膊,鼻子贴近我的头髮,嗅了又嗅的,好像想要嗅脑壳里面的东西。「小弟…校长很喜欢你的脑袋。」

「谢、谢谢校长…」

「像小弟这种全无想像力和危机感的脑袋,就像一张白纸般从未使用过,正是校长心目中的完美典范…」他摇头说,「就可惜中饭已经吃得很饱了,极品应该留在最飢渴时才细细品尝啊…」

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细细品尝啊?「校、校长,没事的话我想回去上课了。」

「坐下!我们还未开始谈呢。」他按着我的肩膊,把我压了回去,「听刚才班导师说,你在课堂里欺负我的女儿呢?」

「哈娜是你的女儿?」小弟大吃一惊,衝口而出说:「不可能!」

校长他摘下了隐形眼镜,他长着一对跟哈娜一模一样的,蓝得发亮的眼睛!「现在相信了吗?」

「但…哈娜她…她是…」

「校长本来是打算好好惩罚你的。但跟你聊天之后,发现你是个难得的可食--不,可造之材,所以特别给你一次机会。」

「谢谢、谢校长!」

「你要应承校长,明天一定要回来上课。但是千万不要用功,也不要思考,保持着脑袋的良好状态。知道吗?」

「知、知、知道。」我马上挣开校长的手,想要逃之夭夭。人却不小心卡到了椅脚,整个人失去了重心跌下,正好撞到了倚在墙边的一个大柜子。柜门因为反作用力而弹开,里面有个穿着校服的男同学滑了出来,正好压在我的身上。

那男同学鼻孔还流着黄白色液体,双眼反白,而且全身僵硬冰冷!

「我、我、我、我、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我要上课!」我马上挣扎站起,快要夺门而出之际,校长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哈娜正带着另一位女同学进来。「爸爸!看我为你找到了什么?这是我班里最--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女同学本来还满脸欢喜的,因为得到哈娜宠爱而陶醉不已。直至看到地上的尸体,才惊觉到自己身处的危险。校长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抓着那女同学的脸,她顿时无法做声。

「爸爸~~」哈娜扑过去抱住了校长。「哈娜乖吗?哈娜是不是好女孩啊?」

「哈娜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校长放下了已经被抓至昏迷的女同学,然后伸手向我袭来。「小弟,你知道得太多了。」

(逃啊!还站着干嘛!)黄嘉伦在我的脑中喊道。

(我、我、我、我动不了!)

第四十四章.死了一个人

眼看着校长的魔手快要够到小弟肩膊之际,校长室的门突然「呯!」地关上了。一只肥大的手抓着我的手腕,硬把我拉走。

「小弟,只要我『麦田捕手』还是你的老师,你也休想溜掉我的课!」这男人放大嗓子喊着,好像故意让秘书听见似的。他把我直拉到走廊里,才边走边转过头来跟我打招呼。

这家伙,正是在医院和废水道里折磨得我好苦,但偏偏是靠着他才能成功找回小夕遗体的争议人物,痴肥秃头汉『神之左右手』!

「你、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嘻嘻嘻…」他狡猾地笑着:「当然是把你带回教室里去。身为老师,有教无类是我对自己的基本要求。无论是质素多么低劣的学生,都有同样机会接受本人提供的高质教育。」

「你是老师?」我反问,「打死我也不信!你说在警察学堂教射击还差不多!」

「我的射击术,在教学界也能派上用场。」说罢,他向我展示手中的一枚粉笔,突然扭身向右边一掷,飞进正在上物理课的三年一班教室,把某同学垂直搁在桌上的书本击落,暴露出他以课本作掩护,实质在低头猛啃福建炒饭的丑恶罪行。

「厉害…」

「还有,我已不再是那个恶人闻风丧胆的『神之左右手』,而是春风化雨、暴雨骄阳的『麦田捕手』!我是代替神去守望麦田的稻草人,为了你们这些瘦弱小草,甘受风吹日晒,乌鸦琢磨…」

我马上联想起星爷的《逃学威龙》,这家伙模仿港星真是不违余力啊。「这、这学校不会又牵涉了什么古怪案子吧?」

他突然停了下来,松开了我的手,转过头来。「小弟,距离医院事件已一个月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我…可能…其实…」一时之间,要跟他解释『速成教程』似乎也比较难,再说我也不清楚那『速成教程』有什么实质的用处,就除了让我得到一套猫装,和不断钻出大蟑螂的书包之外。

「你没有听见,这学校里满是亡灵的哭号吗?」

我顿时全身打颤,不住环视四周。也许是心理作用,小弟觉得学校好像真比一个月前阴森了一点。

「最近这学校里出现了大量枉死的怨灵,全部是这学校里的学生。他们对我诉说生命被夺走的冤屈,要求我为他们平反这不公义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这学校最近死过很多人?」

「而且人数每天都在增加。」

「不可能!至少在我班里…」

「我调查过出席及迟到纪录。这间学校在最近三个星期里,也不要说缺席,甚至连迟到的学生也没有一个。市内没接获有任何学生失踪的报告,更没有发现任何尸体。」

我们在走廊里走过其他班别的课室时,也清楚看到没有任何空掉的位子,即表明全数学生都在正常地上课。

「那么说,学校的状况不是很正常吗?」

「就是『正常』才奇怪!世上哪有零缺席率和零迟到率的高中啊?现在说的是年龄十五至十七岁,总学生人数达一千,程度普通的市立学校!」

「那…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不知道。唯一肯定的是,这学校哪个角度都不对劲。」他颇有意味地看着我,「我的直觉果然没错,只要小弟出没的地方,定会有怪事发生!」

「…」我还可以说什么?

「为了我个人的事业也好,为了小弟你的人身安全也好,由现在开始,你绝对不能够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待在自己的班里被同学们包围着,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安全的选择。」

走着走着,我们已走回自己班房的门外。我们走进班房之后,发现哈娜和她带进校长室的女孩,都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老师,好慢啊。课只剩下最后半小时了。」哈娜抗议道。

『麦田捕手』倒是临危不乱,顺畅地装扮起老师的角色。「对不起,这溜课小弟藏得很巧妙,老师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他『捕』到手。」死肥仔推了我的背脊一把,「快给我坐好听课!」

我回到自己的坐位里,心脏还为刚才在校长室的惊险遭遇而狂跳不已,而脑袋则在纳闷着:我和肥仔都是半跑着回到课室里来的,走的也是最直接的路,哈娜和那女同学怎么可能比我们更快回到课室?

我回想起『麦田捕手』刚才说的话。学校里出现了大量无辜枉死的亡灵,而这些亡灵全都是我的同学。他所说的亡灵,应该就是黄嘉伦所指的『残存思念』吧?我自从通过了『凌晨三点钟恶梦』速成教程后,基本上已是正式开启了蓝眼,而根据黄嘉伦所说的,『只要开启了蓝眼,我就是所有无法被超渡的残存思念,所寻找的目标』。但怎么我在学校里待了半天,连一个非人类的『异物』都没有看见过?

另一个疑问是,我从课室里放眼望去,班里的同学们几乎全都在乖乖地听课啊。『麦田捕手』声称感应到大量死于非命的同学们的怨诉,但同时这学校却跟本没有人失踪缺席,这矛盾的现象又该作何解释?

在我们的课室里就只有一个空缺,这位置应该是属于一个我几乎没跟他说过话的男同学…啊!就是我在校长室里无意发现的尸体!

不论『麦田捕手』的感应是否正确,整个学校看起来是多么正常也好,至少现在已有一个人死去,这是肯定了的事实,我亲眼看见过尸体!再度确认现实之后,我的手心开始不断出汗。

还会有其他人死去吗?下一个人会有可能是我吗?

更奇怪的事,在我眼前发生。

有人在轻敲课室的门。在校长室里已经变成尸体的那位男同学,活生生地站在课室门前,向『麦田捕手』解释说,刚才美术课时弄伤了手指,到了保健室处理伤口。他还向肥仔展示包着纱布的手指。

『麦田捕手』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也亲身看到的死尸竟然安然无恙地出现,良久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五章.秒杀全班同学

那本来已经『死去』的男同学,若无其事地返回自己的座位,打开课本静心地听着课,还举手回答了肥仔老师『麦田捕手』(前身是『神之左右手』)的问题。

(黄嘉伦,你在吗?)我在心里呼叫着。

(一直都在。)

(为什么会这样的?那男同学在校长室里时,明明已是一具尸体!还有哈娜,她怎么会变成了校长的女儿?)

(我不知道。)他答得倒是干脆,(我现在所寄居的宿主,觉醒度太~~低了。要是我还有肉身的话,凭我苦修二十年的蓝眼,要直视实相是很容易的事。但现在嘛…)

(你所说的『宿主』是指我吧?)

(还会有谁呢?这就是不肯努力做基本修行的结果了。像你现在这种连眼睛都不能够随意开啟的程度,敌人要耍戏法骗你个团团转,实在是轻而易举。)

(现在要修行也来不及了吧!你可不可以说点有建设性的事?)

(现阶段什么也做不了。见机行事,有人杀你便逃。)

黄嘉伦帮不了什么忙,小弟只能够坐着干着急。我看着『麦田捕手』讲课讲得头头是道,心里也很纳闷。他明明是个警察,却突然出现在我的学校里当代课老师,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难不成真是在摸彷星爷在玩逃学威龙?

干着急也没什么用,于是我去逗邻座的雷朋说话。「雷朋,原本教我们数学的老头子怎么了?」

「听说是留学美国的儿子在那边犯了事,急着飞过去保释还是找律师辩护之类。」他懒洋洋地说,「他走了之后便没了消息。校方等不耐烦了,便请了这临时教师充数。」

「他在这里教了多久?」

「大约两、三个礼拜左右吧。」即是说,『神之左右手』在废水道事件后才一个星期,就跑来我学校『当教师』了?

假如说,这肥仔出现在学校里,真是为了当卧底调查案件,真需要那么着急吗?废水道事件虽然算是基本解决了,但案中牵涉在内的哈娜仍然失踪,难道他没责任先把哈娜找回来?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悟了,马上抬起头来看了看哈娜。难道这死肥仔是为了追踪哈娜,想要找出哈娜之谜,才故意来学校卧底的吗?

「雷朋,你知道哈娜原来是校长的女儿吗?」

「怎么不知道?全校的人都知道啊。」

「我直至今天才发现,校长的双眼是蓝色的。」

「我们也是到哈娜第一天上课时才知道。校长在早会时亲口说的,他说以前为了保持低调,一直戴着特殊化妆用的隐形眼镜,让自己看来更像个纯种的中国人。」

「但是…你没有觉得,校长最近的表现有点古怪吗?」

「例如?」

「例如…他…他吃东西时的样子…」

「我们这些当学生的,哪有机会跟校长一起吃饭啊?」雷朋不耐烦地说,「倒是有同学说过,最近校长室里常常传来呕心的气味。」

「你不会觉得好奇吗?这跟你的性格不相似啊。」

「小弟!雷朋!给我站起来!」『麦田捕手』在黑板前摆起老师的架子说,「是不是老师讲的课太简单了,把你们给闷倒了啊?」

雷朋没有站起来,反而把双腿搁在桌面上,弄出很大的碰撞声。他故意大声地回答我说:「对校长和哈娜的关系,我又怎么会好奇呢?我又不是警.察.派.来.的.卧.底!」

小弟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雷朋这傢伙,该不会是看穿了那个死肥仔的真正身份吧?还是只是随口说说而恰巧猜中的吗?

另一个被吓倒的人的是哈娜。她面无表情,只是直盯着雷朋看,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其他同学倒是没什么反应,恐怕向来个性反叛的雷朋之前就常常跟『麦田捕手』唱反调,已习惯了吧。

『麦田捕手』仍然保持着镇定。「雷朋,把.你.的.腿.给.我.放.下.来。」

两人眼睛正在锐利地对视着。我看着雷朋的前额开始滴出汗水,双腿微微发抖。在他们两人之间,恐怕正在发生一场处于精神世界的激烈角斗。

「哼。」雷朋冷笑一声,避开了肥仔的视线。他拉开椅子,干脆躺在地上,就是要把双脚搁在桌子上,模样好不滑稽。

「你最好给我保持姿势直至放学。」死肥仔于是继续讲课。

「你干嘛啦?」我低头悄悄地跟雷朋说,「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你不会明白的了。」他索性闭上眼睛睡觉,几分钟后甚至还开始打呼嚕。

雷朋打呼嚕的声音有着稳定的节奏感,再加上我从来就不怎么喜欢数学,所以便在课本的掩护下发起呆来。经历过校长室之险,恐怕我今天是睡不着觉的了。

我盯着桌面上的木纹,胡乱地猜想着哈娜、校长、雷朋、以及『麦田捕手』的事,渐渐地忘了时间。

突然一只肥大的手,在我面前挥动着,吓了我一跳:「小弟!全班同学都站起来等你一个了,你不想跟老师说再见吗?」

原来已经下课了。我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那只手上。我一抬起头,前额竟突然放出蓝光,把『麦田捕手』照射得掩着双眼叫痛!一定是死肥仔的手指在我面前扰扰攘攘的,正好跟我昨天早上时对着镜子练习张开自己的蓝眼,动作差不多一样。反射神经习惯了同样的刺激,竟不由自主地被这死肥仔弄开了我的蓝眼!

(你干嘛啦?蓝眼对人类是没用的!)黄嘉伦赶忙说。

(不是我想要打开的!该死的反射神经!)我连忙把食指伸出,盯着它向上向下的,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碰巧地牵动了反射神经,成功把眼睛又再闭起来。

这下糟糕了。在大庭广眾下打开眼睛,不把同学们吓死了才怪!

我试着抬起头来,想偷看一下同学们有什么反应。我发现课室变得空洞洞的,完本排得整齐的桌椅都乱了。

眼前只餘下旁边看着我的雷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麦田捕手』,以及狠狠地盯着我的哈娜。

「其…其他同学呢?」

雷朋的食指向下指着,我沿着他的指尖向下看去,马上吓出了一身冷汗。所有同学都倒在地上去了。在我脚下,恰好躺着本来坐在我前面的女同学。她双眼空洞无神,鼻孔流出黄色液体,看表情很明显是已经死了。

「小…弟,」『麦田捕手』说,「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死光?你竟然用一击便杀死了全班三十几个无辜的同学?」

第四十六章.收割头颅

「我…把全班同学都杀死了?」整间课室顿时充满了死亡的恐怖气息。小弟已被吓得满身是汗,脑袋一片空白。

我蹲下来,打算伸手摸摸看躺在我面前的女同学,想要确认她的死。突然飞来某物,直击中我的手背。

「给我乖乖站好!」『麦田捕手』已准备好另一根粉笔,正兇神恶剎地盯着我看。我的手背红肿了一大片,皮肤上还留着白色的粉末。这傢伙动真格了。

神之左右手边用粉笔瞄准着我,边低下身子逐一查探倒在地上的同学们。「冰的!全都断气了!没表面伤痕!好诡异的杀法!」

「『麦田捕手』先生,我真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的前额突然闪出蓝光,然后全班同学就被你秒杀了,还要被我全程亲眼目睹!哈娜!雷朋!快点过来我身后,别让这妖怪伤害了你们!」

哈娜已把身子靠到窗前,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而雷朋也没有理会那个肥仔,只顾蹲下来研究尸体。「不对。这些人不是小弟杀的。」

「你有什么证据?」肥仔问。

「尸体是冰的。如果他们是几分钟才死去的,那应该还会保留着体温。」

「…」

「还有味道。」雷朋此话甫一出口,我确实嗅到了腐烂的气味,还越来越浓烈。「尸体腐烂得太快了。」

『麦田捕手』马上再次检查尸体,发现每一具尸体的腐烂程度都有所不同。有些已急促腐烂到看见骨头,但刚才在校长室碰见的男同学则还未开始腐烂,而哈娜刚才带去校长室的女同学,是唯一还残餘体温的尸体。

(那即是说,他们应该早就死掉了。只是有人用意志力操纵了尸体,让他们看似活着,瞒天过海。蓝眼的能力就是『直视实相』,所有被蓝眼照射过的死者,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意志操纵术都会即时失效。小弟!你这次算是揭破了一个恐怖的秘密阴谋了!)黄嘉伦说。

「混帐!我应该早猜到的!」『麦田捕手』悔狠地猛拍自己的头,「学校产生的怨灵数目每天都在增加,但表面上却连一具尸体都没找到,所有人都会走会跳的和活人没两样儿。那原因就只有一个,就是这些学生早就已经死了,活着只是假象!如果我能够早点发现并加以阻止的话,死去的人也许不会有这么多!」

「慢着!」雷朋说,「难道就只有我们班的人出事了?别班的人呢?老师们呢?」

一阵寒意蔓延全身,我、肥仔和雷朋都同时打了个冷颤。整个学校寂静无声,平时应该会听见隔邻班老师的讲课声,也再听不到了。

『麦田捕手』的手朝窗户方向指去。我转头一望,看到操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个身穿体育服的同学。连老师都躺在其中。

「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要夺走这么多人的性命?又是为了什么?」虽然行为变态,但骨子里似乎有着警察正义感的死肥仔,看到眼前所揭露的可佈阴谋,已几近疯狂了。

「校长!」我叫道,「想想看我们在校长室看到的东西!」

「你们在校长室看到了什么?」雷朋问。

「与你无关。」死肥仔说。

「到了这个田地,你仍然要把我拒诸门外吗?『爸爸』?」

「『麦田捕手』是你爸爸?」小弟大惊。真是怎么猜也猜不到,这两个人竟然会是父子!不过认真细想,这两人性格皆属古怪极端之列,而且风格神秘古怪,摸不到底,说是身体里拥有同样的遗传因子,倒是可以解释得通。

「你给我乖乖的站在一旁看!这里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怕我!因为我比你强!你死命地压抑着我的潜力,好保着自己的位置!」

『麦田捕手』猛力把手枪掷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钢铁枪身正正击中雷朋的前额后,在空中溜了个拋物线,竟又回到他的手上。被击中的雷朋向后飞退出七、八步,方才倒地。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父子联繫感情的方式啊?

「先让我冷静下下,」『麦田捕手』作了几次深呼吸,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儿子,开始慢慢整理道,「我们在校长室里,确实看到他藏着那男同学的尸体。而刚才哈娜带进去的女同学,很明显地是最后死去的人。那意味着什么?」

「人都是校长杀的?」

我转过头来看着哈娜,她依旧毫无表情地倚在窗前,对眼前发生的惨剧好像事不关己似的。我心里的寒意又加深了一重。是她,是哈娜把同学们带到校长室去给杀死的!

「不肯定,但很有可能。」他说,「问题是,动机是什么?」

「哈娜…你干嘛要帮校长杀人啊?」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废水道中的哈娜,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她如今竟然变成参与屠杀的帮兇!

(小弟,冷静点!)

我抓着哈娜的肩膊,直至她喊痛:「哈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全校所有师生近一千条人命!让这么多人死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回答我!哈娜!」

她盯着我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说。(因为爸爸一定会称讚我,讚我是???爸最乖的女儿。)

「你干出这种事…就是为了获得那个『所谓』父亲(校长)的称讚?」

哈娜没理会我的质问。她直盯着我身后的某人,渐渐地,我看到她全身颤抖起来。

我转过头来,发现我们的班导师,满身是血地站在课室门前。他右手提着个黑色大垃圾袋,左手握着劈柴的砍刀,表情却还是喜孜孜的,跟平时上课的他毫无两样。

「啊,这班还有四个…」他说,然后举起砍刀,向最近的雷朋走去。

「偷偷杀死全校学生的就是你?」『麦田捕手』正想举起手抢,班导师突然转身一挥,砍刀飞出,在半空中不住地划圆,划破空气的噪音无比沉重,直朝着『麦田捕手』飞去。砍刀本身的速度并不算快,但那沉重的劲力彷彿让整个课室的空气凝固起来,死肥仔竟无法闪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握枪的手臂遭齐根截断,重重地掉到地上,飞溅出一大滩鲜红的血!而那刀砍下了目标的手臂之后,轨跡依然保持直线,力量完全没被削弱,深深地插入在死肥仔身后的混凝土墙上。

「我最讨厌被人家说成是个偷偷摸摸的小贼。」班导师施施然走到肥仔的身后,拔下那直插在墙上还不住颤动着的砍刀。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弯下腰来随手一劈,把某个死在地上的同学的头颅敲破。里面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个性问题,我只会名正言顺地『收割』,不会像校长般搞些偷人脑浆的勾当。」他打开垃圾袋,掏出一个还在滴血的人头,用砍刀一破,满满的脑浆流满一地。「不知道是谁瓦解了校长的操纵术,勾当被揭破了,还剩下好几十人的脑浆未吸掉,结果要劳烦大爷我来亲自收割…好了,你们谁想先死啊?」

第四十七章.肉体大挪移

拿着砍刀的疯狂班导师转过头来,直盯着我的脸看。「咦?小弟真命硬啊,进了校长室之后,居然还能活着走出来。」

他立定了主意,霸道地把桌椅逐一翻倒,向小弟慢慢接近。「像小弟这种毫无想像力的脑袋,小俊俊他一定会喜欢吃的。」

(小俊俊?)黄嘉伦说。

(别管这种无聊事!他现在要来砍我的脑袋了!想想办法啊!)

(逃啊!脚长在你的身上,要它们动啊!)

班导师虽然只有正常人的身材,但面对偌大的教室,无论我怎么逃,他都能够微妙地改变位置,让我觉得无法逃脱他的掌心。他就像一个撒网的渔夫,渐渐把我这条小鱼驱赶到教室的一角。

突然『噗』的一声,有硬物击中了班导师的后脑袋,让他前仆了一步,差点失去平衡。他马上撑起身子,摸摸后脑,竟摸出一手鲜血来。

地上一枚染血的粉笔,正慢慢滚动到我的脚前。

『麦田捕手』倚在黑板前面,正痛苦地喘着气,也不顾断臂血流如注,左手拿着另一枝粉笔在戒备着。

「左手始终不是惯用手,不然凭刚才的一击已可击碎你的头颅。」

「…你不是普通的警察。」

「有人甚至怀疑我不是人类。」他冷笑一声,然后扎稳马步,催谷全身力量。这痴肥汉全身发烫冒烟,不住滴下的汗水在脚下凝聚成塘。他全身的肥肉都在呕心地抽搐,蠕动,然后朝着断臂处转移。

他的右肩已经止血,断口处渐渐长出粉红色的肉瘤。那肉瘤越伸越长,现出了手臂的轮廓,渐渐凝结,强化变成肌肉。他狂吼一声,猛然拉起前臂,把结实巨硕的二头肌和三头肌的纹理,向大家展示了一遍。一条健壮完好的手臂竟又再度出现在小弟面前。

「呼…很累。我日常刻意猛吃痴肥,就为了预留血肉使出这招『肉体大挪移』啊。」

班导师显然被眼前的奇事吓怕了,手上的砍刀正在颤抖着。

他一再上下地审视着眼前的『麦田捕手』,消去了多余脂肪的他,回复成那常进健身房的完美身体。绷紧的脸颊肌肉使他看起来像个军人或拳击手,热情澎湃的生命力正从他的双眼倾泻而出。

看着这堂堂男子汉,班导师好像突然领悟了什么似的,也跟着燃烧起来。

他放弃了对我的『围捕』,索性背向着我,把砍刀直指着『麦田捕手』。「不枉我花了一百年时间,轮回了整整三次,现在终于给我逮着你了!『哈瓦那之恶梦』!」

(这家伙的绰号还挺多的。)黄嘉伦多嘴说。

(不是嘛?我保管曾经有人称他为『比克大魔王』(港译:笛子魔童)。)

「『哈瓦那之恶梦』是我前四次转世当加勒比海盗时的绰号。」『麦田捕手』虚弱地喘气说,「我在那一生做孽太多,此后一百年里不断被人寻仇报复,总共已被人杀死了四次。所以我把此生奉献出来为亡魂主持公义,希望可以为过去之事赎罪…但,始终逃不过第五次吗?」

「你唯一的赎罪方式,就是要被你所杀害过的人,每人都杀你一次。」班导师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向『麦田捕手』逼近。「原本我只是个在海边砍椰子树维生的贫穷农夫,连市镇都没有看见过,但你们这群海盗连我这种乡巴佬也杀!为什么?你在一百年前毁了我的家庭,奸杀我的母亲、妻??、儿子和女儿,还有所有的村民…这债你说要怎么偿还?要你死一万次也不足够!」

「那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杀我。我今生还有事情未做完,还未准备好可以死。」说罢『麦田捕手』蹲下身子,把地上某物抛到雷朋胸前。正是他刚才被班导师斩下的断臂,那手上还紧握着一把枪。「还呆站着干嘛?逃啊!」

雷朋抱着他父亲的断臂,对我们招手道:「小弟!哈娜!快点!」

「休想逃!」

「你的对手是我!」死肥仔『麦田捕手』用粉笔猛力点向班导师握刀的手,被点中的两只手指应声折断,砍刀无力地掉在地上。班导师怒火冲天,扑向『麦田捕手』作肉搏战,无暇再顾及我们了。

「哈娜!快跟我走!这里太危险了!」我硬拉着哈娜要她跟我走,但她死命抓着窗边不肯离开。我着急起来,伸手想要硬掰开她的手指。但她竟趁机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才不会再跟着你走!跟着你才危险呢!」她迎面一吐,唾沫弄湿了我的脸,也冷透了我的心。

我直视着她源源不绝渗透着憎恨的眼珠,不自觉地苦笑起来。

对呢。我曾经把她遗下在废水道里啊。我应承过黄嘉伦要照顾她的,可是,我竟然任由她在外界流浪了整整一个月。哈娜虽然是残存思念,可是她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的心是需要好好呵护的。

「还在等什么?一起逃啊!」雷朋正想跑过来催促我们时,他突然跌倒在地上。躺在地上的某具尸体,正紧紧地抓着了雷朋的脚踝!

雷朋惊叫一声,伸脚猛踩那具尸体,直把整条腐烂手臂给扯了下来。他连忙靠到小弟身旁,蹲下来发疯似地想要松开那尸体的断手。「妈的!怎么掰都掰不开来!」

满布在教室地上的死者,渐渐像木偶般生硬地爬起身来。他们团团转地确认了位置之后,全部伸直了双手,向我们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嘴里呢喃着恐怖的呻吟。

(太奇怪了…)黄嘉伦说。

(废话!全班同学死掉后又变成丧尸,难到这还会是正常现象?)

(我不是说丧尸的事,我在想背后的原因。那个班导师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找『麦田捕手』报仇,那他又为什么要『收割』头颅?为什么要杀害全校的学生?他在这件惨剧里面,到底担当着怎么样的角色?还有那个吃脑浆的校长呢?他跟班导师和这整个阴谋,又有何连系?)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生死存亡!谁有空理会这些啊?)

(我有空。)他理直气壮地说,(逃亡是你的责任,因为操纵身体的是你。我只负责替你分析疑点。)

(你这个混蛋!)

我们三人被丧尸群逼到墙角,绝望之际,哈娜竟突然把我推开,扑向丧尸群!「爸爸~~」

第四十八章.无脑妖缚尸

哈娜竟突然把我推开,扑向丧尸群,并大喊着「爸爸~~」

「他们是丧尸!不是你爸爸!」雷朋说。

「雷朋!你还有心情在耍嘴皮子?」

(严格来说,他们也不属于凭本能袭击人类的丧尸类不死系生物,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脑袋,控制他们活动的一定是另有其人。这种被缚妖术操纵的尸类,我们称之为『无脑妖缚尸』,只是一种非常低等的魔物。)黄嘉伦解释道。

尸群并没有如预期的攻击哈娜,反而很自然地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让她通过。我和雷朋马上跟着她后面跑,但跑到一半,当哈娜甫脱出了尸群之后,通道两边迅速合拢了起来,形成我和雷朋两人被丧尸群包围在教室中央的形势,比刚才被逼到靠在墙角更糟。

「中计了!」

「是你太蠢自投罗网而已!明知道哈娜跟他们一伙,就不应该跟着她跑!」雷朋埋怨道。

「那你干嘛又跟着我跑?」

「…」

「我不可以再让哈娜丢失的!」眼看着哈娜已离开了课室范围,我心里自是焦急不已。一定要快点追上去!

尸群把包围网渐渐收窄,把我和雷朋挤得抱在一起。他们两手乱抓,身体硬是向我们猛挤,似乎誓要把我们挤成肉酱为止。

(看!这些『无脑妖缚尸』果然很弱吧?)黄嘉伦说。

(弱?我~~都快被挤得窒息了…想想办法啊!)

(只能够执行缚妖者的简单指示,体力与正常人类无异,实在想不出来有比『无脑妖缚尸』更弱的魔物了。由于『无脑妖缚尸』只是接受命令的载体,没有自己的意志,所以只要截断缚妖者的意志,他们自然会变回普通的死尸。)

那些所谓『很弱』的『无脑妖缚尸』硬是要把乱挥乱摸的手塞进我的鼻孔和嘴巴里,要是七孔被塞的话,小弟必然会窒息而死!

(别再给我解释什么的!告诉我怎么斩断缚妖者的意志!)

(开启蓝眼,破除虚妄,回归实相。)

我根本还无法自由控制蓝眼的开闭,顶多曾经以声东击西的方式,欺骗自己的反射神经,碰巧地打开过两次而已。

我想要把手举起来,模仿之前的方式试着能不能再打开蓝眼。但那几十条丧尸实在压逼得太紧,我连手都没法移动一下。

「小弟,我的手还可以动,」雷朋高举着双手说,「我可以帮你吗?」

「你果然能听到黄嘉伦的声音!」果然,???朋这家伙并不是个普通人!

「别忘了我是我老爸的儿子!他做得到的事情,我也能够做得到!」雷朋仍然拿着『麦田捕手』的断臂,他举起断臂直朝我伸出,还握着不放的手枪枪管,正好碰着我的前额。「打不开眼睛是吧?来硬的就可以了!」

「你、你不是想要开枪吧?」

「闭嘴!」雷朋双手抓紧断臂,使劲向上挑。那死肥仔的手枪敢情也不是寻常的法宝,被那冷冰冰的枪管戳着前额,感觉就好像身体内某个极度柔软脆弱的部份(我猜可以称为灵魂)被粗暴地骚扰着似的。几秒钟后,我感到一阵撕裂的痛,那枪管竟硬生生把我前额的皮肤拉开,让蓝眼暴露了出来!

眼前大半个教室突然变成了暗蓝的色调,在我面前的无脑妖缚尸都纷纷掉在地上失去了行动力。但缠在我身后照不着蓝光的那些,却还在乱挤乱摸的,而距离我远一点的尸群,似乎蓝眼的能力无法完好地截断操纵他们的法术,只是受到影响而令动作迟顿了一点,却还在向我们步步进逼!

(唉…弱到这个地步的蓝眼威力,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拜托!少说点风凉话吧!)我转过头来,让蓝光照射身后的无脑妖缚尸,他们才一倒下,刚才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因为又站起来缠着我了。

(逃啊!再怎么照也是浪费时间!)

小弟把蓝眼的力量,集中只朝着教室大门的方向照射。我搭着雷朋的肩,被背后无数拉扯着我们的腐尸拉扯着,勉强一步一步地踏着面前躺着的尸体逃命。在教室另一边,班导师和死肥仔还在地上扭打着,似乎战情还停留在胶着状态。

「好~~好臭啊!」雷朋已忍受不住腐尸的臭味,终大吐特吐起来。「你怎么还挺得住的?」

(因为他在医院和废水道里已习惯了嘛。)黄嘉伦指的,当然是一个月前小弟背着个腐尸老婆到处逃跑的经典旅程(见第一卷)。

「你、你在医院废水道里,也曾被一群腐尸缠着吗?」

「迟些再慢慢跟你解释!现在集中精神逃命吧!」

小弟和雷朋苦撑着逃出了教室。小弟马上转身朝教室里照射蓝光,雷朋则很有默契地勉强关掉了教室的门,然后提起死肥仔的断臂,拉动手指朝门把开了一枪,算是锁上了教室的门。

「呼…」暂时解除了危机,我和雷朋都累得就地坐在走廊上喘息。虽然被锁在教室里的尸群仍在不断地冲击着大门,但我们也没气力逃得再远了。

「糟糕!我们把你爸爸困在教室里了!」教室里面不断传来激烈肉博的声音,偶尔还感动地上有轻微震动。「里面除了腐尸之外,还有那个恐怖班导师!」

「以我们的能力,是无法帮助爸爸的。」雷朋说,「把门锁上是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安全了,那他就可以专心战斗了。」

小弟心里不禁反问着:他连最重要的手枪都已经交给你了,手上的武器就只剩下几枚粉笔,能够抵挡得住班导师的砍刀攻击吗?

看见我盯着『麦田捕手』的断臂看,雷朋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担忧。「他…应该可以..或者…能够应付得了…吧?」

就在雷朋刚说完这番话之际,走廊两旁其他课室的门,同一时间全被猛力撞开。大量无脑妖缚尸从各教室里涌出来,正朝小弟和雷朋咆哮着进逼!

「果然,全校同学都已经变成丧尸了!逃命啊!」雷朋拉着我,想要朝学校正门方向逃。

「我不要逃。」

「你疯了吗?」

「我不可以丢下哈娜。」

「不要忘了!哈娜是这一千人惨剧中的帮凶!」

「不!哈娜并不是邪恶的!她一定是被人利用了。」

(说得有理。因为哈娜是残存思念,不懂得辨别善恶。)

「黄嘉伦,我一定要找回哈娜。你想应该在哪儿可以找到她?」

(她刚才不是喊着『爸爸』跑出去吗?你说她会在哪儿?)

「校长室。」我对雷朋说,「我们要去校长室。」

「你疯了吗?」雷朋说,「校长室在五楼!勉强上去的话,我们要怎么下来啊?」

(别担心。)黄嘉伦说,(一切事情该会在校长室中了结。)

「凭什么这么说?」

(凭最基本的推理。任何能够保持着头脑冷静的家伙,都会猜到校长应该就是那个『缚妖师』。我和小弟刚才不是在校长室里,发现一条被藏在柜里的尸体吗?那条尸体现在不就成了个丧尸被关在教室里面吗?这还不是最明显的证据?只要收拾了他,眼前这堆『无脑妖缚尸』就会变回普通的死体了。)

第四十九章.晶蓝之泪

黄嘉伦刚刚才作出结论,整条走廊马上响起了无数大门被用力打开了的巨。

双手胡乱摇晃挥动,全身腐烂发臭的『无脑妖缚尸』,正不断从各教室中涌出,转眼已挤满了整条走廊。

小弟集中意志力,全神灌注地盯着走廊尽头的阶梯,一步一步地穿过尸群前进。在小弟面前的无脑妖缚尸在『蓝眼』的照射下,动作渐变缓慢,然后突然倒下不动。但只要离开了照射范围稍远一点,他们又马上回復活动能力,在身后紧抓着我们不放。

当我们走到走廊尽头,开始步上阶梯时,我和雷朋身后已黏着近百具无脑妖缚尸。其中某些已腐烂到类似半固体的呕心状态,这些傢伙黏贴融和在一起,就像一大团会动的腐肉。

简、简直就是《DQ》(勇者斗恶龙)系列里面的腐朽史莱姆!

在我身后的雷朋,拿着他父亲的断臂乱挥,企图把黏在我们身后的尸群甩开。小弟也帮不了他,只能继续专注地照射在我眼前不断涌出的无脑妖缚尸群。

突然『砰!』的一声从身后传出,仍握在那断手上的手枪走火了。那些无脑妖缚尸似乎很害怕枪声或子弹,马上有大部份都鬆开了我们,让我们顿时轻鬆了许多。

(别胡乱开枪!)

「怕什么?」雷朋似乎十分兴奋,疯了似的连续再开了四枪,吓得那些丧尸抱头逃跑,「老师都变成了丧尸,不会要我们罚站罚抄的了!」

(不是犯不犯校规的问题!我们要留着子弹备用!哪知道待会在校长室里会遇见什么敌人?)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浪费了五颗子弹!」

(还剩下一颗。)黄嘉伦嘆气道,(你求神拜佛,也要祈求待会出现的『真正敌人』只有一个。)

「也要祈求你能够一枪命中。」我插口道。

「前提是…要是那敌人是用手枪就能够打死的话。」雷朋这句话,令我们顿时心寒起来。

爬到学校五楼时,小弟已经筋疲力尽。身上沾满恶臭的腐肉,身后还纠缠着由近百具无脑妖缚尸组成的超巨型腐朽史莱姆,他们互相交叠着身体,就只为了要勉强抓着我的衣角或头髮什么的,堆着堆着竟堆到贴近天花板的高度,让我们看起来像只满肚虫卵的蚁后。

奇怪的是,这腐朽史莱姆足足由近百具尸体组成,但小弟竟然能够拖着这东西穿过走廊,爬上五楼啊。

那腐朽史莱姆里面,每一张丧尸嘴巴都在无意义地呢喃着,组合而成的声音十分巨大而恐怖。我们拖着这恶臭又嘈吵的傢伙来到校长室门前,但里面竟然对我们如此夸张的架势毫无反应,也让我感到十分奇怪。

(里面太安静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在里面?」

里面突然传来某物撞击地面破碎掉的声音。再来则是玻璃窗破裂的声音。在各种噪音之间,我隐约听见哈娜的哭声。她在废水道时那令人怜爱的眼神,又再浮现小弟的脑海。

「哈娜!」我勉强伸出脚来,使劲一踢。门并没有上锁,随即打开。我们闯进了校长室。

哈娜正站在那个破碎了的窗前,紧抓着窗边的手正在滴血。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眼角淌下了一滴伤心的泪水。

我很快发现,哈娜的眼泪并非为我而流。

她回过头来,低头看着窗外五层楼下面的地上,不断摇头。

她在对谁摇头?

此时,雷朋突然全身无力地倒在我背后。我低头一看,发现他大腿筋肉比平常壮大了好几倍,并长充血肿胀,连长裤都被他的肌肉撑破成一条条的布片!

我马上转过头来,把蓝眼的光线集中在正不断挤进房间里的无脑妖缚尸。好不容易把他们逼退到离开房门的位置后,便马上把门关上锁好。

我立即扶着雷朋,倚着墙缘坐下休息。「原来…刚才一直拉扯着这腐朽史莱姆前进的,是靠着你的脚力啊。」

「你现在才…知道啊。」

「雷朋…你、你也不是人类?」

「哼。『有志者,事竟成』。」他冷笑说,「这种事情,凭人类的能力还是绰绰有餘的。」

说罢他闭上眼睛,专注在深呼吸调和气息里。

我回头看看哈娜,她仍旧在对着窗下的某人摇头。我慢慢走近窗前,开始渐渐听见窗外有人对哈娜说话。

「哈娜,乖~~快点把『那个』丢下来给爸爸。」

哈娜继续在摇头。我看见哈娜脚边放在一个圆柱形的小型冰柜,约及她的膝盖那么高。冰柜边缘沾满又黄又绿的黏稠液体,我实在不想去猜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哈娜!你想要成为爸爸眼中的坏孩子吗?」

「哈娜不是坏孩子!哈娜是爸爸最乖的孩子!」

「哈娜是乖孩子的话,就把『那个』给我丢下来啊。」

「我不要!爸爸有了小俊俊之后,就会丢下哈娜!」

我搭着哈娜的肩膊,低头向窗下一望,校长果然站在操场上。他头髮凌乱,高级洋装又脏又破的,在快要完全下山的夕阳映照下,反射出一种颓废疯狂之餘却又极度执拗的灵光。

「哈娜!他要你把什么丢给他?」

「不关你的事!」

「是不是全校老师同学们的脑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娜!你醒过来吧!为了得到那个校长的『父爱』,值得牺牲一千个无辜的生命吗?」我前额的蓝眼,亮度竟突然加强无数倍,把哈娜的金髮都照成了闪亮的宝蓝。她原本就呈湛蓝的眼珠,则更显清澈、空灵。

「小弟。别缠着我女儿。」校长对我说,「这是我们的私事,跟你这外人无关。」

听着这句话,小弟顿时无名火起。我差点连脑浆都被你咻咻咻的吃掉啊,又被一大堆无脑妖缚尸折磨到死去活来,现在竟然说『这事跟我无关』。

「你这个混蛋校长!快给我离开哈娜!」小弟直视着校长那疯狂的眼睛,前额蓝眼的亮度再加强数倍,甚至盖过了夕阳的红,把整个操场照射成一片冰冷的蓝。

校长惨叫着低下头来,双手拼命按着太阳穴附近的位置,似是十分痛苦。

「爸爸!」哈娜拿起手提冰柜,抱在怀里,竟俯衝着跳出窗户。小弟呆了半刻后才懂得反应,勉强抓住了哈娜的手腕。

「放手!」

「这校长是个超级变态!我不会让你回到他的身边!」

「那我可以到哪里去了?」她反问。

「哪、哪里都可以!就、就是…」

「我哪里都不要去。」哈娜直盯着我,眼角流出一滴晶蓝的泪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最不想跟着的人就是『你』。」

说罢,哈娜用力一扯,鬆脱了我的手。她转过身来,直朝着蹲在地上的校长扑过去。校长站起身来,紧张地伸出双手,勉强地接住了哈娜,两人因撞击力而翻滚在地。

好一个浪漫的场景。

小弟心头一紧,蓝眼慢慢地,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先站起来的是校长,他提起那个丝毫无损的手提冰柜想要走,却发现哈娜仍抓着不放。他硬掰开哈娜的手指,甚至用脚踩她。

她哭着慢慢爬起身来,死死抱着那个手提冰柜,用微弱的声线向校长哀求着什么。我不断地大声呼喊着哈娜,但她好像没听到似的毫无反应。

接着哈娜站起身来,蹣跚地向前走着,仍紧抱着手提冰柜。校长跟在她的后面,不时粗鲁地推着逼迫她前进。

「要不是妳把这个『蓝眼』给引过来了,我的计划就不会弄到现在这样的一团糟!」校长对哈娜怒吼着说,然后用力一踢,把哈娜踢倒在地上。她马上爬到校长身前抱着他的双脚在乞求着什么。

我发现,一滴泪沿着自己的脸颊滑下。这算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吗?

第五十章.跟着蟑螂跑

看着哈娜遭受到如此待遇,小弟哪还忍得下去?但像哈娜般俯身从五楼跳到地下始终不是选项。我回过头来一看,校长室门外正挤满了腐臭可怖的无脑妖缚尸,要冲出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校长把哈娜驱赶到变成了工地的篮球场前(还记得小弟今天复课时,发现满校园是尘土吗?),他打开了木板围栏的门,然后把哈娜一脚踢了进去。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校长一脚踏进工地之后,突然转过头来,直盯着我,双眼闪出一道白光。一阵汹涌的寒意遍袭小弟全身。然后他进入了工地,关上木门。整个篮球场上方均被尼龙布幕罩着,他们二人顿时失去了踪迹。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我发现刚才还一直在喘息的雷朋,已经没事站了起来。他拿起校长桌上那杯黄色的看上去黏黏稠稠的饮料,嗅了几下之后,竟骨碌骨碌地痛饮了大半杯!

「雷朋,你!」

「啊~~刚才差点渴死了。」雷朋满足地叹了口气,抹了抹嘴角,「你要不要也喝一点?」

「你、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吗?」我的背脊已汗得湿透。倒不是为了担心雷朋的健康,而是担心我自己。难道雷朋他…

「我知道啊,香蕉牛奶嘛。」他说。

「香蕉牛奶?你、你没弄错吧?」

「为了练成这一身肌肉,我从国一开始,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才上课,怎么会弄错?」

「那、那浮在里面那些像血管或神经线似的东西呢?」

「啊,我正想要说。添了些七彩糖霜进去,牛奶没那么腻口,还多了点甜味???。」雷朋把那杯递向我,「不信你自己看看。」

靠近一看,发现那些颜色物体除了红绿之外,还有部份是人工染成的橙色和紫色,明显是洒在雪糕上的糖霜。从杯中传来的也是奶类制品的味道。

「那、那这碗里白白的东西是…」

(敢情真是猪脑汤吧。)黄嘉伦说。雷朋嗅了嗅那汤,也点头说像是他老妈在考试前弄给他喝的那种味道。

「我、我都被这香蕉牛奶和猪脑汤给搞混了。这到底代表了什么?难道说校长根本没有杀人取脑?」

「那你怎么解释门外那堆『无脑妖缚尸』?」雷朋问。那『腐朽史莱姆』不断冲击着已快要撑不住的大门。我回想起来,刚才那疯了的班导师在我们面前,敲破了其中一位同学尸体的脑袋,里面的确空空如也。

(还有我们在文件柜里发现的尸体呢。)黄嘉伦说,(人都是他杀的,脑浆都是他偷的。香蕉牛奶和猪脑汤,只是说明了他偷脑浆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吃,如此而已。)

「那,校长到底要把脑浆拿给谁?」

「小俊俊。」雷朋拾起地上一个碎掉的玻璃照片架。照中人是一个年纪跟我们差不多的男孩子。「你记不起来了吗?小弟?」

「啊!这是我们去年的同班同学,那个每次考试都几乎包尾的『低材生小俊俊』!全名好像叫林…林俊杰?校长干嘛会把他的照片放在案头?」

「你没听说过,他是校长的儿子吗?」

「什么?」

「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只要你比平常早半小时回到学校(小弟作为一个『超级平民』,从来不会迟到,但也不会早到。),都会看到他坐着校长的平治(宾驰)回来。校长私下简直把儿子当作穿衣服的洋娃娃,我还亲耳听过校长冲口而出地叫他『小俊俊』呢。不然你以为这『昵称』是怎么在班里传开去的啊。」

小弟听着不禁心寒。看着这个面不改容地说起自己如何造谣生事的雷朋,我忍不住揶揄他说:「在这幢建筑物里,恐怕真正危险的人是你才对。」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继承了爸爸的遗传因子,生平最讨厌就是这种像洋娃娃似的娘娘腔。」

(慢着。这也解释不了校长杀人的动机?)黄嘉伦说,(他要这么多脑浆干嘛?难道就为了给儿子当补品吃?就因为他每次考试都包尾吗?)

我和雷朋都不约而同地抱着双臂,猛擦着皮肤上的鸡皮疙瘩。「真是拿脑浆给儿子吃的话,倒还没那么可怕。」

(这话怎么说?)

「那个林俊杰…已经死了。」

(死了?)

「大约半年前,他在这学校的楼顶上突然掉了下来。」

「当时流传着他其实有留下遗书,说明是因为抵不住功课的压力才自杀的。」雷朋说,「但校长坚决否认。他认为儿子是被人推下去的。」

(那结果怎么样?)

「不知道。遗书没找到,凶手也没找到。恐怕是不了了之吧。」

「那、那即是…」

(不是已十分清晰了吗?)黄嘉伦说,(你的『超渡之旅』已经开始了。跟着哈娜走,你就会找到那个『小俊俊』。)

此时,校长室的门终被『腐朽史莱姆』撞开,溶成一团的『无脑妖缚尸』正慢慢地侵入。

「现在怎么办?」

「没有选择了吧?」雷朋看着窗外说。「从五楼跳到地下操场,或是跟这团腐烂人肉拥抱,你选哪一项?」

「我、我们可以慢慢爬下去!」小弟心想,我在一个月前毕竟攀过医院的外墙啊,再爬一次应该难不倒我吧。我靠到窗边,向下一望时,鼻子立时被一硬物击中,向后倒退了几步,再被某物绊倒在地。

那硬物直射到校长室的天花板上,再反弹下来,滚到小弟跟前。是一个硬式棒球。

我抬起头来,看见雷朋正颤抖地指着窗下。我支撑着站起身子,护着半边脸,把头悄悄伸出窗外一看:数十条穿着体育服的『无脑妖缚尸』已融合成另一只『棒球腐朽史莱姆』,正沿着外墙朝校长室向上蠕动着。

更糟的是,这些丧尸全都拿着球棒,朝着我们不断全力击出棒球。再有一颗球击进校长室来,打碎了天花板上的电灯。校长室顿时漆黑起来。

此时,从正门侵入的那只『腐朽史莱姆』,已把校长的办公桌『吞』下了一半,我们就只余下窗边的一点位置可以站脚。

「没路可逃了!」

(慢着!绕在你脚上的东西是什么?)

我低头一望,刚才把我绊倒的某物,仍缠在我的脚踝。那正是小弟刚才被班导师没收了的书包。

(快把书包打开!)

「为什么?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蟑螂和猫装!」

(世事不存在无意义的巧合!道具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一定有原因!)

我打开书包的扣子,果然一大票蟑螂从里面涌出。我马上把书包抛到地上。蟑螂群开始只是在乱窜乱逃,但其中好几十只被房内那『腐朽史莱姆』黏着「吃」掉了之后,就开始往窗外逃。它们也晓得避开那正在外墙向上蠕动着的『腐朽棒球史莱姆』,全部集中着往上爬,由此形成了一条黑压压的道路,直指学校楼顶。

(跟着蟑螂跑!)黄嘉伦说,(蟑螂是世上存活能力最强的生物,跟着它们跑一定错不了!)

第五十一章.超级腐朽史莱姆帝

「你要我沿学校外墙攀上楼顶吗?」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黄嘉伦反问我说。从正门侵入的『腐朽史莱姆』已差不多挤满了整个校长室,我们就只餘下站脚的位置。窗外的『腐朽棒球史莱姆』已蠕动到四楼左右,恐怕再过几十秒就会从我们身后的破窗侵入,封绝我们的生路。到时我们再想要攀墙而逃已不可能了。

「妈的!爬就爬!」雷朋吼道。我们正打算一鼓作气地跨出窗外,黄嘉伦又阻止道:(慢着!不可以把道具丢下来!)

小弟马上跳了下来,赶在被『腐朽史莱姆』吞噬之际,抢过了书包背在背上,然后大脚跨出窗外,然后拼命抓着眼前可以抓的东西,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着。

雷朋一直目瞪口呆地看???我,直至我超过了他,他仍然没有继续攀爬。「爬啊!雷朋!干嘛在发呆啊?』

「你、你全身爬满了蟑螂啦,小弟…」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蟑螂仍旧大票大票地从背后的书包里涌出,它们爬过我的颈和后脑,然后沿着学校外墙往上窜,直指学校的天台。这些小傢伙们不时骚扰着我的嘴脸,只要在舌头够到的位置,我都会把它们捲进嘴里咬碎后再吐出。

被这大票蟑螂爬过身体,令我想起自己在家里经历过的『凌晨三点钟的恶梦』,一股无名之火不住从小腹处往上涌,小弟顿时浑身充满着一股狠劲。咬碎出现在眼前的蟑螂,或轻而易举地攀爬学校外墙等,完全是藉着那狠劲而做出的反射动作。

「相比起我在过去一个月里的经历,这实在没什么好害怕的!」

「说得好!」雷朋被我这番话(我首次享受到耍帅的乐趣)激励了士气,「小弟!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他伸手进我的书包里,抓了一把蟑螂塞进嘴里大嚼一番,嚼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妈的!他妈的!难吃得要死!你这个疯子!!!」

(别玩啦!敌人追上来啦!)

此时,『腐朽史莱姆』和『棒球腐朽史莱姆』已合二为一,变成由最少一百具『无脑妖缚尸』融合而成的『腐朽史莱姆王』(名字都是小弟擅取的),正向着我们来势汹汹地追赶,还不断击出打在身上足以让人痛得半死的高飞球。

雷朋闭眼昂首,竟把满嘴蟑螂全数吞下肚去。男子汉的热情火焰燃烧着我们的灵魂,我们比拼谁攀爬得较快,完全不理会从下面不断击来的棒球,转眼间已爬过了学校最高的七楼。只要跨过最后约两公尺高的铁丝网,就可以踏在楼顶的平台上了。

可是,到达了楼顶又如何呢?这代表我们可以逃脱了吗?再说我们的首要任务并不是逃脱,而是要找回哈娜。她还在篮球场上的工地里,而我们却在学校本楼里往上爬,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弟,」雷朋的表情突然变得灰心丧气,「你看看。」

由于铁丝网都被一幅印着『优质教学,高一招生』的尼龙布广告遮掩着,以至我完全看不到平台上的情况。雷朋把两块布片之间的裂缝拉开了一点,我往里面一看,一只恐怕已融合了好几百条『无脑妖缚尸』的『超级腐朽史莱姆帝』已经在平台上等待着我们。

「黄嘉伦!看看你的餿主意!又把我们带到绝路去了!」

(冷静点!注意蟑螂逃跑的路线!)我感觉到蟑螂继续从书包里钻出,但却没有跑进平台上去。那到底它们跑去了什么地方?

我转过头来一看,马上就洩尽了气。蟑螂群在铁丝网的顶端张开了翅膀,直向着刚才校长和哈娜藏身的篮球场工地飞去,形成了一条从楼层一直延伸到地下的黑色毛毯。

「妈的!我又没有翅膀,怎么飞下去啊?」

(当然不是要你跳下去!领悟啊!看这现象会为你带来什么啟示!)

我正想好好大骂黄嘉伦一顿时,突然有人抓着我的脚踝,想要把我扯下来。

沿外墙爬着的『腐朽史莱姆王』已经来到我们的脚下,里面其中一只丧尸伸出了半个身子,刚好抓着了我的腿!

雷朋拿起了他父亲的断臂,朝着这『无脑妖缚尸』的头颅轰了一枪。那丧尸直飞进母体里融成一堆,抓着我的手自然也甩开了。

「向横走!」雷朋催逼我向横攀爬,但又不知被什么拉扯着书包,一步也动不了。

「雷朋!别扯着我的书包!」

「我哪有!」

我回头一望,发现书包里面藏着那猫装的尾巴配件,不知何时竟跑了一半出来,刚巧扣着了那块盖着铁丝网的大尼龙布。

我使尽全力拉扯着,但那猫尾巴把尼龙布卡得很牢,完全拉不脱。我想干脆把猫尾巴丢掉,但它另一端却又紧紧扣在我的书包里拿不出来。

「干脆把书包丢掉吧!」

(不行!不可以把道具丢掉!)

平台上那只『超级腐朽史莱姆帝』已经贴到我们的背上,只隔着一块尼龙布。脚下那只『腐朽史莱姆王』又再开始侵袭我们的双腿。

雷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扯着我们身后那块尼龙布。

「喂喂喂,你想干嘛?」

「明知故问!快把那边的绳子扯断!」

「不!我不要当飞鼠!」

「你没有选择!」

「我死也不要!」口里虽然这么说,但小弟的手已在拉扯着那绑着尼龙布的细绳子「不行!扯不断!」

「因为你没有拼命!拼命扯断它!」我看着雷朋把身体猛向外拋,完全不理会脚下那七层楼的高空。

背后的腐尸群已不断从布缝里伸出手来乱抓。我咬一咬牙,两手紧抓着尼龙布,使劲一扯,细绳应声断开,布幅跟着我们一起堕下楼去。

「飞鼠!飞鼠!」雷朋对我吼着说。他双手紧抓着尼龙布的一角,双脚夹着后面的一角。前面另一只角我手抓着,餘下那只角则随风猛飘着,把尼龙布兜着的风都给洩了出去。

我连忙把尼龙布的最后一只角用双腿夹紧。这尼龙布顿时产生了风箏作用,我们跌下去的速度突然减慢下来,还越来越慢。

蟑螂仍不断从我的背包喷出来。它们被尼龙布阻挡着,渐渐在布下聚积成一块黑云,数千只蟑螂拼命在尼龙布下拍着翅膀,承担着我们的体重,好像带着我们飞似的。

不可思议地,我们竟缓缓下降,飞进了工地的上空,然后掉在遮掩工地的布篷上。布篷承受不住塌陷下去,我们直堕在凹凸不平的碎石地面。

夕阳只餘下最后一丝光线。

原本是个篮球场的地方,地面破裂不堪,只能勉强看出原有的白漆界线。

(这地破裂的方式不寻常,)黄嘉伦说,(就好像有只地底怪物,拼命想要破壳而出似的。)

「这里有个地洞。」雷朋指向右边。那地洞一直向下延伸,看不见底。「校长和哈娜会在里面吗?」

蟑螂群仍在不住涌出,直涌进洞里,像一条黑水河。「他们一定在里面。」

突然那地洞深处传来一声巨响。黑水河逆流了,不住朝相反方向狂奔。到底里面有什么?

第五十二章.粉红色的性感内衣

我们集中精神在戒备着(虽然没什么战力),心里已认定有什么怪兽会从地洞里面跑出来。

从完全漆黑的地洞里,首先隐隐约约传出的是妙龄女郎的娇喘声音,接下来地洞深处慢慢浮现出一套粉红色的性感内衣…

水手服被撕成碎片,露出内衣的哈娜突然从洞里窜出,直扑进小弟怀里。

小弟紧紧抱着颤抖啜泣的哈娜。

此时,除了哈娜身体的颤抖之外,大地还传来了微微的震动。

地洞里,还有另一个人物正慢慢朝着我们走出来。

那物体要不是身型巨大,就是天生神力的怪物,不然绝无可能每踏在地上一步,地面都会传来震动。

「哈哪!在洞里面欺负你的…到底是甚???啊?」

哈娜把身体卷缩在我的怀里,颤抖得更厉害了。

如小型地震般的脚踏声越来越多,怪物似乎还不只一只。

「黄嘉伦!躲在里面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们不是怪物。从洞里面传来的都是人类的意志。)

「我才不相信人类会有这种脚力!」

(普通人类不会有。但如果意志被增幅到一个程度的话…)

「吼~~女人~~女人!!!」几个头戴着安全帽子,满身是汗,肌肉超发达的建筑工人从地洞里杀出。他们双眼满布血丝,样子饥渴猥琐,小鸡鸡强悍地撑起了紧身裤子而成船帆状,还在夸张地跳动着,连远在几公尺外的我们都看得出来。

(是『变态大叔』!)

「还用你说吗?」

「少废话!逃啊!」雷朋拉着我的手臂。我们马上拔脚而逃。那几个变态大叔则在后面力追。

跑不了几步,背着哈娜的小弟就被地上的碎石绊倒,跌坐在地上。

(快张开蓝眼!)

「我突然这么说,我--」我看着那些超变态大叔们的丑态,令我回想起在家里接受『凌晨三点钟恶梦』速成训练时,被那个变态死肥仔折磨的惨况。小腹处顿时升起了一股怒火,一阵撕裂的感觉闪过,小弟前额疯狂地喷射出蓝色的光束。比起之前像手电筒似的光,这次更添质感和霸气。

我被那蓝色光束所产生的强大后座力折腾着,由于那力量太过强大,我无法控制着光束的方向而不断摆动着,颈骨都快要被扭断了。

「我来帮你一把!」雷朋双手按着我的头颅,让光束集中着朝面前那几个『变态大叔』照射过去。

「成…成功了吗?」好不容易,小弟才习惯了前额放出的强烈蓝光,稍为睁开了眼睛察看了一下…

那几个变态大叔双手掩脸,擦了几次眼睛之后,竟继续色迷迷地朝着哈娜扑来,小鸡鸡的坚挺程度又增加了一重。

「怎么没效果的!」

(我不是要你用蓝眼对付变态大叔!)黄嘉伦疯了似的叫喊道,(往上看!真正危险的家伙在你的头上!)

小弟朝上望去,发现那『超级腐朽史莱姆帝』已从学校楼顶直扑下来。天空早已开始下着腐肉雨,眼睛和肾脏之类的器官数以百计地不断掉下,那混和着数百具腐烂尸体的半固态半液态呕心东西,就像上帝吐下来的特大号浓痰般,正朝小弟的头顶直压下来!

(把你的蓝眼开启到极限!雷朋快蹲在小弟跨下,别乱动!)

接下来『砰』的一声巨响,我被那从天而降的『超级腐朽史莱姆帝』所掩没,天地好像顿时变成了由腐尸所组成的大海般。

我因为被蓝眼保护着,身体丝毫无损,但原本背在背后的哈娜却失散了。

我把雷朋像海豚般骑在他背上,在这腐尸之海里潜行。我们看到那几个『变态大叔』在海中漂浮着,虽然没什么外伤,但恐怕已被这恶臭更胜大便的腐肉海洋闷至窒息。

我在这海底中的某个角落,发现了正把脸埋在膝盖里哭泣的哈娜。我的指尖甫接触到她的肩膊,她就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哈娜!」

「我讨厌这样!我讨厌这一切!」她猛搥着我的胸口,「我不要再被人孤零零地遗弃在黑暗的角落,四周只被腐臭和绝望所包围!我不要!」

「对不起!哈娜!对不起!」

「那天你到底去了哪儿!我跑来跑去跑了好多天,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在这世上什么人也不认识,街上的恶灵不断聚集过来欺负我…」

「哈娜!我再也不会丢失了你!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困在黑暗又腐臭的地方了!」

腐尸之海渐渐退潮。我们的身体再次暴露出空气之中。『超级腐朽史莱姆帝』已跌烂成我们脚下一堆黏黏的东西。

我慢慢地抹去了哈娜脸上沾着的腐肉,她的眼睛反射着我前额仍然照射着的蓝光,变得更加透明和深邃。我为她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珠,她闭上了眼睛,半张着桃红色的小嘴…

「喂!我何时变成了你的座骑啊?」仍然跪在我跨下的雷朋,突然一把狠抓着我的小鸡鸡,让我痛得倒在地上叫痛。大好气氛就被雷朋蹧蹋了。

「是你自己钻进了我的两腿之间!(哈娜忍不住嗤地笑了)也是你自己角色扮演成海豚的!」

「你知道我的志愿是当演员!你明知道我常常会沉迷于幻想世界,以为自己变成了海豚,却不阻止我!(哈娜简直笑得捧着肚子)」

「别再说了。」我放弃地说,「现在哈娜找到了,任务已经完成。我要回家洗个澡,今天整天都黏在这团死尸里面,我快要受不了!」

(不行!)黄嘉伦说,(任务才刚刚开始而已!)

小弟看着那刚刚钻出几名『变态大叔』的神秘地洞:「不、不是要进去吧?」

(作为一个男人,你找回哈娜的任务已经完成。但身为『蓝眼』的拥有者,『超渡』才是你真正的任务。)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想要--」

雷朋搭着了我的肩,慢慢地摇着头:「男子汉大丈夫,负起责任来吧。」

(『蓝眼』要藉着不断超渡,才能够增强力量。如果你没有足够力量,是永远不能够超渡哈娜的!)

我看着哈娜那天真的眼神。似乎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鼓起了仅有的勇气,拖着哈娜的手准备进地洞里一起探险。她好像突然醒觉了似的甩开了我的手,又回复了冷傲的表情。似乎还未完全原谅我吧。

但当我们开始进地洞探险时,她又忍不住轻轻抓着我的衣角。我对她说:「如果你害怕再进地道里,就在入口处等着我吧。」

她坚定地摇着头。

「我想见爸爸。」

「他不是你--」

(算了算了。)黄嘉伦劝道:(感情的事,有时候是很难说的。)

(一个杀死了全校师生取其脑浆的怪物,还有资格当人爸爸?只是他刚才对哈娜又打又踢,那已经--)

(让哈娜明白你的说话,就是你的责任啊,小弟。用你的行动,去向她证明谁是最值得她信任的人吧。)

地洞原来并不深,尽头竟然是一扇木门。然且还跟我们学校教室所用的一模一样。

「哈娜…这里面是…」

她点点头。「教室。」

「这就是校长在学校里进行的秘密工程?」

(校长干嘛要在地底建一间教室?)

「现在要怎么办?」

「进去。」这个神经雷朋想也不想地就扭开了门把,推开门后就大模大样地闯了进去。我看见他并没有被袭或暴毙之类的,心想应该安全,便和哈娜跟着他背后也闯进地下教室里去了。

第五十三章.活脑秘法

我也没有雷朋那么大胆,只是躲在门后偷偷看了里面部份的情形。

教室里面的布置,模仿得和普通教室并无两样:整齐地排列着的桌椅,钉在墙上的黑板,还有课本。其中一面墙壁被盖上了一块大黑布,还有人在布上用白色粉笔涂鸦似地,绘上了窗户,甚至是窗外走廊和对面课室的模样。

教室里面甚至还有学生在上课。每个座位都歪七倒八地坐着一条没有了后脑壳的腐尸,虽然样子看起来毫无气息,但右手却都拿着枝原子笔,在桌子上猛写着什么,刮起的木屑舖满了一地,这诡异的情景让我心渗出寒意。

我索性把门完全推开,看看进去后一直没有作声的雷朋。雷朋马上大叫:「不行!别进来!」

但已经太迟了。

那班在座位上乱画的腐尸,明显地就是『无脑妖缚尸』。我完全没有考虑过,仍然张了着蓝眼的我,走进教室里会马上产生什么效果。

果然,没有了大门的阻隔,顿时整个教室都被照射成蓝色。所有『无脑妖缚尸』都应声倒地,在密闭的地下教室里回向着一连串的碰撞噪音。

「你疯了吗?快把眼睛关上!」

「我不懂得怎么关上这见鬼眼睛!」我马上用双手按着前额的蓝眼。但因为光线太强了,从指纵间漏出来的光线,依然把原本昏暗的教室照成光亮的湛蓝。

「完了…完了…」

「不用怕!只要我的蓝光不断照射着它们,它们就不会『复活』的!」

「我不是说这些喽罗!你看看后面!」

我马上转过身来。

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极之庞大,而且极之呕心,彷似似曾相识,但却闻所未闻。

这是一座极之庞大的腐朽之山,甚至把天花板都顶得满是裂缝,勉强看出来这是个弯着腰背的人形模样。

他的身体臃肿异常,满是极深的皱纹,呈暗暗的黄色,混和着不少红色和绿色的血管和神经线在其中。在身体外部网布着几十条像救火喉那么粗大的生物组织管道,不时像有脉搏似地跳动着,看似在输送着什么东西。

我沿着看去,发现这些管道的源头都是这腐朽之山的头部。我渐渐看清楚,这「人」的头部只有正常大小,脑壳爆开,从里面不断暴长出肥大的管道和组织,包围着他真正的身体,使他看起来像个庞然大物。

他是个被自己超发达的脑组织厚厚地包围着的『人』!

在这座『腐朽之山』前面,放在一张极之肮脏的桌子,桌子上胡乱摊放着大量未洗过的碗碟,两旁有两枝蜡烛照明。

桌子前面,神情唤散的校长站了起来,看着我们的方向。手中拿着的一个碗子翻倒,里面盛着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那些食物如果不是脑浆,还会是什么?

校长突然想起什么,慌忙地跪下来拾回掉在地上的脑浆,盛回在碗子上,再有很耐性很温柔地,用小汤匙喂食着那『腐朽之山』。那怪物总是乖乖地张开口来进食,校长每喂完一口便问他好不好吃,怪物就微微地点点头。

这『慈父喂食』的行为,一直重覆下去,完全无视我们的闯入和『同学们』的倒下。

「爸爸…」

「看到了吗?这家伙完全疯了!他把陌生人的脑浆偷来喂儿子,弄到他变成怪物了!」

(小弟!别再刺激哈哪了!)

「你管不了我!」哈娜推开了我和雷朋,直跑到校长身后,抱着她的肩膊:「爸爸!」

「哈娜!不要!」

那校长刚才在校园里时,才骂过哈娜一顿,说她破坏了自己的计划,甚至还对她又打又踢,极尽侮辱之能事。

在校长眼里看来,把我们带进来他秘密基地的一定是哈娜。他还会放过哈娜吗?

「哈娜。爸爸刚才不是叫你守在门口的吗?干嘛又闯了进来啊?还带来了两个『活脑子』呢。」听到自己被称为『活脑子』,顿时打了一身冷颤。

「爸爸~~门外那几个挖地工人突然变态了,还想要欺负哈娜…哈娜好害怕!」

「别再对我撒娇了!好呕心!你以为『爸爸』很喜欢被你撒娇吗?我为了继续利用你,才一直忍着不吐而已!」

「我、我没有撒娇!爸爸!我刚才真的很害怕。」哈娜哭了起来,「爸爸好凶恶…哈娜不要爸爸变成这样…」

怎知道,校长竟然突然变脸,显出一派慈父的风度,轻轻抚摸着哈娜的小手。「你以为爸爸会生哈娜的气吗?傻瓜。哈娜是乖女儿,爸爸不会对乖孩子生气的。」

「爸爸!」

「唉…哈娜啊…按爸爸早前估计,只需要八百个活人的脑浆,就能够完成令小俊俊变成天才的『活脑秘法』。但这个学校的学生呢,脑浆的质素要比预期的差劲,我总共采了八百八十四人,连老师职员都算进去了,秘法还未能够启动。哈娜一定是料到爸爸会遇到麻烦,所以把学校里最后两个活脑子给我引诱过来了吧?」

校长话音刚落,我们身后顿时有几十把恐怖声音响应。

第五十四章.乖的孩子要杀人

我转过头来一看,一只『腐朽史莱姆』已像排海浪般狠狠扑在我们后背上。好不容易才让鼻子休息了一下,现在又要被逼着嗅大把腐尸的气味!

溶在里面的腐尸们,手脚并用地把我和雷朋从后抱得紧紧,再加上那些果冻状的腐肉,把我的头颅整个包得陷陷的,只余下脸部露出来,使我想要转过头来用『蓝眼』脱身都不行!

为什么课室里会出现腐朽史莱姆?对了,一定是刚才正在『上课』的几十具『无脑妖缚尸』同学们。他们趁小弟把注意力集中在教室另一头的校长身上,蓝眼光线没有照射到他们,便早已复活过来,并融合成一体了。

「哈娜。」校长从桌下拿出一柄手摇钻子,「还不快点把脑浆给抽出来?」

哈娜竟伸手去拿手摇钻。

难道说,我和雷朋又爬墙又跳楼的寻人行动,只是哈娜引诱我们进来给校长吸取脑浆的诡计?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哈娜。

「爸爸…我…」

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看着我。这表情不像是欺骗。

「你以为我们会束手就擒吗?」雷朋恶吼一声,右手挣开了腐朽史莱姆的纠缠,举起了他爸爸『麦田捕手』的断臂,断臂的手上还握着他的手枪,「看我射爆你的头!」

扳机扣下,手枪传来了空洞脆弱的『卡』一声。

「怎么啦?」

「我忘了!六颗子弹都给我射光啦!」

曾露出过恐惧神情的校长,马上转变成神经质的爆笑。他笑着弯下腰来,从桌子底下找出了抽水泵等辅助的道具。

「爸爸…」哈娜问她,「??人是不对的吗?」

「杀人当然是对的!没有比杀人更正义,更益智的事情了!」

「你!这种事情你都讲得出来?」

「爸爸,你以前对哈娜说过,乖的孩子要杀人。是真的吗?」

「哈娜忘记了爸爸的说话了吗?世界上每个乖孩子都是每天为父母杀人的『杀人狂魔』啊!爸爸不会骗你的!哈娜想不想做乖孩子?想不想做杀人狂魔?当了杀人狂魔之后,爸爸就会很疼你的~~」

「哈娜!别相信这么荒唐的事!他--」

(闭嘴!让哈娜自己决定吧!)黄嘉伦说,(这是她对你能否重拾信心的关键!)

「爸爸,我想…」哈娜说,「我想问,他们被吸走脑浆之后,都会变成其他同学那样子吗?」

「对啊!他们都会成为你最乖的奴隶!你想要他们何时陪你玩也可以,不喜欢的话随便砍掉也行。是很方便的啊!」

「如果哈娜做了错事,他们会骂我吗?」

「他们没了脑袋之后,根本辨别不了对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要他们骂你也行,打你也行,只要你喜欢的话。」

「如果哈娜做了危险的事,他们会来拯救我,会来保护我吗?」

「行啊!只要你在心里下达指令,要他们全部以死相救也毫无问题。」

「如果哈娜不知道自己做着的事是危险的呢?如果哈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呢?」

「那就--」校长霎时脸色一变,竟拿起手摇钻子**进哈娜的脑壳里!「贱女人!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我没有!爸爸!我没有~~」

「讽刺我?竟敢讽刺我?」校长使劲猛摇,钻子慢慢陷入哈娜的头里。哈娜哭着猛叫爸爸不要我好痛。

(别叫出声来!小弟!哈娜只是残存思念,是不会被手摇钻弄死的!)

(我知道!)我在心里回应道:(但是,要我干瞪着眼地看那男人欺负哈娜…)

「身为男子汉,怎么可以容忍这种事?」雷朋插嘴道。

第五十五章.爽歪歪

「说得好!」听了雷朋这句慷慨激昂的话,小弟顿时以为自己变成了超人。我幻想自己轻易挣脱身后那腐朽史莱姆的纠缠,向变态校长飞踢出一招电光毒龙钻来个英雄救美。但事实是小弟弄到全身渗汗,却是连一步也走动不得。

校长继续用手摇钻去钻哈娜的头颅。他看着哈娜悲惨痛苦的表情,竟兴奋到欲罢不能,小鸡鸡还紧紧地把裤子给撑了起来。

「你这个变态!别碰哈娜!」

「来,小弟!」雷朋搭着了我的肩。他已再次把双腿催谷得硕大而通红。我们二人合力向前走,把黏在我们身后的腐朽史莱姆一并向前拖动,像蜗牛般非常缓慢地移动起来。

「加油!还差十米而已!」

「我…不行啦。刚才背着个差不多的东西护送你去校长室,已耗了我九成体力。这个我实在拉不动了!」雷朋说,「可是,我们接近了这变态之后,该用什么来对付他?」

(当然是用『蓝眼』!)

「蓝眼?原来校长也是『残存思念』么?」雷朋问。

(我不晓得他是人还是残念,但是你忘了吗?刚才小弟在校长室窗前用超强的蓝眼照射他,他不是痛苦得倒在地上吗?那证明蓝眼管用!)

「但是小弟现在就张开着蓝眼啊!」雷朋说。

(你没有发现他的蓝眼越来越暗淡了吗?这么微弱的蓝光有什么用?现在的他,根本连一点专注力都没有!)

「为何会这样的?刚才在地洞入口处时,小弟的蓝光不是挺强的吗?」雷朋说。

(哼!你看这家伙的鸡鸡多么有精神啊!)黄嘉伦说,(这变???小弟看着美女受虐哭泣,都看得爽歪歪啦!)

「不要~~爸爸~~别再钻进去了~~哈娜好痛!好痛哦~~」哈娜继续被欺负着。

「我没有兴奋!我不是变态!」

「噢~~原来如此。」雷朋别有深意地盯着我的下体。「但是,专注于变态的癖好里,不也是种另类的集中力吗?」

「我都说我不是变态!」

(这是因为他多少还知道点廉耻!他的羞耻心和变态慾望互相争夺着他的内心,形成现时注意力极不集中的状态。现在就唯有靠拉近距离,来填补减弱了的威力!)

突然,那个靠着被喂吃脑浆,使脑袋发达到爆出头颅外裹着全身的庞然巨物『全脑魔人』,突然张开嘴巴,像个婴儿般哭了起来。他的口气奇臭,带着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还呈淡淡的绿色!我从未见过有人类的口气,臭到竟然有颜色!

校长听见『全脑魔人』小俊俊的哭声,双耳通红发热,神色慌张得紧。「小俊俊肚饿了、小俊俊要吃饭了。滚开!你这个没脑袋的蠢女人!」

他一脚把哈娜踢开。拿着那具不知已钻穿过多少脑袋的手摇钻子,向我们慢慢接近过来。完全无视于因为距离缩减而变强了的蓝光。

「雷朋!后退啊!他要过来钻我们了!」

「干嘛要后退?我们要用蓝眼对付他,应该要前进!」

「他根本不怕我的蓝眼!」

(距离还不够近!再接近一些的话,他就会开始害怕了!)

黄嘉伦才刚说完,手摇钻的钻尖已经压着我的头颅了。

「还要多近?你还想要多近?」

「小俊俊啊…爸爸快要给你弄来新鲜晚餐了。绝无独立思考能力,没人生经历,没执着没烦恼,没邪念没恶搞的极品脑浆啊…」

「愤怒啊!」身旁的雷朋说,「用愤怒燃起蓝眼!被人这么形容自己,你不觉得愤怒吗?」

「为什么?」他的描述很准确啊。

「(昏~~)」

第五十六章.把胸罩的肩带拉下来

校长开始搅动手摇钻子,我的脑壳顿时传来阵阵尖哑的刺痛。

「愤怒啊!小弟!」

「不是说要发怒就能怒起来的啊!鸣~~好痛…」

(对了!小弟!)黄嘉伦说:(看着哈娜的乳沟!爆乳啊!)

我反射性地望向哈娜。水手服被刚才那班『变态大叔』撕得支离破碎的她,坐在地上用双手支撑着身体,把咪咪夹得紧紧的几乎要破罩而出,原本只是『健美』的胸部顿时被挤成『爆乳』的效果。

我马上回想起之前在家里进行的《爆乳沙滩排球》专注力特训!我幻想着那『爆乳』在打球时因为离心力而产生的各种『运动』,顿时内心静如止水,完全沉浸其中。

(行了!蓝眼开始增强了!)

「奇怪啊,小弟看到哈娜的乳沟,竟完全没觉得羞愧啊?」

(因为他联想起《爆乳沙滩排球》电玩啊。)

「对啊!我们高中男生的思路就是这样!直接看A片的话内心总有点过不去,但玩《爆乳沙滩排球》则可以名正言顺!只是运动类游戏而已!《拳王》系列中的『不知火舞』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正是!没有女角们的爆乳,你们会如此投入打电动吗?)

校长停止了钻我脑袋的动作,表情看起来既因为被蓝光照射着而有点痛苦,却又压不下要拿我脑浆的慾望。身后那『全脑魔人』的哭声越来越大,校长的决心加强了,又开始钻我脑袋。

(这是场尤关意志力的生死较量!雷朋!说点话来帮助小弟!)

「明白了!」雷朋会意地淫笑道:「哈娜!你快弯下身子!快点!小弟的命就在你手里!」

原本还在困惑地呆坐着的哈娜,听到雷朋的呼唤后,有点无意识地依随他的话来干。哈娜弯下身子之后『北半球』尽现,乳沟更加明显了。

(有效果了!雷朋!继续!)

「哈娜!你现在慢慢地爬过来!每一步都要像蛇般扭着身子!对!看着小弟的眼睛!舔舔嘴唇…」

小弟的蓝眼越来越强,校长开始慢慢地被逼退…

「把胸罩的肩带拉下--不!索性把胸罩都脱下来吧!」

要哈娜赤祼坦露在雷朋面前,这还了得?

「不要!!!」小弟前额像撕裂般刺痛,蓝色的生命力从我前额那连系着绝对真实的灵魂之窗中激射而出。校长一步都没有退却,但面容扭曲已越过了极限,眼角和嘴角撕裂流血,两眼暴突似乎随时要飞脱出来。

(还差一点!)

「哈娜!马上用两只手指头搓揉自己的--」

「休想!!!!!」我使尽肺容量发出了好长好巨大的一声怒吼,满是裂缝的天花板顿时掉下不少尘土。

正当校长快要痛苦到身体爆炸之际…

突然,蓝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额突然出现的,不可忍受的被压制的痛。

班导师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利用强大的握力,把我蓝眼上方的头皮,和下方鼻梁的皮肤,给硬生生的合起来盖着了蓝眼。我的鼻膜顿时因裂伤而流下鼻血,两眼只能够微微睁开着,还不住流出眼水。

他拿出了一枝原子笔,取出里面的笔芯当作绵线,把笔咀当成针,把我的蓝眼一针一针地慢慢缝合起来!

小弟除了惨叫之外,什么也做不成。

身旁的雷朋看得抓狂了,双臂同时挣脱了身后的『腐朽史莱姆』,拿着他老爸的断臂当长枪使用,直攻班导师的右边脑袋。

那班导师稍为停下了『缝合』,拿出在身后挂着的什么,连消带打,一甩直击中雷朋的鼻子。

那『什么』掉在地上,滚动了两圈左右便停了下来。

是一个头颅。

头颅的主人,是刚才在教室里跟班导师肉搏的,『麦田捕手』。

「爸爸!!!」

第五十七章.肝脑涂地

「孩子,你最好别恨我。」班导师对雷朋说,「我跟你爸是前生积下来的仇怨,他欠了我太多,所以今生要偿还。我很了解自己的果报,我在来世会因此承受被你杀死父亲的报应,到时我会接受的。」

「你以为我还会等到来生吗?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这样就是增加新的仇恨了。我跟你本人并没结怨,我今生杀你爹,你来生杀我爹,这才是公平。要是你今生杀死了我,你就是欠我一命了。」

「我才不管什么来生!你这个变态校长的走狗!你为了引诱我老爸进来你的杀局,不惜杀死全校八百多人吗?」

「喂喂喂,你误会了。」班导师说,「杀你老爸是前生积下的宿业,但杀这里的几百人来炼成这『全脑魔人』呢,则是我今生做下的新孽。我同时背负着前世和今生的两个缘起,所以我很忙的,没空跟你们耗。」

他转过身来对校长说道,「喂,走狗,炼成了吗?」

「还、还差一点!」

「刚才摘下来的都用尽了吗?」

「是,都用光了!照估计,还需要多两至三个脑袋吧。」

班导师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眼光接触之际,顿时感觉遍体生寒。

「放心吧。我不会跟蓝眼结下任何宿怨。我虽然不介意杀人做孽,但被蓝眼隔世追杀也够麻烦的。啊,还要补充一点:我不是走狗,他才是。」

「是的是的。小人是走狗。只要能够让小俊俊变成天才,要我当你的**也可以。」

「你省着吧。」说罢,班导师的脸突然凝重起来,脸色变得铁青,还全身冒出冷汗。

记得今早上课时,我因为『欺负』哈娜而被他带去见校长。他从校长室走出来时,就是带着这副表情。

我和黄嘉伦还以为班导师因为害怕那个怀疑吃脑浆的校长,才害怕得满身是汗呢。但现在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正好相反,班导师是主谋而校长只是只走狗。如果当时那个表情就不是代表『害怕』,那代表了什么?

覆着教室一整面墙壁,画上了窗户图案的黑色大布,突然被扯了下来。

一班为数二十人的变态大叔,正站成一列。他们每个人都肌肉发达,鸡鸡挺起,全身都沾满污泥,手上拿着用旧的各种建筑工具。他们身后已挖成了好大的一个地洞,并已渐渐有了几个教室和走廊的轮廓。

「过来吧。」班导师说。他们于是排成一列在他身前列队。刚才在地洞外被超腐朽史莱姆帝击倒的几个变态大叔,也若无其事地加入在队伍里。

「你…你不是想、想要看他们轮流鸡姦我和小弟吧?」

「鸡姦?这样对我有何好处?」班导师的脸色已渐渐回復,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变得轻鬆起来了。「呼…意念注入完成了。」

那些变态大叔们双眼闪耀出青光。他们机械地排成一列,步操到校长的面前。为首的大叔抢去了校长的手摇钻子,交给身后的那人。然后第二人就开始钻第一人的脑袋。

「你、你要他们自相残杀吗?」

「没办法啊,脑浆量还差一点点才能完成秘法。我又不想用你们的。」班导师说,「反正他们是走狗,为主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是他们的责任。」

(难道他们不是『无脑妖缚尸』,而是真正的活人?)黄嘉伦说,(不可能的!修炼缚妖术的『妖缚师』,不可能同时拥有操纵活人的『强制人形师』的能力!属性不对啊!再说…)

「你说得对,我是『强制人形师』。」他说,「以我的能力,根本不屑于做出那些低等到不行的『无脑妖缚尸』。这些低等东西交给走狗来干就可以了。」

像打开汽水瓶时的『噗』一声,大叔的脑壳被钻穿了。那变态大叔突然软瘫倒下,似已死去。拿钻的大叔再多钻两个小孔后,把死了的大叔整个抱起倒转,黄白色的脑浆注进校长手里拿着的大碗子里,刚好装满一碗。

把脑浆倒空之后,那大叔丢掉了尸体,然后把手摇钻拿给了第三位大叔,再重覆做同样的事。

一定站在旁边观看着变态大叔们排队自杀的校长,突然惊悚地怪叫起来。我们转过脸来看,发现他小便失禁了,脸上流露出疯狂边缘的紧绷感,眼珠回復成黑色。「我、我到底在干着什么?这里是哪儿?」

「唉,操纵这傢伙实在是太费神了。」班导师又再次露出辛苦的面容,而校长则死命掩着双耳挣扎着,彷似在勉力维持着自己意识的主权。

班导师已催谷得满脸青筋,最后他大喝一声,一切归于静止。校长又再变回一副走狗脸容,喜孜孜地拿碗满满的脑浆去餵儿子『全脑魔人』去了。

第五十八章.最后一个脑袋

看到一切回复自己的掌握,班导师索性蹲下来喘气,一边欣赏着眼前这『宰脑工厂』的美景。「这强行操纵活人的能力实在太好用了,小弟你说是不是啊?」

(没可能的…我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你不可能会使用强行操纵术…)

「为什么呢?」他显然也能够听到黄嘉伦在我心里说的话。

(残存思念不同于人类,只靠着消耗残存的意志力来维持存在,没法自行靠进食睡眠等补充。即使有极强的残存思念体,能够勉强施行最低级的妖缚术,其自身的意志量也会极速枯竭而导致永不超生,更何况是需要无时无刻地跟被操纵者作意志角力的『强行操纵术』…甚至还持续施行了一整个月,这连意志力最强的人类都做不到啊…)

「我这是改良了的强行操纵术。」他自豪地说,「我的意志力主要花在瓦解对方的理智和道德枷锁之上,释放他们的原始慾望,让他们可以毫不犹疑地做出最羞耻最丑恶的事情去满足自我。即是说,他们在为我服务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满足他们内心的慾望。概括来说就是『顺水推舟』。」

小弟被眼前大叔们排队互相残杀的场面吓呆了,以至完全搭不上话来。而身旁的雷朋好像已经失常了,在对着脚前他老爸的头颅在自言自语。

「简单来说,我利用『色情的慾望』来操纵建筑工人来为我挖这地下教室,付出的条件是任由他们淫辱那些已被吸去脑浆的女同学和女教师。说穿了就像是养狗一样。校长内心的渴望非常强烈:就是想要儿子复活,而且变成天才。但他的道德感和理智相对也较强,要他不择手段地杀害学生和老师们,必需要常常灌注意志加强操控。这比我当初想像的还要困难得多。要不是在废水道里拾到这女孩,让她协助杀人的勾当,我现在恐怕已因为意志耗竭而永不超生了。」

转眼间,廿多个『变态大叔』已经死尽,最后一人由校长亲自下手。他把最后一碗脑浆都喂个干净,但『全脑魔人』竟越哭越大声,好像越吃越饿似的。

「没、没可能的。小俊俊、他已经比平时要多吃三倍了。」

「因为秘法即将启动,他自己也等不及要完成了。」班导师说,「照我估计,还差最后一个脑袋。」

校长马上把眼光转向我们。「嘻嘻嘻…该用哪一个好呢?还用说吗?当然是极品小弟的罗…」

「你你你你…别过来!」

「不可以用小弟的脑袋!」班导师说。「还有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校长不解。

「你想想看,你这么辛苦搜集脑袋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小俊俊吧?是吗?是为了让他变得聪明吧?」

「是啊~~对啊~~」

「是为了让他变得像你那么聪明吧?对不对?因为他是你的儿子,你期望他将来也有你的成就,你期望他将来也当校长,不,甚至更上一层楼,当教育部长!对吧!」

「对啊~~小俊俊将来要当教育部长!」

「其实这是你一生的遗憾对吧?奋斗了一生才当个高中校长。要是人生可以重来的话,你就会选择避开年青时走过的错路,对吧?要是人生可以重来的话,你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是教育部长了吧?我说得没错吗?」

「就是这、这样!我要我的宝贝儿子小俊俊,完成我一生未完的梦想!」

「那,现在差一步就要完成梦想了。现在还欠一个脑袋,你认为哪个脑袋最适合用来给小俊俊完成秘法啊?」

「我知道了!」他露出了欣慰满足的笑容,把头侧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手摇钻子,从太阳穴位置开始慢慢钻下去。

这家伙竟然想要用自己的脑浆喂儿子!

(原来是这样!不跟被操纵者强行争夺意识,配合言语催眠来引导对方就犯,以节省意志消耗量!)

在这疯狂的自杀过程里,校长睁大着眼睛,看着我们笑,维持着这表情直至钻尖完全插进脑袋里为止。就在校长死去的同时,我身后的『腐朽史莱姆』顿时变回普通的死体。我们终于被解除了綑绑。

「这家伙已没有利用价值了。」班导师说,「作为一个平凡人类,竟然潜藏着制造『无脑妖缚尸』的缚妖能力,真是帮了我好大的忙。一定是此人投入了大半生推动填鸭式教育,无意识地修炼回来的吧。」

我跪在地上,忍不住呕吐大作。刚才亲眼目睹之事,实在太骇人了!

校长死去后不到几秒钟,他以『无脑妖缚尸』的姿态,像木偶般又站起了身子,把盛满了自己脑浆的碗子,整个倒进了『全脑魔人』的口中。他竟然在死前为自己施下妖缚术!

那『全脑魔人』双眼好像活人似的,慢慢由死灰变回了闪亮。

「我、我儿子复活了~~呜~~」校长突然跪了下来,静止不动。他张开嘴巴,一股白色的灵烟从里面钻出来。

「这、这烟跟小夕被超渡时出现的烟一样!」

(哼。这校长似乎没有他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变态呢。恐怕他内心真正的愿望,并不是要把儿子变成天才,也不是想儿子替他达成未完的梦。他只想死去的儿子复生。那孩子的死,也许是被他老爸『望子成龙』的强大压力所逼成的。)

这白烟在教室里盘旋了好一会,然后直钻进小弟的蓝眼里。我感觉到前额的力量又增加了几倍,力量耐不住要倾泻而出。「呜~~我的头快要炸裂了!」

(把缝着你蓝眼的笔芯拿走!超渡这变态班导师的时候到了!)

我甫一伸手想要拔走笔芯,不知哪儿传来『嚓』的一声。我看到自己的手臂跌在地上。身后传来砍刀插进石壁的巨响。

「你再试图反抗,我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血像喷泉般从我的伤口处喷出,剧痛冲过了可以感知的极限,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五十九章.拿着老爸的人头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肩膊已不感觉断臂的剧痛。我用双手撑起身子,摇了摇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四週一片漆黑。前额依然痛得要死。我用双手摸索着,慢慢地把穿进皮肤里的原子笔芯给拔了出来。

整个房间顿时被蓝光照亮。因为吸收了校长固执至极的残念而又强化了一重的,极强的蓝光。

我花了好几分钟,才适应了光线。在我面前躺着的,是自己刚才被班导师所斩落的断臂。

我用双手撑着站起身来。

双手?

我把双手平摊在自己面前。我果然仍有两条手臂!

原本被斩去的右臂,换成了一条毛茸茸的,像猩猩般健壮的肢体。不单止活动自如,而已力量源源不绝,???自己原本的体力还要强上几倍。

「这、这不是死肥仔的断臂吗?」

「正是这样。」雷朋的声音说道,「我当初只是心血来潮想试试而已,怎知道还真的接得上呢。」

「这、这样也行啊?」

「我老爸连再长一条手臂出来也行,把他的手臂接在你身上也不是很奇怪吧?」他说,「你比预期中醒来得要快呢。还以为你会错过最重要的场面呢。」

我右顾右盼,最后竟发现雷朋正坐在『全脑魔人』面前。他拿着『麦田捕手』的脑袋,哭着,微笑着,慢慢掏出里面的脑浆,餵进『全脑魔人』的嘴里去。

「雷朋!」我朝他喊道,「你疯了吗?你手中拿着的是你老爸的人头!!!」

「他也许是我们当中最正常的呢。」班导师奄奄一息地坐在地下教室中的教室椅上说。

「你、你操纵了雷朋?」

「恐怕不是这样。吃掉了校长的脑浆后,秘法仍未觉醒,让我失了预算。当时我的残存意志也差不多用尽了,眼看着要永不超生之际,你的朋友主动说要帮助我完成秘法。方法就是,使用他那个异常老爸的脑浆。」

「雷朋!为什么--」

雷朋转过头来,看着我,嘆了口气:「如果我老爸还可以说话,你猜他会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

(这是为了执行…『神的公义』。)黄嘉伦说。

雷朋点了点头。

「神的公义?这是神的公义?」我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你说把自己老爸的头捧在手上,挖出脑浆,餵给一头怪物吃,这就是神的公义?」

「小弟,首先你要理解,我爸爸所说的『神的公义』,其实他自己发明出来的概念,」雷朋说,「对他来说,世上眾多不应该滞留在凡间之物,都是被『不公义』所綑缚以至无法前往他们应该归属之地。解除这綑缚即等同于执行神的公义。」

(这在某程度上跟『蓝眼』的使命有着相似之处,只是用语有点不同。)

「可是…你这么做,可以替谁解除不公义的綑绑?」

「班导师。」

「这个变态杀人狂?」我指着虚弱的班导师说,「他杀了一千个无辜的人,包括你老爸!干嘛要帮助他解除綑绑?为什么?」

「爸爸当然不讚成杀人。」雷朋说,「但如果人都已经死去了,但尸体还有用呢?」

「有用?有什么用?」

「超渡啊。」班导师插嘴说,「我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了自身的超渡。所以你们非但不应该阻止我,还应该协助我才对。」

「协助你?休想!!!」蓝眼喷射出几倍强烈的光线,把班导师完全染成了蓝色。看班主任用手掩着刺痛的眼睛时,我还觉得很爽。但想想就发现犯了大错:蓝眼的用途就是为了超渡残存思念啊!我现在用蓝眼照射他,不就正好是在协助他超渡了吗?

哪知道班导师竟丝毫没有痛苦什么的,儘管我的蓝眼威力已经增强不少。「如果你的蓝眼能够超渡得了我,我就不用杀这九百人了吧?现在这九百条人命的报应,我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次来世才偿还得了呢。」

(我们刚才趁你昏迷时就已经研究过了,)黄嘉伦说,(结论是,这个人的宿孽太深,而且生生世世不断累积交错。即使是在生时的我,也难以了结他的缘起。)

「没错。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超渡我,就除了我自己,用我自己的方法。」

「我才不会让你这个魔头有超渡的机会!我要你永不超生!」

第六十章.比变态更疯狂

「小弟,你用脑筋想想吧!」雷朋咬着牙说,「只要他一天未能够成功超渡,这家伙就会继续不断地杀人取脑!你想要更多人被他杀死吗?」

(这家伙不同于一般的『游魂野鬼』。由于他在前生是被海盗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的,故此必然会带着极度强烈的恨意。他在此后的多次投生,皆并非出于六道轮回的自然定律,仅仅是为了藉助轮回来追逐敌人,找对方报仇。)

「我不明白…你不是说过,一个人要是怀着未了心愿而死去,他的残存思念就会脱离肉身,留在尘世永远无法轮回的吗?」

(不一定每个心愿未了的人,死后都会有思念体残存下来。这逻辑相反了。有些人死后会残留思念,是因为他们需要这思念去完成心愿。要是他们此生的心愿需要在下一世才能够完成,那他们就会把残存思念一并带着去投胎,这叫『带孽投生』。)

「很深奥…」

(尽管听听就好,不一定需要明白的。其实每个人类多多少少都带着前生甚至再前生的宿孽投胎的。这人本来已带着隔世的宿怨投生,在今生又增加了一个未了的心愿,而他知道前世今生的所有心愿,都有机会在现世一次过完成,所以才会形成如此顽强的残存思念实体。

除非能够完全满足他所有未了的心愿,否则让这早已成魔的残念遗留人间,就只会纵容他继续不择手段地为了解除宿孽而欠下新的孽债。当新仇旧恨越积越多时,他所做出的事情就会只会更加变态残酷,以后要达成超渡的条件就更加困难了。)

我和雷朋皆对视苦笑,然后看着雷朋手中他老爸的头颅。他的父亲『麦田捕手』今生并无做过什么坏事(大概),还用自己的另类方法帮助无法超渡的亡灵,但如今却因为『前生犯过的罪孽』而被斩头,说起来好像是合情合理,但对他今生所做过的贡献而言,却是大大的不公平。

「那…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完全满足他的心愿?」

班导师指了指那个『全脑魔人』。那魔人吃完了死肥仔的脑浆,全身组织开始慢慢蠕动起来,散发出一种邪恶但生机勃勃的诡异压迫力。

「秘法启动了。」已奄奄一息的班导师,几经辛苦地从口袋拿出一份考卷。雷朋拿过考卷之后,就拿过来放在『全脑魔人』面前的桌上。

『全脑魔人』突然全身震动。其臃肿无比的手慢慢伸了出来。

「这家伙竟然还会动!」

「因为他吃了老爸的脑浆,」雷朋拿出了一枝笔,放在魔人的手中。「你知道,我老爸对控制肉体这方面,能力超乎常人。这秘法本来就有缺憾,要不是碰巧我老爸参了一脚并死在这里,班导师根本就无法完成超渡。」

「正是这样。这秘法太着重智力的重构,竟完全忽略了考试是需要基本体力的。即使『秘法』令小俊俊变成了天才,但他却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那怎么能考试?结果你老爸成为了结我前世和今生两个缘起的重要关键,这是我从未想过的。这也许是上天冥冥中给予你爸多一次赎罪机会吧。」

在呈湛蓝色的地下教室里,被过份发达的大脑组织重重包裹着的『全脑魔人』正在专注地做考卷。在他周围躺满了正在腐化中的同学们的尸体。我这时才发现,我的书包似乎还继续钻出蟑螂,它们爬满了这些死尸上面吃得津津有味,发出了极其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音。

雷朋已忍不住吐了出来。比起腐尸,看来他似乎更不喜欢蟑螂。

「哼,本来我是打算让所有老师同学都变成『无脑妖缚尸』后,把这个地洞扩建成一所模拟学校,然后来扮演一场模拟考试的好戏。虽然大好设定给你这个蓝眼搞和了,现在配角全挂掉,舞台没整理好,就只余下主角在演,但没办法也只好将就将就吧。」

「你…你…」我本来想找个比『变态』更变态的形容词去形容这种疯狂,但又因为找不到而作罢。

我看着这个正在做考卷的庞然巨物,心想:班导师为了扶植这个阿斗,为了实现『亲眼看着自己前生的儿子、今生的学生在考试上获得成功』的心愿,真正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说起来,在露出真面目前的班导师,确实是个非常考试导向的实际家伙。我也曾经历过模拟考未能取得『良』的成绩(作为一个超级平民,我每次都是考『平』)而被连续罚留堂补考了五次。

第六十一章.肚满肠肥的待宰鹅

「林俊杰(全脑魔人小俊俊的真名)其实是被我逼死的。」班导师说,「我在古巴当农民的那一生,林俊杰正是我的儿子。当年我把钱省了下来重盖了房子的屋顶,没有让他到市镇去读书。我的打算是希望全家所有人口都能够在同一个屋簷下过活,结果后来被那个『哈瓦那之恶梦』杀了个清光。我多后悔没给他出去唸书的机会啊。

所以,我在死前发了个跨越轮迴的誓,只要在往后的转世里,能够再次跟自己的儿子相遇,我无论如何要让他学有所成。但天意弄人,我花了三次转生,从古巴隔海追到来这里,终于让我在今生等待到机会:我转生成为教师,而他又极其巧合地成为我的学生。但最令人抓狂的是,他竟然转生成了个资质极其低劣的蠢材!」

「可是--」

「小弟!」雷朋阻止我说下去。「超渡即将完成,别插进来搞和。」

「我对林俊杰的要求并不过份。」班导师继续说,「我只想他当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在首都找份工作,靠自己好好过活而已。每次我看到他被校长当成是个洋娃娃般饲养,变成个依赖父母的废物,那当他失去了依靠,只剩下自己一个孤零零活着时要怎么办?

所以我才要逼迫他做历届数学奥林匹克考卷啊!中国人脑袋比老外优胜的地方,就是做数学的能力!数学都做不好怎么跟人家竞争啊?但怎知道这孩子的内心实在太脆弱了…只是稍为施加点压力便…」

「牺牲了近千个活人的性命,到头来是为了叫一个死人復生后,完成一份数学奥林匹克考卷?…这实在…太疯狂了。」

「这也是我??法被外力超渡的原因之一。」班导师说,「说来也是这傢伙的父亲所害的。自从我举家被『哈瓦那之恶梦』杀尽之后,我此后的几次人生都是为了讨债而活的。为了拿回我在古巴那一生失去的一切,我可以为此而欠下比这更多万倍的血债。我早有在无限来世被血债血偿的心理准备。这叫作『寧可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放鬆下来吧。)黄嘉伦对我说,(你看看你的手?)

我低下头来,发现那只驳在我身上的,原本属于『麦田捕手』的壮臂,已因为拳头握得太紧而滴出血来。「…我觉得好无力。不应该是这样的…靠着牺牲别人而换来的超渡,根本不是『公义』…」

(终于感受到身为弱者的悔恨了吗?)

「如果我变强了,今天的事就不会再发生了吗?」

(只要你变得够强的话。)

「…」

『全脑魔人』已完成了考卷。

雷朋把考卷放到老师桌上。班导师架上了老花眼镜,很认真地改起卷来,完全是一副老师的典型架势。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得不承认,除了憎恶和悔恨之外,我对这个无比执拗的残存思念体,还怀着第三种感情。

我回忆起过去一年的高中生活。在我看来,这班导师虽然不是那种大受同学欢迎的成年人偶像,但也不觉得他是那种视同学们如草芥的冷漠傢伙。

虽然他那种极度重视公开考试成绩的实际主义,偶尔会为其他老师或某些同学们所垢病,但这其实也是对学生前途着紧的表现啊。

填鸭式教育虽然会令同学们变成一只只连路都走不动,肚满肠肥的待宰鹅。但餵饲者的原意,至少是想让鹅们吃得好的亲切,而不是任由鹅们饿死不管的冷血啊。

「老师…」

「什么?」他抬起头来,托了托老花眼镜,就像他过去常做的一样。

「你是不是好老师我不敢说…但至少,你曾经是个关心孩子的好大叔。」

「你说我?我为了个人的利益,不惜把整间学校的人都杀死了啊。」

「杀人的事自是不可原谅,」我说,「可是,我认为对一个人的评价,应该要公平一些。所以…」

「行了行了…」他又低下头来改卷。

今生你就安息吧。到来世再好好承受这千个受害者们的轮流报復。我在心里说。

班导师改完了考卷。他脱下了老花眼镜,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指揉着鼻樑。他慢慢变得透明,到最后只餘下一缕白烟,在教室的顶部盘旋了几圈之后,被我的蓝眼吸收了进去。

第六十二章.吃药似的亢奋

把班导师的残余意志吸收了之后,我感觉到前额的蓝眼暴胀得极大,然后慢慢消融进头颅骨里去。我的脑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敏锐,好像嗑了药似的亢奋(瞎掰的,我根本没嗑过药)。

由于蓝光又再加强了数倍,不要说雷朋他们,连我自己也撑不开眼睛。而就在我生起『把光线调暗一点』的念头时,光芒就马上减弱了一半。

咦?

我在心里试着对自己说『再变亮吧。』,蓝眼的亮度又立即变强了。

「成功了!我终于能够把蓝眼控制自如了!」我兴奋起来,把蓝眼开了又闭,闭了又开。整个地下教室一时大亮,一时又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妈的!你玩够了没有!我双眼好痛!」

「对不起啊,可我实在是太兴奋了!」再玩了一会之后,我把蓝眼的强度调教到刚好把整个教室照得光亮清楚就算了。

本来占了差不多半个教室的『全脑魔人』,自班导师被超渡后就开始急速瓦解,不消一会就已溶解为地上一堆恶臭腐烂的东西,很快便爬满了从小弟的书包里继续不断钻出的蟑螂,变成黑压压的一片。

而原本被『全脑魔人』占据了的空间,现在则吊着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面容已不可辨,但上半身还挂着衬衫和领带。

看清楚一点,这骷髅还抱着另一个稍为矮小的骷髅。小骷髅已完全化骨,连衣服都没有了。

「他们是…班导师和林俊杰?」

(不然还有谁?)黄嘉伦说:(原来是这样啊,抱着被自己逼死的孩子上吊死去,好强的怨念!难怪会残存着这么强烈和变态的意志。)

「唉…」我不禁叹了口气。

(小弟啊…想不到你最后竟会同情那个变态班导师呢。)

「我只是觉得很悲哀…」

「怎么说?」雷朋插嘴进来。

「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擅长数学的。」我说,「你还有没有印象,这个『低材生小俊俊』在生时,也曾被老师称赞过?」

「…有吗?」

「有的。这家伙…其实画得一手好的素描画。那时候我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临摹坐在他对面的女同学。当时我还跟他说,他可以投稿当出版社的封面画家了,他听到后还挺开心的。」

「…我都忘记了,自己上美术课时到底干过什么啦。」

「我还不是一样。不重视一般课业以外的才能,这就是填鸭式教育的悲哀吧。」我说,「以前我老是怕自己成为无法合群的怪异份子,所以一直对罐头工厂般的教育制度怀有好感,心想当个平凡的罐头也不错啊,至少不会比别人差…但这次看到林俊杰的下场,我才知道就算学校真是个完美的罐头工厂,也还是有不适合制成罐头的材料。那他们要怎么办?不能够被塑造成跟别人同一个模子出来,就等于是个废物吗?教育者就需要硬把他们塞进罐子里吗?」

(小弟似乎开始懂得独立思考了呢。)

「我也有点后悔…」雷朋说,「当初替他把『小俊俊』这个小名传播到街知巷闻,或许也为他带来了心理上的压力呢。」

「这还用说吗?」

(人都死了那么久,算了吧。)

「咦?」雷朋突然想到,「林俊杰是在半年前自杀的。那即是说,班导师也死去差不多半年了?他从半年前起就操纵校长开始杀人取脑了吗?」

(不。看尸体腐烂的状态,班导师应该才死去一个月而已。)

「我也听你老爸(麦田捕手)说过,学校里突然出现越来越多的怨灵,也只是最近一个月的事。」

「我有点想不通。那即是说,半年前林俊杰自杀之后,班导师藏起了他的尸体达五个月,直至一个月前才开始杀人取脑吗?」雷朋说,「那他在之前的五个月里做了什么?」

「或许他花了五个月时间,去研究怎么制作那个『全脑魔人』的秘法呢。」

(我可没听说过秘法也可以自修的。要说修炼的话,倒不如说是有人--)

「慢着!」

「什么啦,小弟?」

「哈娜呢?哈娜去了哪里?」我们四处张望那没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的地下教室。除了我,雷朋和那几十具倒在地上腐烂程度不一的同学们的尸体,就只有不断涌出累积到已达脚踝高度的一层厚厚的蟑螂群。

第六十三章.找另一条生路!

这整个在校园里发生的故事,都是源于一个月前,小弟专注于超渡女朋友小夕,而把哈娜忘了在废水道不管而引起的。

我和雷朋避过腐尸群的重重围堵,又爬墙又跳楼地追逐哈娜,才终于在地洞入口处重获哈娜的信任,发誓说永远也不会丢下她不管。现在誓言才维持了不过几个小时,我竟然再次因为太专注于眼前发生的事,连哈娜在这地下教室里突然消失了都懵然不知?

这疏忽实在太难以置信,太不可以原谅了!「黄嘉伦,你不是说过哈娜对你是十分重要的吗?干嘛连她失踪了也不知道?」

(那你呢?哈娜对你难道不重要吗?你刚才还企图要吻她呢!)

「说点有建设性的话吧!」雷朋吼道,「她是在哪时开始失踪的,记得吗?」

「是在我昏倒之前,还是昏倒之后?」我问。

(对啊!在小弟断臂昏倒时,哈娜就已经不在了!)

「那昏迷之前呢?小弟还记得吗?」

「我记得…校长用手摇钻子虐待哈娜。哈娜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然后雷朋便叫她爬着向我走过来…」

(你还盯着她的乳沟看得爽歪歪呢。)

「是雷朋指使她诱惑我的!」

「闭嘴!之后呢?之后哈娜干了什么?」

「对了!当校长钻自己脑袋时,如果哈娜还在的话,她绝对不会一声不吭的!」

(那即是说,哈娜在那时候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么,她跑到哪儿去了?」

我们同时望向刚才从洞口进来的木门。那门正好好地闭着。「不可能。如果哈娜是从正门跑掉的话,她必需要经过我们所有人的视线。」

「再说我也没有听见木门开关的声音。」

(如果哈娜悄悄开门逃跑了,难道班导师不会发现吗?)

我们身处的地洞,除了这个长方型的已经模彷得颇为像样的教室外,其中一面墙(本来是被一块黑布盖着)后已挖出了一个深洞,并已经看出了几间教室和走廊的雏型。

班导师曾透露过,他试图在这地底下把整间学校都模彷过来呢。刚才那些排队自杀的建筑工人们,在之前应该还一直在施工中的。

我和雷朋分头探索着地洞的深处,沿墙壁慢慢摸索着。蟑螂越积越多,像水浸似的水位渐渐升高,不觉已达膝盖的高度。

对眼前这『蟑螂地狱』已有经验并克服过的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步行比较费力而已。雷朋早已呕吐了几次,双手神经质地不断拍打身体,想把爬到身上的蟑螂拨走。

「雷朋,你没问题吗?」

「我…小、小弟你呢?被这几亿只蟑螂围、围堵着,你…不怕么?」

「讨厌是讨厌的,不过已经习惯了。」

(连小弟都不会害怕的东西,身为男人,哪有面子说自己怕啊?)

「黄嘉伦你说什么?」

「说得对!我.不.怕!」雷朋豪气地大啸一声。但随即又哭丧着脸地猛伸手把钻进内裤里的蟑螂给掏出来,「呜~~这些傢伙在咬我的蛋蛋啦!」

「只是在上面爬过时有点刺刺的而已,不会咬下去的啦。」

我突然想起来,最初我是因为打开了书包,蟑螂才会大票跑出来的。要是把书包盖好的话,或许蟑螂就会停止增加也说不定。

但我放眼看来地上尽是黑压压一片,根本找不到书包在哪儿。

好不容易终于沿墙壁摸索了一圈。结论是,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也没有任何通往别处的出口。

「喂…小弟!」雷朋已害怕得站在教师桌子上抖脚。蟑螂已『潮涨』至超过膝盖了。「你不觉得这状况太过诡异了吗?」

「只是蟑螂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小弟终于发现,向同性同伴炫耀自己的无惧,原来是非常爽的。

「不是害怕与否的问题。我在想,这『蟑螂潮汐』到底要涨到哪个地步才会停下来?会不会…」

我终于了解雷朋在害怕什么了。要是这蟑螂潮没了我们的顶,那可是会窒息至死的大危机。

(小弟!打开大门把蟑螂放掉吧!)

对了!因为关上了门,地洞形成了密闭空间,从书包钻???的蟑螂跑不出去,才会积聚在这地下教室越涨越高而已。

我举步艰难地终于走到大门前,使劲地又推又拉的试着。大门竟丝纹未动。

「上锁了吗?」

「不是这个感觉!这门好像是假的一样,连一丁点儿都动不了!就跟…在医院那次一样!」

(有人用意志力封住了大门?)

「谁的意志?班导师都被超渡了!」

「难道是哈娜?」

(有可能!)

「哈娜干嘛要把我们困在这里?难道她想要我们被蟑螂淹死?」

(不会的!哈娜是你的引路者,你忘了吗?)黄嘉伦说,(答案只有一个:你这次的『超渡之旅』尚未完成!)

「喂喂喂…蟑螂增加的速度越来越快了!!!」雷朋大喊。蟑螂已淹过了老师桌的高度。站在地上的我,整个下半身都被淹着了。

「那也要把门打开,我才能够继续那个该死的超渡之旅啊!」

(不让你把大门打开,意思十分明显。出口并不在这儿!找另一条生路!)

「刚才找过了!洞里根本没有其他出口!」

(再找啊!一定会有的!)

蟑螂已淹到小弟的胸口。

第六十四章.绝技是打手枪

「雷朋!快下来帮忙一起找出口!」

「嘻嘻嘻嘻嘻嘻…」雷朋偏着头对我笑,嘴角溢出白沫。他全身已被蟑螂爬满,似乎他的体质挺受小昆虫欢迎的。

「老哥啊!你要崩溃也不要选现在!再给我正常十分钟就好!」

(跟疯子讨价还价有用吗?)

雷朋微笑着,把手伸进他老爸已碎掉的头颅里,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枪。这正是『麦田捕手』的爱枪。

他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雷朋!不要!」

「嘻嘻嘻嘻…我没有疯。」

「你这个样子谁会相信啊?」蟑螂已淹过小弟的肩膊了。

(不用怕。这手枪已没有子弹了!)我顿时放下了心,因为我也记得刚才雷朋想要拿这枪射校长,但子弹在当时早就已经射完了。

「黄嘉伦,你这么想就是太少看我老爸和这枪了。」雷朋疯了似的大笑,「告诉我,我老爸是谁?」

「神、神之左右手?」

「我老爸的必杀绝技是什么?」

「打、打手枪吧?」

(你还有心情说这种双关语啊?)

雷朋笑得滚倒在地上,一时间被蟑螂之海没了顶。但他很快又站起身来,把手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我老爸吱吱咕咕吱…」蟑螂已淹过了我们的颈,雷朋一张口说话蟑螂便拥了进去。但他没有理会,边说话边嚼着口中的蟑螂,含糊不清地大喊着:「他的必杀绝技就是『奇跡的一分钟』!」

他扣下了扳机。

子弹从雷朋另一边的太阳穴飞出。伴随着溅出的,却不是血。

是源源不绝的,滚烫烫的生命力!

雷朋两眼突出膨胀成网球般大,全身肌肉暴涨几倍,腰部和屁股周围突出了无数肉块组织,渐渐成形为肌肉异常结实壮大的腿。

才几秒钟时间,雷朋就变形成为长有十几只长长肉脚的凸眼肌肉生物:『肉脚魷鱼怪』(对不起,名字也是我瞎掰的)!

「雷、雷、雷、雷、雷朋他…」我还未来得及小便失禁,『肉脚魷鱼怪』就伸出一条长长的肉脚卷着了我,把我卷到他的背后。

我紧抱着这怪物的身体。他张开了血盘大口,猛吃眼前的大量蟑螂。我感觉到那些蟑螂通过他的食道落到肚子,接着他的肚子滚烫发热起来像是在消化食物,最后我开始嗅到大便的气味…

「呜啊~~~~~~~」『肉脚魷鱼怪』放了个好大的屁,借着这喷射力朝地洞深处的墙壁猛撞。我躲在他背后不敢睁眼,只听到『砰』一声巨响,一些碎石打在身上。

我抬起头来看,发现他竟一下子把石壁衝破了!

这石壁其实并不算厚后面竟是一条废水道!就像我一个月前在医院地下发现的那条,一模一样!

(原来『出口』并不是指人类可以通过的『门』,而是指蟑螂和残存思念可以通过的『缝隙』!)黄嘉伦说,(我们忽略了蟑螂的路线!牠们可以钻进石壁的空隙走,你看这些蟑螂!牠们一直从地下教室钻进这废水道里,只是我们一直期望着一个供人类进出的出口,没有发现而已!)

「那哈娜呢?残存思念可以像蟑螂般,穿过石壁的空隙吗?」

(你忘了小夕那次的经验吗?小夕的遗体一直被埋在混凝土灌浆里,直至树根把混凝土撑开了一条缝,她的残存思念就可以溜出来找你了!)

「那即是说,哈娜就在这废水道的尽头吗?」

(应该是吧。)

想不到废水道马上就走到尽头,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像是巨井之类的垂直深洞。『肉脚魷鱼怪』使劲一跳,跨过了身下的深渊,直撞到洞对面的壁面,像只壁虎般黏在上面。

魷鱼怪开始急促萎缩,下半身的肉脚都缩回了体内,才几秒钟就变回了一个正常的祼体雷朋。

「我、我刚才干了什么?好累!」雷朋说,「我干嘛没穿衣服?你干嘛在后面紧紧地抱着我,还在顶我的屁眼?」

第六十五章.我干嘛变成了肉脚?

「你不要误会!刚才你用你老爸的手枪射自己的头,然后就变成了肉脚魷鱼怪。衣服都是变怪时挤破的!」

「我干嘛会变成了肉脚?」

「不是肉脚!是肉脚魷鱼怪!你用其中一只肉脚卷着了我,把我放上你的背后,然后衝破了地下教室的墙壁,穿过废水道,最后一跳攀附到这洞的石壁上去,你才变回正常的雷朋。」

「…」

「难道你以为这是我编出来的?以我的想像力?」

「那也是。」雷朋说,「那你干嘛还在顶我的屁眼?」

「不是我。是你老爸的手枪!」我把一直抓在手上的枪和死肥仔的人头,一併丢还给雷朋。

雷朋拿着他老爸的头和枪,盯着看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道:「难道这就是『奇跡一分钟』的威力?」

「恐怕是吧。」

「哈哈哈哈哈…老爸你看清楚了没有?我果然是比你这个天才更加优胜的『超天才』!我才十六岁就继承了你苦练二十年才练成的绝技!哈哈哈哈哈…妒忌我吧!!!」

(谁会妒忌能够变成肉脚魷鱼怪的傢伙啊?)

「我一定不会,我发誓。」

「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我和黄嘉伦同声道:「我们在研究怎么逃出去。」

我抬头向上望,蓝眼的光线直射进洞穴的顶部。好像看见洞顶有个裂缝可以通到外面。但由于还是在深夜,没有光线从外面透入来,所以不敢肯定是不是出口。

蟑螂继续从废水道末端涌进洞里,已聚积成一个不知有没有底的『蟑螂潭』。『潭』的『水位』正慢慢升高,恐怕再过两分钟就会淹到我们的脚。

「没有任何选择,只有向上爬了!」雷朋说。

现况是显而易见的,我也没有异意正打算向上爬。但不知为何每爬上一步,心里对身下那个『蟑螂潭』的顾虑就多了一分。

「干嘛停下来!小弟!爬啊!」

「慢着…我们为什么要向上爬?」

「逃命啊!不逃的话就会被蟑螂吃掉!不吃掉也会闷至窒息!」

「为什么要逃命?谁想要杀我们?想要杀人的傢伙不是都被超渡了吗?」

「那你想要干什么?」

「我们跑了一整个晚上,目的就是要找回哈娜!」我看着身下那闪亮亮又黑漆漆的蟑螂潭,吞了吞口水,「我再也不要把哈娜丢在废水道中不管。」

「你怎么知道哈娜在里面?或许她在地面等着我们呢?」

「不会的。」我下定了决心,「我确实感应到了,哈娜正在这深渊的底部呼唤着我。她正在向我求救!」

「你别在这紧要关头作英雄妄想!哪能听得到什么呼唤!小弟!」

「别阻止我。」我直向蟑螂潭跳了下去。

「小弟!你听我说--」

我掉进了蟑螂潭中,不断向下堕。被无数乱爬乱飞的蟑螂们完全遮盖着视线,我已有心理准备要在零能见度的清况下乱碰乱摸。

但我堕下得越深入,前额的蓝光则越来越强,强得甚至穿过了蟑螂的身体。

我能够看到这地洞的底,大约只有再五公尺左右。在那洞底的靠墙一角,我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像是人影般的东西。

这是哈娜的头髮吗?

那人影般的东西,好像闪着一点银光。我想我就是被这点银光呼唤而来的。

我迴想起哈娜说过的话。她曾在地下教室的入口处哭着对我说:『我讨厌这样!我讨厌这一切!我不要再被人孤零零地遗弃在黑暗的角落,四週只被腐臭和绝望所包围!我不要!』

而当时我这么回答:『哈娜!我再也不会丢失了你!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困在黑暗又腐臭的地方了!』

在我眼前闪耀着的银光,就是哈娜伤心的眼泪?

「哈娜,不要再哭了。我不是遵守承诺,把你找回来了吗?」我在心里这么想着,伸手想要拭去那颗泪珠。

第六十六章.胸脯贴着胸脯

谁知道指尖一碰,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泪珠。

原来躺在蟑螂潭底部的,是一直藏在我书包中的,因为通过了『凌晨三点钟噩梦』而得到的『猫装』。那猫耳朵刚好勾住在一块凸出的岩头上,所以看起来像个人。而那银光则是猫尾巴的金属扣子,也一并勾在岩头上了。那扣子是因为反射着我前额的蓝光,才会闪亮起来。

我把猫装摘了下来拿在手中,胸中一口气已经用完了,我连忙又爬又游地回到『水面』,深呼吸了几口气。

「小弟!你怎么啦?」雷朋向我喊着。我朝上望去,他已经攀上了地面,正从那洞口的裂缝里伸出头来看我。

「还未找到哈娜!只有那该死的猫装!」

「听我说,小弟!」

「你什么都别说!在找到哈娜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儿的!」

「不是这样的!哈娜已经--」

「你别胡说!哈娜没有死!」我怒火一盛,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要潜下去。

「哥哥!」一把响亮的女声传出,在洞里响起了回声。

我转过头来,发现哈娜正从洞口处跳下来。我刚来得及伸手双手去接,她就直直地撞在我的身上,二人一直跌落到潭底。

哈娜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不放,在蟑螂潭里又根本无法说话(一张口就会被无数蟑螂钻进去)。哈娜是残存思念或许不用呼吸,可是我要呼吸啊!

无法把窒息的感觉传达给哈娜,被她的身子压着无法动弹,我只能够用双手向两旁猛抓。我的右手抓到了岩壁,便使尽吃奶的力一拉,两人竟轻松地向上昇起来。再抓着???壁攀了几次,我们已经浮上了水面。

我看看那只抓着岩壁的右手,青筋尽现,肌肉紧绷到随时挣破皮肤。原来那只接在我身上的死肥仔的手臂,是这么有用的啊!

「哈娜,你为什么--」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哈娜,包括她为什么突然跑掉,她知道她的『爸爸』校长已经死了吗?她现在对校长以及之前做过的事情是怎么想的。

当我正想要问的时候,黄嘉伦阻止了我。(小弟,你看看哈娜的眼睛。)

哈娜那一双晶蓝的眼睛,已经变回了黑色,但无损其水灵和清彻。「原来班导师也对她施行了『强行操作术』啊。因为班导师被超渡了,操作术也随即失效。」

(事情的开端恐怕是这样。班导师偶然在废水道中找到了哈娜,她看穿了哈娜那极端缺乏安全感的无助,说穿了就是极端需要倚赖的慾望。他利用了这慾望,为哈娜找了个给她倚赖的对象,这倚赖导致哈娜不作任何判断地帮助她最信任的人行恶。)黄嘉伦说,(好了,故事说完了。现在该作正经事了吧?)

「正经事?」

(我终于可以安心把哈娜交托给你了。)

哈娜已放松了我的脖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的眼睛。「哈娜刚才都上面一直看着,哥哥拼了命地要找回哈娜。哈娜好感动!」

「哈娜,看见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哈娜好高兴!哥哥遵守了承诺,没有抛下我!」

「我也很高兴,嘻嘻…」尤其是被一位只穿着内衣的妙龄美女胸脯贴着胸脯时。「哈娜,原来你早已在洞口里等着我吗?」

「嗯…哈娜很乖,一直待着哥哥的房间里等哥哥回来。」

「?我听不懂。」

「哈娜已经长大了,不会再给哥哥添麻烦的。」她笑着说,「哈娜已经学会了,要主动抓着重要的人,不要只待在暗处等人家来救哈娜。所以哈娜以后都会好好的抓着哥哥,不管哥哥跑到哪儿,哈娜都要紧紧地跟着你!」

看着哈娜那羞红的脸蛋,我心头一紧,重重的心跳感让我迷醉起来。我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说:「我何时变成了你的哥哥啊?」

「你不喜欢吗?」她闭上了眼睛。

「不,太喜欢了。我老是听人家叫我小弟,都听得烦厌了。」

「喂!你们肯上来了没有?」雷朋在洞外大喊着,「在蟑螂潭里失去初吻的女孩子,此后的人生都会有阴影的!」

我叹了口气。虽然很气他又再破坏了气氛,但想想他又说得有理。「哈娜,你想在什么地方失去初吻?」

「我想要…」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中了奸计,脸红耳热地啐道,「哈娜又没说过这是我的第一次!」

「那哈娜试过几次了?」

「我才不要告诉你!」

「要不要丢条绳子下来给你?」雷朋问:「抱着个女孩你可以攀上来吗?」

「不用攀的也可以了。」我看着自己那力量源源不绝的右手,令我回想起在教室里跟班导师搏斗时的『麦田捕手』。这家伙的肉体,跟比克大魔王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我试着蓄积力量,然后使劲把右臂向上一甩。那手臂竟然像橡皮筋般拉长了,直穿过了洞口的裂缝。

我抓牢了洞口的边缘,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哈娜,然后让右臂慢慢回复正常长度,让我们缓缓地升了上去。

第六十七章.蟑螂与猫装之谜

穿过洞口,回到地面。我们身处的地方,让我吓了一大跳。

那是我家。还是在我房间的床底下。

我们钻出了床底,雷朋已坐在地上等着我们。「小弟…你要给我好好解释这件事。干嘛班导师的地下教室,会直通到你家的床下?」

「最惊讶的人应该是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家床下有个洞?何时挖出来的?」

(世事不存在毫无意义的巧合。)黄嘉伦说,(你被捲上这次『全脑魔人』事件,并不是碰巧的。)

「你可不可以说得直接一点?」

(照我看,不止是终点,或许这整件事情的起点,都是在这个房间里。)黄嘉伦说,(把整个故事重新再迴想一次吧。)

「嗯…最初嘛…是在学校里碰见哈娜吧?」

(再往前一些。之前你都在家里干什么?)

「每天玩《爆乳沙滩排球》吧。」接触到哈娜直盯过来的锐利目光,我连忙解释道,「那是为了修炼!为了通过『凌晨三点钟的噩梦』而作的专注力特训!不过训练没什么结果,只带回了一套猫装和一只死蟑螂。」

「死蟑螂!」雷朋喊道。「原来你的书包里放了只死蟑螂!」

「怎么啦?你想到了什么吗?」

「那死蟑螂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或许留在地下教室里吧。」我突然感到自己屁股痒痒的,转头一望,我身后的床底黑压压地爬满了蟑螂!

「追来了吗?」

我连忙扎起身子。观察了一会,发觉牠们完全没有跑出床底的范围。再等了一阵子,我的书包突然从床底里被挤了出来。是蟑螂群把书包送回给我的吗?

「故事告一段落了。把秘密揭开来吧。」雷朋说。我把手伸进书包里,把里面唯一的东西(课本恐怕早掉在途中了):死蟑螂拿出来。书包顿时洩了气似的塌了下来,不再钻出蟑螂群了。

「好大只的蟑螂。」我把蟑螂拈起来让雷朋研究着,「恐怕是曾祖母级的吧。」

「你不说的话,我也没有留意呢。我好像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蟑螂。」

「像不像被你床脚压死的那只?」雷朋指了指靠在墙边的那只床脚。我靠近细看,发现绕在床脚积成一堆的灰尘里,确实压着一只死蟑螂!

(你有多久没打扫房间啦?)

「不、不是吧?这样也行?」

(你没有听说过,任何生物生存得够久,都会成精成仙的吗?)黄嘉伦说,(动物也是有意志的。你看这蟑螂的肚子!看来你是在无意间把人家一尸几十命地干掉了啦。再说蟑螂的生命力惊人,被你的床脚这么一压,也未必即时死掉。眼看着自己肚里的孩子死去,再加上慢性死去的折磨。要是牠是个人类的话,会生出怎么样的怨念啊。)

「别再说了。我现在就把它超渡了吧。」

雷朋替我把床墙拉高了一些。我把蟑螂尸拿了出来,拿了张生纸把它包好,丢进垃圾筒里去。

那蟑螂的残存思念随即变成白烟,透过我蓝眼的引导,而最终被我吸收了进去。这蟑螂的未了心愿,应该是解除生前长期被压在床脚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吧。

(你不觉得这蟑螂的怨念,甚实跟班导师的怨念,是属于同一类的吗?)

「你不是想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只蟑螂吧?连班导师都是被利用的棋子吗?」

(一点不值得奇怪。牠今生虽然是蟑螂,但谁知前生是不是什么法力高强的异人,甚至是擅长『强行操纵术』的术师呢?可能衪前生做了太多坏事,今生轮迴而成为蟑螂,但也带着一点前生的法力投胎呢?所以老话始终是对的:不要随便杀生。)

「因为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雷朋说,「今生你杀死了一只蟑螂,来生就轮到你成为被杀的蟑螂了。」

死蟑螂之谜已被解开。现在就只餘下那套猫装了。我和雷朋把房间都找了一遍,但就是找不着。

「会不会掉了在地洞里?」

「不可能的。我肯定有把猫装带上来!」

「哥哥是在找哈娜的猫装吗?」原来哈娜已经戴上了猫耳朵和猫尾巴。「哈娜穿得好看吗?」

我的鼻孔马上流出鲜血。

「哈娜…你忘了我教过你怎么摆姿势,小弟才会看得开心吗?」雷朋说。哈娜马上想起来,性感地在地上爬着,诱惑地看着我。只穿着内衣的身体,在她使劲地『夹』击下乳沟深深地现了出来。

「不要这样!哈娜!」

「哥哥不喜欢哈娜吗?」她随即轻咬着指尖,眼角渗泪,惹人怜爱到不行!

「不、不是这样的!不能在雷朋面前这么做啊!」

「两人独处时就可以了吗?」她兴奋地跳起来。

「两人独处时,什么都不穿也可以啊。」雷朋酸酸地说,「啊~~好妒忌!」

哈娜兴奋起来,把我的头埋在她的胸前。好厉害的攻击,害我马上喷出了鼻血。

怪事又再发生的。

我的鼻血竟然是蓝色的,而且还在空中飞舞!那血沾了在哈娜的乳沟中,渐渐成形为一眼睛状,慢慢渗进皮肤里,变成了纹身。

「这、这眼睛形状的东西是什么?」

(这就是『引路者之盟约』。哈娜已正式成为了你的引路者,跟你共同拥有着同一个生命,直至你完成『天命』为止。)

「真是荒唐之极的立约方式啊。」

(每个蓝眼跟引路者立约的方式都不同。荒唐的立约只因为有个荒唐的蓝眼而已。)

接着大家都无视我的抗议,快乐地取笑起我来。

(第二卷完)

「慢着!刚才我怎么听到一把低沉的男人笑声?」

「有吗?」雷朋反问。哈娜摇头。

「是我。」那把有气无力,但却异常耍帅呕心的声音再度出现。这次大家都听到了。

「那把声音难道是…」雷朋全身颤抖着,不敢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第六十八章.我变成了人间兵器

「没错,是我。」我们同时转过身来,视线直指我的床下,那处显然有某物掀开了床单,从床下那个直连着我学校地底的破洞里给爬了上来。

那是一只血肉淋漓的生物体,极像是只人类断手,朝上托着一堆白色呕心东西。手腕断裂之处露出的无数筋肉神经,则像百足虫的脚那般鲜活乱跳地蠕动着,支撑那恐怖的身体前进。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雷朋发出了一声难以辨别情感的怪叫。哈娜则害怕地扑了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低吟着一声温软销魂的『哥哥,我怕~~』。只穿着粉红色性感胸罩的双峰紧紧地压过来,害我不由自主地喷出一柱鼻血,直射向那入侵的物体。

那物体也毫不客气,从那堆看似是脑组织的白色固体里面,竟然伸出了一张人类的嘴巴!那嘴巴大大的撑开着,把我喷出的鼻血彻底地吃了进去,全身顿时脉动起来,生命力又添强了几分,不祥的邪恶气息顿时又增强了几倍,甚至还隐隐透出一层薄薄的血光。

跟这个貌似邪恶的物体对峙着,我发现自己的心理,跟一个月前已有着微妙的变化。

在过去几星期里,我经历过医院和学校两次万分惊险,无限呕心的旅程,可谓什么苦头都尝过了。

在医院那次超渡小夕的经验里,我就曾试过被逼背着个性爱娃娃在大庭广眾之下到处走动;

在医院外墙攀爬时因为精气被吸至极度衰竭,过度消廋导致裤子鬆脱,被逼露着小鸡鸡偷偷进入殮房之后,却阴差阳错地被警方误以为我企图姦尸!

医院一役之后,我因为通过『凌晨三点钟恶梦』恐惧训练,稍为变强了一点点,所以在校园里发生怪事时,没有被整得那么惨了。

但也被逼着纠缠于大群又臭又兇恶的腐尸之间寸步难行,被能力极强的班导师强行用一枝原子笔芯『缝合』了我前额的蓝眼(一想起来就感到伤口传来极痛),后来还要被他用砍刀砍掉了一条手臂!

直到目前为止,我当个不断逃命的弱者也已经当够了,真是太够了。

经历过各种呕心又危险的历奇,眼看着兇恶的敌人作出变态杀戳却又无法阻止,我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的心,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因为被断手而昏倒过去的我,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似的,但原本断掉的手却换成了一条毛茸茸的,肌肉极其发达,力量无穷,甚至还可以像比克大魔王般随意伸长的巨臂…原来是雷朋趁我昏倒时,把他那怪异老爸的断臂给我接上了。

已渐渐习惯被我称作『死肥仔』的神秘警官『神之左右手』,拥有极其特殊的肌肉转移技能,即使手脚被斩掉了,也可以像《龙珠》的比克大魔王般,转移身体上的血肉而长出一条新的肢体出来。我那只巨臂就是他长出新臂之后,多餘下来的产物。

得到了这只强壮的怪手后,刚才在井底里小试牛刀,随意一挥一洒,竟轻易地抱着哈娜从几十公尺的深渊里给拉了上去,这让我自觉实力已非同常人,心里在盘算着以后要是给我再遇上什么怪物恶鬼的话,非要用这新得到的能力给它们好好来一顿毒打不可,不然怎么出掉这一个月来的满肚子闷气?

所以此时此刻,当眼前出现了一只闻所未闻的奇异妖物,虽然模样呕心,但其体型约只有篮球大小,说的人话也有气无力的,所以我心里也没有被吓怕或不安之类的,只是在想着:「呵,好了,终于来了个模样十足是个弱者的小怪物,大爷我还不一拳把你打扁以洩我心头之鬱闷?」

再加上我现在怀里就抱着个近乎全裸的金髮少女哈娜,这女孩在医院和学校两次历险时都有在场,亲眼目睹着发生在我身上的种种狼狈经历,我自然是极其想要挽回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吧。她现在就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指着那个呕心小怪物在我耳边说『哥哥~~我怕』,此时的我,不挺身而出还算是个男人?

「怪物纳命来~~!」在满肚怒火和自尊心的催动下,强殖在我身上的右臂顿时催谷得筋肉暴胀,通体发红,我高举着这恐武有力的铁拳,正要给这小妖物来个致命一击。

「不要这样!小弟!我是--」那呕心生物竟然在向我求饶。哼,我才不会鸟牠呢。不过它怎么会喊我『小弟』?难不成这怪物认识我?

「别犹豫!杀吧!」雷朋在我背后喊道。有人给我推波助澜,我的杀意自然随即放肆地提升,高高举着的铁拳又胀大了几成。

「别打下来!求求你!我应承你只要你收回拳头,我传给你一招必杀绝技,让你不会再给那些低级妖怪欺负!你们每人也有份!」

「你以为我们是可以被收买的吗?无耻的妖物!」怒火遮眼的我,无论怎么说话进到耳里,都会当成是挑衅了。

「我保证传授的是成名绝技,我、我连随身的手枪都送你了!求求你!喂!雷朋!你说说话啊!」

「这妖怪在蛊惑人心,小弟,别听它的!把它一拳打扁!」

「你!你这个混蛋儿子!小弟!我保证以后也???再叫你小弟!叫、就叫你大哥吧,好吗?啊啊啊啊啊~~」

此时我的铁拳已蓄积了十成功力,不要说收招,连耐着不发也已经忍不下去。我放尽嗓子大喝一声:『蓝色兽裂拳!』,伸长达两米的巨臂以万钧之势砸下,竟打出一声爆裂般的巨响,整个房子剧烈震动了几十秒钟。

扬起的灰尘渐渐散去后,我惊喜地发现房间里多了个直径达半米的大窟窿,水泥石块四溅,露出了钢筋,整齐漂毫的松木地板就这样给毁了。

这、这就是我所拥有的新力量啊?我变成了人间兵器!

第六十九章.围裙加内衣

那个小妖怪已被我打烂成一堆血块,而雷朋则指着这血块在捧腹大笑,笑得连口水都流了一地,好像刚刚跟某个仇人开了个惊天大玩笑似的。

经过暴力发泄后的我,也渐渐冷静下来了。我回想起刚才这小妖怪所说的话,心里想着难道这小妖怪就是某个死肥仔变成的?

「哈哈哈哈~~小弟啊,你刚才那招一击必杀,真是大快人心啊。给我向这混蛋老爸出了好大一口怨气!这老家伙平时动不动就拿出手枪来威吓我,要不就干脆用枪柄直朝我头颅猛砸…我从九岁开始就发誓要秘密苦练,只要将来抓着机会的话,一定要狠狠地给他来个大报复的。好啊!想不到这机会在十六岁时就来到了!」

雷朋疯狂地对着那被打扁了的血块大叫大喊着,我心底里的寒气却是一阵比一阵冰冷。「雷朋…这好像已超过了儿子对父亲的小小复仇的层次,算是弑父了吧?」

「怎么算是弑父?动手的是你,又不是我。」

「你!要不是你在我失去理智时,在背后给我摇旗呐喊的话…」

「别把责任推给我了。以这死肥仔的性格,想必他也曾经折磨过你吧?难道你心里不渴望狠狠地一拳把他给打扁吗?」

雷朋也说得是。在医院一役,这个死肥仔曾经把子弹射进我的屁眼里去,还逼着我当众向一个性爱充气娃娃表达心中情呢。

「说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把他给打死了…恐怕有点…」

「他哪会这么容易死?我是他亲生儿子,他的生命力如何我难道会不清楚吗?」雷朋淫笑着说,「如果我不是有把握让他变回原状,我会笑得那么爽吗?」

我仔细看看那堆烂成一团的血块,好像里面真的还有某种生命的搏动,啊,这死肥仔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得可以。

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雷朋这家伙虽然心理变态,也是变态之中懂得一点分寸的。

自从在学校地底的腐尸教室里,被蟑螂爬满全身而抓狂了之后,雷朋好像领悟了什么似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握有强大力量的人,所拥有的自信和从容。

当然,雷朋在抓狂后失去意识期间的变化,一直在旁观看着的我自是清楚不过:他拿着死肥仔的神秘手枪射击太阳穴自杀,竟激发起遗传自老爸的肉体转移技能,在『奇蹟的一分钟』里将身体变形成为极之恶搞核突的『肉脚鱿鱼怪』。

要是他知道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竟然是变身成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怪物,恐怕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绝对不会是无比的自信心,而是无比的丢脸了。

自信满满的雷朋并不急着去救回那被扁成肉酱铺在地上的老爸(我们仍未知道他干嘛会变成一只小妖物),倒是喊着肚子饿,冲到我家厨房找食物去。

「说实在的,跑了一天一夜,我的肚子也饿得要命。」

哈娜一听到有表现自己的机会,马上娇嗔道要下厨弄些好吃的给我们。我和雷朋也很期待如此一个金发美少女,到底会弄出怎么样的美味盛宴出来?

看着她很伶俐地为自己套上围裙(噢,里面只有内衣的围裙装,还要配上猫耳朵猫尾巴!),把长发綑成马尾巴,一副能干家庭主妇的模样,我们都认为值得空着肚子等待一下下的…

谁知道一等便是两个小时。还经历了三次炉头失火,水管破裂,微波炉爆炸,连冰柜的门都给她拆下来了…

???「算了算了…哈娜!我们、我们其实不太肚饿,吃点面包干粮就好啦。」

「嗯嗯唔唔啊嗯嗯。」雷朋已经抱着一袋饼干在猛啃了。

「对不起,哥哥~~哈娜没用…」内衣加围裙的哈娜一脸可怜地,又再紧紧抱着我的脖子,你说我还舍得责怪她吗?

「没有任何人是完美的啦,哈娜别放在心上。」

(残存思念根本不需要进食。不吃东西的人怎么会懂得煮食呢?)在我前额里死赖着不走的黄嘉伦,适时出来赠庆,(再说她的真身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

「是啦是啦,我们吃干粮算了。」

胡乱把肚子塞饱之后,体力也就回复了一点。雷朋挺着个满满的肚子,很有兴致地要我静心期待他的表演。我们于是回到睡房,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还在被我打陷的凹洞里,苟延残喘地搏动着。

「好,动手吧。」体型算不错的雷朋,开始摆出各种健美男子催谷肌肉的动作,我自是觉得这副德性极其呕心,哈娜则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渐渐地,让我们感到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雷朋全身肌肉开始异常地蠕动,并通红冒烟。他蹲下身子,双手像堆沙那般把地上那团血肉给堆成了一个小山,接着还像玩泥巴或造雪人似地,把手中一堆血肉模糊给扭扭捏捏,弄得房间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挺不了一会我就已经吐了出来。

虽然我在过去两次怪奇冒险里,已跟死尸腐肉之类打惯了交道(几个小时前才被一堆腐尸融合成的半固体状妖物『腐朽史莱姆』纠缠不清),但这种新鲜的血腥气味,伴着雷朋握捏搓弄着那团属于他父亲的肉团时,浑身散发出来的诡异和逆反伦常的邪气,原来比死尸腐臭的味道,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渐渐地,那团血肉在雷朋手中给搓揉得冒烟了,而雷朋挺着的大肚子则慢慢地蠕动到他的胸前,肩膊,然后是手臂,再渐渐融进那团肉之中。

那肉块得到雷朋的血肉传送,开始有生气地蠕动起来,渐渐成形…

「这、这到底是什么呕心招数?」

「这正是我老爸的得意杰作,『肉体大挪移』。」雷朋骄傲地说,「置诸死地而后生,我在地下教室里,被好一大票蟑螂逼得走投无路,半疯半癫之下,用老爸的配枪射击自己的太阳穴,本来只是想要击发自己使出『奇蹟的一分钟』,怎知道连他的『肉体大挪移』也顺便领悟过来了。哼哼…恐怕我现在的功力,还要比他更胜一筹吧。」

第七十章.叫我一声「大哥」吧!

弄了好几分钟之后,小妖物似乎终于修补完成:一根垂直站着的断手,托着个大概只有正常人类一半的迷你大脑,上面还长着两个精灵地团团转着的眼球,和一副连着牙肉舌头的洁白牙齿。

「就、就这样?我只能够恢复到这个程度吗?」那妖物可怜兮兮地盯着满脸淫笑的雷朋说。听它低沉的声音,倒是可以认出是属于那个死肥仔的。

「唉,老爸…」雷朋装无辜地说,「我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承继了你的能力,也未及你的火候啊,回复到这样子已是我的极限了…」

「你这个混蛋儿子!你以为我变成了这个德性,就是完全废了吗?我会感应不到你的成长?你现在所使出『肉体大挪移』,不要说把我修复回正常的体格,就是把我塑成三米高的巨人也是轻易而举的事!」

「或许我真的拥有这个能力吧,可是…我使不出来啊,」雷朋说,「我的心灵受了创伤,现在还痛得死去活来,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使用能力…你问是怎么样的心灵创伤嘛?唉,还不就是那个从小就看扁我的老爸,昨天才当着全班同学面前,一把手枪掷过来狠狠击中了我的头颅,完全不顾儿子的感受。还不要说那么远的事了,才半分钟之前,他才骂了我一句『混蛋儿子』呢。唉,我只是一个混蛋,又怎么能够使出『肉体大挪移』这种奥妙的体术呢?」

雷朋这个家伙,定是小时候被这个硬汉父亲欺负惯了,现在父亲落难要求助于他,正是他大报其仇的最好时机。

虽然雷朋耍赖的招数十足流氓,但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行为,倒更像是关系如朋友般的一对父子,正在玩着一个有点过火的恶作剧。

「那、那你想我怎么样啊?我的好儿子,乖儿子~~『肉体大挪移』是我原创的秘技,从没有传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传授啊。

刚才你老爸我跟那个班导师闭门大战,身体已被他砍至肢离破碎,最后连脑浆也被他的学生林俊杰吃掉九成(还是你亲自喂他的),差点就连命都没有了。

现在我仅靠着被那怪物吃剩的几滴脑浆,赔上了剩余的所有功力,才勉强修复好一只手,半个脑袋,一双眼睛和一个嘴巴。

我现在除了精神力之外,真是变成了谁都可以打扁的废物。刚才你误打误撞领悟了『肉体大挪移』,你现在已是世上唯一能够救我的人了。儿子啊,就帮帮老爸的忙,把我回复正常状态吧。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看扁你了!」

「老爸…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虽然你现在变成了这个德性,可是你始终是我老爸啊。

不用担心啦,刚才小弟一拳把你打扁,不是也还死不去吗?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啊,即使他们把你砍成肉酱,我也会负起责任,把你修补回现在这个样子的。」

雷朋这家伙擅于记仇和以眼还眼的性格,肯定是遗传自他的父亲。

「你!那你即是说,你不愿意修补老子的身体了?」死肥仔的声音渗出了一丝杀意。

「说了那么久你还听不懂吗?老爸?不是我不愿意,是我的心灵受伤了使不出全力。我需要时间治疗弱小心灵的伤口啊。」

「…那,我的好儿子啊,老、老爸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啊?」这家伙变脸之快,实在让人震惊,威吓不行便马上变调来软的啊。

「这样的态度还差不多,哼。」雷朋满脸爽快的说,「这样吧。为了让我慢慢恢复心中对父亲的应有形象,我将会密切观察你将来的表现。要是你做出一件被我认为是好父亲应有的行为,我就把你的肉体给恢复一点点,直至你完全变成一个好父亲为止。」

「老子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死肥仔有点惊讶地反问,「我就真的表现得那么差劲吗?」

「又不是太差啦,只是差劲到儿子也会对你趁火打劫的程度而已。」

「…或许我真的需要听听,儿子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父亲了。」他倒是承认得干脆,这种气度却是同辈男人中比较难得的。

「好的,见你如此好学,小爷我就指点你一二吧。」这雷朋竟开始在亲生父亲面前自称『小爷』了。「首先,我也已经是个男人了,跟你算平起平坐。你以后不可以再叫我儿子,要把我当朋友地称呼作『雷朋』!知道了吗?」

「知道了,这不是一件小事么?」

「第二个条件,作为一个年轻人学习的榜样,『言而有信』绝对是一项需要严格遵守的原则,我说得对吗?」

「对。那是当然。」

「好了。你刚才被小弟压扁之前,不是满口承诺的吗?你还记得自己许下过的承诺吗?」

「啊,是每人传授一项绝技吗?那没有问题,我也不是那么小器的人啦。」那妖物的两个眼球不住上下跳动,作同意状。

「这事情倒可以从后再慢慢商量。但你可记得,自己曾承诺过不再以『小弟』称呼我的好朋友吗?」

「难、难不成我几十岁人,以后真要叫他作『大哥』什么的?」

「…那也是。连你也叫他『大哥』,算起辈份,那我岂不是要叫他『叔叔』?不行不行。」

「雷朋,我倒是不太介意辈份之类的事情啦。硬要他叫我『大哥』,我也有点难为情啊…」

「既然小弟气量如此宽宏,那这次就意思意思一下算了。老爸因为要信守承诺,现在跟他喊一声『大哥』是一定要的,之后就随随便便喊回小弟算了。」

「…(妈的,豁出去了。)」死肥仔低声骂了几句,便装起什么事也没有起说了一声:「大哥。」

啊~~真爽啊!一口闷气憋了好几个星期,现在总算是消去了。

第七十一章.还未可以休息

啊~~真爽啊!一口闷气憋了近一个月,现在总算是消去了。「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你现在只餘下一只手臂当躯干,继续叫『神之左右手』是绝对不合适的。也不能再叫你作『死肥仔』了吧?」

「看他现在这副德性,干脆叫他『小妖』好了。」雷朋说。

「好名字。简单直接。」

「小妖,你好吗?」哈娜听到这个可爱的名字,马上蹲下去轻轻抚摸了几下这小妖的脑袋,「看习惯了的话,倒觉得这模样挺可爱的啊。哥哥你说是吗?」

「这个嘛…」

本来好端端一个拿枪的中年硬汉,沦落成现在这既细小又脆弱的妖怪模样之后,竟然还要被女孩子当成宠物般抚头疼爱,小妖心里想要不怒爆也难。

全身阵阵发红发热之后,他硬吞下了这口气,笑吟吟地对雷朋说道,「你们喜欢怎么叫也行,反正这只是过渡状态而已,儿--雷朋很快就会把我给修补回原来的样子…对吗?雷朋?」

「且看你以后的表现如何吧。哈。」

(咳咳,)沉默了很久的黄嘉伦,终于插话说,(好了好了,大家都玩够了吧?可以收拾心情回学校,把正经事情给处理好了吗?)

这个黄嘉伦是个本已得道飞升的蓝眼超渡者,但因为心里仍然怀着一点点对尘世的执着,所以变成现在这个肉身被毁,以形神模式滞留在人界的过渡状态。

那一点点的执着,就是那个他不知道在那里拾回来的,极其神秘的残存思念体:哈娜。

寄居在我前额里面的黄嘉伦,在过去一个月里以类似智囊的身份,协助我克服困境,完成超渡亡灵的任务。

这其实是互惠互利,要是无法超渡这个看似普通不过,但实则连黄嘉伦这种资深超渡者都对她毫无办法的哈娜,那他就只能一直赖在我的前额里,无法进化到另一境地。

黄嘉伦和我,一直是靠着心念来沟通的。但现在房间里的其他伙伴,全部不是寻常人物。那小妖和他儿子雷朋不用说,哈娜本来就是一团实体化的残存思念,读心绝对没有问题,所以黄嘉伦那句插话,是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清楚的。

小妖的两个眼球因愤怒而通红起来,他指着黄嘉伦大骂道:「你这个黑心的黄嘉伦!你刚刚明明早就认出是我,却故意不作声,任由小弟一拳把我打扁?你这是什么居心?」

(没什么居心,我只是有点期待看到你被扁而已。)黄嘉伦也难得地开起玩笑来了。

「你喜欢看啊?要不要我再扁他一次?」

「求、求求你做好心放过我!虽然不会死,但还是会痛的啦!」看到变成一只小妖的死肥仔,连求饶也变得如此滑稽,我们几个忍不住都笑了。

这傢伙失去了九成的脑浆后,性格好像也变得简单起来了,随时大喜大怒的情绪改变,直肠直肚的,倒是比以前更加容易亲近了。

「回学校?还有什么正事要做的?」雷朋反问黄嘉伦道,「在学校里发生的怪事,不是已完满解决了吗?」

「对啊。」我说,「杀害全校学生吸其脑浆的元兇已经被超渡,他犯案的动机也已经找出来了。甚至连背后协助班导师的真正黑手,那只被压在我床脚下的超巨型蟑螂王,也刚刚给解决掉了…」

「我知道!我知道黄嘉伦说的是什么事!」哈娜兴奋地举手说。

「是什么?」

「我们也是时候上床睡觉了,明天早上要准时回学校上课!」真不愧是哈娜啊,经过短短几星期的校园生活,她已完全被调教成所有老师心目中的模范生了。

「对啊,追逐了一整天,我也很累了。」雷朋突然呵欠连连,「快三点钟了,赶紧睡几个小时吧。要不然明天在课堂上又要打瞌睡了。」

(我不是说这个!你们别玩啦!)黄嘉伦怒道,(认真点想想吧!你们明天早上回到学校去,难道还有课可上吗?)

「对了!全校学生老师都死光光了啊!」

「还不止这样!他们大部份都死去有一段时日了,只是一直靠着校长的缚妖术在瞒天过海而已。昨晚小弟用蓝眼破了这个妖缚术,所有学生老师都变回尸体,整间学校早就尸横遍野,臭气薰天了!」

(最麻烦的还不止这样。想想看,小弟以蓝眼威力令妖缚术失效,是昨天黄昏的事。那即是说,全校一千个师生,自昨天晚上都没有回过家!现在说不定已有大票家长待在校门前,想要搞清楚今天学校干嘛到凌晨四点都还没有放学?恐怕连警察都已经被惊动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报警吧!把事情交给警方处理好了!我们只是普通高中生,收尸查案这种事情轮不到我们来干!」雷朋说。

「对了!他们喜欢怎么猜测兇手,随他们猜好了!又不是我们干的,怕什么啊?」

「太天真了啊…」小妖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两人是全校仅存的生还者,警方的调查肯定是集中在你身上的了。

要是他们发现小弟床下有个破洞,而破洞竟然直通学校蓝球场的地下,而那里又出现大量死尸和几间类似教室的建筑…

整件事情明摆着不是什么天灾意外,那么嫌疑便肯定落在你们两人身上。

到时候你们便有很麻烦了,即使最后因证据不足而无法定罪,政府方面也肯定把你们当成极端危险份子,给你们来个秘密软禁还算是好的收场了。要是他们以为你们是什么外星生物或突变异种,从你们身上看出了研究价值的话…」

第七十二章.变态潜能

小妖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我们都顿时焦虑了起来。因为他是警官,所以在这时候说的话特别有份量。

「那么,小弟!我们马上收拾细软逃亡吧!」雷朋紧张地说。

(逃什么?如你们自己所说的,你们根本不是杀害全校师生的凶手!干嘛要逃啊?)

「那可以怎么办?难道坐在家里等警察过来,然后把我们当作外星侵略者般,给解剖研究吗?」

「那也不用。」小妖说,「只要把事情继续瞒下去就可以了。」

「瞒下去?一千个死者,牵连到的亲人朋友可以多达好几千人!除非能够让这一千人死而复生,或制造一千个复制人什么的,否则根本就不可能瞒下去!」

「复制人?慢着!我好像想到什么…」雷朋遂一个劲儿沉思起来。

(怎样也好,我们马上沿着地洞,潜回学校先看看情况吧!)黄嘉伦说,(再说,处理这一千死尸,还不是最重要的。小弟,你知道为什么必需回那尸横遍野的学校去不可吗?)

被黄嘉伦一语惊醒,我的血液又再度沸腾起来。「我当然知道。枉死者都会残存强大的思念,弥留在人界无法散去。

即是说,现在学校里有一千个亡灵的残念,等待着我去超渡。而每超渡一个残念,我蓝眼的能力又会再增强一些!」

(呵,小弟经历过两次大险之后,果然开窍了。变得上进起来了啊。)

「虽然我仍然没有任何拯救亡魂的使命感,但至少变强了之后,就不会再被人家欺负,我就有能力去保护重要的人。」我幻想着自己变强后斩妖除魔的模样,想着想着,爽快的感觉竟冲昏了头脑,「嘿嘿嘿…以后就只有我欺负人,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只有我坑人,没有人坑得了我。像班导师那些什么亡灵恶鬼嘛,只要再让我碰到他们,我要全部折磨到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求永不超生也不可以,嘿嘿嘿嘿….」

当我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嘿嘿嘿』地淫笑着,小妖那两个眼球盯着我都红筋尽现了,雷朋则不断摩擦着已鸡皮疙瘩的双臂,以恐惧的眼光盯着我看。只有哈娜还是老样子,甜甜地满嘴巴喊着『哥哥』、『哥哥』什么的。

「我刚才…一直在阴笑吗?」

雷朋和小妖都在看着我的前额,恐怕他们正在寻求黄嘉伦的意见吧。

(啊…这或许是他的底子太单薄了。刚才吸收那个班导师的怨念,邪气太强,恐怕小弟原本纯净的灵魂,已有点儿被带坏了…)

「若只是『被带坏了』的话,说不定对将来的冒险有好处呢,」小妖迟疑道,「不过你们刚才也感应到了吧?那种让人毛管直竖的心寒感觉,到底是什么回事?还有他的蓝眼…好像…」

「我的蓝眼怎么啦?」

「好像突然闪出了红光…令人联想起地狱的火炎。」

(暂时应该还没有大碍的。让我们先把眼前的正事处理好吧!)黄嘉伦说,(一千个亡灵的残存思念啊,可以想像那集合起来的阴气会有多厉害!

阴气本就是招灾的,若不快快除了它,恐怕对整个城市也有坏影响…若丢下不管的话,就是突然发生地震海啸之类也有可能啊…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嘿嘿嘿…到时候,就有更多残存思念可以超渡,我就可以变得更强了…真恨不得这些天灾快点来到啊,要不然我亲??动手杀人好了,用最残忍的手法折杀他们,使他们死后留下极强的怨念,然后再超渡他们…啊…好想要超渡那些死不瞑目的家伙啊…嘿嘿嘿…咦?我刚刚又失去意识了吗?我刚才说了些什么?」

(…)

「雷朋!我刚才说了什么?」

「别靠近我!你这个恶魔!」

「小妖?」

「小弟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在你的骨子里,果然蕴藏着非同常人的变态潜能。我要认真考虑培养你成为我的接班人了。」

(班导师的邪念,似乎渐渐在控制着小弟的意识了。)黄嘉伦说,(这回我们真的要快点赶回学校。那一千老师学生的残念,应该会比较纯净没什么邪气,小弟吸收了他们之后,应该就会回复正常吧。)

我们马上沿着破洞下到废水道里去,再一直朝着学校方向狂奔。由于超级大蟑螂已被超渡,废水道里的蟑螂群已消失个一干二净,我们走过时,只偶尔窜出几只老鼠。

刚才被雷朋暴走变身而成的『肉脚鱿鱼怪』挟着走时,才几分钟就通过了的废水道,现在凭自己双脚跑,却是跑了近半小时,才渐渐看到尽头的地下教室。

「吁~吁~这废水道也太长了吧。」不太擅长长距离跑步的雷朋,在我身后不断边跑边抱怨着,「这废水道的空气又闷又臭,吁~~吁~~好了好了,前面就到地下教室,可以吸口新鲜空气了。」

「雷朋且慢!」我想要阻止他已来不及了。那地下教室还躺着几十条同学的腐尸,再加上由近千同学老师的脑浆融合而成的全脑魔人林俊杰,已化成一塘腐水…恐怕地下教室要比废水道还要臭千倍不止吧。

「呕呕呕呕呕~~」刚巧吸了一口腐气进肺里的雷朋,马上呕到不省人事。最终要由我和哈娜把他给抬上地面。

第七十三章.我是菩萨

地下教室一遍漆黑,我只顾着要尽快把雷朋抬出地穴,也没怎么留意里边的情况。

当我回到校园之上时,虽然还是在深夜,但至少学校里还亮着了几盏路灯。

我转过头来一看,发现好几十个身体完好无缺,甚至连校服都没一点脏的同学,满脸惊恐地跟在我后面走。

我马上明白过来,他们都是死后从遗体里脱离而出的残存思念!

『我、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可以穿墙而过的?』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干嘛会看到自己的尸体?我是在做梦吗?』

『这、这个小弟是谁?干嘛你的前额会有蓝光!你…难道是菩萨吗?』

『啊~~我好像不由自主地被蓝光吸引了去!』

??『一定是这样!菩萨现身了!现在要带我们飞升往西方极乐净土去了!菩萨啊~~』

『我也要~~我也要去西方极乐啊~~』

骚动马上传遍整个校园!

校园四周突然响起千百个亡魂的恐怖呢喃。在校园里徘徊游荡着的,好几十个残存思念体,那些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或接受自己己死后却不晓得何去何从的,全部都把我当成是『菩萨』,纷纷从学校里涌出,直朝我蜂拥过来!

「大家误会了!我、我不是菩萨啊!我只是个普通学生!啊,你不认得我吗?我们昨天还是同班同学!」

他们哪理会我所说的话?甚至连那些新死不久,残念仍未结成的尸体,感应到『菩萨降临』的喜讯后,都纷纷觉醒,从腐烂得不成人形的遗体里,凝聚成具体化的残念思念飘出肉身,也都赶着向我扑过来。校园里面的残念数量顿时又增加了好几倍。

转眼间,好几百个实体化了的残存思念,已经把我们逼到学校围墙的死角。

他们都在『菩萨啊,菩萨啊~~』地哭喊着,拉扯着我,又跪又拜地要求我把他们超渡往生。

(怎么样?体会到身为蓝眼的超爽处了吗?被几百人当成菩萨般膜拜的感觉如何?)

「没理由的啊?我又没有坐着莲花,没有拿着柳条,干嘛会被人误认作菩萨?」

(严格来说,要成为『菩萨』,修行必需先要达到成佛的完满正觉,蓦然回首,却为了仍未解脱的苦难众生,自愿放弃涅盘,怀着这最后的一点执着回到尘世,普渡众生,直至世上所有生灵都得到解救,方才正觉,例如地藏菩萨所誓愿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可以说,这『菩萨道』里面的自我牺牲,是佛教修行里面的最高境界,不要说是凡人,连成了佛的大觉者也未必能够做到。)

「那、他们现在把我当成是菩萨来拜,难不成我吸收了校长和班导师的残念后,修行已达到成佛的境界了?」

(成佛?你也太贪心了吧?嗯,碰巧遇上现成的例子,我就再给你讲一些有关『蓝眼』修行的基础理论吧。

佛理弘扬于世已有好几千年,很多概念在现今末法世代,意思已经改变了。『菩萨』也不一定指自我牺牲,『空降』回尘世的佛。

掉转过来,从凡人慢慢修炼上去也是可以的。

以我们蓝眼超渡者的说法,『菩萨』就是我们追求不断苦修精进的『道』。从初觉直至圆满成佛,总共有五十二个等级,而这整个往上修行的阶梯,我们叫作修炼菩萨道。

简单来说,『菩萨』就是帮助众生脱离苦难的异能者,而『超渡之光』就是蓝眼帮助世人脱离苦难,所使用的法门。

所以呢,以现今的字义来说,直接说『蓝眼就是菩萨』也是可以的。)

黄嘉伦一番理论,听得我如痴如醉。我这小小高中生,误打误撞地开启了前额的蓝眼,拥有了超渡执着亡灵的能力后,竟摇身一变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菩萨』!

尤其现在拜倒我脚下的亡灵,昨天还是跟我平起平坐的同学,甚至是需要我弯腰敬礼的老师!想到这里,内心的爽快又增加了几分。

「你别只顾着自己爽!」雷朋喊道,「我们快要被这些亡灵挤死了!你看我的老爸!」

我们低下头来一看,与『神之左右手』年代今非昔比,身体变得异常脆弱的小妖,已被好几百人踏在脚下,变成肉酱了。

幸好他生命力强横,即使变成肉酱,雷朋也可使出『肉体大挪移』轻易修补回来,所以我们根本不把小妖放在眼里。

哈娜紧紧地把身体贴在我的背后,对我轻轻在耳边说了声:『哥哥~~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哈娜好害怕~~』

还是来软的最有效。我的男子气概被哈娜撩了起来,昂首虎啸了一声:「看我的!」

我回想着之前好几次超渡亡魂的经验,心念一动,蓝眼已随心所欲地张开到极限。

依着黄嘉伦所教授的,我集中着心念,把眼前执着于尘世的残存思念,想像成一个个自我綑绑,无法解开的死结。

而我的任务,就是要说服他们把自绑的双手松开。

只要放弃自我綑绑,所有人死后都可以自然飞升往生。

那些亡灵们受到我的『超渡之光』照射后,纷纷露出了欣悦满足的极乐表情,形体渐渐变薄,透明起来,最终被分解成一缕轻烟的最基本能量形态,在半空盘旋几圈之后,透入我的蓝眼,直通往生之路。

而当我每把一个同学的亡灵超渡往生,他们残存在尘世的能量便会被我吸收了去,我便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又再充沛了一些,蓝眼的光芒便更加纯净清澄了。

一口气起超渡了约三十个亡魂之后,我已开始感觉到全身能量过盛,就像吃得太饱似的撑着撑着,超渡的进度也就减慢了下来。

超渡完成了五十人之后,我已是浑身胀成个气球模样。我已意识到自己正大祸临头,要是不马上停止的话,恐怕再过不久就会自爆而死!

第七十四章.凝念珠

(快点关上蓝眼!)黄嘉伦喊道,(能量太多了,以你目前的修行,是绝对负载不了的!)

「我也想停止!但是停不了啊!他们拼了老命似地塞过来,我的蓝眼被他们撑得死死的,连眨眨眼也不行!喂!各位同学,大家慢慢来啊!在这儿把我撑爆了的话,就大家都没得超渡了!」

听了我的话后,那些残存思念挤得更狠更急了,赶着要在我被挤爆之前,成功被超渡过去。可怜我身体膨胀的速度,又再加快了几倍。

「嘻嘻嘻…哥哥变成了肥仔呢!肚子圆滚滚的好可爱啊~~」

「哈娜!不要拍我的肚子!你哥哥我快要被你拍爆了!」我说,「黄嘉伦!快点想办法!我撑不下去了!」

(没办法了!用凝念术吧!)

「你有办法就早点说出来啊!现在就用吧!」

(以你这种道行使用凝念术的话,以后会不断惹来杀身之祸的!)

「现在不使用的话,我们马上就要死了!」

(…好的,你马上跟我唸!)说罢,黄嘉伦在我脑袋里,像唸佛般呢喃着什么咒语。虽然声线不亮,又意思不明,我却觉得这声音,好像直接钻进自己的心坎深处似的,教我觉得非常不舒服。

(跟着我唸啊!我现在没了形体,根本承载不了咒语。要藉助你蓝眼的力量驱动咒语程式,咒术才能够发动啊。)

于是我儘量学他那般呢喃着。很快地,我掌握到黄嘉伦的咒语里面,其实有着一定的规律和节奏感,模彷顿时准确了许多。

再跟着唸了两次,我感觉到自己和黄嘉伦的唸咒声章,因为极度相同而发生共鸣。共鸣一生,我前额的蓝眼亮起刺眼的白光。

原本源源不绝地灌进我蓝眼里的,亡灵脱除执着后的一缕缕白烟,开始我在胸前一米不到的距离里,像旋涡般凝聚着。

雷朋和哈娜已站在我身后,紧紧抓着我的肩膊,以躲避这旋风的威力。

包围着我们的残念,则渐渐被旋涡拉扯过去,变成白烟,然后匯聚进旋涡中心的一团白光之中。

(小弟!快点对旋涡输出灵力,加速旋转,要用最短的时间内炼成『凝念珠』!)

「炼丹?怎么我又突然变成了修真者啊?」

(别说废话!使劲啊!现在可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我把蓝眼开啟到极限,身前的旋涡开始高速流转,把同学们的亡灵吸收进内,无限压缩。

旋涡中央的白光越来越刺眼,终于,结成了一颗淡蓝色的发光圆珠。那圆珠的大小,最初仅仅肉眼可辨,但几分钟之后,已炼成近手指头那般。

而刚才包围着我的一大群残存思念,已经全被旋涡吸收了去。现在我方圆几十公尺的范围都已经空荡荡的。

旋涡开始缓缓移动,去寻找校园里剩餘下来的残存思念,连带我这个施术者也被拖着走了。

(现在才只凝聚了四百人的残念左右,应该还有很多仍然留在学校里面吧。)黄嘉伦说,(真是奇怪,照常理推断,蓝眼发出的『超渡之光』,对残存思念应该极其吸引才对。怎么你在校园里光芒四射了十几分钟,仍只收集到四百人那么少?)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雷朋抓起一把小妖的肉酱说,「我们分头行事吧。我先把老爸修復好了,再去大门那边看看情况。这里闹得那么兇,没理由外界一点反应也没有。也想看看有没有担心同学没有回家的家长,或警察之类的。」

「好的,分头行事。」

我们进入学校主建筑之内,逐层察看每一家教室,把落单的几个残存思念体都吸进『凝念珠』里去。

最后,虽然我们确定整幢校舍已经『清空』,但收集得的残念数量,仍然远比我们预计的来得少。

我和哈娜回到空旷的校园里,跟雷朋会合。他和小妖都满脸惊讶地,把视察得来的状况急着报告出来。

「校门外的骚动不少!有很多家长站在外边又叫又喊的!警方都派来了一大票人,正在用扩音器广播,还想要把大门给来硬的毁了!」

「外面有骚动?奇怪啊。」我说,「我们现在距离大门还不到二十米,怎么我完全听不到有声音传过来?」

「这就是我所说的怪事。」雷朋一把将我推了出去,我狼狈地跌出了十几步才站定。

本来我们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自从从地底钻出来后,一直都靠在建筑物后面把自己掩护起来的。但现在被雷朋突然推了出去后,我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完全暴露于人群之前!

隔着厚重的铁栏栅,我可以看到正在爆破的警方人员,以及眾多面露忧色的家长。

可是,儘管我就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但校门外的所有人都好像看不到我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转到我的身上去。

雷朋为了更好地解释这怪异现象,他自己也站了出来,然后对着大门外的好几十人大跳猴子舞,还转过身来脱下裤子,露出屁股给他们看。

外面的人依然毫无反应。

「雷朋跳的舞很有趣!哈娜也要跟着一起跳!」

「哈娜!不准脱裤子!黄嘉伦,为什么会这样的?」

(恐怕是结界。有人用结界术封锁了整个学校。而且还是等级极强的『绝念』…应该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人所为吧?)

「可是,这『某个人』为什么要把学校封印起来?」

「恐怕也是为了封锁消息,不让外界知道全校师生都死光光了吧?」

「难不成这个施术者,是来帮助我们的?」我天真地问,「难道这是黄嘉伦在修行界的同伴?」

第七十五章.豪气干云

(对不起,本人大半生行走江湖,皆是傲立独行一匹狼,没有什么同伴,仇家倒是结下了好一大堆。)

「哼!耍帅…」

「不是同伴的话,那即是…」雷朋说,「很可能也是衝着这一千枉死者的残念而来的吧?」

(这推测符合常理。枉死者的怨念残念,对不同法门的修行者来说,都是可以增加道行的肥肉。这里突然出现一千个亡灵,恐怕是有人想要独吞,才先用结界把这地给整个封锁起来,再慢慢享用吧。)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凝念珠』只吸收到一半死者数量的残念,另外那一半,应该是在对方的手中吧。」

「那岂不是说,对方现在应该还在学校范围里?」

(恐怕是。再说,小弟刚刚把四百个残念炼成凝念珠,把校园里的残念数量扫去了一半,对方应该已知道了我们的存在,而且还会视我们为跟他『抢东西吃』的敌人!)

就在此时,校园另一边突然传来好几声极其恐怖的吼叫!

那叫声既像是人,却又难以想像人类可以发出如此音量。要说是兽,但那吼叫声所传出来的极度愤怒和杀意,却不像是凭本能杀戳的野兽所发出的。

「听那回声,吼叫应该是在体育馆里发出的!」

「对了!昨天下午好像是高三的班际篮球比赛!当时所有三年级的同学,应该都在那儿观战吧!那怪物现在就在体育馆里面!」

(小弟!立即停止凝念之术,把珠子藏起来!)

「怎么停下来?我不懂啊!」

(把蓝眼关掉就可以了!)

我马上把蓝眼关上。旋涡慢慢消散静止,那颗悬浮在半空中的淡蓝色珠子,突然像回復了重量似的,直往下掉。我马上伸手把它抓着,收到了口袋里去。

(马上找个隐蔽的地方给藏起来,我们要先商量对策!)

「我才不要逃!」我咬了咬牙道,「我刚才已对自己发下了毒誓,以后怎也不会沦落到要逃跑保命!我现在拥有了这『强殖兽臂』,实力已今非昔比。我才不管躲在体育馆里的是什么怪物!小爷我现在就要会一会它!」

如此豪气干云的话语一出,配合着我昂手直立如一剑客,伸手直指怪声传出之处,晨曦的第一道光线碰巧又直射在我的指尖上,反射上无比刺眼的光芒…啊…世上还有比『挺身英雄』更要让人感觉爽快舒畅的事情吗?

哈娜马上飞扑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喊着:『哥哥太酷了~~』。雷朋也露出了敬佩的神情。小妖则两眼精光四射,似乎也被我激励得热血沸腾起来。

当我还在沉醉于这威武姿态时,正在我手指指往的方向,通向体育馆那条花园走廊的转角之处,突然伸出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头来…

那头…是红色的。光秃之处并非圆滑的头顶,而像是两座山峰般高高凸出,裂缝处好像还隐约看见皱摺满佈的大脑皮质!

「怪物!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照我看,这应该是属于天龙八部中的『夜叉』一族吧。)黄嘉伦说。

「天龙八部?不会吧?金庸小说中的角色都跑到现实里来了?」

「我就读过好几遍《天龙八部》,可是里面却从未出现过什么夜叉。」雷朋插嘴说。

(天龙八部原出于佛家经典,在《法华经》等许多大乘佛经的开场白里,讲述佛陀在天界向诸菩萨,比丘说法时,常常有记载天龙八部眾也列席其中参与法会。

衪们是介乎于神与人之间的『半神』,主要可分为八个种属,由于以最接近神的『天』和『龙』为首,故称之为『天龙八部』。

『夜叉』在天龙八部眾里排名第三,仅次于『天』、『龙』之后。由于本性中带有神性的成份较多,智慧极高,再加上其身手敏捷和身强体壮,是作为天兵的良好材料。而梵文原文『夜叉』一词,就有『吃鬼的神』的意思。)

「那即是说,『夜叉』该是我们的同伴吧。」听到了『天兵』一词,我马上鬆了口气。我们所做的超渡亡魂总算是件天道正事,跟『属于天界的士兵』该是站在同一阵线之上吧。

我心里又想,小爷我虽然刚刚展现出遇神杀神的豪气,但却从没有想过打架的对手,会是非人类的生物。

要是这傢伙真是敌人,那我岂不非要硬着头皮跟牠打一架不可?

(别那么快就轻鬆下来啊,我还未说完呢,)黄嘉伦说,(虽然佛典中所说的夜叉多属于正道一方,甚至司职护法之类。但今时不同于往日,在现今末法年代,眾生堕落,连本属于『半神』的夜叉一族,其后代早已按其罪孽的累积程度,而分散转生于六道轮迴之中,当中又以地狱道和饿鬼道佔了好一大半的数量。

地狱夜叉性喜残杀他人,擅于各种虐待折磨之技俩,故多数担任负责用刑的狱卒职务。而投生饿鬼道的夜叉,则完全不会受到『飢不能食,渴不能饮』之苦,反而还越吃越过癮,越吃越欲罢不能,成了真真正正的『饿鬼』。)

「那即是说,躲在那面墙后的夜叉,是敌是友,还要看祂是从天界还是地狱界来的了?」

第七十六章.正面迎击

(正是。一般来说,要辨别夜叉是善是恶,绝对不难。凭双眼观其外表即可。)

听了黄嘉伦的解说,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那颗从墙后伸出来视察的头,仍未发现躲得远远的我们,所以我们还可以从容地观其外表:遍体通红,头顶如两座山峰,中间一条缝直裂至眉心露出脑袋,其目光则贪婪如饿兽,嘴如鸟喙,丝毫没什么善良正派的气质。

要是他走上前来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什么把守天关的罗汉护法,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那夜叉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动似的,牠向前一踏步,一条赤祼祼的粗腿顿时暴露在我的面前。只是这腿的大小粗细,已够得上我一整个人!

牠再踏前两步,整个身体暴露在我们的面前。这是一只三米多高的巨大夜叉!

牠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没发现什么后,便伸出了通红的右拳,那拳头正捏着大约七、八个同学。

由于那些同学们早已死去,被抓着的只是没有实在形体的残存思念,所以即使他们七、八个人的腰身被合捏成只有几吋粗细,但各自还是鲜绷乱跳地挣扎着,没有感到痛楚,只是因为被怪物抓着了而表现出极度惊恐而已。

这夜叉就好像拿着条法国长麵包在撕着吃似的,用左手随便一撕,把其中两个同学的身体撕出一大块,然后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双眼因为得到了能量而闪出暗红的光芒。

而那两个同学剩下未被吃掉的残肢碎片,则化成轻烟被夜叉的鼻孔吸收了去。

「这…看牠这副德性,恐怕不会是什么天兵了吧。」

「跟小弟争夺学校里这一千残念的,恐???就是这夜叉了吧?」雷朋说。

(可以肯定这是饿鬼道之妖物。刚才被吃掉的两个亡魂,已是永不超生了。)黄嘉伦说,(可是,饿鬼道的夜叉干嘛会出现在人界?六道轮迴乃是不可逆之天道,以区区一个夜叉之力,是不可能突破空间障碍,从饿鬼界侵入人界的!)

突然地上传来『咚』一声清脆响声,收在我口袋里的『凝念珠』突然掉到地上,还滚啊滚的直滚了出来。

「糟!原来我的口袋穿了个洞!」

(别说废话!快把珠子拾回来!)

那珠子发出的蓝光,在还是一片漆黑的夜里显得特别显眼。虽然我已飞扑出来抓着珠子,把它收回怀里,但已经赶不及了。

那夜叉突然转过头来,直直盯着了我的胸前。凝念珠的光芒透过我的衣服,隐隐发出灵力丰沛的蓝光。

牠双目红光一闪,像鸟喙般的嘴巴狰狞地开张,伸出了近半公尺长的绿色舌头。

「被发现了!」

「怎么样?逃还是不?」雷朋问。

「我不要逃!」刚才豪言已出,已不可能收回,那就唯有挺起胸膛面对。「夜叉又怎么样?小爷我一样照打可也!」

(你、你真的确定要战吗?小弟?)

那饿鬼夜叉一把将手中的几个残念全数吞掉,全身遂好像充满了能量似的发红冒烟。

牠怪叫一声,捏紧着那大得夸张的右拳,直朝着我们狂奔过来。虽然挺着一个大肚子,但其速度之快,气势之霸道,战或不战,根本没有选择。

「这巨人跨步太宽,只要算准时间,作个滚地葫芦一滚,自可从牠跨下闪过这一招。」小妖阴阴地说,「要是你运动神经还好,大可以在滚到牠跨下之时,乘机一脚踢其肚满肠肥之腹部,甚至干脆来个撩阴腿,效果更好。」

「要我从这怪物的跨下滚着爬?我不干!」

「小弟!战斗并不一定要硬碰硬!避过对方的杀着,看准时机,攻其弱点,才是战胜之道!」

那红色巨拳已来到面前,拳风扑面生痛,现在要闪躲已是太迟了。

「别管这卑鄙小妖!小弟!我会撑着你的!」雷朋在我身后大喊道。

「对,我寧死也不要逃!」我咬了咬牙,把强殖在我身上的兽臂催谷到极限,肌肉马上膨胀了三倍。

我死死捏紧了右拳,盯紧对方出击之右拳,跟牠来个正面的硬碰硬!

两拳相碰!轰的一声,从双拳碰撞之处激射而出的拳风,把身材只有篮球大小的小妖给吹到撞在墙上。

我的右臂感到对方传来极大的压力,拳头痛得麻痺,但虽然如此,我却把这强壮无比的夜叉所击出的铁拳,给正面挡下来了!

就凭我自己的力量!

那饿鬼夜叉看到体型只有牠三分之一的我,竟然能够接下牠一记直拳,也感到惊讶不已。

但随即牠又回復了兇相,把拳头拉后蓄劲,再朝同样的角度方向来上一拳,似乎有跟我继续正面比拼力量之意。

我的汉子豪气被激发起来,加上刚才成功挡下第一击,大大加强了信心。我马上学着牠的姿势,把拳头抽后,狠狠蓄积力量,再来一记两拳双碰的对撼!

第二次硬碰,虽然我的出拳已增强了三成力量,但结果还是平手,可见那夜叉的实力仍未见底。

我们继续对撼第三拳,第四拳,直至对撼第五拳时,我身后传来一声惨叫,背后被喷上一泼温热的液体。

腥腥的气味让我知道,那是血。有人在我身后受伤吐血了。

第七十七章.躲进女生更衣室

我一直把全副心神放于眼前的硬碰,未有察觉任何身后的变化。我回身一看,发现雷朋全身肌肉膨胀数倍,并已催谷至血管爆裂,全身鲜血淋漓。

他双目无神,只以一口强韧意志支撑着,双腿大大张开扎了个死马步,直插进水泥地里达半尺,双手则死死地挺着我的腰背支撑着!

我顿时醒觉!我虽然继承了小妖那只怪力无匹的兽臂,但腰背和双腿的力量仍然只是常人水平。

虽然我从小就接受空手道训练,但跟一只三米高的夜叉巨怪斗力,即使右臂在力量上可以打成平手,但支撑身体,承接反震力的双腿和腰部,却是绝无可能的。

原来刚才雷朋一直在后面支撑着我,让我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当一回男子汉!

「雷朋…你!」

(别说废话!第六拳攻过来了!)

雷朋已无力再支撑下去,我要是再接下这第六拳的话,是一定会被打飞到九千米之外的。

危险和恐慌的感觉马上浮上意识,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我看到小妖和哈娜正站在校舍的后门入口对我猛招手,我遂以强殖兽臂伸手一扯,把筋疲力尽的雷朋拋向小妖他们,然后飞扑着闪过了这一拳。

整个校园被绝念结界封锁了,外界对里面之事毫不知情。夜叉的一拳打在校园的围墙之上,结界虽然还是丝毫无损,但墙壁却已被打出一个大破洞,四週顿时飞沙走石,无法视物。

有这绝佳掩护,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要逃往哪里?」

「越高越好,找个高层正中央的房间躲起来吧!别靠近校舍外墙!这傢伙绝对有能力打穿钢筋混凝土!」

小妖和哈娜身体无损,可自行跑动。但筋疲力竭的雷朋则已是举步艰难了。他承继了他老爸的特殊体质,可凭个人意志力而使肌肉暴胀数倍。

这个筋肉人状态的雷朋,我要抬也抬不动他,便唯有粗鲁一点,用强殖兽臂将他一次掷上一层楼。每一次他被重重拋到上一层的地上时,他就咀咒我的历代祖宗一遍。

「你、你这个混蛋!以后也别旨意要我撑着你!你可不可以拋得温柔点!不用每次都把我直掷至撞上天花板,再反弹下来吧!」

「对不起,不是有意的。只是还没熟习如何调教力度啦。」我拾起雷朋再往上丢,这次则力度不够,差点才够上往上一层的地面,他又重重地摔回原地去了。

「我跟你有什么仇怨没有?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啊?呜~~」

「不好意思啦,你就忍耐一下吧。反正你受了伤,待会也可以用『肉体大挪移』修补回来的啦。」

「你!你果然是故意的!」

「喂,你两个小子别玩啦!不要命了吗?」小妖在楼上紧张地悄声催促道。校舍地下传来那饿鬼死叉的怪叫,至及连串撞击的声音和震动。敢情是那夜叉体型太大,通不过窄小的后门,正在疯狂击打墙壁强行把通路弄阔吧。

要在牠成功侵入校舍前,找到地方藏身!

我们直奔到五楼,小妖已在走廊中央的一个房间门前,向我们招着手。我一推门进去,里面竟然马上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声!

这个小妖真会找地方躲啊,竟然找上了女生更衣室!我们闯进去时,几个女生已是脱到半裸,还正在解开胸罩的背釦子!

这几个女生其实也是残存思念。她们被班导师和校长吸去脑浆,已死去了一段时日,直至校长的妖缚术于昨天被破解,她们的残存思念才能够脱离肉体而出。

但这些残存思念们,似乎仍未知道自己肉身已死,也不知道刚才学校里出的大乱,亦不晓得我在校园外张开蓝眼被当成菩萨之事。

她们还一直待在这为了防止偷窥而密不透风的女生更衣室里,糊糊涂涂地不断脱衣又穿衣,像卡着在某个程式错误里不断重覆的机器人似的。

我正打算张开蓝眼,把衣不蔽体的她们儘快超渡,但刚才还近乎垂死的雷朋,却不知哪里来的精力,跳起来阻止我说:「让我再看一会儿!站中间的那个女生我暗恋她很久了,现在不看她换衣服,恐怕以后都没机会看了!」

「你给我闪开点吧,死色鬼!」我强殖右臂一挥,把雷朋直击着墙上,陷在一个深洞里(他那么强壮应该死不了吧?)。

我拿出『凝念珠』,张开蓝眼,闪出『超渡之光』,把她们变回最单纯的灵魂状态,超渡往生,残留的灵力则吸收进凝念珠里。珠子蕴藏的灵力又增多了几分。

小妖关上了女更衣室的门,我感到似乎是稍为安全了,便全身乏力地软坐下来休息着。刚才以强殖兽臂使劲击出五拳,对体力还是有一定消耗的。

我们仔细听着那夜叉的动静。远远仍然传来猛力鎚打墙壁的声音,牠应该还在努力把自己从校舍的后门挤进去吧。据黄嘉伦所说,夜叉智慧极高,现在看来,这情报似乎不甚可信。

「好了,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小弟,虽然我和小妖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但为了你的成长,也要学着不倚赖别人为你出主意。这次由你来指挥我们行动吧。)黄嘉伦鼓励我道。

「好吧。嗯…雷朋,你暂且不用理会我们,先集中精力把自己的伤势治好。」

「不用你说,我已在做了。」

「接下来,我们就要想法子保命了。整个校园被结界封锁,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再说不负责任地就此跑掉,让几百个老师同学的残念被这饿鬼夜叉生吃下去,永不超生,那也是不行。

再说我现在身怀凝念珠的事已被牠所知,逃跑了的话,牠也一定会追我到天脚底!那即是说…只有一战了。」

第七十八章.经脉搭桥手术

「哪…你有信心吗?」小妖难得露出关怀的神色。

「要是单凭出拳的力量,我跟那饿鬼夜叉是有得拼的。但我除了右臂之外,全身筋骨只与常人无异,恐怕只要捱上牠一击,就必然会粉身碎骨。现时的我,身体没人家壮,速度也没人家快,要打的话…」

「…黄嘉伦兄,你比较了解小弟的身体状况吧?你的分析如何呢?」

(唉,这小小的低等饿鬼夜叉,空有一身蛮力,对『蓝眼』超渡者来说,根本如同螻蚁一般,随便举只手指便能轻易折杀。

可惜如今小弟只修炼到初觉等级,虽然蓝眼已有超渡亡魂之力,但灵力却未能以经脉流通全身,空有异能却不懂得使用,无奈啊…

就说你那只移殖自小妖的怪力兽臂,刚才你也只能发挥其百分之一不到的力量。就像是手里拿着个火箭筒,却只把它当成是铁棍,举起它拿来砸人。)

「哼哼哼…黄嘉伦果然是个识货之人。」小妖说道,「这『强殖兽臂』的真正威力,是靠潜藏在身体里的『纯粹能量』来驱动的。

这所谓的纯粹能量,不同派别的修行者都有各自的詮释。以我这个肉体主义者的角度来看,这『纯粹能量』即是肉体意志之力量。以你们这些蓝眼灵媒来看嘛…」

(即是灵力。对,如果小弟能够把蕴藏在蓝眼中的灵力,随意而运行于经脉,把取自于灵魂之窗的纯粹生命能量,输送往这右臂,即可发挥比现在要强无数倍的威力。

而且,由于力量的根据来自灵魂的纯粹力量,所以除了物理破坏力之外,以后对上魔物恶鬼等无形纯能量体,也是会有杀伤力的。)

「那还等什么?马上教我怎么利用经脉来运行灵力吧!」

(这正是我伤脑筋的地方。)黄嘉伦说,(你凭个人意志张开蓝眼,达到初觉,到现在还不满几天,之前又没有气功冥想之类的内观训练,从头练起的话,要练到打通全身经脉,灵力运转流畅不息,也不知要花多少年月…先不要对我粗言秽语!我又没叫你从头练起!我正在替你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些强行打通经脉的捷径啊。)

「你不会又要让我被缚在床上,全身爬满蟑螂,然后被变态肥仔搂个死去活来吧。」想起上一次经历那个『凌晨三点钟的恶梦』,实在呕心得叫人受不了。虽然那次训练的成果,确实在学校的怪遇里救了我的命,可是我真的再也不想受这种折磨了!

「嗯…我明白了。黄嘉伦兄,我倒是有一权宜之计,可以把小弟的灵力强行输往兽臂之内。」

(小妖兄,请快说。)这两个臭味相投的中年男人,开始互相敬称为『兄』了。

「理论很简单,小弟的经脉无法畅顺输送灵力往手臂,其实跟冠心病患者的冠状血管闭塞有点类似。我们也可以为小弟做个『经脉搭桥手术』啊。原本的经脉不成,便建一条捷径来输送灵力好了!」

(妙!果然是妙计!天啊,枉我还是个医生,竟然想不到这个方法,被小妖兄你这个当警察的先想出来了!)黄嘉伦大讚道,(可是这经脉搭桥术我可是闻所未闻,经验是完全没有的,再说我又失去了肉体.根法无法亲自动手…)

「这经脉搭桥是我的原创点子,当然是让我来主理了。」

「慢着!你、你又不是医生!怎么会懂得做手术?」

「嘻嘻嘻嘻…待会你就知道了。」小妖向雷朋示意了一下。雷朋会意后,便从口袋里拿出那柄神秘手枪,递了给他。

「小弟,这次你实在太幸运了,因为我已决意要让你成为我的接班人。作为见面礼,为师将会把自己的配枪分解,殖入你的体内。」

小妖紧紧握着枪柄,然后低下头来唸唸有词。渐渐地,他把自己催谷到全身通红发热,连裸露在外的大脑都像发滚似的冒出气泡。

「慢着!哪有像你这样逼人拜师的?我还没有答应呢?住手!我不要当你的活体实验品!」

「放心吧,只是殖入一条人造经脉,小手术而己。」小妖说罢大吼一声,那根原本只有几寸长的点三八钢制枪管,竟突然伸长成两、三米,而且如橡皮筋似的上下弯弓摇晃着,似有韧性。

「这不是钢制的吗?怎、怎么会拉得长的?」

「徒弟,为师可是『神之左右手』,并非一般警察啊。这是代替神执行公义的专属兵器,怎可以拿它跟一般烂铁手枪相提并论啊?」小妖那圆溜溜的眼球突然闪过一线锐利的神采。他使劲一挥,挺起那把长达三米的手枪,超长枪管正好压在我的前额正中央。

「喂喂喂!你想要怎么样?别开枪!」

「徒弟,快点把蓝眼给我张开吧。」

(我也很好奇小妖兄到底会用什么方法来做这手术呢。小弟,别闹啦,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才不要!」

「我们怎么会杀你?我们可是曾跟你共过生死患难的伙伴啊!」

「可是…你们骨子里都是变态的!我哪知道你们这些变态在想什么?」

「哥哥说他不要啊。」贴心的哈娜走上前维护着我,让我心里传出一阵感动,「你们就别逼迫哥哥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了。」

「哈娜,不是这样的。你哥哥他只是在闹别扭而已。就像小孩子被逼吃蔬菜时那样啊。哈娜你说啊,小孩子偏食是不好的,对吗?」

「对啊,小孩子偏食是不好的。」

「现在情况也是一样啊。师父其实是在帮你哥哥练功!练功完成之后,你哥哥就会变成强到不行,那他就有能力可以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哈娜你想要看见哥哥变强,想要哥哥保护你吗?」

「嗯,哈娜想要哥哥变得更强,想要哥哥保护我。」

「那哈娜就要帮我们哄一下哥哥,让他乖下来给师父帮他练功啊。」

「哥哥~~」哈娜又使出了她的绝招,把身体紧紧贴过来,然后哄在我耳边低语着,「你可要乖乖的练功啊…嗯~~?」

教我怎么拒绝这请求啊???

第七十九章.蓝眼光束枪

「妈的!豁出去了!」我闭着眼睛,意识已近乎反射性地,马上进入静如止水的状态。我感觉到前额的皮肤裂开,透过我的灵魂之窗『蓝眼』,展露出我存在的本源状态。

「就是现在!」小妖大喊着扣下了扳机。没有火药爆炸时的巨响,在枪身位置却传来清脆的金属断裂声。

整根两、三公尺长的枪管,竟脱离枪身飞出,直插进了我的蓝眼里。

还不到一秒时间,竟整根枪管都没入去了,我的头却没有被插个对穿!这钢管到底去了哪儿?

我感觉到那枪管像是有生命似的,从我的前额钻进身体的内部,再浮上来仅仅在我的皮肤下潜行游走。

那枪管游走之势甚为霸道,所冲到之处的血管筋肉皆被硬硬挤开,从我的颈部开始,一直沿着我的肩膊冲杀,直往我那条如兽般健状的右臂。

身体里突然被插入一条直径近寸粗的钢管,怎么想也不会认为是一种舒服的体验吧。整条右臂的血管好像全被压扁着似,产生着一阵阵缺乏血液流及的麻痹感。

再说自颈部开始有根钢管直贯至右手前臂,让我几乎全身无法动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串在铁叉上烧烤着的鸡翅膀!

难受感持续了两分钟左右,那钢管渐渐融入进我的身体,不到一会,我已完全感觉不到有异物藏在我体内。

但同时地,刚才被钢管撑开过的,颈部至整条右臂这部份的身体,好像被强行开拓出一条宽阔的输送管道以的,有种空荡荡的豁然感。

当我意识到体内这『管道』的感觉之后,我突然感觉到管道的源头,我的蓝眼,正开始把源源不绝的灵力灌进管道里面,好像自地下泉眼分流出一条灌概河道似的。

能量沿着管道流经我的右臂,强壮的筋肉好像久旱终逢甘露似的,贪婪地啜吸着能量,渐渐地又胀大了三、四成。

那能量之流直通过整条手臂,我掌心一麻,突然一柱耀眼无比的蓝色光柱从掌心激射而出,直把我们藏身的女生更衣室外墙,打穿了一个直径近尺许的大洞。

光柱更穿墙而出,直击在校园另一端的某棵大树。轰的一声,那差不多两个男同学才能环抱着的粗壮树干,拦腰被轰成了碎片!树冠失去了支撑遂斜躺着倒下,在里面栖息着的几只小鸟随即被惊飞,飞到半空某处又被透明的绝念结界给挡了下来。

「…好厉害的威力!我、我现在还算是人类吗?」

「小弟,这『蓝眼光束枪』就算是我刚才应承传授你的绝技,为师为此还赔上了自己的成名法宝『奇蹟之枪』。怎样了?现在肯恭恭敬敬地对我说声『师父』了吧?」小妖自豪地问。

在我心里,当然对这新武器感到极为满意,还满怀感激的想,对他说一声师父也没什么坏处,可能将来还有机会继承这变态家伙的其他绝招呢。

但黄嘉伦随即以极其微弱的心念,跟我说着悄悄话。(嘘~~你这个傻瓜!别让他知道你这样就满意了!他既然硬要做你的师父,自然需要显露点本事,让徒弟心悦诚服才对!听好了,不要露出任何表情,随便敷衍他一句算了!)

「…哼,还可以吧。」

「怎么?还不满意吗?你现在这条光束兽臂,可是我毕生的心血结晶!你知道我那把手枪,是用什么稀有材料组合炼成的吗?我把整根枪管打进你体内,再以『肉体大挪移』的血肉融合之力,强行扩阔了你自前额眉心轮到右臂的经脉,让你可以把灵力直接以光线形式射出,当成必杀武器。刚才随随便便使了两、三成功力,便有这个破坏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小弟先别作声,斜斜地摆着身子,半眯着眼地看着他。)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在小看我这个师父吗?」因为脑袋没了大半而变得性格简单的小妖,很轻易就中了黄嘉伦的激将法,「我明白了,你是不满意自己右臂肌肉太过发达,两边不平均,看起来不太美观吧?

我告诉你啊,你这右臂原本是我的血肉,细胞里已储存着『肉体大挪移』的潜力。你这个『强殖兽臂』粗壮成这个程度,只因为正处于战斗模式。其实在平常不用时,是可以收招的。

很简单的,只要心念着把满注在臂上的能量,收回经脉,再回流进你的蓝眼之内就成了。」

我试着以小妖所教的方法练习了几次,果然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在平常状态时,我的右臂跟左臂是一样粗细,可是只要我心念一起,在张开蓝眼的同时,灵力便马上注进右手,瞬速又变成一条兽臂,而且『蓝眼光束枪』已蓄势待发。

「怎么样?应该很满意了吧?要泪流满脸地感激为师了吧?」

(还不要就此放过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把头再抬高一些,一脸好像踩到狗屎的表情。看看他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你!你!哼!你别狗眼看人低啊!我小妖可是还有很多宝贝拿得出来的!」他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起来。

「老爸!你醒醒吧!中了人家的激将法啦!」

「雷朋你闭嘴!我老人家才不管什么激将法!为师就是要中计又怎么样?我可是行走江湖二十年的『神之左右手』,我就不信满足不了这毛头小鬼!」小妖掏出了他那把已缺了枪管的宝贝手枪,「老子我豁出去了,把这宝贝都送给你吧!」

「什么宝贝?哈娜也要宝贝!我要我要!」哈娜两眼放光地,猛曳着我的手臂撒娇。

「那就送给哈娜吧。不过这没有枪管的手枪又有什么用?」我依着黄嘉伦的意思,继续挑衅着小妖。

「你竟然说为师这把『奇蹟之枪』没用?」小妖怒得跳来跳去,「我就要证明给你看,这宝贝融合在这娃娃身上,可以发挥多大的威力!哈娜!跟我过来一下!我要把你改造成最终兵器!」

说罢小妖拉着哈娜到一边去了。

第八十章.虎纹比基尼

「黄嘉伦,平时看你性格一板一眼的,真看不出来还会耍出这种变相敲诈的手段啊。」

(这就是人生经验的分野,小弟你要好好学习了!只要稍稍转变一下态度,几乎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向这小妖多敲诈多了一件宝贝!

本身哈娜跟你结下了同生共死的『引路者之盟』后,已是会随着你灵力的增强而加强实力。只是她从来没有学习过战斗,甚至连争战的意识都没有,所以即使灵力多强也使不出来。

现在小妖传授给她一种武器,那她在以后的冒险里,就会成为你的得力助手,而再不是负累了。)

我看见雷朋已差不多治好伤势,便转过头来问他,「雷朋,我们把你老爸的宝贝据为己有了,你不介意吗?」

他耸了耸肩说,「说好了每人可以学会一项技能的嘛。我有『肉体大挪移』已经很足够了。」

「好兄弟!」雷朋豪爽的作风折服了我。

「没什么啦。」

我们热血地击掌以示友谊。我由于太兴奋了,右臂无意地激活成战斗状态,跟雷朋的手掌一碰,他随即被打飞到撞着墙上,又陷出了一个大凹洞。

「对不起啦,一时兴奋过度。大家都是男子汉,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啦。」我伸了伸舌头说。

幸好他体格本就壮实,还剩下半条人命,爬在地上指着我猛喊他妈的。他又要盘腿养伤了。

说罢,我身后突然金光四射。我转过身来一看,发现哈娜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倒不是说她的脸蛋改变了,而是她已经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性感猫装美少女,被小妖改造成一件如猛虎般的重装兵器。

???

哈娜本来就是个身材曼妙的金髮美少女,穿着粉红色性感内衣,还配上猫耳朵和尾巴配件。

经小妖改造之后,却换成了一套橙色老虎斑纹的比基尼,两边肩膊交叉地繫着两排重机枪子弹,穿在左臂上的,是看上去便已让人吓出一身冷汗的,超重型机关炮。

这机关炮的外型看起来,还残餘着点三八左轮手枪的影子。这小妖的手枪竟然还可以进化成这个程度啊。

「老实说,能够改造成这个程度,连我都吓一跳呢。」小妖说,「这女孩不是一般的残存思念,内蕴的灵力彷彿无穷无尽,探不到底,我那把点三八融进她的力量本源里之后,竟然被激发进化成一具机关炮!

在接受为师改造之前,她根本没有什么实力可言,因为她完全没有使用过自身的潜力!但现在可不同了,她已变身成为让妖鬼们闻风丧胆的『猛虎重装哈娜』。可是啊…」他摇头道,「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只是单纯地把手枪强殖进哈娜身体里而已,但干嘛连衣服的款式都改变了?」

(这应该是护体战甲啦。)黄嘉伦解释说,(我们『超渡者』是属于灵力系一脉,成长到一定程度时,自然会以自身灵力形成护体战甲。)

「但…这比基尼的款式实在太过喷血了,差点连要害都遮掩不住,令自身防护漏洞百出!潜质如此优厚的灵能力者,怎么会具体化出这样违反战斗常识的战甲?」

(对啊,哈娜!既然你有能力把灵力具体化而成为战甲,你就把她改造成比较掩盖得住身体的款式吧!)

「哈娜不要!」

「你不要?为什么?」

她害羞地低下头来,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说。「因为哥哥喜欢哈娜这么穿~~」

「啊,对了。哈娜是个擅于阅读他人心意的残存思念,她现在眼里就只有『哥哥』,自然是无时无刻都在外型上投他所好了。」雷朋说。

「啊啊~~原来小弟喜欢看女孩子穿虎纹比基尼啊?还要是橙色的呢!」小妖揶揄地说。

(变态。)黄嘉伦结论道。

被人骂几声倒没什么所谓啊,只要能够看到如此性感打扮的哈娜,就补偿回来有餘了。所以我也没有理会他们的抗议,岔开话题道:「对了!原来灵力提升到一个程度,会形成战甲的吗?怎么我没有的呢?」

(就凭你现在的灵力?省省吧!)向来痛惜哈娜如亲女儿的黄嘉伦,显然对她现在这身虎纹比基尼大感不满,说话自然刻薄起来。(想要变强的话,就狠下心来修炼!修炼!修炼!)

「我没有说过不练啊!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吧?不是还有个什么『饿鬼夜叉』要应付的吗?」

「咦?大家仔细听听,周围有什么动静吗?」

「我什么都没听到,清静得很。」

「就是清静才奇怪!那怪物刚才不是一直在砸门,想要闯进来杀我们的吗?」

「那即是说,牠已经成功闯进校舍里了?」

「没可能。我都没有听见脚步声。」

(那即是说,那夜叉还在学校外面,而且已经找到了别的途径入侵校舍了。)

「要侵入校舍,除了后门之外,就只有另一边的正门。但要是牠在砸正门的话,不可能不发出巨响的?」

「大家听听!好像有声音!」

「似乎是…直升机的螺旋桨?不,频率太慢了。倒像是…搧扇子或拍翅膀的风声?」

「拍翅膀?那会是只多大的鸟啊?」我笑道,「喂,你们干嘛突然呆呆地看着我?怎么啦?咦?谁在我身后骚我的痒啊?还湿湿暖暖的,那是什么?哈娜!是你吗?啊,哈娜就站在我的面前嘛!…咦?那在我身后的是谁?干嘛有根又湿又软的东西正在捲着我的腰?」

我忘记了刚才试射蓝眼光束枪时,在更衣室的墙上贯穿了个大洞,还在校园外引发一声爆炸巨响。而我现在,正好就背对着站在那洞口前面。

那像大鸟拍翅的风声,就是从这洞外的校园半空中传出来的。

我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转过头来。我看到那个饿鬼夜叉的头颅,从洞口伸了进来,把舌头卷着我的腰,血盘大口不断在滴出暗绿色的唾液。

那傢伙,竟从背后长了双像蝙蝠般的肉翅出来。

恐怖的还不只这样。

在这饿鬼夜叉的身后,还有至少五、六只差不多模样的怪物,正在半空中拍着像蝙蝠般的肉翅,贪婪地盯着洞里的我们。

第八十一章.血红的眼睛

要改变以往见怪便逃的坏习惯,就要看这次自己的表现!

我丝毫没有迟疑,张开蓝眼,催谷兽臂。就在我把手臂提起来,对准着那颗夜叉头颅的瞬间,蓝眼光束枪已经准备就绪。

我以意识主导灵力的流动,催引源源不绝的灵力从蓝眼中涌出,贯通被强行拓阔了的右臂经脉,毫无保留地把这破坏性的灵力给发射出去。

那夜叉的头颅没有被这一击所打爆,却是被贯穿了一个大窟窿!那夜叉死去之后,翅膀停止拍动,凝在半空中的身体随即马上往下掉。

但那条卷着我腰部的绿色长舌,却完全没有因为夜叉死掉而鬆绑。我随即被这夜叉死尸给扯出破洞,从五层楼的半空直掉下去!

「他妈的!你这个混蛋夜叉!死了就给我乖乖的鬆绑啊,还要把我扯进来陪葬!」我对着这死叉的头颅,用兽臂全力击出了好几拳,又企图扯断牠的舌头鬆绑。但那舌头又湿又滑的,根本抓不牢,扯了好几次都扯不断。

眼看着自己快要撞上地面,我急了起来,以手掌按着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头颅之上,以『蓝眼光束枪』连击了数十枪。滚热的绿色血液和肉块溅满了我的身体,腥臭的气味和残暴的眼前景象,让我的心臟急促跳动,竟渐渐生起对杀戳的无比快感!

这快感从心臟直冲上脑门。我感觉到前额的蓝眼一闭一张,双眼所看到的世界,竟全部被抹上一层鲜血的红色。

被这大块头夜叉尸体拖着,我从半空中堕下的速度本应极快。但当我眼中的世界变成了鲜红之后,时间好像变慢了十倍似的。我绝对有餘裕在这段漫长的空档里,找到方法脱身!

我把右臂再催谷增强三成力量,伸出两指使劲一插,便把那缠着我的舌头插穿。这样就不会抓不牢这滑滑的呕心东西了。

我两指扣紧了那条呕心的绿舌,使劲一扯,那夜叉尸体的锁骨飞脱,肩颈部份完全撕裂,我就这么硬生生的,把那夜叉的舌头,连同喉管和两边肺叶都给扯了出来!

我摆脱了这拉扯着我下堕的重负之后,顺势踏着这尸体借力,直弹上好几米高,而那尸体则直射到地上,撞成一个大窟窿。

在我和那个被打爆头的饿鬼夜叉,缠在一块儿掉往地上的同时,那餘下的五、六个夜叉也没有閒着,都挤在那个女更衣室的破洞前,围攻着躲在里面的雷朋和哈娜他们。

催谷成筋肉人的雷朋,抵在洞口前面苦苦撑着,身上已因为中了几记铁拳,而留下了数个大血印。

雷朋虽然拥有超乎常人的体力,但面对着那些会飞的夜叉,要用拳头命中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

那几个夜叉看到我鬆了绑后,还朝着牠们衝过来,都惊愕地把注意力转向这个没有翅膀的我。雷朋看到了我后,马上露出了放鬆和欢喜的神情。

但这时候的我,根本没把雷朋或所谓的『同伴』放在眼里。在已变成了血色的世界,存活于在面前的所有生物,只是供我杀戳时产生快感的,垃圾不如的东西!

我直视着女更衣室的洞口,寻找着跟我同生共死的拍挡哈娜。她正躲在雷朋身后在迟疑着,而站在她肩上的小妖则不断鼓励她,利用强殖在她身上的重装机关炮,向那几只可怖的夜叉进行反击。

「动手吧,哈娜!我们需要你的战力!只有小弟和雷朋两人,是打不过这几个夜叉的!」

「哈、哈娜好害怕!哥哥在哪儿?哥哥!」哈娜看到跃在半空中的我,兴奋地撞开了雷朋,完全无视身下离地五层楼高,从破洞里飞跃而出,伸直了双臂直朝着我飞扑过去。

距离最接近的那个夜叉,看到哈娜如跳水般向外扑出,随即伸出巨大的利爪,其势欲要把哈娜捏个粉碎!

我乘着跃起之势未尽,就以右手抓着那根仍然绕着我腰部的舌头,把另一端的绿色喉管肺叶当成流星鎚般使用,向着那个夜叉挥去。撞开牠的利爪之后,还绕了好几个圈,紧紧缠着了牠的手臂。

我像丛林泰山那般,以那夜叉的手臂借力,把长长的夜叉断舌当成藤蔓般向前摆盪,正好抱着了直扑向我的哈娜,还顺势向上转了一圈,刚好站在那个夜叉的背脊上。

我使劲抓着那条断舌,将被我紧缠着的那只夜叉的手臂,给硬生生地向后扯至折断,再以巧劲把断舌转了两圈,把牠的断臂和脖子都一併紧紧勒着一起。

四个动作,连消带打,才一秒钟不到的事。

那被我狠狠折磨着的夜叉,似乎失去了平衡,直撞向女更衣室,把整面墙壁都给毁了。

左手抱着哈娜的我,瀟洒地跳回到地板上,转身对着这还在呲牙裂嘴的饿鬼夜叉,连发数十击『蓝眼光束枪』,直把牠打成了肉泥,肉片血块之类溅遍了女生更衣室,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绿色。

「小弟、你、你的蓝眼怎么了啦?」我转过身来,对准正在说话的小妖,就来了一记全力发射的蓝眼光束枪,直把他打成了一团烂肉黏在墙上。

「你,说错了。」这话也是发自我内心深处的某个意识,并非我自己的话语!「这几个夜叉,我一个人绝对可以应付得了!」

「好了好了!小弟暴走了!我们有救啦!」气喘吁吁的雷朋,跑过来搭着我的肩膊,狠狠地盯着仍然在外面拍翅飞翔着的敌人说,「我才不管小弟前额发来的,是蓝光还是红光!来!咱们兄弟俩齐心协力,把这票傢伙给打扁吧!」

我稳扎马步,扭身就是一记兽臂重拳,直把雷朋打飞,撞穿了五面墙壁,倒在校舍的另一端。

「我,不是你的兄弟。我不会跟被我杀死的人称兄道弟。你没有资格。」

我放下了搂在怀里的哈娜,然后搧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

「哥哥…?」

第八十二章.最血腥的四百步

「我跟你结下了同生共死之盟,你是我血中的血,肉中之肉。你要记着,你是一双替我杀戳的手。醒来吧,助我以血清洗这个世界。」

哈娜的眉头渐渐紧皱起来,双目渐渐变红,而闪出兇光。她提起了左手,发动手中那把灵力重机枪,朝着更衣室外的四只夜叉疯狂射击,其中一只闪避不及,已被连环多发灵力子弹打爆了头颅。

哈娜还意犹未尽,继续朝着尸体疯狂射击。子弹的后衝力让尸体一直向后倒飞,直撞至包围着校园的绝念结界壁上,五体肢离破碎,散落在地上,染成了好一大片呕心的绿色。

我盯着餘下那三只极度震惊的夜叉,说,「六道眾生,只是供我虐杀而享受快感的发洩工具。来吧!献出你们卑贱的生命,为我带来快感!」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行事。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我跳在其中一只飞行中的饿鬼夜叉背上,痛下杀手之后,又跳到另一只的背上施以折磨。哈娜则一直跟在我的身后,边以她的灵力重机枪为我进行掩护,一边参与虐杀。

片刻之间,三只饿鬼夜叉被我和哈娜以最残酷的方式杀得肢离破碎,舖在校园地上。

我蹲在这片绿色肉泥之前,捧起了其中一个夜叉的白色巨大脑髓,使劲捏碎,餘下一团约乒乓球大小的绿色光球,在我双掌之上浮动着。

我张开了嘴巴,吃掉了这个绿色的光球。

我脑中随即浮现出饿鬼道世界的境象。荒芜的大地,极度飢饿却又无法进食任何正常物质的饿鬼眾生,最终只靠吃食自己的肉和粪便勉强充飢。这就是饿鬼道的日常生活!

这些属于夜叉一族的傢伙,在饿鬼道上却是体质特殊的幸运儿,可以享受进食美味和吃至肚饱的满足,在饿鬼道眾生的眼中看来,牠们就等于在人界拥有永生般快活。

影像一闪而过。在我肚子里的绿色光团,被我渐渐吸收了。我感觉到一股痒痒热热的能量,渐渐在体内上昇,直至在我前额附近的位置,凝住,融为我灵魂的一部份。

这能量掺杂了我灵魂的组成成份。在我体内那嗜血的慾望,又掺入了一种飢渴感。

我把地上餘下的四个夜叉脑袋逐一捏破,把牠们脑浆内大小不一的绿色光球给吞了进去。

飢渴的感觉越来越强。

就在此时,在体育馆那边的方向,传来大群妖兽的吼叫。不到半嚮,近三十只饿鬼夜叉已是空群而出,直朝着我和哈娜的方向杀来。

在我看来,这群巨大的妖兽,只是等待被我杀戳的对象。现在我吸食了那几个夜叉光球后,杀戳对我来说已不只是为了快感,更是飢渴的本能需求。

我带着冷笑,从容地一步一步向着那些飞扑而来的夜叉走过去。而哈娜则傍着我的肩膊,以妖冶的眼神,直盯着我的眼睛在进行着挑逗。

我没有理会她。

在我的脑海里,只有杀意泛滥。

我举起了右手,朝着那飞在最前头,神情最兇狠的饿鬼夜叉的头颅,准备一击必杀之际,我又改变了主意,改为直射进牠的左眼,避过中央神经丛,从右边脑壳贯穿而出,让牠可以多活几分钟,接受接下来最残忍疯狂的折磨!

我没有停下脚步,一直线地走到校园的另一端,来到体育馆前,花了八分钟左右,刚巧走了四百步。在我身后,已铺满了三十只饿鬼夜叉的残肢肉碎。

牠们的脑袋全已被捏碎,内藏的绿色光球被我全吃进肚里。我眼前的世界从一片血红,已变成了一阵红一阵绿的矛盾状态,让我感到极不舒服。

我看了看哈娜。浑身沾满鲜绿色夜叉血肉的她,左眼仍是血红色,但右眼却闪出了绿光。

杀。我需要杀戳更多的生灵。

我正在四处张望,想要找寻还有没有更多,那些让我杀得无比过癮的巨大夜叉,冷不提防之下,竟遭到了偷袭。

我的长裤口袋被划破了,里面载着的东西,被一只类似老鼠的灵活生物给偷走了。

我转过身来一看,那跟我对峙在三米之外的小生物,果然是小妖。那即是说,雷朋刚才受我一击之后,还未死去,仍有餘力修復这个被我打成了肉酱的傢伙吧。

「小弟!你的蓝眼已被污染,即将要入魔了!快点把收在这『凝念珠』里面,四百人的纯净正念给吸收进蓝眼,以中和邪气吧!」

无需说话,我举起了右手,兽臂随即伸长,直抓着三米外的小妖。那小妖在被我捏碎之前,拼了死命把从我那儿偷来的『凝念珠』拋到空中。

以现在的我看来,凝念珠根本毫无吸引力。我轻而易举地把小妖再次捏碎,被满足了的杀戳慾望,使我全身顿时因极乐而颤抖起来,麻醉了我那极其敏锐的感官,警备顿时鬆懈了不少。

到我发现了头上罩下来的黑影越来越大,而突然警觉抬起头来时,已经太迟了。半裸的身体上遍佈伤痕的雷朋,从五楼女生更衣室处直往我头上跳下来。

他双手交握,高举到头上,对着我的头颅狠砸下来,把我直击倒在地上,陷出一个直径两米,深达半米的洞窟。

我的脑袋被轰得金星直冒,只能躺在地上干看着。雷朋跪我的面前,拿着凝念珠的右手,慢慢软化溶成近似半固体半液体的状态。

「黄嘉伦!你怎么了!可以说话吗?」

(呜…这傢伙入魔之后,意志变得异常坚强,把我硬生生的给压在意识最底层里,无法现身。幸好你…刚才一击对他做成了一点损伤,现在拼尽老命可以撑…撑一会。你有话快说!)

「我以『肉体大挪移』的血肉融合之力,硬把凝念珠融进他体内,这样可以把小弟从魔道拉回来吗?」

第八十三章.纤毫毕现

(试试吧,逻辑上是可行的。至于他的体质能否受得了嘛,他刚才连续吞下三十几颗『夜叉之魂』,被邪妖之力强行打通拓阔了任督二脉中的『任脉』,这可是人体最主要的能量储存库!

现在的他,其任脉之宽阔已如同储量三千立方米的储水库,跟之前像一个喝水的玻璃杯般容量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那好吧,我来了!」雷朋高举的右手已蓄积十成功力,正以雷霆万钧之势企图插进我的前额时,一脸冷漠的哈娜已把她的重装机关炮,贴到雷朋的胸前。

「不准欺负我的哥哥。」

「糟了!啊啊啊啊啊~~~」雷朋大半个身子,顿时被击成一堆血泥,洒在我的身上,像是一场腥臭的雷雨,而雷声就是哈娜重装机关炮的火药巨响。

亲眼看着雷朋被虐杀成这副德性,我脑海中的某个被深深压抑着的,并不那么邪恶的部份,终于挣脱了我眼前的一片血红,硬生生地撑出了一点蓝。

雷朋那拿着凝念珠的右手,无力地垂下,刚巧打到了我的头。那颗凝念珠掉到我的头顶上,滚呀滚的,滚到了我的蓝眼前,渐渐融了进去。

我眼中的血红世界,顿时出现了一股蓝色的势力,正开始跟近乎完全佔据了我的红色和绿色,开始进行意识争夺之战。

主控着杀戳快感的红色邪念,本来就正跟产生飢渴慾望的绿色慾念,一直进行着意识争夺之战。

所以当蓝色的纯净灵魂能量源源不绝涌入之时,就像渔人得利似的,趁这两种邪念狗咬狗骨之际,把前两者杀了个措手不及。

争战了好几分钟之后,我眼中的世界又再回復成感觉平静舒适的湛蓝。我终于知道了,刚才我眼中所看见的,被染成了血色的现实世界,是由于我前额的蓝眼,在我失去意识时,突然从变成散射出红光。

而吃了五个夜叉的魂魄之后,则又增加了一道绿色的光源。

「我、我刚才究竟…」哈娜突然全身脱力地掉进我怀里。她脸色苍白,流了一身的冷汗,把身上的橙色虎纹比基尼都浸得湿透了,紧密地贴在她的肌肤之上,纤毫毕现。

但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欣赏这妙不可言的胴体。我站在体育馆门前,回身看着我刚才亲手制造出来的人间地狱。

三十几只非人的夜叉妖怪,已变成了绿色的肉碎,铺满了整个校园。我终于动了杀戒!在过去十六年的人生里,我所曾杀过最巨大的生物,只是房间里的那只蟑螂!

现在这只看起来极其丑陋的妖怪,好歹看起来也像个人型,而且还会说人话。而把牠们亲手杀死的触感,仍残留在我的手中。

这种难受至极的心头压逼,就是杀人后的感觉吗?

而正正躺在我眼前的,则是我的好同学兼好朋友雷朋。他为了把我从入魔的状态中挽救回来,而遭到同样入魔了的哈娜,给打至粉身碎骨。

「雷朋!!!」

「别吵啦,我还未死。咳咳咳…」

「你、你变成现在这副德性,竟然还活得下去?」雷朋现时的模样实在可怕,上半身只餘下一边肩膊和头颅,腰部以下则完好,但在这中间则已经变成了一团稀烂的肉。「我恐怕在以后要尊称你作『不死雷朋』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咳咳咳…我老爸他只剩下一滴脑浆和一只手,不也就都活下来了?我现在的功力比他还要高??只要给我时间,应该可以修復过来的…咳咳咳…就是肺叶被打烂成破布,说话时缺了点中气而己…」

「哈哈哈…真不愧是雷朋,到现在还懂得苦中作乐啊。」

(小弟,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黄嘉伦插话道:(想不到班导师残留下来的邪念如此厉害,只要让你看到血腥,体内的邪念就被激发出来了。幸好你在危急关头吸收了凝念珠,在给四百个没有邪念的灵魂力量中和之后,终于回復了意识。)

「我…以后也会像今天那样,一看到血,或想像到残忍血腥的场面,就会自然入魔吗?」

(这就要看你以后的所作所为了。只要你灵魂中正念的部份足够强大,就能够在任何时候保持自我,无论如何邪恶的残念掺和进来,都不能够佔据你的意识。所以还是那句,要不断变强,才能够保住你自己!)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雷朋说,「你刚才又打烂了我老爸了吧?把他拾回来吧,我要先把他修復好了再算。要治好这次的伤,有些事情需要他的帮忙。」

我看了看怀中的哈娜,她的眼神已回復成水灵灵的,似乎已回復正常了。她左臂繫着的重装机关炮也不知消失到哪里,橙色虎纹比基尼也变回了普通的粉红色内衣。看来她的重武器和战甲,在平常状态时也是可以收藏起来,在有需要时才催动灵力将之实体化的性质。

我正想要动身拾回小妖,但又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看着眼前的体育馆,心里纳闷了起来。

「那些夜叉…刚才应该是集中在体育馆里,正在吞食同学们的残存思念吧。但现在体育馆大门正紧紧闭上,又听不到里面有何动静,里面到底…怎么了?」

(小弟,你刚才入魔时,已生吞了数十颗『夜叉之魂』,又透过吸收凝念珠,超渡了收集在里面的好几百个残存思念,实力理应已大大增强,感官的灵敏度也提升到超乎常人的境界。

你试试用心念感应一下,里面还有多少恶灵或妖怪气息吧。人类的残存思念你已超渡不少,应该已十分熟悉。只要感应到里面存在着陌生而邪恶的『气』,就等于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

第八十四章.罩杯

「嗯…」我让心念静如止水,开启蓝眼,利用光线的渗透性,努力捕捉任何从体育馆里可能泄漏出来的气息。

「好像有种奇妙的压逼感。不过应该不是像刚才那些饿鬼夜叉之类的妖物散发出来的…我捕捉到了一个很复杂的心念…虽然波长极像是人类,但又好像有点异样…」

(我所感应到的,也跟你差不多…有可能是那班饿鬼夜叉的首领发出的。嗯…这可能是一个陷阱,牠伪装出跟人类极度类似的意念,让我们以为里面还有老师同学未被吞食。当我们冲进去企图拯救之时,就把我们一网打尽。那主谋的目的,始终是为了尽吞这里的一千残念,以增强自身的修行吧。)

「哼,那真是对不起了。那颗收集了四百残念的凝念珠,都被我吸收进体内去了。想要猎食残存思念的话,唯有叫牠们到别的天灾人祸的地区去好了。」

(这么邪恶和自私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来啊?)

「我随口说说而已。我当然知道强行吞食残念,让被食的人永不超生,是不可容忍的罪孽。现在这些夜叉被我们当场抓着证据,我们当然要出手阻止牠们了…前题是,我有能力阻止牠们的话。」

(你这话真是说得轻松啊,说得好像还有选择余地似的。你以为那些夜叉的余党,会放过你这块肥肉吗?

你把凝念珠吸收了嘛,那牠们只要把你整个人都吸干吸净,那你身上的道行修为,自然会被牠们据为己有。你以为牠们只会吞食人类死后的残念,不会吃活人吗?)

「…」

(牠们也许还慑于你刚才大开杀戒时的戾气,应该暂时不敢随便行动的。你就趁这个机会协助雷朋疗伤吧,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因为我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会不会比刚才那饿鬼群夜叉还要强啊。)

既然对方放弃了主动出击,躲在体育馆里面当龟儿子,那我也没必要急着跑进去,让牠们偷袭。

我听从了黄嘉伦的建议,先回到五楼女生更衣室那边,把被我打成了肉酱的小妖给拾回来。

本来还打算跑楼梯上去的,但我看着那外墙已被完全打穿的更衣室,再摸摸自己的强殖兽臂,心里『啊』的一声,暗骂自己又忘记了拥有这条兽臂的方便之处。我始终还未习惯这昨晚才学会的异能啊。

我以左手抱着哈娜的腰,然后把右臂拉后,再使劲一挥,那手臂随着我的意思,向上急速伸长,直至够上了五楼更衣室的地板。

确实抓牢了之后,我以意志力控制兽臂缓缓回复原状。我和哈娜随即像过山车似的飙上五楼,不到两、三秒钟已身处女生更衣室里去了。

「哇~~好刺激!哥哥快抱着哈娜跳下来再玩过!哈娜要再玩很多很多次!」

「别闹啦。待事件给解决了之后,哥哥再给哈娜玩十次、二十次,好吗?」

「好耶~~」

「好啦好啦,别再用咪咪压着我的脸。你哥我跑了一整个晚上已经够累了,再多流几次鼻血可是会连站都站不稳啦。」

「嘻嘻嘻…哥哥好色。」

「喂!!!你们少在我面前耍花枪!!!」小妖喊道。这家伙刚才被我入魔时,以蓝眼光束枪轰成肉酱黏在墙上,但嘴吧和眼睛却没有被打烂,所以还能视物说话。

虽然已不算是新鲜事,但当我每次亲眼目睹时,仍然为这家伙的顽强生命力感到惊讶。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把你救下来!」

「啊!小弟已回复成正常状态了吗?蓝眼不再发出红光了?」

「对不起啦,刚才不是有意要把你一枪打烂的。你也看到了的,我刚才抓狂失去意识了,把身边的生物都当成敌人啦。」

「我才没有埋怨你把为师打成了肉酱呢,还刚刚相反啊,刚才看到你那杀气腾腾的发狂模样,战斗能力还在瞬间增强百倍,你知不知道为师看到有多欣慰啊!小弟终于都长进过来,把自身的潜能给激发出来了!快点!快点再变身成红眼状态给为师看!」

「这…不是我说要变就变的啦。据黄嘉伦所说,这是因为我超渡了班导师之后,吸收了他那带着强烈邪气的残念,所引起的反噬作用。

再说进入了刚才那个状态,身体动作以至意识全部不由自主,理智全失,把整个世界当成了屠房似的,完全是恶魔的姿态。这么恐怖的状态,我才不要再试第二次了!」

「是吗?唉…可惜,可惜。我还看到狂化后的小弟身上,有几分为师年轻时的影子呢。别再顾着聊天了,快点把我带到雷朋那儿疗伤吧!」

「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把你给刮下来。」

昨天下午校长的妖缚术失效时,应该碰巧有一班女同学正在换衣服吧,所以现在女生更衣室内,还挂着不少女生的校服。

因为小妖已变成了一堆肉酱,所以必需找些可以盛物的东西,把这肉酱给收集下来,才能交给雷朋利用『肉体大挪移』把他修复。

在女生更衣室里,最适合收集肉酱的,应该是…胸罩吧。

我随便拿起某女同学用来替换的胸罩,然后正打算把小妖的肉酱收集在罩杯里,怎知道那小妖虽然已烂成这副德性,却死也不愿被兜进女生的内衣里,一团烂肉慢慢地在墙上蠕动着,回避着那个胸罩。

「我才不要把自己给盛在胸罩里带着走!」

「乖乖~~你现在这个半固体半液体状的模样,不用胸罩盛着的话,怎么把你带走啊?」

「这样的行为,跟把女生内裤罩在头上有什么区别?以后老子进赌场搏杀,还会有走好运的可能吗?」

「你戒赌就可以了。赌博是不良嗜好啊。」

(别跟他闹了。快点动手吧,小弟。)黄嘉伦一本正经地说,但语气中却暴露出他正在阴阴地笑着。

第八十五章.可怜的孩子

我强行把小妖给从墙上刮下来,盛在那个胸罩的罩杯里,然后再利用强殖兽臂的伸缩能力,快速回到地上去。

雷朋看着我跑回来时,本来异常痛苦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惊讶和欣慰的表情。「这、这是谁的胸罩啊?」

「我不知道,在女生更衣室随手拿的吧。」

「D,不,是E罩杯的。天啊!干嘛我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我校原来拥有如此骄人上围的尤物啊?」

「这就要怪你平时上课都只顾着打瞌睡,放学后又马上跑到外面泡,又不参加课外活动。」

「妈啊!我错了!我不应该只顾着把邻校的马子,连自己学校里卧虎藏龙都懵然不知!以后要是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把全心全意都放在校园里,好好深入了解咱们校里的学姊学妹们!」

我望瞭望校园四週的一片狼藉。除了刚才被我打死的三十几只夜叉之外,校园里外也遍佈着我校同学老师的尸体。我不禁嘆了口气说,「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这也未必。嘻嘻~~」雷朋阴笑说。提到学姊学妹们的身材,雷朋连身受重伤的极大痛苦,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未必?此话何解呢?」

「你们黄话说够了没有?还要我躺在这胸罩里多久啊?」小妖抗议道。

「老爸,你就是死剩了一张嘴,也不能理解躺在温柔乡里的快活呢。把自己缩小然后钻进女生的胸罩里睡觉,可是我儿时的梦想啊。」

「你!你竟把这种事情当成是梦想?你这样还算是个男人吗?」

「你敢骂我?啊~~我被老爸侮辱了尊严!心灵受创了!我使不出『肉体大挪移』了,某人被打成了肢离破碎,我也修復不了啦!!」

「你、你这个…乖儿子啊!帅哥雷朋啊!我收回刚才的话好了吧!梦想把自己缩小然后钻进女生的胸罩里睡觉,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啊!」

「嘻…这话我听得爽。不过老爸你也真是无耻啊,虽然你儿子我本性好色,可是心理上还懂得什么叫正常。憧憬缩小钻进女生的胸罩里之餘,心里也清楚知道这只是无伤大雅的意淫。但老爸你竟然把这称作什么『高尚情操』嘛,则是超越了意淫的层次,踏进心理变态的魔道里去了…」

「你!嘴皮子耍够了没有!我、我被你气死啦!」

「好啦好啦,玩够了。小弟,把这堆肉酱堆到我的手上吧。也是时候把老爸变回小妖状态了。」

「怎么?我还要继续当小妖?不是要把我修补回人形的吗?」

「老实说,我现在重伤到完全不能动弹,要是还能转移自己的血肉,成功把老爸修復成小妖状态,也算是你走运了。你也将就将就吧。」

「哼。」

雷朋于是再次运起那呕心的『肉体大挪移』。由于他已使出过同一招数几次,我对此也再没有好奇心了。

就是哈娜却还是同样的贪玩,在雷朋修补着小妖的身体时,也不忘左摸摸又戳戳的,把它当成是什么可爱玩意般疼爱着,搞得小妖牠直呼救命,幸灾乐祸的雷朋则看得爽快无比。

也是时候回到正经事情上去了。

我转过身来,面前就是在校园里佔地颇大的体育馆。

那完好无损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但却阻挡不了里面某种怪异的气息,从门缝里不住散射出来。

即使我能够清晰地感应到这种气息,却完全无法理解这气息的性质。连对方是敌是友,似乎也搞不清楚。

要是这是对方的扰敌之计,那牠们当真是箇中能手。

「黄嘉伦,对里面的情况,有没有新的头绪?」

(…看来对方也颇为冷静。听着你们在门外大吵大闹了好一会,都没有趁机偷袭,也不逃跑,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连实力是否在你们之上,也猜不准啊。)

「既然心念感应不行,不如我们反墣归真,用肉眼从门缝里偷看一下吧。」

(你儘管试试吧,我没有意见。)

「哥哥!你在看什么?」哈娜看到我哄在门缝前偷窥,也兴奋地跑过来凑热闹。

(你哥在偷窥啦。)

「黄嘉伦,你非要说得那么难听不可吗?」

「偷窥?偷窥是什么游戏?好玩吗?」哈娜是中德混血儿,或许因此词汇量不及我们吧。

「门缝太窄了,我什么都看不到。哈娜,你看得到什么吗?」

「…」

「哈娜!你看见了什么吗?告诉哥哥吧,你看到了什么?」

一直紧紧盯着那只有少许光线漏出的门缝,连眼也没眨的哈娜,神情顿时变得异常悲伤。

从她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晶萤的泪珠。「好可怜的孩子。」

「孩子?」

就在此时,紧紧闭着的体育馆大门,咯吱一声好像解开了什么束缚似的,突然慢慢的向里掩开了。

此时天已渐渐微亮,隐约可以透过从天窗洒落的闇弱晨光,看见体育馆的地上,躺满了同学老师的尸体。但这景象也早已在我们预计之中。

令我们意外的是,在死寂的体育馆内,看不到任何脱离了尸身,迷茫地到处悠转着的,尚未得到解脱的残存思念。

难道这好几百个残存思念,早已一个不剩地给那些夜叉们吃光了吗?数百个无辜灵魂,就从此永不超生了?

那些身高达三米的饿鬼夜叉呢?我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到任何巨大怪物躲在体育馆的范围里。牠们的体型如此巨大,在这一览无遗的体育馆里,要藏起来是绝不可能的吧。

在体育馆正中央,孤零零地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约七、八岁的光头小男孩。那不是活人,也是个残存思念体。

他低着头两手不断擦着眼睛,低声地啜泣着的。

我的蓝眼到现在还是张开着的。打从步进这一片漆黑的体育馆里时,我前额的蓝光,洒落在这小男孩的身上,影照出一个拉得长长的影子。

好孤寂,好凄凉的气氛。

骤眼看来,这个男孩,就像个被天神遗弃了的小天使。

第八十六章.是正是邪?

「呜~~」小男孩凄惨的哭声,在空荡荡的体育馆里回旋不散,听得人既是心寒之余,却又悲从中来。

哈娜的母性本能被激发出来了。她挣脱开我的手,小跑到男孩跟前抱着他,不住说着安慰他的话。

「黄嘉伦,他…刚才在门外感应到的气息,难道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我也搞不懂。好像在大门打开的瞬间,气息改变了。有部份的气息被收歛起来了。)

「我好像有种直觉…感觉到这男孩的存在,跟这校园,甚至这两天来所发生的怪事,都极不协调…我觉得,这残存思念并不应该在这儿出现。」

(嗯,你的心念感应水平,已经跟得上我了。你的分析,正跟我所想的不谋而合。小弟,你试试继续分析下去吧?)

「这男孩给我的感觉,跟我们刚才所超渡的好几百个残念,完全处在不同的程度。虽然从那些枉死的同学老师身上,也感受到一种想要得到解脱,想要被超渡的渴望…

但是,从这个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比那几百个老师同学加起来,还要强烈得多…

而且,除了枉死的无奈之外,还感觉到一种强大的悲伤…这男孩在生前到底遭遇了怎么样的灾难?难道比校园里这些脑浆被吃掉的老师同学们,死得还要凄惨百倍?

因为他内心的执着太过强大了,所以即使被我的『超渡之光』所照射,也无法解开他的心结吗?」

(嗯,要是我们的感应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个非常古老,而且非常强大的残存思念。恐怕是在生前遇上了大屠杀或大灾难之类,受尽折磨而枉死的。

通常这一类型的死法,所产生出来的残念,都属于天道正念。按照对待众生皆是平等的『终极天理』,是绝对会给这些枉死者,补偿回生前所受的苦楚。

要超渡这种极其执着,自觉无辜的枉死者,不能够单靠蓝眼的超渡之光,恐怕要亲自前往灾场,替他把未了的心事确实做完了,方能拯救得了他们。

麻烦就是比较麻烦的了,但超渡这些无辜的死者,就等于是替天行道,顺应天理。这种任务,对蓝眼的修为是最有助益的。)

「但这不是很奇怪吗?那即是说,这男孩并非死在校长或班导师手上的吧?那他干嘛会突然出现在学校里?还要正好出现在这乱到不行的时刻?他到底跟整个校园被结界封闭的事,和大群夜叉的来袭,又有何关系?」

(…不知道。如此难以区分敌我的残念,我也是第一次遇上的。)

*****

哈娜似乎已被男孩的哭声和可怜相貌给感染动容了,她在不断地抚着男孩的头颅,继续温柔地安抚着他。

「哥哥,这男孩好可怜。哈娜没用,无论哈娜怎么安慰,小男孩还是在哭~~」

「哈娜,这不是你的错。他是个极之执着的古老残念,跟他说与超渡无关的话,他是不会理你的。」

那男孩迅即抬起头来,「姐姐,你们…是来帮助狗儿的吗?」

「当然了!不管狗儿遇上什么困难,姐姐都会保护你,都会帮你的!所以啊…狗儿小弟弟是不需要再哭泣的了~~不用再害怕了啊…对吗?哥哥?」

(小弟…试试从这男孩的嘴里,套出他的来历吧?)

「呃、狗儿小弟弟,你、你是从哪儿跑进这里来的啊?你的爸爸妈妈呢?」

「那…狗儿的爸爸妈妈在哪儿啊?」哈娜以温柔的声线问道,「让哥哥和姐姐把狗儿带回爸爸妈妈身边好吗?」

「爸、爸爸和妈妈,他们…呜~~」

「怎、怎么啦?他们有危险吗?难道…因为狗儿的父母陷入了险境,仍极之需要救援,所以狗儿虽已是死去之人,却没法放下这尘世因缘,超渡往生吗?」

(小弟说话的口吻,开始像个和尚了啊。)

「还不是跟你学的?」

狗儿已哭得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地重覆着「他们…他们…」其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许他是年纪太小了还未懂事,只知道父母需要帮助,却无法准确描述出来吧。

「哥哥,我们先把狗儿带回家里,让他休息一下,再带他去找回爸爸妈妈,这样好吗?」

「呃…我想应该没问题吧。让狗儿先冷静下来,再逗他说话吧。」

(喂!小弟!你想要拿这男孩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只是想要把他带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超渡他而已。」

(可以去哪儿?你忘了整个学校都被绝念结界封锁,我们出不了去吗?)

「可以从下水道走啊,我们不是从那儿闯进来的吗?」我补充说,「总之,先把他带出这妖气森森的体育馆外再算吧。把一个小孩子留在这种地方,并不是负责任的大人应该做的事情啊。

要是突然又出现一批饿鬼夜叉,抢着要把他吃进肚子里,到时要边保护着他边战斗,那就麻烦得多了。」

(慢着!喂--)

哈娜也不管我们的对话了,迳自就拉着狗儿的小手,推开大门打算离开体育馆。夜还未到尽头,天???还是漆黑一片,空气已渐渐带着清晨时份的冰凉。两旁的路灯仍在孤零零地照亮着直通往校园大门的道路。那条刚才让我在哈娜以饿鬼夜叉的鲜血洗过的道路。

(让我先把话说完!快叫停哈娜!)

校园外遍地惨绿的夜叉死状,已完全映入了狗儿的眼里。虽然校园内外都躺着不少人类的尸体,可是狗儿在意的,只是那些夜叉。

「姐姐…躺在地上的那些是…?」

(待续)

第八十七话.妖邪法宝

更新时间2010-5-4 11:09:52 字数:2117

哈娜并没有回答,狗儿于是转过头来,狗儿双眼睁得圆滚滚地看着我,那眼神突然生出了惧意。「他们…是大妖怪吗?那些大妖怪怎么啦?牠们…牠们…」

「狗儿,那些大妖怪,刚才袭击姐姐和哥哥,所以…」

(你们怎么不先听听我的假设!你们有可能被他的外表骗倒了!要是他就是操纵那些夜叉犯事的头目呢?)

「所以,杀死大妖怪的是你们?」狗儿眼中的惧意,渐渐转化成恨…「大妖怪是帮助狗儿的好妖怪…牠们会帮狗儿救回爸爸和妈妈…哥哥杀死了大妖怪…大妖怪不能够去救爸妈了…哥哥是坏人…哥哥和姐姐都是阻着我拯救爸妈的坏人!!!」

那狗儿小弟弟像疯了一般的吼叫着,嘴角撑得裂开流血,通红的双目流下两行血泪,全身散射出来的邪气,正好跟我们刚才在门外所感应到的一样!

收在他的衣领里面的吊饰渐渐浮出。那物体只有两根指头合起来的粗细,长约五公分,外型皱摺起伏像晒干了的果实,却散发出闇红色的幽光。

(啊!没可能的!想不到竟然会在这儿,在这样子的残念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法宝啊?」

(不知道…但凭那红光判断,这该是属于修罗道或地狱道的法宝,并非人界之物也。)

「小弟弟!别这样!姐姐我们并没有恶意,不会伤害狗儿的!」哈娜仍在努力着要挽回狗儿的信任。

「别碰我!你是坏人!」狗儿胸前那锦囊状的饰物,似乎在他周围张开了一道结界,哈娜的手才伸到距他半公尺范围,就被整个人弹飞开来,直飞到我的怀中,被我接住了。

「哈娜!你没事吗?」

(小弟小心!对方的法宝要发动了!)

那狗儿小弟弟掛在胸前,散发着妖邪闇光的饰物之上,渐渐现出一行类似符咒的红字。强烈的邪气,就随着红字显现而逼射出来。

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孩,原来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后,我马上凝神戒备起来,从体内运转灵力,催谷强殖兽臂进入战斗状态,蓝眼光束枪也是蓄势待发了。

我全身神经紧绷到了极限,但心里却在疑惑着:看这男孩瘦小的身体,到底会有多少战力呢?难不成他会变身成巨大的妖怪吗?还是他并不属于亲自衝锋陷阵的类型?如果说他另有强援的话,那些援手又会躲在哪儿?这空荡荡的体育馆里,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啊。

不一会,狗儿胸前那饰物所散发出来的妖邪光芒,竟渐渐闇淡下来,终至沉寂。而狗儿的表情也就回復成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低下头来擦眼睛啜泣了。

「怎么?这就完了吗?」

(别鬆懈!继续戒备着!)

「…是压逼感!是从哪儿传来的?」

几秒钟后,那心理上的压逼,已渐渐转变成真实的震动。

地震!

体育馆地板突然现出了一层残影。最初还以为是地震造成的眼花,但那残影渐渐变淡,散去,整个体育馆内的地板全部震成碎片,往下掉到无底深潭去了。

是的,无底深潭!

原来体育馆的地底也早已被挖空了!那看起来完好无缺的地板,只是引诱我们这些无知野兽上当的捕兽陷阱!

我脚下一空,也随着这些碎裂的地板一同往下掉。深渊之中,十几双散射着闇红兇光的眼睛,正飢渴地以盯着美食物的眼神看着我们,十几把张得老大,流满唾液的嘴巴,已朝着我们噬来,欲要把我和哈娜分尸!

这个狗儿,果然是操纵饿鬼夜叉的头目!

刚才在校园里跟那群饿鬼夜叉对上时,我进入了某种邪恶的状态,身体好像服从着体内的另一个意识作战似的。虽然那是一场绝对的大胜,但严格来说,那一胜并不属于我自己的。

可是,那战斗的风格和使劲的诀窍,好像还留在我目前的潜意识里,也被我身体的肌肉和神经细胞记忆了起来。

现在我像失去重力般往下掉进地洞,情况跟刚才在校舍五楼跳到地下来时,分别不大。虽然我并不会飞,但我可以以别的东西借力,让自己不掉下去啊。

我看准了一块在我身旁不远处,正在掉落的地板碎片,借力一踩,自己随即止住跌势,向横弹飞而出。如此连续借着这些地板碎片踏了七、八步,刚好赶得及从一头正向上飞扑,作势噬咬的饿鬼夜叉口中,把哈娜抢了过来。

这种近乎武林高手般的轻功造诣施展出来,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原来我不知不觉已变得那么强啊?可是情势危急,我也没空细细品尝这爽快的感觉,和去追究原因了。

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之后,向横点跃的去势已尽,而那被抢去了美食的饿鬼夜叉,则怒吼着从我身后张嘴猛然噬来。

我把哈娜抱在左臂臂弯里,腾出我的强殖右臂,也不惧怕那怪物流满唾液的脸,温柔地把手掌贴在那只饿鬼夜叉的脸颊上,对牠微笑了一下,然后,射出一记全力出击的蓝眼光束枪。

那夜叉来势极其兇猛,整个身子向横扑出,本是对我和哈娜这两块肥肉志在必得。现在被正面命中一记贯穿力超强的攻击,如碗口般粗细的破坏光束从牠的面颊透入,毁掉所有的内臟,再从屁眼处裂穿而出,继续直射往洞穴深处,在大约往下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传回了一声巨响,以及泥土滚落的声音。

那些肠臟粪便什么的,随即随着光束穿透的方向,像喷泉般大量向着洞穴深处喷洒着,喷得那些还在洞穴下方的夜叉们大喊呕心,到处闪躲乱飞,原本还很有纪律的分队包抄阵势,转已是乱成一团了。

以前听佛经所说,饿鬼道的眾生都要永受极度飢渴的煎熬,他们无法吃喝任何正常的食物,只能靠吃食自己或同伴的血肉和粪便充飢。不过那应该是指人类投生而成的『一般饿鬼』吧。

至于眼前这一群夜叉,由于是半神种族,位居天龙八部眾之中的第三名,所以即使堕落投生于饿鬼,也享有特殊体质可以吃香喝辣的,对生吃人肉和人类死后的残念,更是无比喜欢。至于牠们同伴的肉和粪便,肯定是嫌弃不吃的了。

第八十八章.擒贼先擒王

轰毙了为首最凶恶的那只饿鬼夜叉之后,我借着全力发射蓝眼光束枪后的反作用力,已顺势直飞到洞穴的边缘,强殖兽臂狠狠往洞壁一插,已是很牢靠地在崖边上定住了。

站定了脚之后,我下意识地眨眼摇脑袋,确认眼中的世界,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血腥场面,而突变成一片血红,像刚才那般理智全失,不分敌我地杀人。我前额的蓝眼依旧散发着蓝光,我也没有被杀戳的变态快感冲昏头脑,理智还在。

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超渡了收集在凝念珠里的四百个同学,吸收了他们那相对上并不邪恶的残念之后,果然大大地中和了我体内那属于班导师的邪恶气息。我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定,即使眼前出现血腥残暴的场面,也不会霎时被邪念占据意识了。

???

冷静下来后,我往上一望,洞口大约离我五米之距,只要用兽臂使劲一拉,我的身子很容易就可以往上一弹,脱离洞穴。

知道自己有能力随时脱身,我反而不急于回到地面去了。我逗弄着哈娜说,「哈娜!哈娜!不用害怕啊~~你看看?现在是牠们在害怕我们呢!」

「…真的吗?」

「真的啊!你看看牠们缩头缩脑的样子?」

「…是真的。」哈娜放心下来后,放松了紧紧搂着我脖子的双手。她的眼神由惧怕变成放松,又由放松变成愤怒,全身渐渐被一层橙光覆盖。她的粉红色内衣突然变成了橙色虎纹比基尼战甲,重型机关枪具体化地装备在她的左臂之上。『猛虎重装哈娜』登场了。

「欺负哥哥和哈娜的妖怪!哈娜要射死你们!」哈娜手中的机关枪连珠炮发,包裹着橙色灵光的子弹激射而出。

哈娜狠辣地追着那些饿鬼夜叉来打,每发子弹都追着人家的头颅和心脏要害,连先打断翅膀后腿等基本战术都不考虑。

「哈娜何时变成如此心狠手辣的?一直以来她都驯得像只绵羊的啊?」

(一定是你刚才入魔时,在她面前虐杀了三十几只夜叉,把她给教坏了啦。)

「唉…那现在该怎么办好?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妹妹调教成杀人狂魔啦。」

(幸好那些夜叉也不致于太过差劲,应该不会被全灭的啦。)黄嘉伦补充说,(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吧?我们真正的敌人,其实并非这些夜叉啊。)

「…嗯。」我点头道。

哈娜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子弹(灵力具体化而成的),连射了近三分钟后,整个洞穴里已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如何把灵力具体化成火药,要问哈娜自己)。

但因为哈娜完全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只瞄准着对方的要害大处,那些夜叉当中实力比较强的,在洞悉了炮火的轨迹之后,也能勉强作出闪避,躲过致命伤。直至哈娜需要换气休息时,余下那十几个较强的饿鬼夜叉,只是翅膀多了好几十个弹孔,以及害怕到全身颤抖而已。

「哈娜!爽够了!暂时停止下来吧!」

「不行!哈娜还要打…哼,待我回过气来之后再打!」香汗淋漓的她摇头挥了挥秀发,身体后仰而让性感少布的比基尼贴得更紧,这性感随意的动作,看得我心里砰砰的跳着。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我感觉到强大的灵力,在她全身肆意地运行着,这女孩还真的是深不可测啊。才没休息了一分钟,她张开了眼睛,又重新充满了神采。「好!休息够了!再打吧!」

哈娜看准时机,一跃跳上其中一只夜叉的背部,对准着牠的头颅然后连射机枪,那夜叉应声爆头,失去生命直往下堕。哈娜随即借力起跳,抓着另一只夜叉的后腿,又对着牠的脑袋射击。这战斗的风格恰似我刚才失去意识疯狂杀戳时。明显地,是我『教坏』了她…

(别管哈娜了!以她现在的力量,那些夜叉应该无法对她构成威胁的。)黄嘉伦说,(擒贼先擒王!那狗儿呢?)

我朝上一望,马上便找到了我想要找的人。狗儿正飘浮在洞口正中央处,还在低头擦着流泪的眼睛。他的身体瘦小,气息收歛,要不是蓝眼的照射,要发现他真有点难度。

「难道…要向他射击吗?看他的样子,似乎…」

(那你想要怎么办?)

「或许这是我们之间的一场误会?你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他也是一心想要找帮手救父母而已。我们也可以帮忙他,没有必要跟他为敌啊?」想通了之后,我马上朝向狗儿那边喊道,「狗儿!狗儿!快点叫那些夜叉停止攻击吧!哥哥没有恶意的!」

狗儿像是被吓了一吓似的,突然放下了双手,低着头来盯着我。挂在他颈上的饰物再次散发出妖气冲天的闇红邪气,他的眼神再度从悲伤变成憎恨。

洞穴深处又再传出剧烈的震荡,不一会儿,从洞底的无尽漆黑里面,传出了数十只饿鬼夜叉的怪叫咆哮。

「狗儿!别这样!哥哥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我们还可以帮助你,救你的爸爸妈妈啊!」

狗儿身上的邪气又再加重了几成,洞穴中的咆哮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凶恶,哈娜的重机枪爆响几乎没有停止过,也不知道她能否应付得了。

(这家伙疯了啦!跟他说话是没有用的,用暴力吧!)

「不行!我下不了手!」我突然想道,「他是被某种意识操纵着,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相信狗儿是邪灵!」

(只要看到那挂在他颈上,那妖气冲天的法宝,就知道那才是邪恶的源头了!)

「那只要把这法宝给摘下来,就可以了吧?」

(太危险了!你能确认那狗儿被那邪物操纵之后,还是像看起来那么弱吗?)

第八十九章.灵力禁咒

浮在半空中的狗儿,已像个疯子般不断挥动着头颅,恐怕跟他说什么都只会更刺激他而已。

而他胸前的挂饰,看起来好像整个丰满胀大了似的,外层爬满了像是血管筋脉之类的管道,还隐约看得到搏动。而闇红的邪光就是随着这搏动,像浪潮般一浪接一浪地涌出。这邪物看起来,就像是个恶魔的心脏。

就是这东西操纵了狗儿吗?

「不管他是强是弱,我都想要一战,试试看自己的能力。」我说,「现在的我,已不像昨天那么弱了吧?」

(…那也是。看你刚才在洞穴里击杀那夜叉的动作,似乎真的脱胎换骨了。恐怕这是你生吞三十几颗夜叉之魂后得到的好处吧,把牠们的体质和力量都吸收进体内了。就是把原本尚算干净的灵魂,沾上了饿鬼道的饥渴慾念,这一点比较美中不足。不过现在也不用顾虑那么多了,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说吧!)

「好,看我的。」我把身子一沉,蓄劲于双膝,然后奋力跃起,双腿的力量果然增强了好几倍,再加上强殖右臂的配合,紧抓着洞壁使劲向上一提,我的身体像子弹般,沿着洞壁向上直飞了二十米。

到达了跟狗儿同水平的高度,我双腿向洞壁一撑,身子马上突转方向,向横飞出。我的右臂已蓄满了力量,前伸成爪,目标直指狗儿颈前的那个『恶魔的心脏』!

狗儿完全没有理会我的突袭,还在一个劲儿地拼命咆哮着。我的右手距离狗儿约两米距离左右,突然感到像碰上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坚壁,而且那坚壁还带着某种极强的力量,硬把我震飞至直撞回洞壁。

我的右臂痛得整条麻痹,手腕以下整个手掌都焦黑冒烟。

原来有结界在保护着他,难怪他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吧。那结界本来是透明的,但经受了我强殖右臂的一击突袭,闇红色的震波在结界外层如怒涛般翻涌着,好一会儿才慢慢止息,变回透明。

(好强的结界。)

「…却不是牢不可破的。」经过强殖兽臂的一击作试验,我估计这结界的临界点,应该用蓝眼光束枪可以打穿的。我下定了决心,伸出右臂打算瞄准狗儿时,身后的洞壁突然出现剧烈爆炸。

数十只红通通比猩猩还要粗壮逾倍的夜叉手臂,穿墙而出,紧紧抓着了我的身体和四肢,企图要把我车裂!

突然有一团橙光从下方闪出,直飞到我的右手边。带着妖艳冷笑的哈娜,已把手中重型机枪的枪头,塞进抓着我右臂那只夜叉的鼻孔里去了。

一阵爆响,那夜叉应声堕下无底深渊,我的必杀右臂回复自由,代价是全身被溅满了绿色的夜叉脑浆和血液。

「哈娜!你可是女孩子,可不可以用比较矜持的方式杀怪啊?不用老是近射爆头吧?」

同样已被血液和脑浆溅了一身的哈娜,甩一甩身上的液体,倒像是个出水芙蓉般,有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我马上挥走杂念,以掌为枪,蓝眼光束连环发射,一枪一只,已把身后缠着我的十几只饿鬼夜叉,给射了下来。

跟我正面相对的狗儿,血红般的双目直盯着我,似乎已把我认作了目标。他突然把嘴巴张大到极限,两边嘴角都爆裂出血,从喉咙深处抠出了一响,无尽堕落的妖邪绝叫!

我身下的无底深潭,则以千万响夜叉的暴叫以作呼应。援兵也太多了吧?

「不能再犹疑下去了!」我始终害怕会伤到狗儿,几经考虑之下,我朝斜上方一跃而起,在距离狗儿上方约五米左右,对准着距离狗儿肩膊约一米左右,以五成功力射出一记蓝眼光束枪。

光束强行冲击结界,那如液状般结构的结界表层被光束击至不断翻涌,暗红色的能量液场沸腾了起来,在极度刺耳的能量击撞磨曳声中,给硬生生的打出了一个直径约半米左右的缺口,而并没有伤到狗儿的身体。

而就在此时,三只战斗力看来比刚才所遇过都强的饿鬼夜叉,已一马当先地从地下的无底穴里飞出,在半空中形成了把我包围之势。

我看着那结界的缺口正急速收缩,要是花几秒时间收拾这三只夜叉,恐怕会错过伸手从狗儿颈上摘下邪物的时机。正焦急之际,哈娜从我身下喊道。

「哥哥!让我来!」变身成『猛虎重装哈娜』之后,她的活动能力也已非同常人。横身一跃,重机枪弹如雨下,把身下从深渊处不断涌出的饿鬼夜叉,给射了个血肉模糊后,已顺势跃到狗儿身前,伸手探进结界的缺口里,朝着那如恶魔心脏般脉动着的邪气饰物一抓,哈娜全身如电击般痛苦地扭曲颤动着,似是极为痛苦。

「哈娜!快点放手!」

「呜~~哥哥!」

我急忙解决包围着我的三只夜叉,给牠们每人脑袋轰了一枪,然后一脚踩在其中一只的尸身上借力,朝向狗儿的方向弹出,赶及在结界缺口完全闭合的瞬间,紧紧抱住了哈娜的腰肢,把她给硬拉了出来。

我们直朝洞穴深处向下掉,途中我想是撞死了不少迎面冲上来的夜叉把。到跌势稍为止住之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在洞穴中乱飞的大量夜叉为跳板,又像蜻蜓点水似的给弹了上来。

回到了地面之后,我站在洞穴边缘朝着那大堆夜叉,给胡乱扫射了几十枪,以气势把牠们直压在离洞口约五米深的距离不敢接近,我才有机会蹲下身子,察看哈娜的伤势。

「哈娜!你怎么了?」

「好痛!哥哥~~」哈娜刚才跟那邪物接触的左手,虽然没有外伤,但半条手臂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状态。我伸手摸了摸她,那触感极其怪异,虽然女性肌肤的质感仍在,但同时却又有种什么也摸不着的虚无感,很难用言语形容。

(似乎是灵力禁咒。这法宝好邪门,会吞噬所有跟其接触物体的灵力!)

第九十章.肉球攻击

「那哈娜没大碍吗?」

「哈…哈娜没事的。哥、哥哥呢?」哈娜胸前的眼睛纹身,正在闪出蓝色的暗淡光芒。

「我没事。咦?慢着!」我刚才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左手好像虚脱了似的低垂着,连稍为举起到胸前都十分勉强。

(这是因为你和哈娜签订了『引路者之盟约』,两人已是同生共死,共用生命的结合体。其中一方受到伤害,另一方也同样会有损耗的。)

「呼…幸好不是伤到右手。」

(哈娜的情况不用太担心,她拥有极其神秘的灵力来源,连我也无法解释,但总之被吸去了灵力的左手,过一会儿就会恢復过来。我们把注意力放回敌人身上吧。)

「好,那就由我来干吧。强行打破结界,再夺取其颈上的邪物,我有信心可以把握到时间。」

(不行!那邪物的灵力禁咒,是包括所有体内运行着灵力的生物体,并不只对纯灵力构成的思念体哈娜有效!那是专为对抗像『蓝眼』这些正道灵力者而设的!硬要接触的话,你的手会被烧焦的!)

「忍着就行了!我不怕痛!反正我的兽臂有很强的復原力!」刚才被我的气势震慑着的夜叉群,又再度向着我抢上来了。我的蓝眼光束枪又不得閒下来了。

(但你要为哈娜设想啊!你受得了痛,那哈娜呢?不要忘记你们现在是共用着同一个生命!)

「…那就麻烦了。」

烦恼之际,我一时疏忽了起来,走漏了一只来势非常兇狠的夜叉。牠伸长了尖利的爪子向我袭来,我反应不及,唯有举起手肘硬吃一记。

但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劲风,接着耳边响起一记闷响,那夜叉已抱着肠臟寸断的肚子,直撞向二十米外的洞壁上,粉身碎身了。

「只要不是修炼灵力系的生物体,那灵力禁咒就没效用了吧?」催谷成筋肉男的雷朋,仍保持着刚才出拳的姿态,装模作样的耍帅着,「很简单,由我来夺取那孩子颈上的邪物吧。」

「雷朋!你恢復了吧!」

「你我清楚我的身体?该不止是『恢復』了吧。」

「啊…肌肉好像又胀大了几成。」

「那是当然,我特意从加洲订购回来的『BT红牛浓缩液』可不是普通的维他命丸。」站在雷朋肩上的小妖说。

「我连自己的伤势都不顾,都要先修补好老爸的身体,就是要他把藏在教员室里的『BT红牛浓缩液』给我拿出来,好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筋肉潜能催足到极限。」

「是啊,」我点头道,「我差点忘记了,小妖是我们学校的代课老师呢。」

「这傢伙一口气把我一个月的份量喝光,把筋肉潜能提升了十倍不止,但却只能再维持五分钟。快点干吧!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要怎么干?有计划吗?」雷朋问。

(这狗儿有两重结界保护。罩在身体外围的液态能量场,恐怕不可能以肉体跟它硬碰,一定要用蓝眼光束枪打穿吧。考虑到里面的狗儿,不能够使用太强的能量,能打穿的缺口,最多只能维持十秒。而这重结界之内,掛在狗儿颈上的邪恶法宝,则被施有灵力禁咒,只有非灵力系体质的雷朋才能够抢得到手。那即是说,小弟负责打穿结界,雷朋负责抢法宝吧!)

「可是,这傢伙浮在洞穴中央,距离约有十几米远,我可跳不过去啊。再说四週还有那么多夜叉在伺机攻击着,现在光站在这儿对付他们,也只是勉强能够撑着而己!」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把你当成肉球高速掷上去就行!一定没有夜叉可以截停你的!」

「喂!慢着慢着!不要!喂!」

雷朋虽然一身筋肉,但哪比得上我灵力充盈的兽臂呢?硬把他抓了起来,死挤烂挤地把他的膝盖缩起来,压成人球状。雷朋却有心恶搞,硬要把他那毫无战斗力的老爸小妖,给夹在腋下不让他溜走。

小妖这次却是死也不从,为了脱身,竟恶毒地以二指插向雷朋的双眼。雷朋偏头一闪,双手一滑,已被小妖溜走了去。

「你这样算是身为人父应做的事吗?儿子上前线拼死,你却竟然临阵退缩?」

「你明知为父帮不了忙,却硬要抓着我跟你送死,这又算是什么孝道?」

我干脆不理会这变态父子的对话,捧起雷朋人球,蹲下身子,扭尽腰肢,像推铅球那般把他给掷了出去。

人球直衝向狗儿,途中眾多夜叉打算拦阻,但都像保龄球瓶般给撞得倒飞开去。

我算好时间,提起右手,以五成力量射出一记蓝眼光束枪。光的速度自然比人球快上无数倍,后发先至,已赶在在人球到达前三秒,把保护狗儿的液态结界,给硬开了一个缺口。

雷朋把握时机,把手向前伸进结界的缺口里,神准地一把抓着了那在搏动着散发邪气的妖物。

正想要一举把繫着这妖物的银色项鍊给扯断时,狗儿突然双手一抓,紧紧抓着了雷朋的手臂。

这狗儿看上去极之瘦弱,但被他这么抓着,雷朋也竟然无法把手缩回来???两者在半空中成僵持之势,结界的缺口渐渐缩小,在四週扑飞着的夜叉纷纷向雷朋袭来,我唯有在远处发射蓝眼光束,儘量给他掩护。

「雷朋!」

「呜~~看我的~~~」雷朋左手和双脚都使劲按着那液态结界借力,想要把自己的右手从缺口中拉出,把那邪物给扯脱下来。

那外层结界对肉体极具破坏力,雷朋全身已烧焦冒烟,肉香四溢,围在他四週的饿鬼夜叉则被诱惑得口水直流,攻势更狠了。

结界的缺口已收缩到紧紧夹着雷朋的右手,手臂随即像刀割似地血流如注。再耽误个两、三秒的话,恐怕他的手就会给硬生生切断!

「小弟!射击结界!快点!」

「但是…」

「不用怕伤到我!死不了的!」

第九十一章.结束了吗?

已汗流满脸的我,集中全部精神瞄准着。由于结界几乎完全被雷朋的身体阻挡着,我只能瞄准雷朋胯下或腋下,结界露出在我面前的小小空间。

我咬了咬牙,一枪射出,差点擦到了雷朋的屁股,命中雷朋胯下约一寸距离的结界表层。那表层随即翻涌起来,结界整体力量削弱。

雷朋顿时松了口气,竟还有心情对我骂着:「我告诉你要是你射中了我的蛋蛋,我会把你的鸡鸡给切下来喂我老爸生吃!」

他老爸虽然想要反驳,但看他儿子被整得这副德性,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我再发射了两枪,其中一枪把雷朋的耳朵给烧掉了一半,但总算进一步削弱了结界的力量。雷朋像疯了似的不断咆哮,硬要把抓着那邪物的右手给扯回来。那狗儿也开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似乎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再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我又忘记了这强殖兽臂有多方便呢。」

对啊!这兽臂有随意伸长的能力!

我把兽臂猛力一挥,长臂直朝着狗儿那边伸去,击退了无数挡在中间阻挠的夜叉们,直抓着雷朋的脚跟,然后猛力缩回。「雷朋!我来助你一把!!」

「不要啊!!」我像玩田径链球选手般,把雷朋和跟他纠缠在一起的狗儿,不断原地旋转挥动着,想要帮雷朋摆脱掉紧抓着他手臂的狗儿。

转了好几圈后,狗儿那边突然闪出一记闇红的光芒。包围狗儿的液态结界消失,他也放松了双手,身子随着离心力向外飞出。

手上的『链球』突然轻了一截,雷朋的身子朝我飞来,和我撞在一起,倒在地上。可我担心的是失去了结界的狗儿,他被我拼了老命似的挥了出去,要是撞到石屎墙上之类的话,可不是好玩的。

但我却没有听到任何撞击的声音。

整个体育馆,变得异常宁静。所有饿鬼夜叉都回到那无底洞里去了,只隐约听到洞底还传来几声愤怒的咆哮。

我把雷朋推开,挣扎着起来,发现哈娜正把狗儿抱在怀里。刚才应该是哈娜奋不顾身,接着狗儿的吧。

「哈娜!」

哈娜把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我别吵。她怀中的狗儿正在熟睡,脸还枕在人家的咪咪上呢,真是个懂得享受的家伙啊。

狗儿的颈项上留下了一圈血印,该是刚才雷朋扯下他的颈饰时所留下来的吧。

那邪物呢?

我转过头来想问雷朋,随即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这家伙恐怕是刚才连喝了一个月份量的『BT红牛浓缩液』,催谷过度,反噬内虚,全身肌肉萎缩发黑,变成了一根瘦得离谱的,类似火柴人般的脆弱模样,人不似人,鬼不像鬼。

「雷朋!成功了吗?」

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的雷朋,只用眼珠朝右下角的方向动了动,示意我注意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紧紧地握着拳,拳头两端露出那条刚才戴在狗儿颈上的银链。

「这邪恶法宝,我们该怎么处置?」

(别轻举妄动!可能一碰到就会被占据意识了!)

雷朋勉强地偏了偏头,执拗的眼神,好像坚持着要我为他做什么。

「你要我看看你手中拿着的东西?」我猜道。

雷朋点头了。

看雷朋的眼睛,并没有像刚才狗儿那般闪着红光,应该没有被操纵了。可能出了状况,先依他的话干吧。

「不要太用力!小心弄断了他的手。」小妖紧张地道。

由于现时雷朋的身体异常脆弱,我只能够以没什么力量的左手,慢慢地逐一扳开他的手指。把他的五指都伸直之后,我们才惊讶地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雷朋手里就只抓着一条没有任何挂饰的项链。

「雷朋!那邪恶法宝呢?」

他对我做了个奇奇怪怪的表情,似乎是想说:「我也不知道」。

我连忙转过头来,跑到狗儿的身旁蹲下来。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在装睡啊。我摸摸他颈上的红痕,连一点妖气都没有散发出来。

他的衣衫简朴单薄,就短裤有两个口袋。翻找了一遍之后,也没有发现那邪物的踪迹。

「难道刚才我胡乱转着他们时,把那邪物给丢失了么?」

(这种妖气冲天的东西,是不会『丢失』的。你静下心来感应一下,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东西正在散发出邪气?)

「…好像没有。」

(那即是说,那东西已经不在这儿了。)

「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可能吗?」

(绝对有可能。有某种类型的邪物,是依附着生物的强大思念而生,并会污染宿主的灵魂,沾上邪念。由于是倚赖宿主而生之物,只要一旦脱离了能量源头,自然马上烟消云散…)

「可是这样的结果…好像有点…不痛快。我并没有期望会变成这样,虽然救回了狗儿,却还没亲自动手,那邪物就消失了?」

(现有的证据,只能够导向这个结论。算了吧。)黄嘉伦说,(麻烦的事情尚在后头呢,小弟,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异样?我倒是觉得,事件解决了之后,学校的气氛好像突然变轻松了许多,空气也好像清新了,也有风吹过来呢…慢着!风?」

整个学校一直都被强大的『绝念』结界给封闭着,以隔绝外界得知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风是不可能从外面吹进来的。

这『绝念』结界的施术者,应该是被那邪物控制着的狗儿吧。

现在那邪物消失了,狗儿被释放的同时,这个结界是否也同时失效了呢?

我马上把蓝眼闭上,跑出体育馆,躲避着路灯摸黑前进,直奔到看得见校园正门后,便躲在某棵大树下悄悄观察着。

包围着学校的结界,已变成肉眼可辨的颜色,看似一个巨大的闇红色半球体。而且红光忽隐忽现,看起来好像很脆弱似的。

而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一直待在结界外不得其门而入,也完全看不到里面状况的家长们,似乎已因为结界的衰弱,而亲眼目睹了学校里面尸横遍野的惨况吧。只见他们不是在抓狂尖叫着,就是哭得肚子抽筋倒在地上。

我在心里大叫不妙…这回…还要怎么瞒下去啊?

第九十二章.修补校园

在学校正门位置,已筑起了人般高度的沙包阵,沙包里围着的几公尺平方早已是破烂一片,恐怕警方是在进行密集式爆破吧。

被沙包包围着的结界部份,沾上了一层黑黑的火药痕跡,顏色也明显变淡。这结界正在渐渐失效,恐怕再过不久,外面的人就可以衝进来了。

「状况怎么了?」从后赶至的小妖问我。

「非常不好。这里的事情恐怕已穿帮了。结界也在渐渐减弱,恐怕只能再撑个…」

(…最多一个小时吧。)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小妖倒是充满信心,「我那鬼马儿子早已想到了对策,所以才叫我过来找你帮手的。」

「雷朋他真有办法?」雷朋之前已不止一次地对我暗示,他想到点子了。「要我怎么帮助他?」

「替他当一回苦力。去教员室吧。」小妖跳上了我的肩膊。我也不说二话,马上朝校舍跑去。

来到了教员室后,小妖对我指了指几个分佈在房间各个角度,封了尘的储物柜子。我打开一看,竟全部屯积着『BT红牛浓缩液』,初步估计该足够给一个人喝好几年的份量了。

「你只是个实习教师,在教员室里竟然拥有这么多的储物空间?」

「是偷偷放着的啦。这间学校创校几十年,堆满了各种过时的文件档案之类,大部份都只是放着留念,柜门把手等都堆积了十几廿年的尘埃。无用的东西放着干嘛?老子我当初可是偷偷潜入这学校里,准备好要打一场硬仗的。把储物柜清空用来存放补给品,自是有用有益得多了…」

看到了这大堆『BT红牛浓缩液??,也无需多说,我随即动手搬了起来。要实行雷朋的计划,自然要先把他给弄回正常的状态吧。

到了使用体力的时刻,我的强殖兽臂倒是极之方便。我干脆把全部二十多箱的『BT红牛浓缩液』全部垂直叠起来,以兽臂轻鬆地提起,然后快步奔回体育馆里。

搬了一程,右臂完全不觉疲倦,就是双腿和腰部有点酸,气有点喘而已。因为吞下了三十几颗夜叉之魂而被大幅强化过的身体,虽然力量还及不上强殖自『神之左右手』的兽臂,但也已增强到常人难以想像的地步了。

体育馆内还横陈着好几十只饿鬼夜叉的死尸,如果把牠们脑袋里的夜叉之魂都吞下去的话,我应该会变得更强悍了吧?

但现在保持着正常理智状态的我,实在吃不下这种从人家脑袋里生挖出来的东西。

小妖连忙拆开箱子,手里拿着好几瓶『BT红牛浓缩液』,想也不想就灌进雷朋的鼻子里去。雷朋对此也无法抗议,因为他虚弱到连张开嘴巴和吞下饮料,也是无能为力了。

连灌了十几瓶下去,我看着雷朋枯瘦的身体,正渐渐回復正常,心里虽然鬆了口气,但还是有点担心的。

这『BT红牛浓缩液』只是治标不治本,强行透支体力作短暂催谷的药物。刚才雷朋为了儘快修补好腹部的重伤,灌下一个月份量的浓缩液,结果他真能维持一时勇猛,但之后则全身肌肉劳损萎缩,变了个垂死的火柴人躺在地上。

现在学校惨剧将要被揭破于世人眼前,为了解除这重大危机,雷朋不惜再次透支自己的身体潜能。可是,他还有什么可以透支出来的呢?

把所有力量都给透支出来之后,雷朋又能否经受得住接下来的内虚反噬呢?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趁着结界仍能苟延残喘之时,必需快点让雷朋恢復过来,好让他进行那个秘密计划。

神经大条的哈娜则没有担心得那么多,看到小妖好像在替气球充气般给雷朋灌浓缩液,好玩之心被挑了起来,她也蹲下来一股脑儿地拿着好几瓶『BT红牛浓缩液』,连瓶盖也还没打开,就硬塞进雷朋的鼻孔里去了。

「…二千三百九十九….二千四百…好!全喝光了!」小妖也鬆了一口气,花了近大半个小时,才终于把十箱共两千多瓶『BT红牛浓缩液』,从雷朋的鼻孔给灌进了他的肚子里去。

雷朋全身肌肉膨胀得可怕,就像把一个个吹胀到极限的气球,给缚成一串串接着一起的人形气球娃娃。

这傢伙双眼满佈红筋,两个鼻孔喷出滚烫的白烟,嘴角流出的涎沫滴到地上,『斯』声就蒸发掉了。

可能由于颈部肌肉过份膨胀,雷朋说话也变得含糊至极,依依丫丫的说了老半天,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小妖不愧是雷朋的老爸,深知儿子的心意。他为雷朋担任了翻译,解释说:「雷朋是说,小弟和哈娜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也都累了吧?他要你们先从下水道回到自己家里,好好睡一觉。有他和他老爸,即是我本人在,学校里的情况是能够应付得了的。」

「你是认真的?」我实在是不敢置信,「你到底知不知道,外面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你真有信心可以应付得了?」

雷朋听了后又马上依依丫丫了好一会,小妖接着翻译道:「他说他当然知道,还不是封锁着校园消息的绝念结界,快要失效了这事吗?他早就在思考应付的方法了。

要赶在结界完全消失之时,把学校变回原状,让老师同学们继续上课,受惊的警察和家长们全部忘了今天的事,继续照常过活,我们想要达成的目标就是这个吧?」

「你是在痴人说梦吗?」

「依依…丫丫…」

「当然不是,雷朋他很有信心,在你明天照常回到学校上课之时,你将会发现一切都回復正常状态。」

说罢雷朋和小妖已急不及待地把我们赶往下水道去了。雷朋这傢伙现在全身滚烫,有如一块烧红了的铁,我自是不敢跟他纠缠,唯有乖乖照办。

「那…至少告诉我你的计划吧?你到底打算要怎么干啊?」

「丫丫…依依…」

「嘻嘻,就是因为不想给你看,才要你先行离开避席啊。要是你坚持留在这里观看,恐怕接下来会有很多很多天都吃不下饭呢。」

「…那,好吧。」

于是我怀着无限的好奇,带着哈娜和狗儿,沿下水道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了。

第九十三章.哥哥~~早餐快要弄好了

呼…好像世上一切怪事,全部都集中在同一天里发生似的。

先是我一时大意,在课堂上张开了蓝眼,导致全校老师同学全部在一瞬间变成死人。

幸好后来发现,杀死他们的原来并不是我,事实是,他们早就死去了。背后有个黑手在以全校师生为目标而慢慢进行杀戳,然后又使用妖缚之术,将死尸变成『假活』状态,操纵成如正常人般上课下课,以图瞒天过海。

我张开了位于前额,拥有『破除虚妄,直视实相』力量的蓝眼,只是破除了这个幕后黑手所施的缚妖术,让他们变回普通尸体而已。

后来,我得到了卧底在学校里的,异能警察『神之左右手』的战力援助,加上肉体已经死亡,兵解成纯能量状态寄居在我前额里的,算是我修炼蓝眼的啟蒙老师黄嘉伦,以他作为超渡者多年的经验所提供的建议,我们终于发现,那幕后黑手,正是我班的班导师,以及这所学校的校长!

人之患,就是这么一回事!

经历一番惊险逃亡之后,我们终于揭破班导师和校长的杀人动机,原来是为了收集脑浆,为校长的儿子(同时是班导师前世的儿子)施行復活及增进智力之法术,好让二人实现『望子成龙』的未了心愿。

好不容易超渡了校长和班导师,我也顺利找回一度失踪了的金髮美少女哈娜,并跟她订立了『引路者之盟约』,成为了同生共死的亲密伙伴。

我和哈娜都各自承继了『神之左右手』的一项绝技。我拥有了一条力量超越野兽的右臂,后来更改装成破坏力惊人的『蓝眼光束枪』。

喜欢穿着猫装的哈娜,则变身成为『猛虎重装哈娜』,手中的重机枪能够发射出破坏力超强的灵力子弹。

而我在学校里的好朋友雷朋,则学会了他老爸的所有异能里面,最呕心但却最有用的--『肉体大挪移』。

虽说恶灵已被超渡,但全校师生之死已成事实。本来近一千人还看似活得好好的,一个晚上下来,就全变成了死尸,这事传了出去,想要不把世上的人类活活吓死一半才怪。而作为唯一生还者的我和雷朋,也肯定会遭到大量不必要的骚扰和麻烦。

虽然我们并非行兇之徒,但整件事情匪夷所思,又牵涉鬼神,说实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反而很容易被误认为我们就是兇手。

再说我和雷朋身怀异能,要是被政府检验出来的话,对我们的怀疑又加深一重,到时很有可能会被当成是外星侵略者,被送到实验室解剖研究也说不定。

所以呢,要是能够把这惨剧隐瞒过去,让所有老师同学们復活,所有目睹学校惨状的人们一律选择性失忆,让一切都回復正常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种妙想天想,正是雷朋向我许诺,他有能耐做到的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你只要正常前来上课,就会发现一切已回復原状,这个晚上所发生过的事情,都像梦一般完全不留下一点痕跡。』

半信半疑的我,带着哈娜和在学校体育馆里发现的小男孩狗儿,沿着下水道偷偷潜回自己家里去了。

至于干嘛会有地下通道连接着学校和我家,则说来话长,各位要是有空,可以参阅『噬脑校长』这段故事。

也是在同一个晚上里,当我们成功对付了班导师这极恶的残念之后,我们又为了救出在体育馆里突然出现的,似乎被某种邪恶意念操纵着的男孩(说是男孩,其实他是个未被超渡的亡灵)狗儿,而与大堆从『饿鬼道』(六道轮迴之一。我们所住之地,则属于六道轮迴中的『人道』)里跑出来的夜叉恶斗了一场。

即使我的身体已因这个晚上的种种奇遇,而被强化了好几遍,但始终我还是个人类,仍然是会感到疲倦的。

我也再没精神去考究那个神秘狗儿的事情,回到房间里后,对哈娜交待了浴室在哪儿,洗完澡后可以穿我的衣服之类的话,我便像昏迷似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早上。

吵醒我的,是从厨房里传来的一阵爆炸声。我连忙起床跑去厨房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哈娜企图亲自下厨做早餐!

我记得两天之前,哈娜也在同一个厨房,为我和雷朋亲自下厨煮东西吃。虽然围裙里面只穿内衣的造型非常不俗,但这始终不可以用来充飢。当日我和雷朋默默等着她两个小时,换来的是看着她把厨房毁掉了一半。

而今次呢,虽然围裙内穿着的是我的上衣和短裤,画面没上次那么劲爆了(但猫耳朵和尾巴还在),但她的厨艺还是跟上次一样:把厨房餘下还能使用的一半,都给炸毁了。

「嘻嘻…哥哥,早晨啊…」

「哈娜,你没事吧?你…你的头髮还在着火呢!」

「哇!哇!好烫好烫!」

「别!别用重机枪乱射!机关枪是灭不了火的!让哥哥来吧!哥哥替你把火拍熄吧!来~~不是好了吗?」

「哥哥~~你再稍等一下下啊,早餐快要弄好了。」

「你、你还打算继续煮啊?」

「当然了!不吃早餐的话,怎么有体力上课啊?」

「不要!哈娜!这煮食炉的开关早被你拆下来了,点不了火的。不要!不要用重机枪点火!求求你!呜啊~~~~~~~~!!!」

当浓烟散去后,被强烈爆炸轰出了屋子外的我,很庆幸看到自己的家仍然存在,还没有变成瓦砾。

「哈娜!够了!我们今天回学校买麵包吃吧!」

把厨房的火势扑灭之后,又要找块布把厨房的破洞给掩盖着,又要花时间把掉到街上的碎石瓦砾收拾好,弄好之后,才有空换校服准备上课。

正当我准备出门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起话筒来一听,却是我学校的班导师!

他明明应该被我用蓝眼超渡了的!

「小弟同学,你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吗?」

第九十四章.沉迷爆乳

听到了班导师的声音,我慌忙乱了手脚。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雷朋说过只要我睡饱了后,正常地回学校上课,我便会发现一切都回复原貌。难道他真的做到了吗?

连班导师这样的变态恶灵,雷朋都有能力把他变回正常的老师吗?

因为班导师是用正常老师的口吻跟我说话,所以我在不知所措之下,也唯有担当起学生的角色,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地,回答他的问题了。

「这…老师…我其实今早七点钟就起床,准备上课了。但家里恰巧发生了点事…」

「哼!好烂的藉口!懒起床就是懒起床啊!男子汉大丈夫,认了就是!」

这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耳熟?

「是真的!家里真的突然出现了…一点点…那个…」

「你不要说是家里女朋友亲自下厨替你弄早餐吃,结果把你家厨房整个给弄爆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

「哈!我当然是神机妙算,不然怎么有资格当你的班导师!快点回学校里来!不然你可就成了学校新校规的第一个试法者了!」

听着这个班导师怪怪的说话,我在心里纳闷着:这家伙的语气,怎么那么像一个人?新校规?

「我、我现在马上就回来了。」

「记着了!别把小孩子单独留在家里!要是找不到人照顾的话,把他都带回学校来吧!」

说罢对方挂线了。他连狗儿待在我家里的事都知道了吗?

不是那个『操着班导师声音』的家伙提起,我也竟然忘记了狗儿的存在。这孩子出场时虽然让人吓了一跳,又浮在半空又从地底召唤夜叉出来攻击我们,但这毕竟是因为受到那邪恶法宝的操纵。现在法宝消失,他也变回了个没有杀伤力的瘦弱男孩。

虽然狗儿和哈娜一样,同属未被超渡的残存思念。但在我看来,超渡狗儿虽然是义务,却非刻不容缓的急事,故我对此事也不太着紧,打算让生活回复正常,休息足够了,才慢慢从他身上找寻线索的。

「哈娜!狗儿呢?」

「他在客厅里打电动呢。」

「这两天里他乖不乖?」

「挺乖的啊。最初狗儿还待在房间里发呆的,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我便带他到客厅里去,开了游乐器给他玩啦。他玩着玩着,便自然地笑起来了。拉他去睡觉也拉不动呢。」

客厅里传来游戏角色的尖叫声,和不知在拍打什么的撞击声。孩子始终是喜欢打电动啊。

虽然见他玩得开心,但总不能够丢下他一个人在家,于是我便堆起笑脸走进客厅,拍拍狗儿的肩膊,想要劝他关机跟我回学校去。

「狗儿,你在玩哪个游戏啊?…什么?这不是《爆乳沙滩排球》吗?哈娜!你干嘛教狗儿玩这种游戏!他才是小学生啊!」

「哈娜只是把游乐器开动了而已,这游戏光盘本来就在里面的。」

「唉…定是我在做特训时留在游乐器里的啦。(有关特训详情请参阅第二卷)」

「哥哥~~什么叫作『这种游戏』?这游戏不好吗?」

「不、不是不好…只是,好像不是太适合狗儿啦…」

「为什么不适合狗儿?那适合哥哥吗?哥哥喜欢吗?」

「这、这个嘛…」

(告诉她实话啊。告诉哈娜,你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大堆水着美少女,在你面前摇晃着她们的咪咪了。)寄居在我脑袋里的黄嘉伦,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讽刺或奚落我的机会。

「我要是告诉了哈娜的话,恐怕她以后为了取悦我,不论何时何地也会以水着示人。你不介意吗?」

(那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哼,说不过我了吧?还不给我胜回你一次?」我绕过沙发,打算把游乐器关掉,「好了好了,别再玩啦。狗儿要跟哥哥姐姐上学去啦。」

「你敢?」

突然我感到手指头像被电击似的剧痛,连忙把手缩回来。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弥漫全身。刚才那充满怨恨与杀意的一声『你敢?』,那把异常嘶哑怪异的嗓音,到底是谁发出的?

我抬起头来望了望狗儿。霎眼之间,我好像看到了他的双眼闪着闇红的邪光,但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看清楚,狗儿的双眼是小孩子独有的黑白分明,清晰洁净不带一丝红筋。

「狗儿?」

他随即皱起眉头,露出了可怜的表情。「哥哥…狗儿可不可以多玩一会儿?」

我也差点被这可怜兮兮的表情给欺骗了。但我现在身为家长,是绝不能够让七、八岁的儿童独自留在家里的,于是便狠下心来,替他储存了进度之后(父母在强行关掉孩子的游乐器前,切勿忘了这一点),便把游乐器关掉了。

哪知这小孩还不肯乖乖跟我走,把游乐器整个抱在怀里不放,屁股牢牢地黏着沙发,接触处好像融合了似的,分也分不开来。

(唉…这个纯洁的残存思念,恐怕已被小弟的爆乳爱好给污染了。)黄嘉伦说,(这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他的超渡啊。即使他在死前的心愿都满足了,他又能够抛得下这游乐器里面的众多爆乳美女,安心转世投胎吗?)

「你这样说也太夸张了吧?」

(贪玩善忘,是小孩子的天性。对他来说,也许玩乐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这也是不奇怪的。他又没什么人生经验,心里哪会装得下什么爱恨情仇啊?)

我绕着狗儿团团转地,又骗又哄的,都没法让他从沙发上给骗下来。最后还是哈娜比较善解人意,几句话就搞定了。

「狗儿乖喔,我们就把游乐器一并带回学校去吧。到了学校之后,再让狗儿玩个够,这样好吗?」

「…真的吗?」

「是真的喔!」我马上会意,接口道,「在哥哥的学校里啊,还有好多更好玩的游戏,更多爆乳女郎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啊!还不只是爆乳女呢?你想要萝莉也好,护士姊姊也好,就是继母啊--」

(够了够了!造孽啊!竟然在小孩子面前作这种变态教育!)

听了我的话后,狗儿双眼闪烁,似是对校园生活充满了憧憬。唉,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把他骗到学校里再说吧。

第九十五章.学校变成了网吧

两天之前,当我们偷偷潜离校园之时,那时封锁着学校的结界濒临瓦解,里面尸横遍野的秘密终守不住,暴露在好几十个因为担心子女而滞留在校门外的家长眼前。在校门外企图爆破进内的警察,也目睹了校内的惨状。

事情已发生了三天,照道理反应敏捷的传媒,也应该广泛报导了这宗惨绝人寰的怪事才对。

我关掉了狗儿正在沉迷的《爆乳沙滩排球》后,马上把频道转去新闻台。要是不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我是绝对不敢随便走在街上的。

虽然说我在家里睡了两天两夜后,现在从窗外看出去,外面也没有被特种部队和记者包围着,但也难保他们不是把我当作极端危险份子,都悄悄埋伏起来,找机会偷袭呢。

看了一会实时新闻报导,都没有提及我们学校里发生的事。我待在窗前再看了一会,市内大致平静。偶尔看到几个家庭主妇买菜回家,有些好像还是我校某同学的母亲,但她们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

被哈娜连番催促之下(她是个模范生,自然受不了上课迟到),我耸了耸肩,在心里对自己说:『怕什么?男儿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便换好校服,然后带着仍把游乐器抱着怀里的狗儿,回学校去了。

回校途中,虽然也没听说人们在谈论有关学校的事,但怎么我总觉得,他们老是在盯着我和哈娜看呢?

「小弟!给我停下来!」某个男人从我身后大喝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转过身来,不自觉地催谷起强殖右臂,挡在自己身前,以作防御。

喝停我的,原来是一个单独巡逻的警员。他紧紧地盯着我的右臂,吞了吞口水,以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小…这位同学,你、你在这个时间,穿着校服想要到哪儿去?」

「啊,我、我们正在赶回学校上课。昨天用功过度晚了点睡,所以睡过头了。」

「那快点跑回去吧!都什么时候了?快要吃中饭啦!」

啊,被他这么提起,我终于明白过来了。在正常的学校都该在上课的时间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走在街上,那女的还紧紧地挽着男生的臂膀,自然会引来家庭主妇们的异样眼光了。

那警察又指着狗儿问道,「这小孩又是干什么的?还抱着个电视游乐器?他也该上小学了吧?」

在警察说完这句话时,我己抱着狗儿,拉着哈娜的手,飞奔到几百米外,转了好几个弯了。

勉强解释下去也是没完没了,浪费时间。再说要是不小心说错话,又会遭人怀疑的了。

我们一股脑儿地跑回学校,直奔到大门前才紧急煞车,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讶不已。好一大票长得漂亮又身材夸张的学姊学妹们,分成两列端正地站在校门两旁列队着。她们胸前都挂着闪闪发亮的风纪队章。

眼前这风纪行列,还真是学校的『精锐』部队啊。以我的记忆,这每天早上都守在校门外的风纪队员,应该是男女各半,方便检查男女同学的校服是否符合规格,但干嘛现在换了全女班的?

再说我在这学校混了两年,风纪女队员的平均姿色我自然是心里有数。而站在门外列队的女生里面,有两个还是我的同班同学,而我肯定她们并不是风纪队员。

而最令我在意的是,干嘛这班女子风纪队的队员,所穿的校服竟全部都不合规格?胸前三颗钮扣打开,隐隐约约地露出内衣的花边,这也勉强可解释说是天气太热…

可是,她们的裙子也太短了吧?明显有人手剪短过的痕迹。要是一阵微风吹过,岂不是会出现联合国万旗飘扬,花花世界的盛况?

这班女孩子一定是临时凑数的。不、不能够算是临时凑数,应该是有目的地尽遣校内美女而组成的阵势吧。

现在已差不多午饭时间了,早就过了早会前的同学们回校时段,她们还列队在校门外干嘛?她们到底在等着谁呢?

(你的烂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啊?)黄嘉伦打断了我自由奔放的想像,(值得惊讶的,该是这些本来应该死掉烂掉的同学们,又再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吧?)

「那也是。啊~~!!!」

一直站在校门守着的美女风纪队,十几名队员一看到我的出现,全都马上直朝着我奔跑过来。

「对、对不起!我、我今天大迟到是有原因的!」

「啊~~副校长大人!」

「副校长大人~~你干嘛这么晚才来看小咪~~小咪都想死大人你了~~」

「副校长大人~~求求你惩罚小花吧~~为了给副校长大人亲自责罚,小花我今天特意触犯了大校规!大人你看看小花的裙子?是不是短得不可原谅了?」

这大票平时在学校里无比高傲,没有别人有能耐玩弄她们,只有她们昂起头来挑选美男子玩弄的大美人们,现在竟然全都不惜亏本似的,紧紧地把我压在中央,还口口声声『副校长』地称呼我这个穿着校服的高二生。

到底是什么回事啊?才两天没上课,怎么我学校好像变成了色情网吧似地?大把美女自动献身把胸脯压上来?

要是坦诚说出心里话嘛,我现在的心情…咳嗯…其实也十分复杂。因为我才稍稍露出了欢愉的神色,我的背脊就被一挺重机枪给重重地戳着。身后的哈娜,毫不掩饰地传来阵阵杀意。

「哥哥~~被这么多女孩子包围着…你…很高兴吗?」

「我、我没有!我发誓!」怎么啦?哈娜发现我在玩《爆乳沙滩排球》时,还一脸天真好像未发育的小女孩似地,不知女色为何物。但现在我被真实的爆乳包围时,她就顿时吃起醋来?女生的嫉妒还真是界线分明啊,假的东西她可是毫不介意,要是真人出现她就绝不宽容了。

被哈娜以重机枪威胁着,我唯有板起脸来推开她们了。

第九十六章.校长变成狗

「咳嗯…拜托各位学姐学妹们让出一条小路,小弟再不回校报到的话,就会被记录成旷课,又要被校长召去训话的了。」

「嗯~~副校长大人真懂得开玩笑啊~~大人哪用上什么课啊?」

「小爱就是奉校长大人之命,待在校门前迎接副校长大人归来的啊。」

「请副校长大人乘坐我们三年级四大校花,练习了两天两夜的『软肉香轿』,前往校长的办公室吧。」

说吧其中四位学姊双手交叠起来,蹲下身子,就像体育课时玩过的抬轿游戏般。我猛推说不好意思,但她们这次却是颇为强硬,差点说是把我强塞进去的。

已是浑身怒火的哈娜,差点就要下杀手了。但余下的美女们也为她和狗儿组成了两张肉轿,又撩起她好玩之心,便大模大样地坐了上去,像骑马般指挥着肉轿冲进校里,四处乱撞了。

「她、她们到底是不是人啊?她们抬着哈娜前进的速度,怎么就真像是马匹似的?才几秒钟就穿过校园了?」

(很明显不会是人类吧。她们本来就已经死了啊。)

「副校长大人想要追上她们吗?」其中一个当轿的女孩问。

「不用了,谢谢你啊。以正常速度慢慢走吧。」

于是我就被四个美女抱起着慢慢前进,旁边还侍候着两个看来是风纪队长级的,姿色较为突出的学姊。其中一人为我搧扇子,另一人则替细心地把珍珠葡萄的外皮褪掉,喂进我的嘴里。狗儿那边得到的待遇也差不多,这小家伙似乎已完全地堕落了,把头颅逐一冲着人家的胸脯里钻。

「啊~~我成了大爷啦~~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学校里当起大爷来。」

(或许有杀机埋伏在后头呢。)

「你别老是在扫我的兴好吗?」我收拾心情说,「难道她们也是残存思念?或是被妖缚术操纵着的妖缚尸吗?」

(张开蓝眼确认一下好了。)

「我才不干!要是又像上次那般,她们全部变回死尸烂在地上,那要怎么收拾?」我说,「还是先看看那个『校长大人』再说吧。咦?那个站在树下扫地的校工,不是校长吗?」

在校园的一个暗淡角落,全身衣服破烂到只余下上衣领子,和屁股破了洞的长裤,颈上系着铁项圈,狗带另一端给缚在高高的树干上的校长,双目无神地拿着枝竹扫帚,像患有强逼症似的把地上那一点点灰尘给扫来扫去。或许他把这当成是唯一的娱乐吧。

就在此???,午饭时间的铃声响起。那校长兴奋地丢开扫帚,扑倒在地上抓着个明显是用来载狗食的圆盘子,津津有味地吃着里面那黑黑的不知什么东西。

目睹此君的惨状,你问我心里舒畅不舒畅?我心里当然是舒畅的,无论我多么想要装伪君子,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这位校长先生,在过去的所作所为,曾把小弟折腾到死去活来。他曾经拐带和虐待过我的哈娜,更是杀死全校学生吸其脑浆的凶手之一。

这校长在地下教室一役自杀而死,把自己的脑浆献出以完成那变态的『活脑秘法』,让死去的儿子短暂复生以完成一份数学奥林匹克考卷。

这校长为了满足个人私慾,竟肆意杀害他人,虽然还未搞清楚他是怎么复活过来的,但看到他现在沦为校园一只狗,虽然看着也有点不忍,但这种人是需要受点苦头,以对众多死者做点交代的。

(修复这校园的人,肯定跟这校长有深仇大恨。)

「这是当然的了。雷朋也为了这个校长,而吃过不少苦头啊。」

三天前尸横遍野的校园,现在已完全看不到一点血迹。我们沿路走去,一路发现很多穿着校服的男同学们,正在修补破裂的地面墙壁,以及翻倒的树木等。带领着这班男同学劳动的,则是在地下教室里出现过的,曾被我们称为『变态大叔』的那几个中年建筑工人。

我们进入了校舍,直上到校长室所在的五楼。沿途我们经过各层,走廊里都传来同学们吵吵闹闹的声音,或各种各样的怪声。虽然听起来不像是在上课,但似乎所有同学都复活了一事,确是事实。

校长室的门给拆了,门口扩大了两倍,垂下了半透明的丝帘,两边各站着一个穿着超小码超薄体育服,大半个屁股都露出排球裤外的漂亮学妹。看到了我这个『副校长大人』,自然又是一个劲儿地跑过来又抱又吻的。

已经被抬进了校长室里的哈娜,好像有透视眼似的,那两个学妹才刚接触到我的手臂,还未开始抱抱,里面就透出来可怕的杀意。我给吓了个一背脊的冷汗,连忙跳下肉轿,像躲丧尸似的逃避着这致命的温柔。

(这也是订下『引路者之盟』后产生的影响。你们两人现在是共用一个生命,对彼此的感应自然是特别敏锐了。)

「他奶奶的…还未洞房,就多了头母老虎在监视自己啊,真不合算啊…」

(哼…你也别想打哈娜的主意了。有我在你脑袋里一天,只要你俩一旦企图越轨,我就把最呕心的腐尸影像直接传送到你的大脑,给你制造气氛。)

「…我发誓只要以后有能力的话,必定把你打到魂飞魄散。」

进入了校长室,我马上被里面的宽敞吓了一跳,看来五楼所有房间都已被打通,全层已被校长室占据了。

在房间的最深处,穿着得一副校长模样的雷朋,正埋头在笔记本前飞快地打着字,还不时好像在伤脑筋似的。这认真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有点滑稽。

他好像突然发现了我似的,猛然抬起了头来,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推开身后那看来非常舒服的真皮椅子,快步走过来握着我的手,又拍拍我的肩。「啊啊~~副校长大人!终于看到你回来了,这两天来都是我在独力管理着这学校,还真有点儿吃力啊。」

第九十七章.你把老师吃掉了?

「你就别装了吧。快点乖乖给我现出本性来。」

「…你就给我多玩一会儿好不好?你也知道我的志愿是成为演员了。」雷朋摘下了他的老花眼镜,又变回了我所熟悉的那个恶搞少年。「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大家都休息去了。小弟你也肚子饿了吧?校长的膳食需要花点时间准备,所以还要再稍等一下子。」

「何时吃饭也不打紧,快快给我解释眼前看到的事。你是怎么把全校老师学生都復活过来的?又如何掩着那些看到真相的警察家长们的嘴巴?」

「不用急,且让我慢慢解释吧。」他又变脸成说书先生的模样,看来雷朋的心情异常兴奋,「当天晚上我一口气给灌掉了两千多瓶『BT红牛浓缩液』,以近乎谷爆的状态恢復过来,还把你们从下水道赶回家里去。你所知道最后的情况是这样,对吗?」

「少废话,快点说下去吧。」

「好好好。当时最逼切要解决的问题,是『绝念结界』即将消失,外面的人将会衝进学校,并把他们看到的惨状传开去。于是我就想:不如干脆把那些家长和警察全部杀了吧?」

「你…别吓我!」

「我当然没有这么做,再说杀了都没能封锁消息啊。要知道,既然警察已经出动的话,即是说警察总部已经知道学校有事发生。而校门外的骚动,亦很可能把媒体都吸引过来了。所以说嘛…要杀掉全部知情的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吁…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就想,杀人灭口不行的话,那就唯有对他们进行洗脑了。我一想到『洗脑』这个点子,就想起某个曾经使用过这个招数,把我们害得老惨的傢伙。」

「…班导师?」

「正是。这傢伙不是自称『强制人形师』吗?他不是催眠了校长和一班挖地工人替他做事吗?效果不俗啊。于是我就想,要是我能够学懂这傢伙的能力,那便可以透过脑波来强佔,甚至随意窜改那些家长和警察的意识了吗?」

「你这个想法…实在是有点儿…」我猛搓着双手的鸡皮疙瘩说。

「那也没办法啊!不把他们洗脑的话,是不能够阻止消息流通的。」雷朋说,「这班导师虽然是个早就死掉了的怨灵,连残念也被超渡了,就只餘下吊在地下教室里的一副骨头。但可不要小看这副骨头,可是埋藏了他毕生修炼的法门在里面呢。」

(我知道了!)黄嘉伦说道,(是遗传密码!你读取了班导师遗体里的DNA!)

「正是这样,这就是本人原创绝技『肉体大挪移』的基本原理,」小妖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爬到我的肩上说,「生物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面,其实都载着包含我们整个身体如何构成,以至眼睛有多大,嘴唇有多厚等每人皆独一无二的讯息。肉体大挪移,其实就是用意志力控制遗传密码的技术。」

「完全听不懂啊…」

「举例来说,我和雷朋不是拥有肢体再生的能力吗?这也是控制遗传密码的能力之一。在人体里面,有某些细胞具有成长和再生的能力,而这种能力,也是记载在细胞核内的遗传密码之中。例如我们的头髮、指甲,以至肝臟等等,即使剪掉或割去了大部份,还是可以慢慢长回来的。

我们只要把身体内再生能力最强的细胞,把当中负责成长和复制的那段遗传密码给复制出来,贴在那些再生能力较弱的细胞和组织之上,例如骨骼、肌肉等,那就能够令自己的骨头像指甲般被斩了后又重生了。」

「嗯…好像一知半解…」

雷朋接着说:「而随着『肉体大挪移』的功力增强,激化加速遗传密码作用的能力就会越强。以老爸的程度,已经能够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让右手再生。而再生所需的材料,就倚靠他平时靠暴饮暴食积聚起来的脂肪和血肉了。

嘻…至于青出于蓝的我嘛,己能够把『肉体大挪移』由纯内功性质,提升至能够外向应用的水平。就这次的情况来说,我把班导师整副遗骨,以『肉体大挪移』的融合之力,给融进了自己身体之内。

既然我和他合而为一,他细胞内的遗传密码自是全部归我所有了。因为遗传密码的组合,也会随着人生经验而改变,会把个人性格或体质的后天转变,都烙印进密码里,以传给下一代。那即是说,这傢伙所拥有的技能,都全部被我学会了。」

「那即是说,你…吃了班导师吗?」

「不是吃!是在DNA的水平里融合了。」

「但怎么我总觉得,这就跟把对方给吃掉了没什么分别?」

「你少胡说!是不是饿昏了头啊你?好了好了,饭菜送来了啦,我们边吃边聊吧。」雷朋挥一挥手,随即一排穿着超不合身露脐上衣,和超紧窄排球裤的美女学姊学妹,捧着一盘又一盘冷热小菜进来,放在刚刚铺上的波斯地毯上。

雷朋搭着我的肩膊邀我坐下,硬要我背靠着一位爆乳学姊当沙发。哈娜闪电似的把重机枪头插进雷朋鼻孔里,吓得他连忙改变口风,叫人拿来一个巨大又极之柔软的垫子给我。

这个垫子大得可以躺在上面睡觉,而且又极之软身,我一坐上就整个人陷了进去,成了半躺的慵懒姿势,极之舒服。

至于雷朋嘛,他则若无其事地瘫坐在由六个爆乳学姊交叠着身体组成的『软肉香椅』上,身旁还围绕着四个人轮流侍候,把各式菜餚细切又吹气吹凉了后,再像哄小孩似的送到他的嘴里。

真是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至于小妖则是一心一意地狂吞猛吃,看他那副狠劲,敢情雷朋仍是不肯把他修补成人形,故决心多多进食希望能够凭自身力量慢慢回復过来。但看他吃来吃去体型也没多大变化,恐怕他还需要继续努力一段长时间了。

第九十八章.意淫之神

醉卧温柔乡中的雷朋,看着只能够躺在软垫上的我,竟然他奶奶的露出了怜悯的神情。我身后两个善解人意的爆乳学姊,则唯恐待慢了我似的马上扑上前来,问我想吃哪个啊我嘴对嘴喂你好不好啊之类的。

享受着学姊学妹们提供的服务,本来还有点儿心虚的,但看到哈娜好像已完全沉迷于美食里面,只是偶尔学姊学妹们的手放错了位置时,带着杀伤性的目光瞟一瞟我这边而已,也没完全禁绝我被美女喂食的享受啦。

「黄嘉伦,你不是说哈娜是不需要进食的吗?」

(她是不需要,但如果她喜欢的话,也是可以吃的。只是纯粹享受味道,不需要从中吸取营养。)他解释说,(但不要以为所有残存思念都能够进食,我干了超渡者二十年,哈娜也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有这个能力的残念。)

「咦?那么狗儿是第二个了?」

坐在波斯地毯另一端的狗儿,则比雷朋享受得更为奔放自在。除了被大群美女包围外,他那副饥不择食的表情,实在让人怀疑这家伙的胃袋是否穿了个洞,好像怎么塞都塞不满似的。

(…怎么可能?这残念有古怪…)

「再古怪也及不上哈娜了吧。」我没有理会黄嘉伦,转过头来要雷朋继续解释一切。

「咳嗯…我融合了班导师之后,又照办煮碗地融合了拥有缚妖能力的校长。我使用缚妖术使校长变成『无脑妖缚尸』,再用『肉体大挪移』修补好他被掏空了脑浆的脑袋,以读取他的记忆和人生经验。

然后就赶在绝念结界完全消失前,操纵这校长来到那班被吓坏了的家长和警察面前,用他脑袋里身为校长的感染力和雄辩力,胡乱作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对他们解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当然了,上千条死尸横陈校园,任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很难把正常人说服下来,接受这只是一件平常事,不用放在心上的。雄辩只是媒介,暗里我则使用了班导师的『强行活人操纵术』,给在场的人全部洗了脑,胡乱堆砌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在短时间里进入了介乎被重度催眠或痴呆之间的状态。

而我的『强行活人操纵术』,也随着校长的瞎掰,透过警方的无线电或媒体记者的手机,给所有知情人士都通通洗了脑。这过程吃力啊…

这洗脑也只是暂时性拖延时间的措施,要把事件真正压下来,就要给他们看到一个正常状态的校园,以及让他们的子女原好正常地在家里出现啊。

于是我便把握时间,把全、全校老师学生的尸体都…」

「吃掉了?你~~啊~~我晕~~」

「我都说不是『吃』!是以『肉体大挪移』的血肉转移能力,融合他们的尸体,让他们的细胞也拥有我的超强再生力,把他们都修补成正常健康的模样。因为我再造了他们被抽空了的大脑,使用妖缚术之后,他们并不会像『无脑妖缚尸』般一副痴呆嘴脸,表情动作都生动得多呢…」

「那即是说,」我环视了一下校长室内众多侍候着的美女们,「这些学姊学妹们,并不是真正地复活了过来,而是…」

「说得对,他们虽然跟活人没有两样,但就是没有意识。这学校里所有的同学们,都是接受着我透过脑波输送的意识而行动着的。我只要在脑袋里命令她们脱光衣服,是不会有人剩下小裤裤的。」

我吞了吞口水,仍然不能相信这个如此恶搞的事实。

「他们是由我血肉里制造出来的子民,」雷朋扳起一副菩萨的庄严脸说,「而我…就是他们的神。」

(谢谢你,雷朋,我终于见识到什么是变态的极致了。)

「我也谢谢你,雷朋。感谢你让我看到,竟然有人把意淫小说里的情节,给带到现实生活里来。」

「呜~~我的乖儿子终于都长进了。」小妖也感动地说,「老爸我毕生苦练,才勉强捞了个『神之左右手』的名号,但你看雷朋?他已经有能力创造子民,成为真正的神了!」

「各位不用客气,」雷朋显然没有听出来,我们三人所说的其实是讽刺话。他伸直了右手,一副皇帝恩准众卿家平身似的表情,「大好江山,请各位尽情享受吧。对我手下的子民,大家是完全不用客气的。就像我坐着的这张人肉椅子,她们根本不会感觉疲累,因为她们根本不会思考。要是弄伤了她们的身体,我可以随时用『肉体大挪移』给修补过来。」

经过了『噬脑校长』和『饿鬼夜叉』两次历险后,想不到最大的赢家,是这个变态雷朋。

「我把全校学生都操纵成人偶后,就把他们都分别送回自己家里去睡觉。到这时候,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因为整个计划里面最耗费气力的,其实是强行扰乱校门外那班活人。

我用尽最后的气力,强行截断了他们自昨天晚上的记忆,再以深度催眠的技术让他们走回自己家里睡觉。

当他们一觉醒来时,虽然记忆断层会让他们感到怪怪的,但只要看到自己的子女们正常地在客厅里吃着早餐,预备上课,那他们就只当作是昨晚睡得不好,做了怪梦而已。」

「可是,这些家伙没有意识,能够应付家里的日常生活吗?」

「哦,这个容易。我不是把他们的脑袋都修复好了吗?人的脑袋很奇妙,记忆着很多近乎反射性的对答和客套的行为,所以一般的嘘寒问暖,他们是可以反射性地回应过来的啦。

因为我和他们是血肉融合体,我的脑波基本上可以随意走进任何一个操纵体的意识,要是当中谁引起了别人的怀疑,我随即『上身』替他们应付一下,或干脆用洗脑术洗掉所有他们身边的人的记忆算了。」

(这家伙已是完全走入魔道了。)

「…我很庆幸没有与他为敌。」我说。

第九十九章.打家劫舍

吃过饭后,雷朋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他是如何营运这所意淫校园的。基本上整幢校园就是一座后宫,漂亮的老师和学姊学妹们,当然是待在宫内服侍校长(以及副校长,即是小弟)。

至于不漂亮的女同学们,则每天回到学校之后,换过便服,全部挤进几辆大校巴里,由老师们负责驾车,运送到邻市打工。

由于他们全都是在学年龄,要求在白天打工,恐怕没太多僱主够胆聘用他们。所以他们能够参与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工作。雷朋只发誓绝不是要她们**就是了。

至于赚来的钱嘛,当然全部作为『学费』贡献给学校了。

至于全体男同学和老师们,待遇也是类似,一律每天送往邻市做黑市建筑工人之类的。但身高体壮,样貌兇神恶煞的傢伙全部被挑选出来,完成秘密训练之后,则把他们驱使作『特殊用途』。

所谓的『特殊用途』,说穿了即是打家劫舍,恐吓勒索之类的无赖勾当。

「行了行了,小弟,别跟我说什么社会道德,天网恢恢的这一套。坦白说,这种假手于人的勾当,既能享受犯罪的快感,又完全没有被抓的风险。试问要是世上任何一个人拥有如此机会,谁不会像我这般儘情运用呢?」

「…那,是谁负责训练那些男同学们犯罪呢?」

「你忘了我们学校里面,曾经出现过一个罪大恶极的傢伙吗?」

「…班导师!」

「对啊。这傢伙为了向老爸一报灭门之仇,在过去数次转生里,为了累积力量和权力而无恶不作。我修復了这傢伙的脑袋之后,发现里面装载了无数吃人不吐骨头,犯罪不留痕跡,如何把黑钱洗净等等极之珍贵的资讯呢。

现在我们学校的教室,全被用作『完美犯罪』的密集式教学,这第一批学员毕业之后,我们兄弟俩就不止是学校里的皇帝,在外面世界每天纸醉金迷也行了!」

「…够了够了,我有点头痛。」黄嘉伦已懒得理啋这个傢伙了,至于雷朋老爸小妖嘛,虽然是一副以儿子为荣的欣慰嘴脸,但他后脑勺却在发红冒烟…

「副校长大人,小咪请求大人,希望能够得到为大人提供服务的机会。小咪最拿手的『咪咪按摩』,保管大人受用,头痛立消…」

「好的,嘻嘻…不!别碰我!走开!哈娜!别开枪!哥哥刚才是跟小咪学妹在开玩笑啦…哇!!!你看你把人家好好一个学妹射成肉酱了,成什么体统啊?」

「不用担心,修补肉体对我来说,已是熟练到不能再熟练了。」雷朋说着,随便用手摸着地上的肉碎,也不用干什么,眨眼的功夫那小咪学妹就化整为零,回復正常了。

就是被重机枪射成碎片的衣服无法修復,小咪学妹却毫不在意,全裸站在校长室里任我们观看,气煞了哈娜而已。

就在我们胡闹得不亦乐乎之时,狗儿似乎已经吃饱了。他抱着电视游乐器站在我的面,可怜兮兮地要求道:「哥哥…狗儿可以玩电动吗?」

雷朋好像终于等到他表现的时候似的,骄傲地高举双手,拍了两拍手掌。他对狗儿说:「呵!狗儿是个电动迷啊?哥哥也是呢。唉…现在全校同学们都成了我的傀儡,他们又没有独立意识,所以都没有人陪哥哥一起玩呢。」

「狗儿陪雷朋哥哥一起玩!狗儿现在就要玩!」

「好好好!狗儿喜欢玩哪个游戏啊?」说罢,两个爆乳学妹把一个巨大的黑色立墙柜子,推到我们的面前。

这大柜子的正中央,是一部约六十寸的宽屏幕电视机。电视机下的展示柜里,摆放了几部市面最流行的电视游乐器,两旁更整整齐齐地蒐集了最少数百款游戏光盘,我随便扫了一遍,似乎近几年来最流行的,以及近月来最新推出的游戏都齐全了…

「雷朋,这、这是怎么搞到的?」

「还不简单?用脑波『遥控』班导师跑一趟就好。这傢伙非同常人,能跟我老爸打成平手,叫他去强抢几间店子,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这样也行啊?」

「干嘛不行?这傢伙还是个恶灵时,把我们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在使用他的身体来赚点利息,也算是很合理吧?

要是他失手被警察抓到了,我们也不痛不痒,就让他越狱后又逃回来就好。

要不是那个校长完全不懂武功,我也不会把他缚在树下当狗养,浪费食物呢。别再说这个了,手正好有点痒,先玩几局再算。」雷朋转过头来对狗儿说,「怎么啦,狗儿?是不是选择太多了,不知道该选哪个先玩才好呢?」

狗儿看着雷朋,摇头指着从我家里硬带回来的那部电玩说:「狗儿要玩这个。」

「什么?干嘛那么执着啊?放在里面的是那个游戏啊?竟然让狗儿那么沉迷?」

「《爆乳沙滩排球》!」狗儿兴奋地说。

「咦?…啊…呵呵~~」雷朋稍稍惊讶了一会,表情便渐变得淫贱,「你小子有种啊,年纪轻轻,已经喜欢这玩意儿了?」

学校已被雷朋改造成后宫和犯罪据点,被他任命为副校长的我,既不用上课唸书,虽然心里是暗暗叫爽,但回到学校不唸书上课,又可以干什么呢?

雷朋在打电动时也不忘照顾我,跟我介绍收藏在这校长室里的各种最新玩意。像那些什么戴着虚拟目视器玩的网游啊,免费下载**A片的白金VIP帐号啊之类。大概也是用操纵同学们劳动赚来的钱,或干脆强抢回来的吧。

但眾目睽睽之下,在校长室里下载**A片,我是觉得蛮不好意思的。但几个站在我身旁侍候着的爆乳学姊学妹们,好像总是能够看穿我的慾望似的,已是慇懃地挨在我的身上说要教我怎么下载啊,又哪些片子最精采啊之类的。

「要是你喜欢的话,自导自演也可以啊。嘻嘻嘻嘻…这里多的是女主角呢。」沉迷在打电动的雷朋,头也不回地淫笑道。

第一百章.地狱视讯

虽然我在名义上有权利分享后宫的佳丽,但只要我的目光稍微移动到某学姊学妹的锁骨以下,哈娜就直把重机枪头戳进我的鼻孔里。

唉,也算了吧。反正我也未习惯把这些学姊学妹,当成是奴隶般肆意『使用』。

由于没有什么事做,我和哈娜便边吃着放满在波斯地毯上的各种零嘴,边看着雷朋和狗儿在玩《爆乳沙滩排球》。

狗儿才在我家玩了两天,技术已十分了得,每一局都杀得雷朋片甲不留。

这雷朋在打电动时,十足像个小孩子似的,七情上面,每次输了都大呼小叫的,又用操纵器敲自己脑袋,又发誓再输一局就自切鸡鸡以谢天下。

结果我们不断在他身后疯狂取笑,目睹着他达成连败二十局的壮举。

起初我还越笑越过癮,笑到肚子抽筋倒在地上,那是因为雷朋的表情动作实在太夸张了。他这么投入地陪狗儿玩,其实我心里也感到有点温暖,还在猜想他将来也许会是个好爸爸呢。

但是后来,我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雷朋的手臂已变得通红,头髮被汗水湿透,而且头顶还在冒烟。

狗儿一直都很冷静地坐在椅子上跟雷朋对战。起初还会看到他那夹杂着天真和好色的复杂表情,但后来渐渐地,他好像对每局的胜负也没什么反应了。只是牵扯着嘴角像是很不屑的表现似的,一直专注地盯着画面看。

他们到底在干嘛?感觉就好像…他们两人,在超越《爆乳沙滩排球》以外的某个精神境界中,进行着以命相搏的真正对战似的。

「…可恶…啊!!」在雷朋连败第三十局的同时,手中的操纵器突然发生爆炸,整个人被炸飞起来,撞到我和哈娜的身上。

「雷朋!快起来!我和哈娜都要被你压扁了!」我用强殖兽臂轻轻一拨,把雷朋直轰到撞在墙上,陷进一个人形的凹洞。

「只是把你们压在身上而已,需要动这么重手反击吗?你这算是什么兄弟啊。」

「对不起,刚才力道控制得不好啦。反正你也不会那么容易受伤的。」我说,「别说这些了。雷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干嘛打电动输了还会爆炸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刚才只知道自己越玩越投入,玩着玩着,我眼里看着的已经不再是《爆乳沙滩排球》了!

我好像…被某种极其强大的精神力量,给拉扯往另一个世界似的。

在那里,我感受到源源不绝的恐惧,从我的体内不断膨胀???欲要把我的身体胀破逃出。我只有集中意志克服恐惧,才能勉强保住性命。当我忍耐到差不多到极限时,却是我手中的操纵器先支持不住了…」

(别只顾着聊天!你们看看狗儿!)黄嘉伦喊道。

狗儿击败了雷朋之后,还在继续跟系统操纵的对手在对战着。只是,他的技术也实在熟练过头了吧?

几乎好像不用思考似的,他的两只手指头在操纵器上不断地按键。那手指移动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都快得出现残像了!好像有好几只手指头来操纵器上来回闪动似的。

我再看一下电视屏幕,游戏本身竟然也随着狗儿的动作而加快了速度,无视游乐器本身的速度上限,画面上的爆乳女郎们,动作快到根本无法看得清楚。

而且速度只有越来越快的份儿。画面上开始出现动作过快的残影,那残影渐渐掩盖了整个画面,变成好像天线受到干扰似的,只剩下一团混乱。

在这个过程里,哈娜有好几次想要接近狗儿。但正陷于疯狂状态的狗儿,浑身都散发着无法以肉眼观测的,极强的压逼感。我们根本就无法逼近。

「这…这是什么?」

电视画面已是凌乱到了极点,被干扰的灰黑色横线佔据了。那灰黑色横线渐渐密集而拼合起来,竟然又组成了另一个画面,开始清晰起来。

那画面并非游戏软件中那些人手绘画的虚拟图像。我跟雷朋点了点头,都很确定眼前出现的,是真实世界某处的真实影像。至于是不是『人界』,真是天晓得。

画面的边缘带着一种熟悉的抖动,就像观看视讯短片时的像素不足似的。这难道是从哪儿摄录下来的视讯吗?

我们都已被电视中出现的神祕画面吸引着。那看似是个非常广阔的地穴,四週的石壁被闇红色的光源照射着,那慢慢移动扩散着的波纹,令人想起地狱的血池。

配合着那古怪而诡异,有几分像是万人同时剧痛惨叫的背景音效,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狗儿!」哈娜紧张地叫喊道,她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

「别上前了!哈娜!你会受伤的!」

『波』的一声,哈娜被无形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

「是那个游乐器!狗儿又再被操纵了!」

狗儿呆呆地盘膝坐着,身体以极高的频率在强烈震动。他双目似是失去意识的恍惚状态,但又让人觉得他正在极度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中的画面。

「狗儿!别再看着电视了!闭上眼睛!」

(别管他。小弟,让他继续看下去吧。)黄嘉伦说,(这或许是超渡这孩子的关键呢。)

电视上的血池地狱画面,正在向横慢慢移动着,就像电视连续剧或电影中常常出现的镜头运动。而这种向横的镜头运动,通常是为了让观眾看清楚场境的全貌。

「那即是说,有人想要让我们看清楚,镜头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小妖的双眼闪出了兴奋的光芒。这傢伙的真身是个刑警,也不用说他『神之左右手』的奇特身份,每每当我们遇到怪事时,总是情不自禁地露出雀雀欲试的表情。「到底是谁呢?谁要我们看这个画面?那画面所见之处,又是什么地方?」

镜头渐渐从面向岩壁,移动到看得见岩洞中的广阔空间。那也并不是平原式的广阔空地,而像是蛛网般的岩洞互相穿过纠结在一起。

背景的恐怖声效越来越清晰,到了某一刻,我们终于确认到,那声效,原来真是源于无数人类受苦的叫喊。

第一百零一章.胸前的刺青

镜头渐渐向前移动,进入洞穴的深处。闇红色的光纹晃动得更加诡异。我们隐约地辨认出,似乎几根歪歪斜斜的木桩,给直插在地面上。

而那些木桩之上,似乎都有个正在蠕动着的影子。但光线太暗了实在是看不清楚。

雷朋于是命令某爆乳学妹调教电视的光暗和对比,当调教到接近极限时,在极其矇矓而画面只餘下血红和白色的极大反差之下,我们终于看见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了。

镜头前面,是三、四只我们几天前在学校遇上过的饿鬼夜叉,牠们正团团围着某根木桩,肆意地淫笑着。

其中一只,正以牠尖利的指甲在勾扯着什么,似乎小心翼翼地想要把什么撕扯开来。

那被撕裂出来的物体类似??块破布,那破布中间有着一团倒三角形的东西,这东西还有两个小孔,实在是十分眼熟…

「是人类的…鼻子!」

听了我大喊之后,对呕心场面没什么免疫力的雷朋,第一个吐了出来。

这些饿鬼夜叉,正在把某人的脸皮整块撕下来!

缚在那些木桩上蠕动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类。不过并不是活人,是活人死后残存下来的思念,俗称游魂野鬼。

自我张开了『蓝眼』之后,经过几次历练,已逐渐能够掌握蓝眼『破除虚妄,直视实相』之力,对于没有肉身的人类意志凝聚体,我已能够一眼便分辨出来。

当然,现在在场的每个都不是普通人。寄住在我前额的黄嘉伦和哈娜不用说,因为他们自己也是残念。至于拥有神奇力量的雷朋和小妖,也神秘地拥有这种『见鬼』的能力。

所以现在电视上的画面,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得见的。

镜头渐渐往上昇。我们于是可以看到,这整个地洞的全景。无数的木桩钉满在地上,数目保守估计也有好几万。而每根木桩,都缚着一个原本该要往生投胎的亡魂,接受着那些夜叉的折磨。

那镜头好像故意要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似地,开始扫过每一个受苦者,把他们的情况一一展示给我们看。但最让我们震惊的,并非剥皮和刀俎等让人极度痛苦的酷刑。

有大约一半左右的亡魂,是被一红一黑的两根管状物体,分别从两边太阳穴贯进脑袋的。这些亡魂没有外伤,但每一个的表情都夸张地扭曲着,似乎正在经历着极大的恐惧。

原来人类是可以被吓怕到这个程度。

「难道那里真的是…地狱?」我问道。

(不可能。)

「为什么?」雷朋反问。

「我认为这境象跟地狱很符合啊。罪人死后,灵魂被送到地狱受苦。眼前我们看到的,正是这么回事。」

(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画面中展示的不是地狱,而是在人界的某处。)黄嘉伦不徐不疾地说,(老实说我也并没有亲眼看见过地狱,或许在地狱界里,确实存在着把亡灵们缚在木桩上虐待施刑的地方。但施刑的狱卒,却肯定不会是来自饿鬼界的夜叉。)

「有道理!」

(六道轮迴,各安天命。地狱界的法则,自有地狱界的夜叉来执行。这些腹大便便的脆弱傢伙,明显属于饿鬼道。地狱道是比饿鬼道要严酷万倍的空间,这些饿鬼夜叉要是真的在地狱里出现,早就被里面最弱的生物给分尸来吃掉了。)

黄嘉伦继续说道:(除非有非常充份而合乎天道的理由,例如大菩萨降临人界斩妖伏魔之类,否则穿越六道轮迴是极少出现的事例。这班饿鬼夜叉,肯定跟我们几天前在学校遇到的那些,是属于同一党的。)

我突然醒悟过来。「体育馆里的大洞!几天前,好十几只夜叉从那洞里钻了出来,那即是说…」

「暂停一下,我发现了一点事情!」小妖指着狗儿的双手,要我们注意道。他的手指头已没有再超乎人类极限地高速移动着,而是操纵得极为缓慢。

「注意他操纵的方式,对照一下电视画面的移动吧。」

「是狗儿!是他在移动着镜头!他是有意把这画面,展示给我们看的!」我叫喊道,「狗儿!你就是从画面那儿逃出来的吗?」

狗儿慢慢地转过头来,睁得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看,手却指着电视的画面。

画面上佔大部份的,是一头比饿鬼夜叉还要巨大数十倍的闇红色妖物,活像一根形状扭曲的大肉柱,耸立在洞穴的正中央,浑身都在作出生物体的蠕动。

肉柱中央悬掛在两个爆胀欲裂的大肚子,两边肚子正中芯的肚脐,却是分别舞动着成千上万条红色和黑色的管道。正是这些管道,插着被绑着的眾多亡魂的脑袋,让他们感受着极限恐惧的。

画面的下方,出现了两个几乎贴着画面的人头。他们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人皆被五、六根红黑管头插进脑袋,脸容扭曲得比任何人都厉害,七窍全部撕裂,流出血水…

「爸爸~~妈妈~~」狗儿不断地喃喃自语着,「爸爸~~妈妈~~」

而就在狗儿指着那对男女,呢喃着『爸爸妈妈』之时,我身旁的哈娜,胸前突然闪出了蓝光。她校服的前襟裂开了好大一个缺口,露出了大半胸部的肌肤。

蓝光的源头,正是她前胸的眼睛形状刺青。我双眼直视那蓝光的同时,我前额的『蓝眼』就张开了。

(引路者之盟。)黄嘉伦说,(哈娜作为你的引路者,已为你确认了新的任务。小弟,你的超渡之旅,即将要开始了。)

据黄嘉伦以前所说,每一个『蓝眼』都会有一个引路者作为搭挡。『引路者之盟』则是蓝眼和引路者确认彼此身份,正式签订同生共死的搭挡关系的仪式。

『引路者』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每个『蓝眼』的存在,都有其最终的天命。而引路者则可以辨别出眼前的眾多头绪当中,哪个才是蓝眼的天命所在,带领他走向命中该走的道路。

在『噬脑校长』一役,我终于赢得了哈娜的信任,跟她签订了引路者之盟。现在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引路者之盟』的发动。

这狗儿果然跟我的天命有着某种关系。

第一百零二章.深入地穴

哈娜的脸容变得极其认真。她无视着狗儿浑身散发出来的,让人无法逼近的气息,把这六、七岁的男孩像婴儿般抱在怀里。

狗儿也完全没有抗拒,放下手上的操纵器让哈娜抱起。而就是操纵器脱手的瞬间,血池地狱的画面就突然消失,变回原本的《爆乳沙滩排球》画面了。

哈娜跑了过来,抓着我的手臂,硬要拉着我向前跑。「哥哥,走这边。」

「哈娜!你想要去哪儿?」

她并没有回答,转瞬间已把我带出了校长室。

「体育馆!她想去体育馆!」雷朋在校长室里向我喊道,「这女孩的脑筋转动得很快!已联想到画面上那血池地狱的入口,很可能就在体育馆中的那个大洞窟!」

(你想要就这么闯进人家的地盘吗?)黄嘉伦说,(不要那么冲动!)

「我可是个男子汉!连哈娜都不害怕了,难道我可以退缩吗?」

(哈娜只是一团残存思念!她的脑袋只想着要完成目标,不懂得分析形势的!快点停下来!)

哈娜可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我们转瞬间已冲出了校舍,直朝着体育馆方向跑去了。我虽然是被半推半就地拉着跑,可是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是不分析形势又怎么样?」我反问道,「我已经变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弟!无论面对什么怪物,我也有信心可以一枪干掉牠们!」

(你的想法太单纯了!这次我们的真正敌人,可不是几天前的那些夜叉!)黄嘉伦说,(听我说一次,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要是以你现在的能力就能够解决的话,我还需要卧底在这个城市里超过八年吗?)

「什么?」我猛地停下,把哈娜硬生生的给拉停下来。「你在说什么?什么八年?」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其实是我作为蓝眼超渡者,努力了八年也未曾完成的任务!)黄嘉伦说,(我在八年前接受委托,特意前来这个城市挂单当个医生,就是为了要调查一宗逆反天道的怪事!我在过去多年里,对这件怪事可是完全查不出一丝头绪。但直至几天前体育馆的破洞出现,学校被绝念结界包围,再加上刚才看到的画面,我终于抓到一点头绪,成功在望了!)

哈娜似乎等得极不耐烦,又再拉动着我前进。

(等一会!阻止哈娜!)

我心里一直以为,只要我想要的话,是随时可以让哈娜停止下来的。但我现在尝试使劲好几次后,才发现不妥。

「呜…我拉不动她~~没可能的,即使我如何加强力量,她前进的速度竟丝毫没有影响!」

(是引路者之盟的力量!糟糕,我忘了你的情况特殊!)他说,(一般来说,要是引路者是个活人的话,他是可以利用意识控制着引路者之盟的力量。他会记着路线,并透过理性分析,等待开始超渡之旅的适当时机。

但你的引路者哈娜,巧碰不是个活人,而只是个残存思念体。她只管直线思考,完全不去抑制引路者之盟的力量!每个蓝眼超渡者的存在目的,就是要执行他的天命。抗拒引路者之盟的力量,就等于逆天而行!人类哪有逆天而行的力量啊?)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向前冲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先狠狠打一架再说!」

(你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这关乎到整个城市所有人的命运,包括活人和死人。还有哈娜!她的出现,跟整个事件恐怕也有很大关系!)

我稍稍惊愕了一下,似乎这个深藏不露的黄嘉伦,还有很多话隐瞒着没跟我说呢。但现在我又能够做什么?截停哈娜就等于逆天,我要是有逆天的力量就好了!

(我才不管!总之你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哈娜给截停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猛然冲开。哈娜已拉着我冲进了体育馆。

「哈娜!!!快点给哥哥停下来!!!」虽然心里不情愿,但现在情势危急,也不得不动真功夫了。因为吸收了数十颗『夜叉之魂』,我已拥有了驱使灵力运行全身,把身体的体能提昇到异能的层次。

我深呼吸了一下,气随意走,蕴藏在我蓝眼内的灵力马上充满了我的身体。我猛一使劲,双腿如千斤坠般压在地面上,硬生生地陷在地面里达五公分。

但即使这样,仍是无法停下哈娜。似乎越接近洞穴,她胸前那刺青的蓝光便越强烈,拉着我走的力量就更大了。

双腿像臂石般划出了两道深深的轨迹,虽然我已动了全力,拉动的速度虽然减慢下来,但还是被哈娜一股脑儿地拉进那洞穴里去。

「哇啊~~~」

几天之前,我们曾在这个洞穴里跟大群饿鬼夜叉激战。哦,不,应该是我们屠杀了牠们好一顿才对。那时虽然肆意大搞了一场,但我对这个洞穴到底有多深,却仍然未有概念。

我紧紧抱着哈娜和狗儿,看着那距离我们有大约十米距离的石壁,心里就有了主意。我的右臂可是有伸长能力的啊。

我使劲一挥,右臂像橡皮般直伸到岩壁。我狠狠地把手指插进岩壁,但却无法止住跌势,只是速度减慢了一点点而已。

是我怀中的哈娜,她好像有着一副无形的引擎似的,以我看不见的推进力量把我往下拉,不让我抓着岩壁停在半空中!

往下掉了大约两分钟左右,我们渐渐看见洞底。哈娜往下拉动的力量减弱,我们总算是安全地着陆了。

洞底只是很普通的岩石,没有刚才在电视画面上看到的闇红波纹。我朝天一望,直径达二、三十米的洞口,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硬币般大小。

哈娜完全没有迟疑,站定身子后,抱起了狗儿,拉着我的手臂,往我们眼前那向横伸展,缓缓下坡的岩穴中深入去了。

既是阻止也阻止不了,我叹了口气,索性停止了挣扎,被哈娜硬拉进岩穴里去,迎接我身为『蓝眼』的天命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蔓茱莎华

在体育馆里的巨型地穴底部,发现了另一条相对较为狭窄的通道,缓缓通向下方不知名的终点。这通道说是『狭窄』,但应该也有三、四米直径吧,让那些身长达两、三米的夜叉从里面飞出来,还勉强够用的。

哈娜毫不迟疑地抱着狗儿,拉着我的手臂,闯了进去。雷朋和小妖二人并没有跟过来,应该还待在校长室里吧。

原本是完全漆黑的岩洞,因为哈娜前胸那发着蓝光的『引路者之盟』,以及跟在她后面张开了蓝眼的我,被照得像是白天那么光亮。

这通道似乎是成螺旋状往下延伸的,即使洞内已被我们照亮了,但永远只能够看到前方十米左右的距离,在那之后更深处,则永远是弧形的死角。

即是说,我们随时也有可能被偷袭。敌人可能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十米不到的近处。以战斗的角度来看,怎么也是太近了。

我早已把右臂催谷成战斗的状态,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但我们一直走了三十分钟,仍未遇见任何敌人,前面照样是宁静得可怕。

几天之前,在这洞穴里可是出现了好几百只会飞的饿鬼夜叉啊。当然我们后来知道,这是由于狗儿系在颈前的挂饰,所召唤出来的。

在挂饰不明所以地消失了的同时,那些夜叉就飞回洞穴深处里去,最后消失不见了。

牠们应该是循着我们现在走着的螺旋形通道,回去自己的大本营的吧?

牠们的大本营,会不会就是我们刚才在校长室的电视中所看到过的,像是血池地狱一般的庞大地下刑场呢?

如此这般,我们又再前进了约十分钟。眼见耳闻,前方还是没一丝动静,但变化是渐渐临到我们面前,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首先发现的人是黄嘉伦。(小弟,你的蓝眼好像有点奇怪。)

「?我不觉得。」

(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咳,)他认真地问道,(要是有个纯洁无瑕的小女生出现在你的面前,伸开双臂朝你冲过来,你会有什么反应?)

「那…要视乎哈娜有没有在场。咳嗯,要是她不在的话,那自然是伸出双手来迎接,接下来便…」

(…便毫不犹疑地残杀她?)

「你疯了吗?我干嘛要残杀一个投怀送抱的少女?」

(嗯,似乎没有入魔的迹象呢。那就奇怪了。)

「告诉我有什么奇怪好吗?」

(你没有发现,这洞穴里的岩壁,都好像渐渐变成了紫色?)

「是吗?但我看起来,岩壁还是蓝色的嘛。」

(你试试回头定睛看着一会,再快速转过头来,看看有什么分别?)

我听黄嘉伦所说的去干,果然发现越进入洞穴深处,岩壁正渐渐变成了紫色。我们再往前走了两、三分钟,我们已身处在一个明显是紫色的世界里了。

「紫色…是由红色加蓝色组合而成的。那即是说,那岩壁本身自然在发出红光。所以被蓝眼照射时,就会看见合成的紫色?」

(正是如此,另一个可能就是,你再次入魔,蓝眼渐渐被邪气的红光给吞噬了。但看你现在神智尚算清醒,应该不可能已入了魔的。)

「黄嘉伦!你仔细朝朝岩壁!看到了吗?」

(…嗯,渐渐浮现出闇红的波纹。越朝深处走便越明显呢。似乎我们快要到达敌方的大本营了。)

「这波纹…不是跟刚才在电视里看到的很相似吗?」

(恐怕是…咦?小弟?我有没有看错?你试试摸一下岩壁,好像除了波纹之外,还有一点什么…)

我伸手向岩壁摸了摸。「呕~~好呕心,有一层软软的薄膜黏在岩壁上!那是什么?」

(…这怎么那么眼熟呢?)

「你以前见过这种东西吗?」

(…虽然没有,但我好像曾在书上读到过描述。嗯…依附在结界空间边缘,吃食空间缝隙的不稳定震动能量而生存的生物…那好像是叫作…)

哈娜依然没有缓下步伐。岩壁透出红光已稍稍盖过我们散发的蓝光,碰撞起来的合成色已是偏向闇红。

这意味着我的能力及不上对方吗?

而在那岩壁之上铺着的那层薄膜已越来越厚,还不均匀地分布着几根像是肉蘑菇之类的呕心突出物。

再继续往下走,那些呕心的肉蘑菇已从两边岩壁蔓生到地上。初时还可以尽量不踏着那些东西前进,但再一分钟之后,眼前已是密麻麻的一片肉蘑菇林了。

被哈娜拉着走的我,根本没有选择,我一脚踏下去,几根肉蘑菇被我踩成了肉酱,恶臭的汁液直溅到身上,真是要多呕心有多呕心。

才走不到五步,我的脚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我提起脚来一看,发现自己的鞋底已经完全地溶解掉了,脚底红肿得可怕,还在冒烟。

「糟糕!这些呕心东西有腐蚀性!」我强忍着双脚的剧痛,拼命拉扯着哈娜道,「哈娜!停下来!!」

哈娜像着了魔似的,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力大无穷的手继续抓着我的手腕,继续硬拉着我前进。

「可恶!干脆把它们毁掉吧!」我朝着地面连续射了几发蓝眼光束枪,把黏在地上的呕心毒蘑菇,连同岩石一同打了个稀巴烂。踏在尖利的碎石上,也比踩着这些强腐蚀性毒物要来得舒服啊。

(光束枪的威力…好像减弱了不少。)

被黄嘉伦提醒了一下,我确实也有同感。全力击出的一枪,竟然只能把岩石地面打出几道裂缝,而且一击比一击弱。

我感到从前额『蓝眼』引导进光束枪的能量,正渐渐衰竭掉。

「怎么会这样的?」

(啊!难道这依附在岩石上生长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植物『蔓茱莎华』?我可没听说过有人可以饲养这种植物的!)

「植物?植物也会吃人的吗?我的脚掌都快给溶掉了!好痛!」

第一百零四章.穿护士服的少女

(吃肉的植物,即使在人间界也并不罕见啊。不是也有很多像捕蝇草之类的品种吗?据说这些品种都是人界植物跟地狱或饿鬼道品种杂交繁衍下来的,不过这是题外话,不说那么多了,)黄嘉伦说,(蔓茱莎华并不是人间的植物,传说它们蔓生于地狱界的边缘,以吞噬欲要逃跑的灵魂为食。我也不晓得干嘛在这儿会出现大量的蔓茱莎华,难道有人拥有在人间界培殖它的秘诀?基本上被蔓茱莎华围绕着的空间,没有灵魂可以从里面走出来。)

「想想办法!教我怎么叫哈娜停下来!不只是我,哈娜也开始溶解了!」哈娜小腿以下已溶进了肉蘑菇里,小弟可能还有肉身,只是感到掌脚剧痛,但恐怕再撑不久就要见骨了。

(用蓝眼作全力一击!把你眼前的一切都摧毁掉!)

「呜~~啊!!!!」我把右手举起,朝着洞顶输出我全部剩下的能量。我也不去想这洞穴发生大崩塌的可能了,只要把这些吃灵魂的恐怖植物毁掉,那么其他事情对我来说,也是不难解决的。

我把蓝眼的能量毫无保留地喷射出去,直至我精力耗尽,蓝眼自然闭上,兽臂还原成普通状态为止。

但并没有如我想像的,把洞穴完全毁坏掉。只有在我头顶处,给垂直地打穿了一个直通地面,但直径恐怕不到半米的天井。还有一柱阳光从天顶透进来。

(失败了吗?)

「还没有!」总算是一线生机。我马上把兽臂伸长,紧紧抓着这天井的洞口,企图把哈娜硬拉扯回来。

但哈娜的前进之势似不可逆,可是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我右手的手劲远超过我本身的体能,跟哈娜两双拉扯之下,受苦的可是我自己的身体。

我感觉到背脊骨在咯咯地响着,老哥!我可不是橡皮人啊!再撑下去身体可能会被扯裂成两段!

哈娜的动作完全没有被我拖慢,我的右手硬被拉得越来越长。到差不多极限的时候,一颗头颅突然从天井上伸了下来,两颗,不,三颗闪亮耀眼的眼睛直刺刺地看着我!

「哇!鬼啊!!」被这突然出现的头颅吓了一吓,我鬆开了手,因为反弹力而重重撞在哈娜身上,把她撞倒下来。

我连忙抱紧哈娜,扭转身来,让自己背脊落地,不让哈娜倒在这堆蔓茱莎华之上。

我的背脊随即『嘶』地冒烟。我顿时联想起铁板烧上的神户牛柳。天啊!我是不是以前吃太多铁板烧了,现在报应来临,轮到我尝尝被烧的滋味啦?牛柳大哥啊!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们原来是那么痛苦啊!最多我发誓以后不吃铁板烧,改吃生牛肉刺身算了!

倒在我身上的哈娜,又再企图爬起身来继续前进。我岂会让她这么做?连忙紧紧地抱着她,拼了命似的在地上翻滚着,对抗着她的挣扎。可怜我全身都被蔓茱莎华的汁液灼伤冒烟,再多熬几分钟,恐怕就要变成骷髏骨了。

那颗吊在天井入口的头颅突然往下掉,马上又吸引了我的视线,因为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敌人啊。

原来这颗头颅之下,还是连着个身体的。

还是个穿着粉红色护士服,掛一双大近视眼镜,留两条小辫子的可爱少女。

「护士?干嘛这时候会出现护士!」

这少女明显不是什么护士。姑且不去问她是怎么从天井里突然出现的,这天井距离洞穴地面也有两、三米高,看她瀟洒的着地姿势,而且还很优雅地护着自己的窄身制服裙子,防止春光乍曳,就知道她并非常人。

「不要踩在那些呕心东西上面!你会被溶掉的!」

「啊!」这眼镜少女娇呼一声,似乎也被眼下那堆『蔓茱莎华』吓得有点花容失色,连忙把手伸在腰后,从那长长的刀鞘中,拔出了一把貌似日本刀的兵器。

她朝着地面挥出一刀,划了一个直径丈许的圆,刀锋过去还残留着一圈蓝色的刀光。这方圆之地,恶灵退散,恐怖的吃人植物瞬间被剑气逼开,但似乎还没有被刀光所灭。

「不要紧吧!前辈?」少女转过头来,三道闪亮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是的,除了她眼镜镜片的反射光外,她的前额,也在散射出湛蓝的光线。

顿时间,洞穴里的闇红,突然变成了紫色。

这女孩…也是个『蓝眼』。

「前…辈?你是指我吗?」

穿着护士服的少女摇了摇头。她定睛看着的,是我的前额。

(我?你认识我?)

「当然,你是黄嘉伦前辈吧?师尊常常对我提起你的。」

(咦?慢着!你、寄住在你前额里的…)

「寒暄话迟些再说!!!」我大喊道,「我们快要被溶掉了啊!」

「啊!对不起!」少女连忙用手指托了托眼镜,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她以刀光先行,强行扫开蔓生在地面上的蔓茱莎华,直衝到我们的身边。「这位哥哥,你跟这位姐姐…在这里滚来滚去…是为了什么?修炼吗?」

「是修炼就好了!哈娜她失去了意识,硬拉着我要往这地空下面走!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抓着我的手后,我就使不上劲了!我阻止不了她!」

「那…让我来试试吧!哥哥,你…」少女一时也想不到,该从哪儿着手拉,「就抱着我的腰吧。」

我马上横身紧紧抱着少女的腰肢。既柔软又纤幼的触感,使我顿时生起无数想像。羞得满脸通红的少女低一低膝盖,猛然起步,照样是以手中的蓝色光刀先行开路。但增加了两个负担,加上哈娜仍然在拼命地企图往里走,使少女行动得异常吃力,去势渐慢,而且也兼顾不了不断朝着我们蠕动过来的『蔓茱莎华』。

脚下被踩爆了的肉蘑菇,其中几滴汁液正好穿过了刀光,直溅到少女的护士服上。那身光洁整齐的制服马上腐蚀出一个大洞,甚至还腐蚀到里面的胸罩,把右边的罩杯蚀去了好一大半。

第一百零五章.求求你,把腿再张开一些

「啊~~好烫!!」惹人怜爱的惨叫声响起,几乎同一时间,距离我们还有五米左右的天井入口处,突然又闪落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这是个全身穿着黑衣的男孩,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但形象却劲爆得很,照这个样子上学的话,恐怕没有一个训导主任看见后会不给活活气死吧。

这傢伙的头髮凌乱而尖尖竖起,全染成亮白色,双眼却好像用黑色马克笔绘上了粗线条似的,再加上黑色的嘴唇,看起来就像个视觉系的摇滚乐手。

这男子好像不知道什么叫痛楚似的,直直地踩落在一堆肉蘑菇上,溅了一身腐蚀性的汁液,浑身焦灼冒烟,却是面不改容。

这傢伙狞笑一声,前额顿时闪出了极强的蓝光。又来一???蓝眼!

「小龙~~小蓓很痛啊~~」穿护士服的少女向着这男子哀叫了一声,那叫小龙的傢伙顿时耳根通红。真纯情啊。

只害羞了两秒左右,这『小龙』又回復带点邪气的冷漠表情。他无视脚下那堆吸食灵魂的毒物,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他走到护士少女身前,粗鲁但却很牢固地挽着了她的臂膀,然后伸出了一只发黑的手掌,正正对着我的脸,顶着了我的鼻尖。

「把头缩下来。」他的手掌顿时黑气大盛,目标应该是我身后那堆蔓茱莎华吧。我马上反射性地把头一低,双手使劲抱着,竟碰巧把脸埋到小蓓的屁股上。

「哇~~」小蓓尖叫着弹起来。那小龙劲招已蓄势待发,也没能停下来先收拾我,唯有只是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一副『待会有你好看』的态度。

「黑.龙.破.!」小龙的黑掌突然爆射出强大的灵力,一条黑色的光龙从他掌心击射而出,龙身围绕旋转着几条蓝色的光束,这正是蓝眼的灵力!

巨龙直击往十米外的岩壁,轰击出极其震撼的巨响。小龙借着反弹力向后飞退,小蓓反应很敏捷地抱着他的腰,而抱着哈娜和狗儿的我,也拼命地抓着小蓓不放。我们四人随着爆炸的巨响,全速远离那狂爆乱弹的碎石。

「我数到三,所有人使尽全力向上撑!一!二!三!」

小龙数到三的时候,我们正好飞到天井入口的正下方。我、护士少女小蓓和小龙三人同时使劲踏地,在闪电之间拐了个九十度角的弯,直朝上方飞去,刚巧窜进了那狭窄的天井中。

由于向上的衝击力极为巨大,而且天井甚窄,在朝上飞的过程里,我的肩膊在井壁上碰碰撞撞的,真是苦不堪言。

我一手紧抱着仍在挣扎中的哈娜,另一只手也必需抓紧小蓓。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赶急,为了保命,我也只是拼了命地随手抓着我可以抓到的东西,结果我勉强抓着了的,是小蓓上衣那个被腐蚀汁液弄穿了的破洞。

这薄薄的护士服显然承受不了上昇的动力,和我们三人(还有一直被哈娜抱在怀里的狗儿)的体重。『裂』的一声,那破口已烂到了腰际,半边娇躯遂在我面前展露无遗。

「哇~~别抓着我的衣服!!」

「我没其他地方可以抓啊!」撕裂不断扩大,『啪裂』一声,裂口已烂到裙尾,再也抓不住了。在危急关头,我放弃了护士服,转手抓着了她贴身的内衣裙子。

「哇!!」衬裙马上被我拉下了一半,可爱的纯白色小裤裤已露出来了,「不要~~不要拉~~」

飞在前头的小龙早已气炸,但逃命要紧,也不可能再做点什么,只能狠狠咬着嘴唇咬到滴出血来。还餘下一半距离,就可以飞出天井,回到地面了。

这小护士的衬裙,腰部位置似乎太鬆了,还是质地太软滑了呢。完全抓不上手,而且还不断滑下,已渐渐溜过屁股,滑到大腿根部了。

为了要死撑着裙子不致脱落,小蓓需要分开大腿用两腿紧紧张扯着,这就形成了少女张开双腿在我面前展露着的超不雅姿态。

「求求你别往上看!呜~~」

「不行!裙子快掉下去了!把腿再张开些!再张开些!」

「变态小贼!住嘴!」小龙在上方已看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小蓓!把腿合起来!」

「你住嘴!她不张开大腿撑着裙子,就会有两条人命给活生生跌死在洞里!小蓓!别听他的!再把腿张开些!」

「呜~~哇~~」把腿张得太开的结果,小蓓的膝盖碰到了井壁的岩石。一阵剧痛,小蓓双腿一合,整条衬裙随即褪下,掉到井底去了。

「呼~~呼~~我还没有死啊~~」衬裙再也抓不着后,我拼了死命地乱摸着小蓓的下半身,期望能摸出一点能够让我抓得着的东西。她的大腿实在太光滑了,根本无法抓得牢。我拼命向上摸索着,终于在快要堕下之前,抓着了一小块极有弹性,却又感觉非常脆弱,一扯便断的衣料。

是小蓓的内裤。

「哇~~哇~~!!!」小蓓双手必需紧紧抓牢带头的小龙,所以她一直都腾不出手来帮助我们。好了,现在护士服被扯破了大半,衬裙也掉了,就只剩下小裤裤可以抓了。

我正好抓着了右侧的蕾斯花边,而负担着我和哈娜的体重,半边裤子给我扯下了约十厘米,一边屁股都差不多露出一半了。

「小蓓小…姐,求求你这次一定要夹紧双腿!!要是连内裤都给我扯脱下来的话,我就只有抓着你那片柔软的--」

「去死吧!」带头的小龙伸出两指,发出了一记小型的『黑龙破』。带着无比杀意的黑龙,直击中我的头颅。我只听到『轰』一声的,便不省人事了。

晨光刺眼,我睡眼矇矓地在软软的床垫上伸个懒腰,突然想起我应该还在地底里逃命的,便扎起坐起身来。

我发现自己应该身处在一个,由教室改建成的豪华睡房里。我应该是被人救回来后,给安顿在雷朋管治的意淫校园里的吧。

我摊开了右手,一段撕裂了的内裤蕾丝花边,仍然被我抓着。

第一百零六章.喜欢哥哥吗?

「嗯~~」身旁传来一声诱惑的少女梦呓。有某个玲珑浮凸的身体,盖在柔软的丝质被子里,背着我在我旁边侧卧着。看她缓慢深沉的鼻息,应该还在熟睡中吧。

她把被子盖过了头顶,看不到是谁。但下边却露出了大半的大腿,小屁股乍隐乍现,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穿小裤裤。

难道…她就是我手中那段蕾丝花边的主人?

「小…小蓓?」

被子突然被掀翻,一根既冰冷又坚硬的管状物体正好戳进了我的鼻孔里,源源不绝的杀意直透进了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哥哥…你很希望躺在你身旁的,是那个小蓓吧?」

「我、你误会我了,哈娜!我、我刚才在做梦!」

「哦?哥哥连在梦里都惦记着小蓓啊…」重机枪的枪管又再挺了一挺。我的脑袋正在飞速运转着找藉口,哈娜也牵着嘴角冷笑着等我,似乎是想看看我这下要怎么掰下去吧。

褪下了被子的哈娜,身上就只穿着一件宽身的男装衬衫,胸前三颗钮扣打开着,加上双手举着重机枪指着我,前胸的肌肤顿时表露无遗,还传来了阵阵先天的女儿飘香。

哈娜下半身干脆不穿裤子,就把这大号衬衫当睡袍穿。由于睡相不好,再加上刚才大动作地转过身来,两条蜜糖色的大腿已完全曝光。重要部位由于光线不足,只看到漆黑一片,啊…好想知道里面有没有穿内裤啊~~

看到这个地步,我顿时心生悔意。哈娜好歹也是个美人啊,就是跟小蓓比较也毫不输蚀。她躺在我身旁连裤子都没穿了,而我竟满脑子在想着她是小蓓?我还算是人吗?

我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的身体,都看得渐渐脸红气喘起来了。哈娜是个女孩,对我的视线和生理反应岂会懵然不知?她也脸红耳热地低下头来了。

「哈、哈娜,你…这个,这样的穿着…很可爱。」

「谢谢,哥哥…」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哈娜…你…喜欢哥哥吗?」

她的身子震了一震,喘息突然变急促起来。「喜…喜欢…」

「那…哥哥可不可以…?」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我的口水早已流到连床垫都挤得出水来了,收到她默许的暗示,我马上就朝着哈娜飞扑过去。

还差一丝距离就碰着哈娜时,那根还在我鼻孔里的枪管,又把我给逼回了原位。

「哥哥,你好像还没有告诉我,刚才在梦里跟那个小蓓,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我、我…」在这要紧关头,我决定胡乱瞎掰过去,平掉哈娜的妒意就算了,「我、我刚才在做恶梦!」

「恶梦?」

「小、小蓓那家伙算什么东西?她又没有胸部,皮肤又粗糙,我抱着她飞出山洞时,还朝着我的脸不断放臭屁!」说着说着,咦?怎么我身后突然射来猛烈的阳光?啊,一定是遮掩着太阳的厚云恰好飘走了。我没有理会,继续无责任地瞎扯下去,「这么一个丑妇,在我的梦里,只会化身成…化身成…一只鼻涕虫!我刚才就是梦见了被鼻涕虫爬到身上去,所以才绝望地惨叫出来啊。」

在我的身后,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转身一看,一份香喷喷的西式早餐当头朝我砸下来。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来人一把揪起,给朝着墙壁掷了过去,又陷进了一个人型的凹洞里。泪流满脸的小蓓鎚打着我的胸膛,激动地叫喊道:「我没有放屁!我没有!」

把我打断了几根肋骨之后,她又踏着重重的步子跑开去。

「你听我说!小蓓!我刚才是…」

小蓓听到我的话,停下步来,转过了脸,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也.是.有.胸.部.的!」说罢,她就离去了。

我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到仍坐在床上冷笑的哈娜,「哈娜!快把哥哥救下来吧!我陷在墙上动不了!」

「你刚才说过,你是因为看到了『鼻涕虫』,才惨叫出声的吧?」

「是、是啊。」

「在哥哥眼中,哈娜睡着时的样子,就跟鼻涕虫一样吧?」

「我──」

哈娜没有使用能力,不愠不火地打了我一记耳光,冷哼了一声,也离开了房间。受了这一记脸颊虽然不痛,可是伤到了心啊…

唉…妄想惹祸啊…

我换好了衣服后,便回到了五楼的校长室。中途遇见各式爆乳傀儡学姊学妹,躲避着她们投怀送抱这些细节,我就不再详述了。

果然,在校长室里,已齐集了所有的人。包括雷朋,小妖,和那两个昨天突然出现的『蓝眼』──小龙和小蓓。

雷朋和小妖对我自是欢迎的,一看到我便马上给我解说。我在天井里被击昏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小龙和小蓓把我们三人给拉回地面之后,就碰上了焦急地在等待着的雷朋和小妖。

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小龙,则一副仇人见面的恶相,而小蓓…她的双眼通红,神情落寞,显然被我刚才的话伤到了心里。我多想告诉她这只是误会啊。

狗儿则赖在地上又喊又骂的,嘴里不断说着:「我要玩《爆乳沙滩排球》!我要玩~~」,几名爆乳傀儡学姊正尽力安抚着他。

哈娜一看到我,便冷哼一声跑出房间外了。

「哈娜!」

(别叫住她,小弟!)一把成熟女性的声音突然出现,(她不在场,正好合我们的意。)

(对,时机难得,我们马上开始吧。对吗?黄嘉伦兄。)另一把中年男人的声音又突然响起。

我环顾了四周,并没有陌生人在场啊。那到底是谁在说话?

(真是你们!你们果然也没有死掉啊!夏济旦,吴堔侠!)

「黄嘉伦?你在跟谁说话?谁是什么夏济旦,吴堔侠?」

(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小弟,我们刚相识时,是在医院里的吧?你因为精神崩溃被送到咱们医院留医。当你刚刚恢复意识,睁开眼睛时,看到了谁啊?)

「…啊!白痴三人组!」

第一百零七章.伏线揭开

话说大约一个多月前,我因为初次见鬼而抓狂,被送往医院留医观察,自此便遇上了一堆怪人怪事,还误打误撞地张开了蓝眼,走上了今天的路子。

最初跟黄嘉伦相遇时,他还没有被毁去肉身,穿起白袍子在装医生骗饭吃。我记得在最初,他身旁还出现两个跟他差不多感觉的『医生』,这三人还在我面前耍了不少次白痴呢。

但后来怪力姨姨突然出现,突下杀手干掉了黄嘉伦,让他只剩下一口气躲在我的蓝眼里寄居之后,那另外两个医生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及后『神之左右手』(小妖的前身)介入案件,他翻查过医院的人事纪录,发现除了黄嘉伦之外,另外那两位也根本不是什么医生。这离奇失踪的谜团还一直没有解开呢。

(啊!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两个年轻人的?)黄嘉伦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过去几年来,我们一直想增加同伴的人数。但拥有张开蓝眼潜力的人,每两千万才会出现一个,要把他们辨别出来真是难比登天…但…怎么?)

「等等!先别说我听不懂的东西!」我打断了他道,「可以从头开始解释过来吗?」

(好的。你应该记起了,那两把声音,是属于在医院时你见过面的另外两个医生吧?)他说,(他们两人现在分别寄住在这两位年轻人的『蓝眼』里。)

「他们也死掉了?也是被怪力姨姨杀死的吗?」当然,我所指是并不是小龙和小蓓,而是寄居在他们脑袋里的那两个医生。

(不是,他们是被我害死的。)黄嘉伦说。

(因为我们三人彼此是同生共死的伙伴。)小蓓前额里的那个女性声音说道,(我们结下了一个有点复杂的『引路者之盟』。我是黄嘉伦的引路者,而黄嘉伦则是我身旁这位夏济旦的引路者,而夏济旦,则是我的引路者。)

(对,我们三人同时是『蓝眼』,也是另一位『蓝眼』的引路者。)小龙前额里那个叫夏济旦的男人说,(这一切都是孽缘啊,我们在过去五次转世投胎里,都搞起了三角恋爱,不是两男同追一女,就是两女共侍一夫,彼此的命运交缠得太繁杂太凌乱了,结果在今世乱上加乱,就弄成了这个关系。)

(也因为我们是共用生命的伙伴,当我被杀死的同时,他们也会失去生命。)

(我们三人的实力相距不远,就是这黄嘉伦的悟性比我们高一点点,)夏济旦说,(他以死悟道,本来可以飞昇的,却硬把一点残念留在人间。但这反而造就了还差点点才够道行飞昇的我们,尚留有一线机会。)

(对啊,要是嘉伦飞昇了的话,我们便要逼着放弃今生道行,进入轮回。由于功德未满,也不知道来世会变成畜生还是修罗,要再转生为人重修功德,可能又是千百年后的事。)吴堔侠说,(所以我们要抓紧最后一点机会,赶及在今生打开飞昇之门啊。)

(当时我和堔侠突然断气,肉身剥离只剩下不断消蚀的残念时,已料到黄嘉伦该是遭到毒手了。我们要保住今世的道行,只有藉助灵力超强的异能者,把我们的残念给维持在人界。简单来说,就是要趁我们的残念消散时,尽快找到可以让我们寄居在内的『蓝眼』。那时我们就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去找这个合适的灵力者啊。)

(而在如此危急关头,你们碰巧都找到了有潜质开启蓝眼的人?)黄嘉伦说,(再加上我…也在紧要关头碰上了小弟,得以保住一丝残念留在人间…我们在过去八年里,也未曾找到过一个有潜质开启蓝眼的人,而当时在短短一天、不,几个小时里,我们三人分别就找到了适合的接班人?太巧合了…不可能的!)

(但就是发生了。)吴堔侠说,(嘉伦,即使在此时此刻,我们三人确实重逢了,我也难以相信大家竟然都能够存活过来啊。)

(世事不存在无意义的巧合。)夏济旦说,(或许我们的遭遇,正是破解『那个谜团』的关键。这一切可能都是天意…)

(这位雷朋小兄弟,应该跟你们说过这几天以来所发生的事吧?)黄嘉伦说,(重点是那个叫狗儿的小孩,和他有意无意播放给我们看的视讯短片。)

(嗯。或许时候已经到了。)

(我们苦苦追查了八年的神秘逆天事件,终于出现关键线索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好好给我解释清楚啊!」我向苍天呼喊道,打断了他们莫名奇妙的话。「由我来发问,你们回答!首先,你们身为蓝眼超渡者,却假装医生潜伏在医院,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们接受了『超渡者公会』的委托,于八年前来到这个城市里,为了调查一宗逆反天道的怪异现象。)夏济旦说。

「那是什么怪事?」

(根据总览六道的『生死册』所载的纪录:在过去十年里,这个城市竟然没有死过一个人!)

「嗯?没有死人?那不是很好吗?」雷朋问道。

(这是不可能的事!这城市总人口超过一百万,其中逾两成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死亡率再低,也不可能连续十年都是零啊!)

「…慢着!没有死人?我上个月偷偷潜进医院殓房时,就看到里面有不少死尸!」

(这正是奇怪之处。)吴堔侠解释说,(根据这个城市所做的官方统计,过去十年来因意外死亡的人数达四位数字,而自然死亡的更有四万宗纪录。可是,这好几万人类的死,却没有纪录到『生死册』里去!)

(『生死册』就像海关的出入境纪录。每一个生灵何时投生,下一世又转往何处,全部都有所纪录,绝不遗漏。要是人界有人死去,在灵魂重新转世的时候,是绝对会在『生死册』里留下痕迹的。)

(除非…这些人的灵魂死后,并没有离开过人界,没有进入轮回!)

第一百零八章.微妙恋情

吴堔侠说:(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残存思念』。而超渡这些残念让他们进入轮迴,就是我们超渡者的工作。部份人死后留恋现世,不肯离开,是很正常的事,但整个城市过去十年的每一个死人,全都滞留在人间没法超渡?这却是从来没有听闻过,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怪事了。)

(即使是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无数人无辜枉死,造成大量游魂野鬼弥留人界,但总有部份人能够自然进入轮迴,不需要外力超渡的。而这个城市在过去十年的统计中,出现的『零』数据,实在是太显眼,太让人怀疑了!)

「嗯…要是那些灵魂全都没能够转生的话,那即是说…」我突然想到,「也许有什么人拦途截劫,把这些灵魂抢去了,让他们不得投生!」

(很好!这是『蓝眼』超渡者的正确思路,也是我们前往调查前所做的推测。黄嘉伦,你的徒弟成长得很快啊。济旦,你说是吗?)。

(嗯,就比我的小龙要差那么一点点,但已很不错了。)

(是~~吗~~?我看嘛…哼,不见得吧。)黄嘉伦不屑地道。

在空气中,两股杀气强烈地激荡着。敢情这两个男人今生又为了那个吴堔侠,陷入了三角苦恋,而又在彼此竞争着吧。

(那…要不要现在就比一比?)夏济旦生前肯定是个极之火爆的人。而早已恨我入骨的小龙,刚才因为前辈们在谈着正事,一直忍着怒气没有做声。现在得到师傅准许,便马上站起身来,浑身催起了一层黑气,那杀意直直向我透射过来。

(别胡闹了好吗?济旦!你这个样子,岂不在几个后辈面前丢尽了脸吗?嘉伦,你也是的!你是故意惹怒济旦的吧?唉…先把正经事情处理掉好吗?)

黄嘉伦显然地趾高气扬,很干脆地应和了一声,就收起了杀气。

夏济旦被黄嘉伦摆了一道,刚才这衝动粗鲁的德性暴露无遗,敢情他在堔侠心里又掉了不少分数。他一肚子怒气却又无处发作,便唯有不住鎚打自己胸膛洩忿,都忘了自己只是寄居身份,身体是属于徒弟小龙的。

小龙硬吃了师傅操纵着他的拳头所打的几记重击,都痛得滴下眼泪来了,也只有硬生生地收起黑气,乖乖坐了下来。

这么露了一手,黄嘉伦、夏济旦和吴堔侠的三角微妙关系,已很明显地摊开在大家眼前了。

「这个…师尊,夏济旦前辈,黄嘉伦前辈,你们可以继续说下去吗?」小蓓充满礼貌而温柔的请求道。

女孩子的嗓音永远是化解纷争的良方,两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发作下去,唯有装作若无奇事地继续解说。

(小弟的猜测,跟我们三人所做的结论不谋而合。)黄嘉伦说,(按照常理,要是一个城市累积了数万个无法超渡游魂野鬼,那地方应该已是阴气滔天,不宜住人的了。但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却丝毫没感应出一丝异象!那几万个残念既然没有进入轮迴,又不在市内,那到底去了哪儿?)

(我们选择在医院里做卧底,因为这是经常可以目睹生命结束,灵魂出窍往生的地点。我们想要找出,这个城市的居民死掉之后,灵魂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简单来说,就是想要找出收集这好几万条灵魂的幕后黑手。)夏济旦说。

(但真的很奇怪,我们完全侦查不到,这些灵魂的去向。全都好像被吸进了黑洞般,穿过了某个奇异点后,便消失无纵了。线索明显地是被人为抹去的,却抓不着对方的尾巴,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我们难以放下这案子不管,就这么查着查着,八年就过去了。)

(对方非常神秘,我们用尽任何手段,既无法逼得对方现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诱走大量灵魂的。连这些灵魂到底被带到什么地方,有什么目的,也全不知情。)吴堔侠说,(背景资料解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说说我和济旦找到了宿主之后,这一个月来是怎么过的吧。)

(找到了小龙和小蓓两个接班人之后,我们一直在市内隐居着,仍企图尽力把这奇案给侦破掉,)夏济旦说,(因为这牵涉近数万亡魂的超渡,只要能够立下这奇功一件,替天行道的话,我和堔侠要飞昇成仙,就不是梦了。所以我们在隐居期间,都在默默锻鍊着自己的徒儿,希望机会来临时,他们可以帮得上忙啊。)

(我们躲在市内近一个月,让小蓓和小龙继续寻找线索,可惜依然毫无发现。)吴堔侠说,(但直至一星期前,市内的高中突然死掉了近一千人,而且校内还毫不掩饰地散发出强烈的邪气,于是我们心想,难道这幕后黑手嫌市内居民的自然死亡太慢,终于出手屠杀了?)

「啊…你们也知道[噬脑校长]这段经历吗?」于是我们便把校长和班导师吸食学生脑浆的勾当,以及我和雷朋如何超渡他们的事情,对他们详细地解说了一遍。

其中讲及那些吃蟑螂啊,在腐肉之海里游泳之类的情节时,把小蓓吓得脸都变青了,而小龙虽然面不改容,但前额也在微微渗汗,眼神里对我的鄙视,明显减轻了不少。

(啊…原来嘉伦和他的徒弟,也参进了这件事,还超渡了那个班导师恶灵啊。真厉害呢。)吴堔侠说,(要是小蓓当时也在就好了,可以让她锻练一下呢。)

(哼,这种鸡皮小事,要是让小龙出马的话,可能用一击『黑龙破』就把那两个恶灵给秒杀掉了!)夏济旦不服气地说。

(凭你所教出来的徒弟吗?哼!被人家秒杀十次还差不多!)

空气中又再次瀰漫着杀气。吴堔侠恶狠狠地干咳了两声,这两个争风吃醋的大男人才被逼住了嘴。

「啊,对了!小蓓她…不是高中生吗?」

(不是,她和小龙是市立大学的同学。)吴堔侠笑道,(你在明知故问吗?她都穿上护士服坐在你面前了,怎么可能还是高中生?她是护理系的学生,最近都在当实习生啦。)

第一百零九章.关键点

啊…原来是大学生啊。难怪小龙这家伙可以打扮成这副德性。我还在想,哪个高中可以收容这种像视觉系摇滚乐手似的人物呢。

我打量了一下已换上全新护士服的小蓓。被吴堔侠提起服饰的事,她似乎也想起了在天井中被我抓破了衣服的事吧?都红着耳根低下头去了。

看她的样子,我还以为她的年纪比我还要小呢,即使是穿着护士服,仍给予我还是高一女生的稚嫩感。至于那身衣服嘛,我还以为她是学校变装社的社员…

这衣服的剪裁也太贴身,太强调身体曲线了吧?到底是哪家私人医务所的制服啊?这么变态的?

(刚才趁小弟还在昏迷期间,我们已跟雷朋兄弟交了朋友。)吴堔侠说,(他也已经向??们解说了,他是如何使用『肉体大挪移』修补好近一千条尸体,并用缚妖术加以操纵,瞒着世人,免得引起大骚动的。)

雷朋听得挺起胸膛来,明显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自豪。啊~~实在是太无耻了。

(咳嗯…我们对雷朋的行为,是不作道德判断的。因为蓝眼只管亡魂的超渡,这位仁兄怎么利用人家的尸体,可和我们的专业无关。)夏济旦解释道。怎么我好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对雷朋有一点点的羡慕啊?

(在雷朋的操控下,虽然学校表面已回复正常,但学校内里却仍然隐隐散发出一股邪气,虽然非常稀薄,但却是一股经过多重压抑掩饰之后,仍然禁制不住散放出来的邪恶意志。可见对方的真正能力是深不见底。)

(我们一直埋伏在学校四周,绝不放过任何异乎寻常的现象。而就在昨天,我们突然感应到强大的蓝眼灵力从地下涌出,地点正是那邪恶意志的源头,一直闭锁着的学校体育馆内。)吴堔侠说,(这时我们已隐约猜到,这蓝眼一定跟嘉伦有关。我们猜想或许这个蓝眼就是你的接班人,而你们正遭到了危险。

小蓓她毫不迟疑地,便跳进那个被灵力打出来的天井里察看,才发现你们果然在里面。所以才把你们救了出来啊。)

嗯…到目前为止,这两个人物突然出现的前因后果,总算是说通了。

(不过黄嘉伦啊,你这个徒弟还真是品味特殊啊…)夏济旦打量着我说,(他所挑选的『引路者』,那个金发女孩,似乎…不是人类吧?他怎么会选上了个残念当引路者?而且这残念气息古怪,硬是觉得很有不妥,好像似曾相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残念都是思想极其单纯的行动体,由他们当引路者,感应力虽然会很敏锐,但就只懂得朝着目标猛冲,极易失控,就像那金发女郎刚才硬拉着小弟,跑向那堆蔓茱莎华里送死那般,是很危险的事。)吴堔侠说,(不过我也觉得那女孩不是普通的残念。嘉伦,你向来最多恶搞主意的。老实说!那女孩是从哪儿招惹回来的啊?)

(你们真的认不出她来吗?)黄嘉伦说,(她是哈娜啊。)

(哈娜?她是哈娜?)

(不可能!自从你在八年前在市内把她拾回来之后,她一直都是个黑发小女孩的模样,怎么会突然长大了的?还转了血统变成了洋人?)

(你问问小弟吧,我也不知道。哈娜的一切,都是谜啊。)

(我们甚至怀疑过,哈娜的出现,跟我们正在追查的这个案子也有关连呢。只是找不到证据而已。)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我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终于把话题回到『本市十年来没有灵魂进入轮回』的奇案里了吧…」雷朋插进来说。「你们聊了这么久,好像离题得太远了吧?你们这个案件,跟[噬脑校长]里所发生的事,有关系吗?」

(不,没有离题。)吴堔侠说,(接下来我们便会说到,这一切都是有关连的。)

([噬脑校长]这段故事的幕后主脑,是你们的校长和班导师。但据我们的推测,这两人跟我们追查了八年的那宗奇案,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我们在意的是事件解决之后,突然出现并包围着整个学校的结界。)吴堔侠说。

(以我的观察所得,那结界应该是『绝念』吧?这技能并不在『蓝眼』的灵力系统之内,即是说,施术者并不是嘉伦和他的徒弟。而刚才我们也问过,雷朋和他爸爸小妖先生,也不是布下结界的人。那…施术者到底是谁?他们又有何目的呢?)

(就着这个问题,我们刚才也请教了雷朋兄弟。他也已经把你们在学校里碰到大堆饿鬼夜叉,以及救出这小男孩狗儿的事情,都告知我们了。

据你们所作的推论,狗儿是被某个拥有强大邪力的吊饰控制着,用以召唤大量夜叉手下,以吞食学校里的一千个亡魂的吧?是这样吗?)

「对。」我回答道,「而雷朋扯脱了那个吊饰之后,狗儿就回复了正常,夜叉群退却,而结界也随即消失了。很明显地,这『绝念』结界,也是那个邪恶吊饰所发动的。」

(可是,那吊饰是从哪儿出现的?干嘛会系在狗儿身上?它为什么会有召唤夜叉的能力?在雷朋扯脱了它后,那个吊饰为何会消失不见了?这吊饰的真正主人是谁?他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这…这个嘛…」

(所有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个狗儿身上。)吴堔侠说,(我们等你醒过来,就是为了要我们全员聚集在一起,解开这个谜。)

(我们要再一次,观看狗儿在打电动时,突然出现的电视画面。或许所有悬念的答案,都在里面。)

我早就知道这『血池地狱』的画面极有可疑啊,但经过昨天几乎死掉的险情,我不禁有些却步。

「我们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雷朋说,「昨天看着那个地狱画面时,哈娜突然失去控制,硬拉着狗儿和你就冲了出去。狗儿双手一离开控制器,画面就消失了。之后我一直不准狗儿再打电动,也是怕会再有怪事发生。现在你们人都齐全了,似乎是时候面对这一切了。」

(我们也听说过,哈娜一看到那个画面,就自动发动了『引路者之盟』,硬要把你拉往『超渡之旅』去。这次让我们好好把守着这房间,不让哈娜回来看到,那就应该没问题了。)

「快点开始吧,罗罗嗦嗦的,我等不下去了。」沉默多时的小妖终于说话了,「哈娜的超渡,小弟的天命,这城市十年来的亡魂去向,你们三个蓝眼的命运,以及狗儿之谜,让我们一并解决掉吧。」

第一百一十章.找到了吗?

一直在跺脚耍赖的狗儿,看见雷朋对他招手,说要和他对战《爆乳沙滩排球》时,他又变回那个天真又带着点靦腆的乖小孩了。

明明贪吃,却又要装矜持,这狗儿的个性也真是…

操纵器拿在手上,瘦弱的狗儿又变回了百战百胜的战神,每局都把雷朋打到落花流水。好胜心强的雷朋使尽浑身解数,却还是输得越来越难看,玩着玩着也就全身发烫冒烟,全情投入了起来,好像在拼命似的,完全忘了我们的目的。

连续玩了好几局,还未开始出现异状,我身旁的小龙和小蓓都有点疑惑。我便对他们解释说,昨天好像也是连续玩了三十多局,才渐渐现出那个奇怪画面的,要有耐心等候的心理准备才是。

分别寄住在我、小龙和小蓓三人前额里的三个资深蓝眼超渡者,则没什么兴趣看人家打电动,自个在聚起旧来,吵吵闹闹地聊个不停。

「出现了!」雷朋突然大喊道。

狗儿又出现和昨天一样的异状,身子颤动得异常剧烈,两只手指头飞快地按动操纵器,画面里的游戏动作越来越快,出现残影,最后便只餘下大量干扰的横线,那横线佔据了全部画面之时,万人受罪的血池地狱再次出现了。

(啊~~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竟然会…残酷到这个地步?)吴琛侠颤抖的声音说道,(到底是什么恶灵,竟然胆敢在人界…建立起这样邪恶的刑场?)

(很大的地下洞穴…成千上万的饿鬼夜叉…缚在木桩上受刑的无辜灵魂,有好几万个吧…难道这里就是…)

(就是我们寻找了八年,都找不着的『奇异点』吗?)黄嘉伦说,(这城市过去十年里死去的亡魂,原来全都被掳到这里来受折磨吗?)

我在心里纳闷的是,这毕竟只是黄嘉伦他们的任务,跟哈娜和我又有何关系呢?干嘛哈娜一看到这个画面,就硬拉着我要前往画面显示的地方呢?

哈娜,这个极其神秘的残存思念,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首次出现,是在八年前这个城市中的某个地方,被黄嘉伦发现后收留了去。

而本着作为超渡者的责任,黄嘉伦在过去八年里,使尽一切方法,都没法把这神秘的残念给超渡掉。

又是八年。

这不是说,当黄嘉伦刚刚潜入本市,开始调查这件怪事时,他就正好遇上哈娜了吗?

难不成这个血池地狱的勾当,也牵涉到哈娜的身世之谜?

每一个『蓝眼』都背负着独一无二的天命,实现天命的过程,就是『超渡之旅』。而为了成功走完『超渡之旅』,每个『蓝眼』都有一个命中註定的引路者。但干嘛命中註定为我引路的人,偏偏是这个充满了谜团的残存思念?

我身为『蓝眼』的天命,到底是什么?

我在这宗牵涉近万名亡魂被劫持的事件中,又担当了怎么样的角色?

(小弟!你在发呆干嘛?)万千思绪之间,我的心思已不在这视讯画面之上。被黄嘉伦一喝,我才回过神来,仔细观察电视上播出的恐怖景象。

「…咦?」

(你也发现了吧?)黄嘉伦问道,我点了点头。这段视讯显然跟昨天的片断有所不同,虽然放眼看去还是一大票饿鬼夜叉在虐待亡魂的恐怖画面,但受害者的样貌和施虐者们的动作,却有一部份是昨天没有看见过的。

「难道…这是实时直播的片断吗?」小妖说道,「这个狗儿难道有能力,把这人间地狱里所发生的事情,实时传送为电视影像,让我们看吗?」

(…听说这狗儿还有操纵镜头的能力,是吗?)吴堔侠问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有了个点子,想要实验一下。(狗儿,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个,长着两个大肚子的肉柱妖怪,可以再让我们看看吗?)

狗儿没有回应,但镜头的移动却慢慢转换了方向,一直朝往这地下洞窟的深处走。狗儿果然可以随自己意志移动镜头啊,这小孩也是越来越神祕了。

往深处移动了几分钟后,镜头缓缓上昇。那根恐怖肉柱随即出现在电视画面上。

「爸爸~~妈妈~~」狗儿双眼流下了泪水。

我指了指在镜头右下方,那两个小小的被缚在木桩上受刑的男女:「他们就是狗儿的父母。」

(他们?不像啊。)吴堔侠脱口说道。

(对,样子完全不像。)夏济旦认真地打量着狗儿说,(双眼皮的父母,不可能生出单眼皮的孩子啊。)

(难道是抱来的?)

「三人组又在耍白痴了。」我又迴想起在医院留医时的事。深有同感的小蓓忍不住笑了出来,又马上向前额里的师尊弯腰道歉了。

搞笑的是,小龙听了我的话后,急忙偏过头来,肩膊抖得非常厉害,一看便知道他在强忍着爆笑的慾望。

(你、你竟敢说我们是白痴!要是我还有肉身的话,看我宰不宰了你!)

(算了吧。我们确实是白痴啊。)黄嘉伦的回应倒是一贯的有性格。他是寧可承认自己是白痴,也要把别人拖下水去的类型。

(我们被小弟嘲笑也是活该的。人家狗儿的父母给缚在木桩上受苦,我们还在耍嘴皮儿,这不是太冷血了吗?)吴堔侠说道,(但是…干嘛我会衝口而出说出这种话来呢?我的直觉向来…)

(我们把集中力回到这根肉柱怪物上吧…)夏济旦说,(这傢伙…就是头目吗?)

(很有可能。你看那几千几万条从它两个肚脐子里长出来的管子,全部都插进那些受害亡魂的大脑里。我看嘛…他们这种极度痛苦的表情,并不是因为饿鬼夜叉的施虐,而是透过这条管道传送过去的精神攻击。)

(嗯…一边的管道传送精神攻击,触发受害者的极大恐惧,另一条管道则负责吸食恐惧所产生的能量…是高级饿鬼的典型猎食方式。)

「高级饿鬼?这傢伙…很厉害吗?」

(不,纯粹废柴一条。)

第一一一章.敌之诱惑

(饿鬼道上的妖物,不会强到哪里去的。你曾跟好几百只饿鬼夜叉交过手,应该有点印象吧?)

(可是这就奇怪了。)黄嘉伦说道,(我昨天第一次看见这妖怪时,心里也有疑问:这家伙就是在过去八年来,跟我们三人在暗里斗智的幕后黑手?这个程度的高级饿鬼,真有能力在三个蓝眼的全力感应之下,无声无息地不断从这个城市夺走新死的亡魂,在八年里都不被我们抓到尾巴?)

(你怀疑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吗?)

(很有可能。所以我昨天才死命叫小弟把哈娜截停下来啊。)黄嘉伦说,(表面上越是容易应付的对手,就越有可能是诱敌之计。)

「诱敌之计的假设并不成立。」我说,「除非这血池地狱里的幕后黑手,早已知道我们正在偷看吧。既然那里是个极其隐敝的秘密地点,你们三人曾找了八年都找不着,那他们又何须随时都在装孙子演戏?演给谁看呢?」

「要是对手是故意要把这视讯传送给我们看的呢?」雷朋转过头来说。

「…你怀疑狗儿?怎么可能?他父母就在里面受着苦刑啊!」

「狗儿?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嘴巴里唯一说过出口的话就是:『我要玩《爆乳沙滩排球》。』只有在电视上看到画面,才记得要为父母流泪啊。」

「他是小孩子嘛,哪懂得事情的重要性呢?」

就坐在我们前面的狗儿,对我们的话好像听不见似的,继续两目无神地看着电视上即时传送着的恐怖画面发呆。

(从确实可以掌握到的证据来看,在这肉柱怪的背后还有高手的可能性很高。)吴堔侠说,(疑点主要有两个:一.牠到底是如何把众多亡灵,以遥控的方式,招集进牠的地盘里去的?这当中牵涉到操纵术,妖缚术,以及掩藏气息,隔空毁灭证据的技巧。饿鬼道的生物即使再强,也只是不断把肉体强化,把慾望转化为物理力量。像操控或缚妖这些高阶精神技巧,以牠们只有肚子没有脑子的天性来看,是不可能学懂的。)

(嗯…有道理。)这黄嘉伦在女人面前,还是懂得拍马屁的。

「那第二个疑点呢?」

(第二个疑点就是,牠到底使用了什么能力,可能把如此大规模的邪恶活动,完全隐藏起来不被发现呢?)

「…绝念结界?」我联想道。

(我的猜想也是这样。可是…『绝念』虽然可以封锁结界范围里一切气息的流出,但还是不能够让整个结界范围的空间『消失』掉啊。就像学校被施术的那次,虽然外界无从知道学校里面的事情,但整个学校被施了结界术一事,却是连肉眼也能看得出来的。)

(慢着!我好像听说过那个…)夏济旦(小龙)走到狗儿身边说,(让我们证实一下吧。狗儿,你是从里面逃出来的吧?)

狗儿沉默地转过头来,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直盯着小龙看。这是『点头』的意思吗?

(好的,狗儿。你是从哪个出入口偷偷溜出来的?可以带我们看一看吗?)

狗儿把头转回来,盯着电视。画面又再开始移动了。

(我明白了!对方在八年来一直完美无瑕的隐敝技能,最近一定是出现了缺口!不然狗儿和那些夜叉,都是没法跑出来的!)黄嘉伦说道,(而昨天哈娜拉着小弟走进去的地底通道,目的地应该就是电视画面上显示的地方!)

(但问题是,对方的隐敝能力,为什么会出现缺口?是陷阱?还是里面有人背叛了?)

我们同时把注意力放在狗儿身上。

此时电视的画面,摄录着的是一大片荡漾着闇红波纹的岩壁,这岩壁大概约有二十多公尺高吧。在岩壁的右下角处,明显看到一处成窄长三角形的巨大裂缝。

镜头渐渐朝着右下方往前移动,在岩缝前三米左右定了下来。这岩缝高达三、四米,宽约两米,即使是那些体型巨大的饿鬼夜叉,也能勉强通过。

即使用肉眼观测,也能了解这就是黄嘉伦所说的『缺口』。因为岩缝附近大范围地区,所泛着的闇红色波纹,明显比这血池地狱的其他地方,都来得要淡薄和微弱。不难推测,邪恶气息就是从这岩缝泄漏出去的。

从镜头看去,这岩缝该是连接着一条窄窄的通道。通道内的墙壁,隐约可看见铺满着大量类似肉蘑菇的附生物,正是我在昨天已经领教过的呕心东西──蔓茱莎华。

狗儿应该就是从这岩缝溜走出来的吧?

(狗儿,把镜头移动到缺口左侧,对,接着慢慢往下移动,就是这儿!把镜头拉近过去!)镜头已拉近到差不多贴在岩壁。

在岩缝底部连接着地面的某处隐闭角落,有一个直径约十公分左右的记号。这记号呈鲜红色,令人怀疑是用鲜血绘上的。记号是某个似曾相识的图案,绘画得异常精细,外围是几层互相包裹着的圆型和正方型,里层则密集地绘上了复杂的几何图案…那到底是什么?

(曼荼罗。)黄嘉伦说,(密宗秘法?)

(看来是比密宗更古老的东西。)夏济旦说,(我曾在印度干过超渡工作好几年,遇上过好些在几千年前就堕落了???恶灵,我看过类似的东西。这…也许是古法曼荼罗中的『空间曼荼罗』?)

「什么是曼荼罗?」我问。

(以古印度宗教来说,是以强大的精神力量,绘画而成的类似咒文的东西。古法曼荼罗的图案构造复杂严谨,内里却蕴含着整个大宇宙内,所有平行世界所有空间的全部永恒不变的法则。)

「完全没法听懂…」

(古印度谚语有这么一句:每个曼荼罗都是一个完整的宇宙。修习古法曼荼罗的能力者,可以从这小小的复杂图案里面,体悟宇宙构成及运行的全部定理和法则。而绘制曼陀罗的能力者,基本上已拥有了如神一般创造宇宙的能力,至少是复制宇宙的能力。因为古法曼荼罗就是一个小宇宙,而曼陀罗绘制者,对这小宇宙内的一切规则,拥有着绝对的支配权。)

「啊…嗯…那即是…」

第一一二章.古法曼荼罗

(但济旦你刚才说过,这烙印在岩壁上的,应该是空间曼荼罗。这又是什么呢?)吴堔侠问道。

(真正的『古法曼荼罗』,是包含万象的神之法则,世人即使如何苦修,基本上也是不可能构造出来的。)夏济旦说,(可是,虽然创造整个宇宙不行,但要学习这创造过程的某个部份,或某一面向,却不是不可能的事。例如说,重新定义重力法则,地、水、火、风四元素的法则等。而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空间曼荼罗』,即是支配空间法则的能力。例如是让某个范围的空间凭空『消失』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唉…说了那么久,原来『空间曼荼罗』也只是比『绝念』更厉害的结界术而已。」我说。

(原谅他吧,小弟。夏济旦这个人,天生就是废话多。)

(黄嘉伦!你少在堔侠面前拿我的话来断章取义,投机取巧!堔侠!你是明白我的!你知道了解结界的原理,对我们接下来的攻略有决定性的帮助!)

(行了行了!嘉伦也是在开开玩笑而已。你就大方点算了吧?)

(嘻嘻…是嘛,夏济旦太小器了,这样还算是个男人吗?)

(口古月~~好!我忍!)夏济旦说,(小弟,我就花点耐性给你解释一下吧。老实说,我们身为蓝眼超渡者,对灵力以外的其他能力系统的知识,始终有个限度。

我们刚才掛在口边的『绝念』结界就是一例。不要说发动,就连它是属于哪个系统的技能,和结界建构的原理等,也是一窍不通的。我们只是凭着过去经验的总结,把所有可以封锁气息外洩的结界,统称为『绝念』而已。至于对手是以何种能力系统,以何种原理来令结界产生『绝念』的效果,我们统统都是不知道的。

而如今,我们知道对方所使用的是『空间曼荼罗』,这样我们才可根据结界的原理,推敲对手的身份,甚至对敌的策略,这对战斗的胜负是极之重要的。)

「师傅,没必要跟这种人解说得这么详细。」小龙插话说,「这种乱扯女孩子衣服的变态傢伙,就让他不明不白地被杀死算了。」

「小龙!算啦!」小蓓羞红着脸道。

「看来你真的很想跟我分个胜负呢。小龙兄。」我的强殖右臂顿时兽血沸腾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搞和下去啦!」小蓓说,「不要忘记了,在我们脚下某处,有几万个无法被超渡的灵魂,还在受着那个肉柱怪物的折磨啊。」

(济旦你也是的,把自己的火爆脾气都尽传给自己徒儿了。)

(哈。)

(好了好了!连堔侠也是这样。你就放过我吧。)夏济旦说,(好了。我们现在终于知道,对方在血池地狱里所佈下的,正是『空间曼荼罗』结界。我们可以循着这条线索推理下去,想出接下来的作战方案了。)

(那就按照我们三人合作的惯例,让推理能力最好的我开始吧。)黄嘉伦停顿了一会,又说,(小弟,还是交给你来吧。)

「我?」

(对。在过去一个月里经历了好几次冒险,小弟应该已习惯了抽丝剥茧式的推理思考了吧?你在[饿鬼夜叉]一役也表现得不错,已渐渐不需要倚赖我来替你分析案情。这次就由你来引导我们,拨开眼前的迷雾吧,把零散的线索统合起来吧。)

「…好的。」老实说,经过过去几次恐怖事件的洗礼,我不但不再害怕面对未知的事物和强大的敌人,甚至还渐渐领略到凭推理找出真兇,和以个人能力战胜对手的乐趣。

刚才他们三人在对话的时候,其实我的脑袋也没有躲懒,不断尝试以自己的能力推理出最合理的案情。

我看了看最有可能反对我作主导的小龙。果然,这傢伙一脸不以为然似的,显然对我获得这个出风头的机会,非常不服气。

他的师尊夏济旦本来就不愿情敌黄嘉伦抢去风头,便插口道:(这次不行。作战方案的构思,要由我和小龙来负责。)

(你又怎么啦?夏济旦?我们三人一向都是分工清晰的啊,堔侠负责情报搜集,我则是利用情报拟订出作战方案,再交由你这个执行队长负责衝锋杀敌的啊!)

(对啊。济旦,你的战斗力是我们三人中最强,这负责执行和对敌的任务,非你不可啊。)

被吴堔侠柔声一讚,夏济旦顿时发出了呕心的傻笑声。连小龙在内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纷纷猛擦着双臂躯寒。

但这傢伙作为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怪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给打发掉的。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说,(我、我的战斗力是三人最强,不代表智力就是三人最低下,不能作参谋的!堔侠!连你也在小看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济旦…)

(哼!这黄嘉伦连什么是古法曼陀罗也不知道,怎么拟定破解结界的作战?还说要交给他那个看起来像个在快餐店送外卖的小徒儿?)他说,(小龙他以高考全国第三名的成绩考进大学,是全国唯一音乐和商管双修的学生,两个科系的成绩到现在还是保持在第一名。以他的超人资质,加上最近尽得我的真传,由他来领导我们作战,才是最理想的人选。)

被人说成是个『看起来像个在杂货店送外卖的』,我自然是有点生气,正想要回嘴,黄嘉伦就阻止了我。他对他们说:(我们不作意气之争,你们儘管把作战方案提出来就好,要是大家认为可以的话,就依你们的计划干吧。毕竟我们只需要把敌人解决掉就成,谁想出来的主意并没有什么关系。)

(就是嘛,还是嘉伦的想法比较成熟,懂得以大局为重。)

(堔侠…)

(马上给我住嘴!不准营造气氛!)夏济旦哮道。虽然争得了这次出风头的机会,但总觉得好像反被黄嘉伦佔了便宜似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吃亏了,只好又一重鎚敲打自己胸口发洩,把小龙直打得喷出一口鲜血来。(小龙!好好在两位前辈面前,展示自己的推理能力!)

小龙把积在喉头的血吐出,抹了抹嘴角,便带着自信地站前了一步,也不客套什么『晚辈见笑了』之类的话,直接就扭过头来看着屏幕,整理起思绪来了。

第一一三章.小龙的推论

电视屏幕仍然停留在那个『空间曼荼罗』的大特写画面上。

「嗯…这种东西我还是首次看见,要看得懂其原理是没可能的…那我就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吧。」一直沉默寡言的小龙,在有需要时倒是把话说得有条有理,「师尊,你刚才所说的『空间曼荼罗』结界,应该是靠着这个小小的图案来发动的吧?即是说,这个图案就是结界能量的来源吗?」

(是的。我们通常把这个称为『阵眼』。)

「可是,我们现在所见的,却是个被破坏了的阵眼。」小龙说,「结界的力量,在这一点上明显是薄弱了的。这石缝的缺口,甚至还让狗儿能够逃出来,这就是证据。」

(嗯,任何人都可以想到这一点。)

「虽然这个阵眼已被破坏掉,但结界却只出现了一道裂缝,并没有完全瓦解掉。那即是说,阵眼不止一个。」看到小蓓和我投来略感讶异的目光,增强了他的信心,腰肢也挺得更直了。小龙继续说下去:「这位狗儿小朋友提供的实时画面,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大的优势。

虽然我们对这曼荼罗的原理是一窍不通,但只要我们花时间把其餘的阵眼都找出来,比较一下完好的阵眼和被破坏的阵眼之间,有何不同之处,那就多少可以推敲得到,如何破坏阵眼的一点线索。」

(这个想法会不会太过天真了?)黄嘉伦挑战道,(凭肉眼比较一下,就能够破坏这号称『神之法则』的古法曼荼罗?)

「前辈的问题其实很容易解答,但我想留待到最后结论时才解释。现在先请狗儿把其餘的阵眼,都给我们找出来吧。」我说,「有没有人在绘画方面还可??的?我们或许需要绘上一幅『血池地狱』内的地形图,以确认每个阵眼大概的方位。」

(小蓓的画功不错。让她来画吧。)吴堔侠说。

「是的,师尊。各位,请交给我吧。」说罢小蓓便接过雷朋递来的绘本和笔,坐在狗儿身旁,紧紧地盯着电视画面的移动,在飞快地勾勒出洞窟的轮廓了。

狗儿依旧呆呆地在控制着画面的镜头移动,五分钟后,他找到了另一个阵眼。大特写画面出现后,我、雷朋和小妖都不禁叫了一声。

这阵眼的图形,跟刚才在石缝里看见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而且,用肉眼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闇红色的波纹源源不绝地从这个小小的图案中扩散而出。

明显地,这是个完好的阵眼。

而在阵眼的正中央,正飘浮着一颗约两、三寸大小的,正在规律搏动着之闇红色物体。这正是我们惊讶之处:这物体,跟我们刚刚遇上狗儿时,他颈上戴着的吊饰,一模一样。

我连忙把这个发现给说了出来。

小龙低头思考了一会,便又自信满满地,抬起头来说:「这正是把所有线索连结起来的关键。」

看到了这关键之处后,我的脑袋也正在飞速运转着,但并不心急马上发表结果。

小龙显然也为这个发现兴奋起来了。他说道:「狗儿小朋友,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其他的阵眼吗?」

镜头又再开始移动。十分钟后,我们在画面上看到了第二个完好的阵眼。接下来镜头开始上昇,最后一个阵眼,原来安置在洞穴的顶部,也是完好的。

镜头停在这第四个阵眼之后,就没再移动过了。

此时的小龙紧紧握着拳头,全身都在微微地抖动着,似是异常兴奋。

(怎么了,小龙?有答案了吗?)

「嗯。我已经把主要的案情都推理出来了。」他很有信心地说,「从结界被破坏之谜,那些饿鬼夜叉为何会在人界出现,以至如何把它们赶回饿鬼界,解放这几万受苦的灵魂,我都已经有答案了。」

整个校长室顿时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疑惑的,全都落在小龙的身上,期望他能够为这一连串的问题作出解答。

啊…这就是身为领袖的快感吗?我也很想担当小龙的任务,尝试一下这种『只有我能够看破一切』的快感啊。

当时的我,自然是在羡慕着小龙感受到的爽。但在不久的将来,我将会亲眼目睹着,小龙过份自信的推理,将如何为他带来极大的羞辱和愤恨。

如果从一开始,就由我来拟定作战方案的话,大家的命运会否因而改变?但人生只有一次,过去了就没法重来,所以我永远都没能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了。

但现在仍未发生的事情,我也不便透露那么多。让我们先回到小龙的推理过程中去。

「那我直接说出重点吧。」小龙说,「我提出一个非常简单的作战策略:从我们在体育馆里发现的地道,潜入『血池地狱』,破坏餘下那三个阵眼。只要这个『空间曼荼罗』给瓦解之后,问题将可完全地解决。敌人会全部消失,而数万亡灵将可获得超渡。而且我们的行动一定要快,最好现在就出发,如果耽误了的话,便可能会错失唯一可以解决这事情的机会了。」

良久,大家还是在沉默着,显然觉得这番话太过不可思议了。

(小龙,我看你还是详细地解释一下,你的推理结果吧。)夏济旦显然为徒弟感到很是得意。

「好的。」小龙说,「这简单到根本不成推理。『六道轮迴,各安天命』是师尊常对我说的『天道真理』吧?

无论是肉柱怪,还是躲在背后的什么超强高手也好,都是不能够随意穿梭六道轮迴的,更别说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停留作恶了。

牠们这次能够潜进人间而且埋伏长达八年之久,肯定是凭借着『空间曼荼罗』的逆天之力。

那即是说,我们根本不用跟那个幕后黑手交战,甚至不需要知道牠是谁,只要躲过所有的敌人,从结界裂缝内部侵入,破坏阵眼,解除结界,那『天道』自然会把不属于人界之物,拉回牠们所属的空间去了。这就是我拟定的作战方案的重点。

这个作战方案的最大优点是:不需要战斗。要是跟那些怪物廝杀一场的话,恐怕会波及里面大量无辜的残念,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超渡任务。」

(对,毕竟我们的主要任务不在杀怪,而是解放那些无辜被俘的灵魂啊。)吴堔侠讚同道。

第一一四章.敌人并不强大?

(可是,)黄嘉伦挑战说,(结界目前就只有唯一一处缺口,只要对方知道这裂缝的存在,是肯定会料到我们会从此路径潜入的。我们沿着这条路闯进去,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这只是假设了『对方已知道这裂缝的存在』。要是对方压根儿就没察觉出来呢?」

(你怎么肯定对方还未发现结界出现了裂缝?)

「就凭我们在电视画面上看到的影像啊。里面完全没有戒备外来者的防范,老大只顾着吸食被虐者的恐惧能量,而施虐的饿鬼夜叉更是玩到不能自拔。再说结界外围也没有任何守备啊。要是发现城墙出现缺口,守城军会不屯重兵守着缺口吗?」

「但是,亲身潜入人家大本营去,不是太过危险了吗?」小蓓插口问道。

「以现有的资料分析,从外部破坏『空间曼荼罗』是不可能的。小蓓你试想一下,以你我师尊们三人合力追查了八年,甚至连这个曼荼罗的位置都查不出来啊。其实,我们现在也不知道结界的确实位置,只知道凭体育馆内的地洞,是通往结界裂缝,潜进对方阵地的唯一方法。」

(这方案似乎太过轻敌了吧?)黄嘉伦说,(要是那躲在幕后的高手,一旦洞悉了我们的潜入…)

「前辈,你想想,就连这位狗儿小朋友的逃脱,那个『高手』也竟然毫不知情!牠们会强到哪里去了?

连小孩子都干得了的事情,难道我们便干不成吗?

只要在被那些『高手』发现之前,把牠们踢回饿鬼界里去,那即使牠们真的很强,我们也不用正面交锋了吧?」

(可是…)

「黄嘉伦前辈,你太过妄自菲薄了。」小龙说,「虽然幕后高手存在机率还是有的,但根据我的估计,那所谓『高手』的真正实力并不算强,恐怕这个『空间曼荼罗』也是无意得来的,并非发动自它本身的能力。」

(我不同意…)

「前辈,请听我解释,我有证据。」小龙打断道,「证据就是,牠们在八年来都只敢躲在这个小城市里,慢慢地等待地面上的人们自然死去,才暗中掳走其灵魂啊。拥有创造『空间曼荼罗』能力的恶念,怎会满足于如此小规模的恶行?」

「这点我很同意。」小妖忍不住说,「你说是吗?我的乖儿子雷朋?」

「当然了。要是我能够把『空间曼荼罗』这技能学会的话,肯定会用结界罩着整个国家、不,整个地球,然后便把所有人类全部残杀洗脑,改造成没有思考的奴隶,来服侍我这个地球大王啊。到时什么满天神佛都被蒙在鼓里,只知道地球突然间凭空消失了而已…嘻嘻嘻…」

看过了雷朋把整个学校变成了他自己专享的YY学园之后,由他口中说出的邪恶勾当,自然就被大家当成了权威。

大家听后都觉得毛骨悚然,我还听到吴、黄、夏三人好像在悄悄商量着,要不要先把这潜在的大魔头先诛了以绝后患,但又顾虑到雷朋的技能又似乎颇有利用价值,便决定尚且留他活口。

凭着雷朋这番邪恶的构想,小龙所猜想的『对手能力不强』论点,似乎又增强了不少的说服力。

对啊,要是对方是个极强的邪恶意念,自然不会甘于潜伏八年,只作这么小规模的恶事了。

(嗯,这就印证了小龙所说的,『空间曼荼罗』是对方偶尔得来的猜想。)夏济旦补充说,(因为他们只懂得发动结界,并没能掌握结界的构造原理,所以无法察知裂缝的出现,也无从修补了。)

「也因为对方也不熟悉结界原理,才会让狗儿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也能逃出去啊。」小龙说。

「但是…」我说,「我们昨天在裂缝附近发现的蔓茱莎华,又是什么回事?这难道不是对方知悉结界出现裂缝后,所做的防御措施吗?」

小龙自信满满的表情,马上露出了一丝犹疑。但夏济旦马上回驳道:(蔓茱莎华是依附着结界边缘的不稳定震动而生存的物种,就像霉菌或尸虫般,是自然孳生的。只要出现了空间断层或任何不自然的空间扭曲,就会有蔓茱莎华的存在。)

(你肯定吗?夏济旦?)黄嘉伦道,(你要知道,你们现在所做的推论,只要想错一步,就会导致我们全军覆没的命运。你肯定这蔓茱莎华是自然孳生,而不是敌方故意培殖出来的吗?)

(…我、我肯定。)夏济旦说,(我从没听说过,有成功培殖出蔓茱莎华的例子。)

(其他人也认同这个说法吗?堔侠?你怎么想?)

(…姑且假设,小龙对敌方实力的分析是正确的,而潜入破坏结界也是唯一可以使用的战略,别无选择,那也算了。但潜入之后呢?我们该怎么破坏结界?这古法曼荼罗的原理和能力系统,我们知之甚少啊。)

「那就要劳烦雷朋兄弟,和这位黄嘉伦前辈的高足,再讲述一次你们是怎么拯救这位狗儿小朋友的了。」

我和雷朋对望了一眼。雷朋开口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技巧,只是把那个像是『恶魔心臟』似的东西,给伸手抓着扯脱了而已。」

「就是这么简单?」

「正是如此简单。」

「那,当我们潜进血池地狱之后,照着这方法干就可以了。找出阵眼所在,然后把你们称为『恶魔心臟』的结界之源,给徒手弄掉就可以了。」小龙说。

「…非常单细胞的战术哪。」黄嘉伦揶揄道。

「面对单细胞的敌人,不需要用复杂的战术啊。」小龙说,「根据我的推理,这位狗儿小朋友,一定是在某天偶尔发现了阵眼,把浮在阵眼中央的结界之源,当成是玩具给摘了下来,戴在颈上,无意中便毁去了结界。

根据一般常识,这种隐敝性质的结界,目的是用作防御外敌,保护自己人的。由于没有必要防范被保护的友方,所以这种结界的内部,通常都是十分脆弱,被一个无知小孩贪玩破坏掉,也是有可能的。」

第一一五章.养眼战队

小龙继续着他的推理。「当狗儿摘走了结界之源后,他便把部份『空间曼荼罗』的能力也给意外地随身带走了。

而由于狗儿身上只拥有『空间曼荼罗』的四份之一,而且还是不完整的,所以包围着整个校园的结界,只能够『绝念』,而未能让整个空间凭空消失隐密掉。

由于创造这『空间曼荼罗』结界的术师,极有可能是个充满邪念的人。而狗儿是个单纯的残存思念体,当他把结界之源挂在颈上的时候,就很容易被邪念操纵。

这邪念利用狗儿作媒介,操纵了一班不知好歹的饿鬼夜叉侵入校园,吃食这里徘徊的数百残念,绕过了那肉柱怪物头目的监视,私下摄取美食,也是不难想像的事情。」

大伙儿又沉默了起来。

「我总结一下,基本上地底下那个『血池地狱』的勾当,只是一个高级饿鬼,带领数万夜叉,前来人界偷吃灵魂的小罪孽。他们不知从哪儿的古代遗迹里,搞到了一个远远超乎牠们能力所能控制的『空间曼荼罗』结界,所以才能够潜入人界,瞒天过海地作恶长达八年。

现在因为一点小巧合,结界终于露出了缺口。虽然牠们能力不强,但要是让牠们发现缺口而展开戒备的话,我们便不免要强攻进去,到时有部份的无辜灵魂可能就会遭殃。

所以,在牠们还未发现这个缺口的当下,就是破解结界的最佳机会。我们不可以再等下去,最好是马上行动,一举把事情解决掉!」

小龙自信得昂起头来,等待着我们提出的任何问题。

他的推理步子算得上是钜细无遗,也合情合理,但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事情的真相,真如小龙所想的那么简单直接吗?

(我有两个技术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黄嘉伦说,(第一.如何闯过守在裂缝前的蔓茱莎华?根据我们昨天的尝试,那似乎是一种对灵力攻击全无反应的生物。通往裂缝的地底通道成螺旋状,而蔓茱莎华又爬满四壁,要脚不着地地跨过那个区域,似乎是不可能的。)

「…这…」被黄嘉伦这么一问,欠缺实战经验的小龙马上语塞。

(第二个问题:即使那洞窟里面的敌人弱到不值一题也罢,在我们潜进了人家的地盘后,你能保证里面数万只夜叉,都完全不会发现我们吗?

你刚才说的话彷似有理,既然连狗儿都能够从里面逃出来,那我们干嘛便潜不进去?

但不要忘记,狗儿本来就是个被牠们抓进去,无辜受刑的残存思念,而我们却是有血有肉的人类,还是蓝眼呢。

只要张开了蓝眼的话,基本上你们三人马上就会成为全洞窟的焦点。要是闭上蓝眼以普通人的身体在里面潜行,那风险实在太大了,只要其中一只饿鬼夜叉巨手一挥,就足以把你们秒杀!)

「…师尊,你有什么想法吗?」小龙求问夏济旦道。

(啊…哎…那必要时就全力攻击,血战一场好了。)

(…)

(…)

「…」

「…」

(…算我没有说过吧。)夏济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尴尬。也难怪他在三人组合中担任特攻队长啊。

「咳嗯。」一直在乖乖聆听着的雷朋,慢慢地站起来说,「有关技术性的问题,大家可以放心。」

(雷朋兄,此话何解?)

雷朋无声淫笑,并不直接作答。他娘娘腔地伸出了一只尾指,直指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

在我们还在争论之时,雷朋已指示狗儿把镜头移动到石缝里面,连结着体育馆地下的蜿蜒地道里去。

大片像生物内脏又貌似蘑菇之物,蔓茱莎华,正充斥在画面上。

为了解开雷朋淫笑之谜,我们细心观察着那电视画面,试图找出克服这种难缠生物的线索。

我顺着雷朋那只尾指的指尖看去,发现在画面右下角,出现着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我把头哄近画面,终于看清楚了。

一只小小的灰黑色老鼠,正在起劲地咬噬着一只肉状蘑菇。以老鼠的思维来看,牠现在就彷似一个置身糖屋的小孩子般快活吧。

「雷朋,难道你打算…」

「哈哈哈…」雷朋淫贱的笑声回响于这偌大的校长室里,让室内众人无不心寒彻骨。

几小时后,一名衣衫褴褛像是乞丐般的中年男人,带领着五名身穿超不合尺码体育服的爆乳女学生,正勇敢地在体育馆地洞洞底的螺旋状地道里奔跑着,场景甚为壮观养眼。

而她们的表情均像临敌当前般严肃,眉头轻皱,娇喘如兰,当中四人双眼还透着凛凛英气,与她们的骄人身材搭配之下,反而让观者生出一种假正经的,轻度变态的快感,令人容易联想起那些剧情牵强,实则贩卖色情的日本**片子。

那个带头的中年男人,正是我们在校园里看见过的,被雷朋当成是狗般饲养着的校长。

校长边走着边转过头来,露出甜美的笑容,以温婉的声线跟我说:「哥哥,走快一点!我们快要到了!」

我呕意顿时上涌,差点要脱下身上那34G的胸罩,以罩杯来盛着呕吐物。「拜托!哈娜!变了身之后,就不要再用这种表情来跟哥哥说话了!」

「嘻嘻…」哈娜朝我伸一伸舌头。我应声狂呕。

跑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下到我们昨天到达的地道深处,大片茂密生长的蔓珠莎华,就在我们的眼前。

「请问…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满脸羞红的小蓓问道,显然她还未习惯伪装身体的身材,好几次均由于胸部的重量而被离心力抛至差点摔倒。

害羞的小龙更是只懂得低头跟在大队最后面跑,双手紧紧抱着胸前企图阻止咪咪的晃动。

「当然了。那些蔓茱莎华只会吸食灵力,对没有灵力的一般生物体根本没有杀伤力。」干脆脱掉那纯粹美观但穿在身上极不舒服的超小号上衣,只穿着36H浅紫色无肩带内衣的变态雷朋说,「让我来先试试吧。」

第一一六章.少女变装

说着,雷朋若无奇事地一脚踏在肉蘑菇群里。呕心的肉汁溅得老远,还沾到了她的小腿肌肤之上。

但雷朋却完全没有受到伤害。接着他还疯狂地胡乱踩踏,让肉汁把自己溅得全身湿透。

虽然全身衣服已呈半透明状态,但在她身上流淌着的液体,却是无比呕心的妖异植物的体液,此时的雷朋看起来,香艳和恐怖的感觉强烈击撞,挑战着我们的感官极限。

「果然可行呢!」

「雷朋好棒啊!」

(我可一点也不觉得,)夏济旦说,(枉我纵横超渡界二十年,现在竟然要沦落到借用少女的身体来完成任务!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却要变成现在这个大胸脯翘屁股的模样,真是头号耻辱!)

(济旦,你这么说是在侮辱我们女性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堔侠!你听我说!)

(难道夏济旦不喜欢大胸脯和翘屁股?难不成你的爱好不在女人,而是…)黄嘉伦乘势插话道。

(当然不是!我!我最喜欢就是像篮球般大的咪咪!屁、屁股也要翘得像西瓜那般才可爱…)

(…那即是说,济旦喜欢现在这个身体,多过真正的我了?)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堔侠,我…)

看着这三个变装成爆乳少女的中年男女在争风吃醋,打情骂俏,在画面上也是一大享受。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我现在就解释一下。

雷朋自继承了他老爸的『肉体大挪移』秘技之后,明显地为他优厚的潜质开启了一扇飞速进步的门扉。

几天前,当我看到他可以轻而易举地,以意志力把上千名老师和同学的尸体,修复并操纵成和常人无异的人肉傀儡后,我以为这已是肉体控制能力的登峰造极之举。

但在半个小时前,当我目睹雷朋弄响了一下手指节,他身旁的傀儡学姊的身体,竟然像花生米外壳般给自动掰开了一半时,我就真的无言了。

藉助那些傀儡学姊学妹的身体作为外壳,隔绝我们作为灵力修行者的能量运行,那我们几人基本上就与没有灵力的凡人无异,蔓茱莎华的灵力吞噬本能,对我们就发生不了伤害。

把人体像保护衣物般让我们『穿上』,这已是把妖缚术和肉体控制术融合发挥到超乎想像的境界了。

但这种伪装,只对地道里的蔓茱莎华有效,一般凡人只要看上一眼,便马上会知道我们有古怪。

因为那些学姊学妹们的身体壳子,为了能够完全包裹着我们,已被我们撑大了接近一倍。

现在我们在比例上看来仍是普通少女模样,但其实每人都是超过两米身高,手掌脚掌比美国职业篮球员仍要粗大得多。

当然,雷朋目前在学校操纵的傀儡数量近千,当中有一半是男同学和男教师,但由于他是施术者,一切执行细节都由他说了算。为了符合他的兴趣,我们一律都被逼使用校里爆乳程度最高的学姊学妹,作为外壳。

善妒的哈娜一如预料,死也不肯借用爆乳女的身体当外壳。在她的重机枪胁迫下,雷朋唯有依依不舍地作出妥协,让她使用她坚持的校长躯壳。

有关哈娜看到血池地狱画面便马上暴走的问题,本来是我们最头痛的。我们最初也只打算见步行步,但当『穿上』了校长的身体之后,即使走在昨天的地道里,把大票蔓茱莎华踩在脚下,甚至像现在般跟血池地狱只有一壁之隔,哈娜也没有再出现暴走的状态,只是默默地走在前方为我们引路。

至于雷朋本人,他虽然也非常人可比,但能力系统却是属于他老爸的肉体控制系,体内没一点灵力流动,蔓茱莎华是不会对他做成伤害的。

但他却还是喜孜孜地套上了少女外壳,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媚』力十足,恐怕最投入的人就是他了。

至于那个人小鬼大的狗儿嘛,则是除了雷朋自己之外,这次诡计的唯一知音人。这好色小鬼变身成青春爆乳女后,就忙着探索自己的新身体,什么也不管了。

小妖的男性自尊心,比小龙的师傅夏济旦更胜一筹,虽然有机会重得人身,可是他却选择不要,宁愿保留自己那副呕心的模样,也不要寄居于一副少女的身??。

由于小妖已没有了战斗力,这次潜入行动就没有牠的份儿了。

蔓茱莎华一关,我们已成功闯过。但我们的变装,能够瞒过血池地狱内的饿鬼夜叉们吗?

已安全地站在石缝前面,只差弯身一过便能潜进对方大本营的我们,始终有点担心。

「由于这些躯壳本来就是死尸,所以不用担心大家活人的身份会被揭穿。我已大幅增强了这些外壳的绝缘功能,即使你们使用蓝眼,灵力和蓝光也不会外泄的。」雷朋说着,突然以淫秽的眼神看着我,伸出手来一扯撕裂了我身上的体育服。

「你、你干什么!变态!」虽然心理上我还是个男人,但变装成女儿身后被撕破衣服,还是会觉得受辱啊。

「我们现在一副清洁健全的模样,很难不令里面的怪物起疑啊。」雷朋解释道,已动手把自己胸罩的罩杯撕破大半,「把衣服撕破弄脏,随时装出痛苦的表情呻吟,尖叫着喊什么『痛啊~~不要~~』之类,尽量把自己扮演成那些无辜灵魂的一员,慢慢找机会接近阵眼。这就是作战的具体演绎。去吧!」

「…」

「…」

(…)

(…)

「怎么啦?大局为重!舍弃尊严吧!」雷朋身先士卒,把身上衣服扯成破布之后,再在地上翻滚了好一会儿,把自己弄得脏脏的,然后便穿过石缝,潜入我们在电视画面上所见的『血池地狱』中去,开始像受虐**片中的女主角般,滚在地上,痛苦又诱惑地惨叫了起来。

已来到了人家的大门口,不把作战完成又实在说不过去,我们也唯有硬着头皮撕破自己的衣服,以一副春光尽泄的,像是刚被轮暴的脏乱模样,准备潜进敌阵。

「慢着!狗儿在哪?」哈娜叫道。

我马上点算人数,雷朋已潜入洞窟不算,站在石缝前待机的共有四人,分别是我、哈娜,小蓓和小龙。

确实不见了狗儿。

由于地道成螺旋状,我们可视的距离很短,我们马上回头看看情况,终于在某个转角处,发现一名蹲在地上的少女,正在背对着我们。

哈娜马上跑到狗儿跟前,看了看他之后,马上惊叫着弹起来,掩着嘴巴,不知所措。

「狗儿,你没事吗?」我们马上跑到狗儿前面,也都被吓了一跳。

狗儿他,正在默默地吞食着墙上和地下的蔓茱莎华。

第一一七章.他的口中有天地

狗儿满嘴是浓浓的液体,眼神涣散像是嗑了药的状态,对我们的叫唤全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好呕心!」

(小龙!给她扣喉!来自地狱道的生物,是不能食用的!)夏济旦说。小龙马上伸手插进狗儿的嘴巴,但狗儿及时闭上了嘴,刚巧把小龙的四只手指给紧紧咬住。

小龙和狗儿维持着这胶着状态好一会儿。最初我们心里都站在狗儿那边,因为他毕竟只是个没有战斗力的小孩,而小龙却是个灵力者,在我们看去,这无异于是在欺负小朋友般卑鄙。

但黄嘉伦悄声阻止了我的前进,要我观察一下眼前的情况。当我看到小龙在不到半分钟内已流了满身的冷汗,眉头锁得皱皱的,已感到事有蹊跷。

再过了好一会,从狗儿嘴巴里,开始滴出了鲜红色的血液。

那是谁的血?

「小龙!别欺负狗儿!」

「对嘛!狗儿喜欢吃什么,就由得他好了!」

我、小蓓和哈娜一同跑上前来,打算劝服小龙放过狗儿。但我们低头一看,却发现小龙右手的四只手指,都已被咬得血肉模糊。不只是变装的少女躯壳,连包裹在里面被灵力保护着的手,都已咬到皮开肉绽,白森森的指骨已清晰可见!

「妈的!我就不信张不开你的狗嘴!」小龙双手聚满了黑气,拼尽命儿地掰,终于,狗儿紧紧闭合着的两排牙齿,开始有了松开的迹象。

『啪!』的一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是一响沉沉的物体撕裂声。

小龙被自己的拉力反震,倒退了数步后跌坐在地上。狗儿虽然摇摇欲墬的,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在狗儿的脚前,三根手指头仍在凹凸不平的地面缓缓滚动。

我马上转过脸来看着小龙。他的右手血流如注,左手则紧紧抓着一个沾满绿色血液的,连着一排牙齿的肉块。

狗儿的下颚。

没有了承托,狗儿的一条鲜红色舌头,随即垂下到颈前晃动着。裂开撑大了的喉头,深不见底。

在那无尽无边的漆黑喉管里,竟存在着一个由无尽光点组成的巨大体系,正在沿着核心的质量聚合体,缓慢地旋转着。

看着这个体系,自身就好像随着目光被吸进异空间里,而时间好像无限地延长了似的,完全静止。

我的目光,彷似可以无限地放大眼前所见的景象。

我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个旋转着的庞大体系,其实是由无数旋涡状、蟹状、双臂状等等的巨大星系团组成,而当中每一个星系团内,又蕴含无数恒星系,而每个恒星系又自成独立运转的行星卫星系统,个别的系统里面,存在着生命。

在无限短的瞬间里,我已走马看花地探访过全部拥有生命系统的行星,当中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完全超出我的理解能力和想象能力。

这么一团只存在于狗儿喉头里的发光体,竟是一个完整的宇宙!

而这完整宇宙的景观,只是属于纵向视野的其中一个横切面。所谓的整个『存有』,是由六个如我所见的那个大宇宙,平行存在而组成的。

而我在无限接近零的极短瞬间里,竟也把这六个平行宇宙浏览了一遍。在每一个平行宇宙里,虽然是被同样的物理定律所规限着,但却各自发展出独特的生命体系。

每个平行宇宙彷此彼此不相关地独立运行着,但其中却冥冥被某种因果关系互相牵连,像一条环状的川流不息的灵魂之河。

到了后来,我终于发现这六个平行宇宙,基本上是一种阶梯式的层级关系,而生命,是遨游在这六大宇宙硬件中的软件内容。

存在于那个名叫『天界』的某个生命,由于吝啬刻薄成性,而在来世转生到四层以下的『饿鬼界』宇宙,再因为杀生无数,而又轮回到『地狱界』宇宙,赎罪完成后灵魂重量减轻,得以提升到『畜生界』,经历又一次生命,而畜生一世又因无故被杀而得到报偿,得以来世提升到『修罗界』,而身为修罗,杀戳难免,可以预见来生又会再投胎到『地狱』…

如此这般,生生不息。

六道轮回,各安天命。

但怎么,当我的神识来到六道轮回的『人界』之时,竟然只看到一片无尽的漆黑?

为什么,在狗儿口中的六道轮回大宇宙里,竟独欠了人界?

本来应该鲜活汹涌的灵魂之河,因为人界的断层,而在过去十年的岁月里,变成了几潭近乎死水的污浊湖泊。

原本应是生生不息的六道轮回大宇宙,已呈现出强弩之末的,死气。

这到底预视了什么?

(他的口中…有天地万物,)夏济旦喃喃地道,(难道…难道…)

(『他的口中有天地万物』?)黄嘉伦说,(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我在哪儿听说过呢?)

右手失去了三指的小龙,面色异常古怪。这并不是寻常受伤痛楚时血液加速流动,而催谷成的通红脸色。而是受到极度惊吓的铁青色,而且汗水并非体热而从前额流出的热汗,而是因为荷尔蒙失衡而全身不住渗出的冷汗。

但我们却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恐惧。有什么样的恐惧,竟能盖过硬生生给咬断三只手指的痛楚,完全占据着小龙的神经?

难道夏济旦和小龙已从狗儿口中的宇宙里,掌握了某些关键的情报?

(济旦!济旦!你怎么了!)吴堔侠催促道。

(我…我没事。)

(济旦!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没有什么。)他补充道,(我也不知道…狗儿口里的东西是什么…可能是他破坏阵眼之后,所得的后遗症吧。)

(后遗症?)吴堔侠说,(你以为我是个无知小女孩吗?我在这孩子口里,看到一个完整的小宇宙!为什么会这样?这跟敌人的真正身份有关吗?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师傅?这狗儿…难道是敌方的间谍吗?」小龙惊讶地问道。

狗儿喉头里的大宇宙,渐渐浮出,静止在他胸前约半米的距离,渐渐收敛光芒,凝缩成一个散发着闇红波纹的实体,像心脏般规律地搏动着。

原本我们以为已被雷朋毁掉了的结界之源,竟又重新出现了!

(这个小宇宙…就是『古法曼荼罗』的阵眼?)黄嘉伦说,(阵眼被破坏是诱敌之计!我们并没能成功毁掉当天挂在狗儿颈上的结界之源!那颗东西…原来是被狗儿吞进了肚子里?)

狗儿是敌人?

我看着从他下颚伤口流出的绿色血液,手心顿时流了一大把冷汗。

这个灵魂,并不属于人界。

第一一八章.苦衷

假设狗儿本身就是一个可移动的阵眼,那他装成是受害者,故意用视讯的方式让我们看到结界出现缺口,使我们以为这是个可乘之机,是可以很轻松便能解决的任务。

他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引诱到他的大本营去吧?

就为了要杀死我们这几个人?

那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为了要摆脱蓝眼的纠缠,好让自己掳掠灵魂的勾当可以继续下去?

但要动杀机,难道非要先把我们诱到大本营里来不可吗?非要做出这种高风险的诱敌作战不可吗?

这背后可能还有阴谋,但目前为止,我是无法再推敲出下一步了。

在我们身后的石墙,突然出现急剧震动,大有崩塌之势。被我们视为『结界缺口』的石壁缝隙,正急速扩大着,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们连滚带跌地,拉扯进敌方大本营『血池地狱』里。

里面的无数饿鬼夜叉,经此骚动,已是发现了入侵者的来临,都在朝天咆哮着,已进入了战斗前的疯狂状态了。

崩坏中的石墙不断落下岩砾,再加上洞窟太暗,难以清晰视物。我一个人跌倒在瓦砾中间,也不知道其它同伴是否也在附近。

唯一可以清晰辨认的,只有像个小孩般好玩地盯着我看的狗儿。

「狗儿!你这样做是有苦衷的,对吗?」我朝他叫喊道,「因为你的父母在敌人手里,你是被逼受他们利用,引诱我们进来的,对吗?」

(太天真了。)黄嘉伦说。

「天真?难道你早就料到了这是个陷阱?」

(不,我没有。我承认这次是太过大意了。我所说的『天真』,是指我们即将要面对的命运。)他说,(你看看那个小龙,和他那个知悉曼荼罗真相的师尊?)

我四处寻找着,终于在不远处的前方找到了小龙黑色的身影。他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前方,漫无目标。而寄居在他前额中的夏济旦,则在不断地喃喃自语着同一句话…

『完了…完了!他的口中…有天地万物!』

(我跟夏济旦当了二十年的战友,合作超渡过无数强大的恶灵。这个人没什么脑袋,唯一可取的,就是有颗不怕死的豹子胆,)黄嘉伦说,(这是我毕生第一次,感受到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

「…我们面对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敌人?」

(不知道。)他沉重地说,(…拭目以待吧。)

狗儿听了我那句说话,非但没有嘲笑我的估算错误,反而含着谅解的眼神看着我。

(哥哥,这次你没有猜错。)没有了下颚的狗儿,改为把话语直接传进我的大脑,(我的父母的确是被敌人要挟着,而把你们诱进这条死路,的确是被逼而为的。可是,你却把对象搞错了啦。)

「狗儿!不要屈服于敌人的淫威之下!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会替狗儿打败敌人,把狗儿的父母拯救出来的!」

(打败敌人?拯救?)狗儿疯狂地扭曲身子狂笑,鲜绿色的血液从伤口中胡乱飞溅而出,状甚可怖。(你打算要杀死『祂』吗?啊?你以为自己有能耐打倒能力无限接近创世神的那个『衪』?老爸!老妈!这位哥哥说要打败要挟着我们的『衪』,要把我们拯救出来呢!你们对这位哥哥有信心吗?)

衪?狗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时间深究,我的思路就被打断。

在我身后,传来像雷鸣般的巨大音波震撼。低沉阴郁,难以辨别情绪的怪异嚎叫声,冲击着我一直死撑着的自信心。

我转过身来,看到洞窟中央耸立的巨大肉柱怪兽,正在昂首狂叫。接驳着巨怪肚脐的数万条生物组织管道,像恶蛇般不住舞动着。

这动作,是在响应着狗儿的提问,是在嘲笑着我吗?

(我明白了!这肉柱怪才是狗儿的父母!)吴堔侠大喊道,原来小蓓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我们误会了!)

「什么?」我马上站起身来,扫视一遍肉柱怪附近那些被虐待中的人类灵魂。我回想起来,每次当狗儿指着视讯画面中喊爸爸妈妈时,除了那对人类夫妇之外,那肉柱怪也无一例外地同时出现在画面上!

我一直以为是狗儿父母的那对夫妇,被肉柱怪以几条组织管道缚起来,抓到半空,丢到牠的血盘大嘴里,噬个破烂。

亲眼看着这一幕,狗儿笑得更疯狂,更诡异了。只余下上颚的嘴巴,也抵受不住狂笑的肌肉撕扯而爆裂,上排牙齿暴飞而出,绿血喷流如注…

(母亲啊!人类还真是好欺骗啊。直到现在,他们还在相信『衪』教给我们那个瞎掰的故事呢!)

肉柱怪扭动得更呕心,更兴奋了。

(哥哥,我是很愿意相信你的…可是,我怕你是有心无力啊。)狗儿一步一步朝我走近,虽然完全没有摆出战斗的姿态,但每一步的逼近,都让我生出越来越强大的恐惧感和绝望感,空气彷佛又沉重稠密了几分。

「给.我.闭.嘴!我才不管他的口中有什么!」小龙突然一跃而起,朝天怒骂了夏济旦一番,「你这样还算是个男人?你这种懦弱的混蛋,不再是我的师傅了!!」

(哦?)狗儿面带一点惊讶地看着小龙,(这家伙在知道了『真相』后,还没有放弃啊?)

「小弟!小蓓!别让狗儿靠近那个图案!他想要还原结界!」

被小龙提醒,我马上发现了,狗儿原来正朝着那个曼荼罗的法阵阵眼走去。这阵眼本是绘在岩壁裂隙之上,但因为岩壁崩溃,已随着一片巨石给掉到了地上。

阵眼和结界之源越是接近,原本出现裂口的结界稀薄地区,闇红波纹又渐渐变浓厚起来。

要是阵眼还原,『空间曼荼罗』回复完美形态的话,我们就等于被封锁在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闻的空间里,跟还未露头的敌人作困兽之斗了。

「狗儿!不要!不要把结界还原!」

(你不是想要让我相信你的吗?机会就在眼前啊,哥哥,就只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第一一九章.肉搏战

「狗儿!快离开结界!别逼哥哥动手!」

(哈哈哈哈…你有能耐的话,就动手啊?哈哈哈哈…)

「妈的!豁出去了!」站在狗儿背后的小龙,紧紧地咬着牙,伸出了残缺的右手手掌,染着血雾的黑气急促凝聚。

他一声狂啸,一条两眼闪着血光的灵力黑龙,从他的血肉中钻出。

「血.龙.破!!!」

无比霸道的血龙,是小龙以牺牲整条手臂催动而出的。灵力甫射出,小龙的右臂已完全爆裂变形,又再跪倒在地上,仅凭着意志支撑着,输送着血龙需索不断的海量灵力。

狗儿目睹血龙朝自己袭来,面上露出了恐惧之色,马上以双手捧着结界之源,朝着那绘印着曼荼罗阵眼的巨型碎岩飞扑过去。

血龙紧追着目标的身影飙飞,本该足够在狗儿达阵之前把他命中,但无数饿鬼夜叉竟在此关键时刻,展示出惊人的服从性,纷纷扑上前来以身体阻挡血龙的去路。

在大约二十公尺的飞行路线里,血龙贯穿了数十只饿鬼夜叉的身体,速度已稍稍减慢了一点点。

而就是那凭血肉长城换来的一点点空间,刚好足够让狗儿把结界之源回归本位。他凌空飘浮在阵眼之上,双手举起搏动中的结界之源。随即一道闇红的光波墙壁自地上的阵眼射出,包围了他整个身体。

阵眼和结界之源互相发生共鸣的闪光,闇红波纹源源不绝地扩散而出,跟洞窟其余三处的阵眼互相发生大共鸣,空气顿时稠密了好几倍,有种身处在压力锅中的难受感觉。

(哈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与阵眼完全融合了的狗儿,面对着气势锐利的血龙,丝毫不再恐惧之余,还放声肆意嘲笑着。小龙猛摇一摇头,深吸了口气,挤尽最后一丝气力催动血龙破。血龙双目红光大盛,威力又增强了几成。

小龙的血龙破,竟轻易地就击破了包围着狗儿的闇红波墙,并贯穿了狗儿的胸口。

(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哈…父亲母亲啊!!)狗儿的身体被血龙的灵力急促蒸发掉,整个人像泄气的气球般发皱枯萎,然后烧毁在血龙浑身散发的灵火之中。

(我们终于成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而在狗儿完全被毁灭消失之前,他还一直在欢欣叫喊着。如此的死法,诡异得让我不断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鸡皮疙瘩。

他所指的『成功』,到底是什么意思?以至他连自己的死,也都不再在意了?

狗儿连同结界之源被完全烧尽后,绘印在碎岩上的空间曼荼罗阵眼,已完全没有再散射出闇红色的波纹。阵眼的线条焦灼冒烟,深深地烙印在岩面上,似乎已失去了它原本的邪气。

洞窟的空气压力顿时又得到了释放。

小龙已成功把阵眼破坏了吗?

在小龙眼里,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举起了伤重的右手,露出微笑,便保持着这个姿势,倒了下去。

整个洞窟,从阵眼被破之后,便一直保持着完全的沉默。包括众多施虐的夜叉,以及受虐的无辜灵魂。刚才一次短短的战斗,已落入洞窟内每个人的眼睛里。

好一会儿之后,洞里无数的饿鬼夜叉才回过神来,朝着倒下的小龙飞扑过去。

「危险!」我跟小龙的距离相隔太远,相救不及,眼看着数百只夜叉,把失去了意识的小龙团团围着,疯狂殴打,心想小龙这次肯定被分尸了。

突然一阵蓝光从围殴中的夜叉群中闪出,接下来是一弯蓝色刀光拦腰扫过。那好几百只夜叉顿时完全停止了动作,几秒之后,牠们已被斩开的上半部份身体,同一时间重重地掉落地上。数百条鲜绿色的血柱,混合着牠们的内脏断肠,从牠们仍然稳稳站立着的下半部身子的断口中疯狂喷出,像是一幕无比壮丽的喷泉境观。

灵剑出鞘的小蓓,守护在小龙的身前。她潇洒地收剑于鞘,并已同时准备好下一次的斩击。她以目光横扫了把我们团团包围着的喽啰们一遍,单凭其一人一剑所散发出的杀气,竟让敌方大军一时无人敢上前攻击。

小蓓口中念念有词,没持剑的左掌渐渐催现了一个泛着温柔蓝光的光球。小蓓念咒完毕,使劲地握紧了拳头,光球脱掌而出,渐渐降落在小龙身前不到一尺的地上,马上扩大成把小龙完全包裹保护在里的光罩。

这光罩术效果定是非同小可,其散发之蓝光把闇红波纹逼开了近五、六米,连在远处包围着我们的夜叉群,都禁不住再退却了好几步,不敢直视这蓝光。

但小蓓使出这招,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少。手中的灵剑光芒,顿时便减弱了至少三成。她并没有露出疲惫或害怕的样子,锐利的双目直盯着我,似乎在确认着大家对下一步行动的想法,是否一致。

当然,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为了确认,我们几乎是同时间,说着这一模一样的话。

「把余下的三个阵眼都摧毁掉!」

小蓓马上拿出刚才亲自绘画的地图,这地图纪录着所有阵眼的位置。她手腕一扭,一团蓝火瞬即把地图烧个干净。最初我还被这举动震惊,但马上就知道其中妙处。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异常清晰的地图图像,只要我心念一动,图像就会在我眼前出现,并随我的心意作多角度旋转,放大缩小。这应该是吴堔侠传授于她的其中一种特殊技能吧。

我和小蓓很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各自转身杀入敌阵,每人已挑了一个阵眼,作为摧毁的目标。余下那最后一个阵眼,就看谁动作较快吧。

眼前这堆饿鬼夜叉数量虽多,但战斗力根本不能对我构成威胁。我脱下了爆乳少女的伪装,把强殖兽臂催谷到最大限度,便轻而易举地击退了数十只不知好歹的小喽啰。

经过几分钟的冲杀,我已逼近目标所在。即使在数十米距离外,也能轻易察觉出来那完整阵眼所散射的邪恶气息。

那作为头目的肉柱怪,也不纯是一个摆设。看到我正急促逼近另一个阵眼,他挥动着几千几百条像电缆般强韧粗壮的,本来用作传送精神攻击和吸取受害者的恐惧能量的,生物组织管道,像无数条极具杀伤力的鞭子般,从高而落朝我当头狠挥下来。

第一二零章.成功在望

这千百鞭子朝我发出的攻势,看似铺天盖地,避无可避。但由于全部攻击均出自同一个意识体,每一道攻击的轨迹,自是依着同一套的思维习惯伸延而出的。只要摸清那些轨迹背后的共通套路,便可设定出一套闪避的路线。

而只要能够闪过一击,就能闪过以同样模式发出的一千次攻击!

我的身体,经过了过去数次战斗之后,身体质素整体已提升数倍不止,连带着我的动态视力也突飞猛进。

凝视着满天盖地的鞭影,在极短的瞬间里,我已找到了其共通的轨迹。轨迹与轨迹之间的盲点,招式与招式之间的时间差,同样也在我面前表露无遗。

我把灵力凝聚于双腿,把全身重心尽量贴近地面,迎着已经到来的鞭势,以最小最合理的动作,让每一次的攻击仅仅擦身而过,所作出的每一次闪避,已顺道为迎接下一道攻击而作出了预备。

如此这般,肉柱怪在数秒内连砸数百鞭子,均被我以高速移动全部闪过。当最后一道鞭子挥掷过来之时,我还以双腿一踏借力,朝着结界阵眼飞去。

在距离仅有数米之近时,阵眼突然红光大盛,如刚才所见的闇红波墙冲天而起。而阵眼之上,突然浮现一个跟狗儿差不多模样的瘦弱小孩。

他像把衣柜门打开似的,将两排肋骨连同血肉,从中间以双手撕开,露出了空洞洞没有内脏的胸腔。胸腔的正中央,飘浮着那颗搏动中的『结界之源』。

这孩子就好像故意向我耍宝似的,直盯着我的眼睛,不躲不闪,只是在狞笑。

原来这『空间曼荼罗』结界,是以这些特殊小孩的灵魂作为阵眼来发动的。但这些灵魂到底源出何处,就无从稽考了。

看到了这种非人的举动,和邪恶的表情,我对这小孩貌的灵魂,也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了。我停下了步伐,催谷到极限的兽臂伸前瞄准,朝着小孩胸腔里的结界之源,就发射了一记十成功力的『蓝眼光束枪』。

强烈的超渡之光,划破了浓重的闇红空气,直线命中那搏动着邪恶能量的核心,燃烧至不剩下一点粉末。

结界之源被毁,小孩带着狞笑地枯萎败亡,波场消失不见,阵眼褪化成一个没有力量的烙印。

几乎同一时间,在洞窟的另一端,突然激射出几道蓝色的剑光,整个洞窟内弥漫的闇红波纹,又减弱了几成。显然小蓓已解决了另一个阵眼。

此时,结界已临毁灭边缘,连洞窟本身都摇摇欲坠,掉下的碎石泥巴形同倾盘。

那好几万头饿鬼夜叉,大部分都痛苦呻吟着,明显地牠们一直是倚靠着结界之力,才能够在人界长期逗留。现在结界接近瓦解,牠们也难以在这空间里逗留下去了。

那些被绑在木桩上受刑的无辜灵魂们,看到现在出现了逃生的曙光,自然松了一口憋了好久的气。但他们却没有企图挣扎松绑,或向我呼叫求援,他们仍是紧皱着的眉头表示,他们知道危机尚未解除,这牢狱陷阱的始作俑者,仍是好好的呢。

成功在望,我也没敢怠慢,从脑海里翻出地图的影像,确认最后一颗阵眼的坐标。最后的目标,就倒挂在这洞窟正中央的岩顶上。

我和小蓓几乎是同时跃起,两道蓝光像流星中飞向最后散发着邪气的核心。

肉柱怪为保住最后的护身符,拼了老命似的把连结着牠两个肚脐的数万条鞭子,狠狠地朝着我们挥掷过来。

曾经破解过一次的招数,即使再使用十次,也是打不中我的。我凝视着这万影魔鞭的来势,轻易地找到闪躲的路线后,已完全没有把这波攻势放在心里,开始研究着怎么利用这鞭子的去势,来个漂亮的借力,飞向前去抢在小蓓前拿下最后的阵眼了。

鞭影像海浪般淹没了我时,我才意识到大大不妙。原本已完美地预测透了的鞭子轨迹,竟连番出现了预测以外的走向,我在闪避不及的情况之下,硬吃了几记,被打倒在地上,痛得要命。

我望向肉柱怪,发现这肉柱的颈部左右位置,已多了一个头,斜向伸了出来。

对了!这家伙是个雌雄同体!难怪狗儿刚才称呼牠为『父亲、母亲』(牠还有两个肚脐!)。另一个独立意识体一直隐藏着,就为了在最危急时,才使出这杀着!

这数万条鞭子的移动,现在是由两个独立意识体分别控制。鞭影纷乱,难以判断每一条鞭子是由谁所控制。而这雌雄同体的二怪联合攻击,互相支持,互补长短,把刚才单独攻击时的处处盲点及破绽,给完美地填补了去。

这是真正的完美攻击!

小蓓也同时被打了下来。第二波万影魔鞭正集中朝她攻击,她张开蓝光护罩,挡住了所有鞭子的来袭。但由于此护罩虚耗灵力惊人,全力催动不到几分钟后,她已是一脸苍白的样子,力尽而单膝跪了下来。

肉柱怪似乎预见了胜利的希望,第二波万影魔鞭完结后,马上发动第三波攻击,完全针对着要消耗小蓓的光罩,不断作正面的硬碰。

眼看着小蓓快要失守,我强压着飞奔过去援助的冲动,催动十成灵力,朝着肉柱怪的本体射出一记『蓝眼光束枪』。

如我所料,这肉柱本体应该不甚耐打。怪物马上缩回万影魔鞭,守在本体前交迭织成一面防御毯子,成功接住了我的蓝眼光束。

蓝光射在这由生物组织构成的防御毯子之上,并非完全没用。鞭子马上消蚀冒烟,眼看着快要被贯穿之时,一发光束枪的能量刚好耗尽。被牠勉强挡了下来呢。

这一击对肉柱怪做成的创伤也是不少。成千上百条的生体管道给我的光束枪烧断而掉落地上,保守估计,万影魔鞭的战斗力应已被削去两、三成。

只要我再来一记十成功力的蓝眼光束枪,该就能直接命中本体了!

但要储满足够的灵力再来一击,非要再待一、两分钟不可。本已绝望的肉柱怪看到我迟迟未下杀手,也料到了我是有心无力,毫不犹豫地操纵起余下健全的管道,朝我杀来一记万影魔鞭。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小蓓。已力尽的她跪倒在地上,好几次勉强想要站起来,最后都跌回地上。她的蓝光护罩已是脆弱不堪,恐怕无法再接一记对方的杀着。

那即是说,只要我稍为逃跑的话,肉柱怪可能就会察觉到小蓓的脆弱,然后便趁机对她狠下杀手,进行各个击破的战术。

我不能够逃。

(小弟!跑啊!干嘛不闪避!)黄嘉伦看出势色不对,朝我喊道。

「要是分散灵力逃跑,就无法凝力使出十成功力的光束枪了!」

(以你的身体防御力,硬吃这一记是会死的!)

「宁死不逃!我之前可是发过毒誓的!」我的意志已异常坚定,「宁可当一个愚蠢男人而死,也不要像个懦夫般苟活。」

(你在两天前就逃跑过一次啊!)

「那是为了要保护哈娜,我重要的人。」我说,「而现在我正面接牠这招,也是为了保护重要的同伴。」

万影魔鞭以开战以来最强大的破坏力,不断地命中我的身体。

我稳稳地站在地上,任由魔鞭击打全身,只专注地把所有的灵力聚在右臂,等待蓄劲完毕。我清晰地听见自己身上的骨头,不断响起碎裂的声音,血液从撕裂的筋肉里喷射出来…

我感觉到自己的右臂,已蓄积了比以前任何一次更加强大的灵力。

只要一击即中,战斗就可结束。

「就是现在!」蓝眼光束轰射而出,一柱直径近两米的强大光柱,朝肉柱怪的本体直直飞去…

第一二一章.背后的主谋

全力出击的蓝眼光束枪,能量飙过之处,强行把结界的闇红空间,撕出一道大大的缺口。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了所有企图拦阻在前的生体管道,直接地命中了肉柱怪的本体。

接触点瞬即爆出了红蓝相撞的紫色强光,即使我已马上闭上双眼,仍被刺得隐隐生痛。这撞击之势甚为猛烈,仍在源源不绝地输出灵力的我,给硬生生的震出一口鲜血,好不容易才站定没有倒下。

显然,这一击未能把敌人轰成碎片。

光束枪的能量,正跟敌方进行着势均力敌的消耗战。

肉柱怪的本体,有那么强吗?

能量比拼僵持了一分钟左右,我渐渐适应了强光,勉强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我的蓝眼光束根本没有打中肉柱怪的本体,而是在距离本体半米不到之处,被一幕结界给硬挡了下来。

我看到这肉柱怪本体的两个肚脐之处,所有生体管道已经剥离掉在地上。牠的两个脐孔合而为一,还扩张到近一米直径,而里面,竟出现了一个搏动中的结界之源,而且体积比我所亲眼见过的其余四个,还要大上好几倍。

原来阵眼一共有五个。而这肉柱怪才是结界的核心支柱!

肉柱怪物不住收回弥漫在洞窟中的闇红能量,来支持着与蓝眼光束的较量。因为三个阵眼被破,已变得极其衰弱的闇红光波,被急促地吸收进肉柱怪的最后防御罩之中,让整个洞窟已失去了超过九成的结界保护。

数万名饿鬼夜叉给硬生生的拉扯回牠们所属的饿鬼道空间里去,身体渐变透明,然后消失。

(加油!小弟!再增加一成力量,就可以把对方的最后防御击破!)

「我也很想啊!但…已是极限了!」

现在我是每一秒钟也在咬破了牙地苦撑着,让蓝光从我的灵魂深处苛索地硬挤出来。而肉柱怪看起来也异常痛苦,身体不住扭曲之余,还不断流出恶臭污黑的体液。

敌方的最后防护罩开始出现尖锐的破裂声响,似乎肉柱怪的抵抗已是强弩之末。但我可是想笑也笑不出来,因为我所释放的蓝眼光束也已无法维持了,光柱正渐渐缩小闇弱起来。

(撑着啊!小弟!)

「呜~~谁来帮我一把啊!只要一点点力量也好!破坏掉这势均力敌的平衡吧!」

就在此时,我身后的高空处突然出现了一次山崩地裂的巨响,本来还维持着闇红色的洞窟,突变成完全的漆黑,就只余下从我发出的蓝光,让洞窟能勉强视物。

第四个阵眼被毁掉后,肉柱怪的力量顿时消减了近半。我拼尽了憋在胸中的那口气,把余下的所有灵力一并输出,『劈裂』一声,防护罩应声破裂,蓝眼光束乘势而入,击在肉柱怪的本体之上,把他的身体贯穿了一个直径近丈的大窟窿!

结束了吧?

看着肉柱怪像融化了似地慢慢倒在地上,身体渐变透明,正被六道轮回的自然法则给拉回饿鬼道里去。这家伙应该再没有威胁了吧?

我转过身来,倚赖着蓝眼照明,探索着刚才那位于洞顶的阵眼所在。我看到一把灵剑,直直插进那阵眼的正中央。

是小蓓用最后的力量掷出灵剑的吧?

看到了这把剑后,其实我有点失望,焦虑更是不断浮上心头。我其实是在暗暗期望着,这最后的阵眼,会是雷朋和哈娜给帮忙破掉的。

自从进入了洞窟之后,就再没有他们俩的消息了。

洞窟在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突然响起一阵极其强烈的喝采声。结界毁灭,敌人全数消失,余下被绑在木桩上受刑的灵魂们,知道苦难业已过去,当然感到了无比庆幸。

他们好些已挣脱了捆绑,在洞窟内到处兴奋地游走着。有些已直接解脱进入轮回,有些却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也大有人在,视乎各灵魂所负的前生执着,残存思念的强度如何。

洞窟内突然乱成了一团。他们看到我前额能发出超渡之蓝光,把我当成了带领他们前往西方极乐的菩萨,纷纷飞扑过去纠缠不休。

有了上次在学校被当成菩萨的经验,这次我也不敢逞强独自接下这数万灵魂的超渡。我马上关闭上蓝眼,蹲在地上隐没在人海里,悄悄爬行远离着这骚动。既然恶灵已经退散,那这些灵魂的超渡,也无需急在一时。

在我心里,最焦急的事,自然是确认同伴的安全。

好不容易,我在嘈吵不堪的洞窟里,勉强辨出了一丝人类的气息。我朝着这气息的方向,在漆黑得不指五指的洞窟里悄悄爬行着,终于碰到了一只活人的手。是小蓓。

「小蓓!小蓓!」

「呜~~嗯~~你是…小弟吗?」

「是的!小蓓!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还可以…只是筋疲力尽…」小蓓勉强地坐了起来,「我们现在在哪儿?战斗呢?」

「战斗已经结束了!幸好你刚才用灵剑毁去了岩顶的阵眼,削弱了肉柱怪的防御,我才能一举把它击破的!」

「那即是说,被困在这里的灵魂,已被解放了哦?」

「对啊!我们成功了!」

「…」

「干嘛啦?小蓓?」

「…师尊不见了。」

经小蓓提醒后我才发现这一点,马上在心里呼叫着黄嘉伦。按习惯,他最喜欢在任务完结时,走出来讲大道理的啊。

(黄嘉伦!黄嘉伦!你在吗?)

但熟悉的声音并没有响应我的呼唤。

「师尊!师尊!你还在吗?求求你跟我说话!师尊!」小蓓已几乎是哽咽着呼唤她的师尊吴堔侠了。她们师徒的感情,似乎比我和黄嘉伦还要深厚得多。

我轻轻地按着小蓓的手,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抚的话。因为对目前的情况,我也是一无所知,难道肉柱怪被杀,任务解决后,他们三人留恋尘世的执着已得到解脱,已成功进入轮回,投胎转世了?

但仍留在洞窟内的数万亡魂呢?

他们不是为了要超渡这些亡魂,以获得足够的功德飞升成仙,脱出轮回之苦,才冒险深入虎穴的吗?现在敌人已经死去,却留下这大块肥肉,就这么走了?

仍在疑惑之时,小蓓突然尖叫了起来。在我们头上的岩壁顶部,那个被灵剑毁灭了的古法曼荼罗阵眼,竟然缓缓地闪耀着一层奢华俗气的金光。

阵眼缓缓从壁顶浮出,凌空旋转着,那图案的构成在渐渐改变,从圆方互相包裹的多层构造,变化为复杂而极富对称性的几何图形组合,看起来很像是一座巨型建筑物的俯视图。

这阵眼突然产产生出极之强大的吸力。还不到一秒时间,我和小蓓就被吸进了阵眼之中。

被扯进阵眼里去之后,我跌落在一处既冰冷又光滑的地面上。那地面,四壁和天花都像是铺着黑色上了蜡的地板似的,反射着空间正中心那物体的光芒,让空间整体来说都可以视物。

不止是小蓓,连小龙都同样被吸进这空间里来。小龙的伤势似乎稍为缓和,已能自由行动,紧皱着的眉头,是在忍受右手报废所传来的痛楚。

小蓓则仍坐在地上喘息着。我和小龙都同时走到小蓓身前,戒备着面前那飘浮在空间正中央的…。

第一二二章.中计

在我们眼前的,竟是一个遍体发出金色华光的…神像?

其实我也不好辨认。这像不同于国内所见的,形态庄严神圣,表情慈悲温暖的佛教造像。这神像拥有三只眼睛,千手千眼,全身赤裸,身前却缠绕着一个极尽妖媚的女体,二人逞最露骨的交合姿势,令人侧目。

虽然说我也曾经听说过,藏传佛教有部份造像都呈这种阴阳交合的姿势。但眼前这个『神像』所散发出来的金芒,却绝对是『纸醉金迷』的那种『金』。俗不可耐,看着让人心情烦躁,连唾液都渗出一阵苦涩味。

(我是『至尊无上创世灭世大圣神』。)那神像首先开口说,(拥有蓝眼天赋的年青人啊,你们已被本大圣神神挑选了,要作为毁灭六道轮回的执行者。)

「我们?」小龙忍不住嘲笑了起来,「你又是什么疯子?自称是神,又要我替你毁灭世界?」

(你质疑我吗?)神像前额的第三只眼睛,闪出了金光。这金光射在祂身前三米左右的距离,波一声地扩散成一个直径近丈的半透明巨大圆球体。

在那圆球体内,正缓缓旋转着六个看似只有巴掌大小,实则包含万物,广阔无垠的大宇宙。

这是我刚才在狗儿喉咙里看到过的『六道轮回』!

这家伙…难道就是控制狗儿和肉柱怪,制造出诱敌陷阱,引诱我们深入这地底洞窟的幕后黑手?

此时,小龙也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的意识,突然被拉进眼前的六道轮回中去。眼前的影像不断扩大,最后,我俯瞰着看到了刚才跟肉柱怪开战时的洞窟。

五个被我们毁灭了的阵眼,全都改变了模样,正飘浮在半空,缓慢地旋转着,透出那种让人极其难受的金光。这五道金光围绕着的中心点,组成了一柱龙卷风般的高能量聚合体,正在吞噬着周遭的空间。被吞噬了的空间,就只余下什么也没有的『虚无』。

要是这股『龙卷风』,横扫过人间界的话…

「难道说,我们刚才摧毁阵眼的作战…失败了么?」

(不。你们刚才的确是毁了我所布下的『空间曼荼罗』,但同样地,你们的行动,也激活我布下的另一个法阵。正是由于你们的帮助,『灭世曼荼罗』已经开始运转,灭世程序已经启动,无法逆转了。)

「你、你在说什么?」

「我们…刚才解开了的是,灭世程序的封印?」

(『空间曼荼罗』只是覆盖在『灭世曼荼罗』之上,用作伪装的表皮。本大圣神花尽心思,计中设计,就是为了要假借你们之手,激活这个『灭世曼荼罗』!哈哈哈哈哈…)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利用我们?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干嘛会成为了开启灭世程序的关键?」

(因为你们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除了是个平凡到不行的高中生之外,还会是谁?」我大喊道,「在未遇上黄嘉伦之前,甚至连一丁点异能都没有啊!」

(关键正是那个黄嘉伦啊。在你的命里,注定要遇上这个人,而且,注定要成为他的后继者。但是,你知道黄嘉伦又是谁的后继者吗?哼,恐怕连他自己也未知道呢。)神像说,(为你们开启蓝眼的三人,黄嘉伦、夏济旦、吴堔侠,他们竟然愚蠢到,以为三人命运在多世轮回中依然纠缠在一起,是因为三角恋爱。)

「那师尊他们到底是…」小蓓说。

(要追溯到本源的话,他们分别是『梵天』、『湿婆』和『毗湿奴』的本尊转世。)

梵天、湿婆、毗湿奴?怎么这些名字…好像曾在历史课上听说过的呢?

我看看身旁的小蓓和小龙,二人脸色更加苍白了。大学生果然是不同的,常识要比高中生丰富得多。

「小蓓…这什么梵天之类的…是什么东西。」

「师尊她…原来师尊她是…」小蓓仍在强烈的震慑中,没有理会我的话。

「印度教的三大神祇。」小龙说。

「神?这个黄嘉伦…竟然是神?」

「恐怕是作为本尊的记忆尚未觉醒吧。」他说,「夏济旦那个无胆匪类,哪有资格承继创世神的神识啊?」

「他们还是创世神?」

(正是这样。)神像说,(所谓的『创世』,就是从『万物本源』里分出三大本尊神识,再由他们司掌创造的具体过程,建构六道轮回,衍生天地万物。而『灭世』,就是让三大本尊神识回归本源的过程。

『灭世曼荼罗』是从天地初开时早就设定好的程序,是为了让六道将来一旦堕落到无法挽回时,将之毁灭,再重新开始的终极清洗行动。

而解开灭世封印的条件,就是三大本尊神识一致同意『现世除了毁灭外无可救药』。只要他们同时向『灭世曼荼罗』的阵眼输入能量,确认身份,就可躯动预先设置好的法阵。而这,正是你们刚才所做的。哈哈哈哈…)

「这…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里面?」小龙像是崩溃了似地摇着头,「从、从何时开始?我们就成为了你的棋子,一切活动都在你的预测之中?」

(虽然本大圣神经过多生多劫的苦修之后,力量已是无限地接近真正的神。但你们那三个师尊嘛,始终是三大本尊神识的转世,我对他们还是有点顾忌,怕他们受到强敌刺激后,让身为创世神的记忆和力量得以觉醒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

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心,我甚至埋下了一条长达八年的伏线,就是那个什么肉柱怪从饿鬼道潜到人界吃灵魂的三流剧本。我跟他们玩起推理游戏来,偶尔又露些马脚给他们发现,让他们过过抽丝剥茧的侦探瘾!一玩就玩了八年!

但八年相比起大宇宙的长度,完全算不了什么,为了成功启动灭世,我已等待了七千七百劫那么长的时间!七千七百劫!你知道一劫等于人间界的多少年吗?

不枉我等待了如此漫长的岁月,终于等到了这难得的良机。三大本尊神识的承继人,竟然恰巧转世在同一个星球,而且还在尚未觉醒时就肉体败亡,仅余一丝神识寄身在你们这三个,近乎完全没有力量的年轻肉体里面,连本身道行的百亿份之一也使不出来。

而且你们的战斗经验和洞察力近乎零,完全没有怀疑过我的布局,把我送上来的间谍当成了受害者,把我故意露出的破绽当成是千古良机,几乎百份之百照着我的剧本行事。实在是太过顺利了!)

第一二三章.灭绝

我们三人都呆呆地站着,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我们三人,再加上黄嘉伦他们,过去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所付出过的全部努力,原来都是在对方的预测范围内,我们从没有走出过对方的布局!

(现在灭世已成定局,具体的过程,只欠着由你们三人来执行了。)神像说,(灭世曼荼罗会提供你们足以纵横六道的绝对力量,用你们的手,拿着这力量,去毁灭一切吧。)

「哼…哈哈哈哈哈…」小龙仰首疯笑着,但满脸的冷汗暴露出他内心的恐惧,「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啊,不,你自称是『至尊无上创世灭世大圣神』吧?你那么有能耐,干嘛不自己亲手灭世?要倚靠我们的力量?」

(你是在质疑我吗?愚蠢的人类。)神像前额金光一闪,小龙突然全身暴涨,七孔流血,全无抵抗之下,已临死亡边缘。

「你…要是杀了我的话…那你便…没有人可以替你…灭世了。」

神像再一次闪出金光,暴涨突然消退,浑身是血的小龙倒在地上。

「哼!你果然不敢出手杀死我们!」我已闪到小龙身前,催动了兽臂在防备着了。

(我不会动手杀你,你说得对,因为你现在已继承了『梵天』的本尊。另外那两人我也不会杀,)祂说,(可是啊,你们的师傅就不同了。他们现在已是没有利用价值的空壳了吧?)

神像的前额缓慢地射出一线金色的华光,在半空爆发扩散成一团金雾,像是打开了某道空间结界似的,某个被捏成一团的巨大灵魂,从结界里渐渐出现,浮在我们的眼前。

眼睛习惯了金光之后,我们才赫然发现,那是身体给暴力地捏成一团的三个残念。三颗头颅各自发出呻吟或谩骂声音,而且表情均异常痛苦,愤怒。

其中一人,正是黄嘉伦。

另外二人我从未见过,但小蓓和小龙同声喊出『师尊』,我才知道,他们正是夏济旦和吴堔侠还是活人时的模样。

这神像是如何从我们三人的前额里,把他们神秘地给掳走的?

(你们这三个笨蛋,刚才都听到了我的解说了吧?被本大圣神放在掌心愚弄了八年的感觉,好受吗?)

吴堔侠一直低着头,泪水不断掉落在地上。一向以冷静和理智自居的黄嘉伦,完全不能够接受被当成孩子般玩弄的事实,对着神像激烈地咒骂着,但空洞的眼睛已暴露出他已绝望的心理状况。

反而性格最冲动的夏济旦,自从在狗儿的口中看到过六道轮回大宇宙之后,就完全丧失了斗志,面对着这未知的强大敌人,却只懂得傻笑而已。

(毗湿奴神的承…啊不,毗湿奴神的『前』承继者啊,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我…我侮辱了创世神!侮辱了自己!亏欠了这个世界!我、我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如此无知,竟被这魔鬼利用来毁灭世界!我没脸再活下去,没脸再存在下去了!把我完全地毁灭吧!)

神像前额金光一闪,吴堔侠在凄厉绝伦的叫声中,灵魂被完全绞碎,灰飞湮灭,永不超生。

「师尊!!!」小蓓早就想要飞扑上前,但神像筑起了一道绝对的结界,让我们无法接近祂十公尺的范围里。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师尊被灭。

(接下来,是湿婆的『前』承继人。虽然你也是个无能之辈,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挑选继承人的眼光。你的接班人,是担当灭世大任的最理想人选。)

黄嘉伦似乎早已开骂到失去了理性。他的口角不住流出泡沫,嘴里喃喃说出的已不是中国话,而是某种古老的亚洲语言,似乎湿婆残留在他体内的神识,已渐渐觉醒。

但神像没有给予他完全觉醒的机会,奢靡的金光一闪,他就被永灭了。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跟我说,黄嘉伦就这么去了。

「我们绝对不会担当灭世的千古罪人!你这个变态恶魔!!!」我喊道。那神像说我是『担当灭世大任的最理想人选』?为什么?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为什么要灭世?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唉…你们还不明白吗?我是变态恶魔,我承认。那又如何?)神像说,(本大圣神并不是没有灭世的能力,但我就是要躯使三大创世神祗,亲手灭掉自己创造出来的宇宙。本大圣神要你们自取灭亡!)

「呸!」

「我.们.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宁愿死!也不会被你利用!」

(你们会的。你们会的!桀桀桀桀桀…)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夏济旦!(继承了什么样的神识也好,我们毕竟只是人类,是无法跟真正的魔鬼对抗的!灭世已成定局,我们只是历史的棋子,只是依着下棋者的意志而行。我们没有选择啊…哈哈哈哈哈…认命吧!)

在这骇人的疯笑声中,夏济旦的灵魂被神像永灭。

小龙强压着波动的情绪,双拳紧握滴血,从紧绷着的嘴唇一字一字地挤出杀气逼人的话。

「动.手.吧。呕.心.的.魔.鬼。」

(你似乎还未明白呢。即使你有能力杀掉本大圣神,灭世程序也不可能终止。)祂说,(『灭世曼荼罗』是由三大创世神识同意启动的自杀程序,在毁掉六道轮回的同时,创世神本身也会被灭掉,是绝对的绝望之术。)

「那么,在世界灭绝之前,让我们来分个胜负!血.龙.破!」

(唉…你随便吧。)接着,那神识稍微转动方向,正面朝向着我,(湿婆神识的承继者啊,回答我的问题。你以为『天道』是什么?)

「…」

(既然你认为我是『恶魔』,不认同我的作为。那即是说,其实你是假设了,这个世界的『天道』,本是善良的,正义的,爱好生命的,对吗?)

「…」

(既然『天道』是正义,那为什么世上每时每刻,都有所谓正义善良的好人,无辜枉死?)祂说,(我操纵肉柱怪躲在地底收集灵魂,给予它们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为什么『天道』会容许像我这样的恶魔,降罪于这么多无辜的人身上,并持续达八年之久?)

「…万事万物,有因必有果。你所做过的恶事,是会遭到报应的!」

(要是我在行尽恶事之后,便是世界末日,六道轮回全部崩溃,那怎么办呢?连地狱都不存在了,那因果定律还会存在吗?我还会有报应吗?)

「我现在就要杀了你!让你尝尝那些无辜灵魂的痛苦!」我眼中的世界突然变成一片血红,仅余下的理智让我知道,我又再次『狂化』了。

被噬血欲望占据了的我,战斗力会上升无数倍。以闇红噬血之力强化的蓝眼光束,以紫光的霸道气势射出,配合着小龙全力出击的血龙破,以迭加的强大威力极速飞去。

但临到神像的身前时,却化散于无形。

我们完全无能为力。

还在不断剧烈消耗灵力,催动一次又一次血龙破的小龙,泪流满脸的表情,已完全暴露出他的无力与屈辱。

(明白了吗?不要说阻止灭世,连在本大圣神面前,你们也是无能为力的。你看。)还在神像身前旋转着的六道轮回影像,突然急促放大,转眼间已出现了地底洞窟的影像。

神像前额又闪出一记金色光波,这金光直接透过影像侵入洞窟内。还在里面徘徊,等待我去超渡的几万残念,被金光照射着,显得极其痛苦,竟慢慢地消蚀溶解,最终消失。

「你!你…住手!!!」我又发射出无数记血红强化后的紫色光束,但完全阻止不了那些灵魂的毁灭,看着这几万人无辜地永不超生。

(你们看到了吗?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会遭到永不超生的结局?你们恨我吗?哈哈哈哈…笨蛋!你们不应该恨我,应该反问,为什么『天道』会纵容我这种『变态恶魔』的存在?苍天真的有眼吗?)

祂的前额又再闪光。此时,影像回到了学校的地面。满脸惊恐的雷朋正抱着他老爸小妖,在疯狂逃跑着。刚才雷朋是第一个进入洞窟的人,定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现实,或许是看出了这幕后黑手的强大,为了保护老爸而逃命的吧。

(让本大圣神代替你们回答吧。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天道』!苍天是无眼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要!!!不要啊!!!」我看着雷朋和小妖,身体突然自行燃烧起来。那火焰是奢靡的金色,温度极高,甚至把一百公尺内的电灯柱,交通灯,混凝土墙壁之类的,通通都溶解掉蒸发掉了。

二人烧成了焦炭,瓦解成连肉体都看不见的粉末,连从肉体飘飞而出的灵魂,都被金火烧干净尽,不剩下一点一滴。

「雷朋!!!小妖!!!」

接下来,画面转向一名做着家务的寻常中年女人。这女人正在为一盆小植物浇水。

「妈妈!!」因为吴堔侠之灭而崩溃掉的小蓓,突然站起来尖叫道,「你想要对我的妈妈怎么了?不要~~!!!」

那植物闪过一下金光之后,突然急促伸长,像长矛般把女人从下而上插了个对穿,当场死亡。她飘逸而出的灵魂,则被这妖邪植物吸食了去。

「不要!!!妈妈!!!」

(小女孩真可怜啊,从小就相依为命的母亲,就这样永不超生了。即使是草菅人命的杀人狂,死后也没有受到这种待遇啊,最多只是往地狱里受受刑,洗净了罪孽之后,就可以重新做人了。真是苍天无眼。)神像说,(还有你,白发小子。你无父无母,生性冷漠无情,但心里真没有值得珍惜的人吗?)

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正在拉小提琴的老年人。

(不!不要!)小龙一贯的傲气完全消失不见,泪流满脸地对着神像下跪叩首道,(求求你!你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会应承的!我替你杀尽人界、不、六道轮回里的所有生物!但请你放过老师!求求你!要不是他当年把我拾回来收养,我是不可能--)

在老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把金刀。那金刀从头顶开始,像极巧手的厨师般,把老人切成了一块一分厚的薄片。而在最后一刀切完之前,老人一直保留着五感,从灵魂深处不住痛苦的咆哮,让小龙听得七孔流血,比死更难受。

(你们不应该恨我,要恨,便恨那无眼的苍天!你们可是替天行道的超渡者--『蓝眼』,虽然年资很短,却已超渡过不少亡魂,对所谓的天道来说,该是立下了大功的啊。

但是,当我把你们的同伴们都灭了个永不超生,破坏六道轮回生生不息的秩序时,『天道』又为你们做过什么?『因果』可以让灵魂湮灭的人复生吗?你们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痛苦?你们对这世界还有什么留恋?你们在这小城市里,也认识了不少邻居朋友吧?)

影像不断变换着,每个影像都是我们所认识的人,被残酷虐杀的画面,有些还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或我光顾过商店的职员!

这恶魔,要在我面前杀尽所有我认识的人!

「住手!住~~手~~啊~~」我实在受不了这残酷的画面,我眼里只剩下一片血红,仅余下的理智已渐渐消失殆尽…

一只巨大的拳头从小龙身上破肚而出,并一把抓碎了他全部的肠脏。

小龙转过头来看着我,露出了异常惊讶的表情。

我是何时跑到小龙身后的?

我低头看了看,贯穿了小龙身体的,明显是我的强殖兽臂。

「我…我…」我到底在干嘛?完全的噬血化,让我失去了身体的自主权。只要是出现在眼前的生物,我都视之为敌人!

(三大创世本尊神识,各司其责。而你所继承的湿婆本尊,就是负责执行灭世的『毁灭之神』。在你们的古宗教神话中,就有讲述湿婆在末世之时,会把整个大宇宙还原成一片大混沌的『乳状之海』!你很有潜质,在继承神识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已短暂觉醒过两次!你所以为的『狂化状态』,就是湿婆本尊神识觉醒后,执行灭世过程的状态!)

世界…将会毁灭在我的手里?

难道说,这就是我作为蓝眼的天命吗?

第一二四章.灭了这世界,又如何?

(哇哈哈哈哈哈…三大本尊神识互相残杀!妙啊!妙!)神像已进入极度亢奋的状态,(来吧!毁灭之神『湿婆』的神识承继人哪!把毗湿奴和梵天的力量都据为己有吧!只要三大神识重新归一,你就会拥有足以灭世的无限能力!)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是个旁观者般,亲眼看着自己像野兽般咬噬着小龙的血肉,敲破他的头颅,把他前额的蓝眼灵力,给全部吸收了去。

我感觉到灵力前所未有地强大,脚下踩着的大地,脆弱得有如一张薄纸,彷佛只要稍为用力,就可把地球一脚踏穿。

绝对的力量!

我慢慢朝着小蓓那边走去。她极度害怕地向后退却,刚开始转身逃跑时,就被我的兽臂拦腰抓成两半。

「不要!!」

我把小蓓踩成了肉酱,再吸尽其血肉灵魂的精华,地上只余下一堆暗黑的渣滓。

(你现在已没有了同伴,这世上连一个认识你的人都没有了!你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吗?)神像说,(如此绝望,如此脆弱,善良的人会被随意无辜残杀,邪恶的人永远不会得到报应反噬,这样的世界,有存续下去的意思吗?)

「…没有…没意思…」

(你现在的想法…是不是和本大圣神一样?既然这个世界没有苍天,没有维护良善的真理,做好事得不到善果,还有可能会被邪恶无理击杀…那…我们…干嘛不亲手毁掉这个设计得一塌糊涂的世界?)

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祂。

「我…灭了这世界之后,又如何了?」

(那你就可以凭着自己手握的,三大创世神聚合归一的无限力量,在虚空里重新创造属于你的新宇宙,新世界。)

是的,这个世界已是无可救药。我要灭掉一切,然后重新创造一个公平完美的世界!我的脑袋突然变得极其清晰,就只有『毁灭』二字。前额的紫色灵光,沸腾而变成了金色,不住汹涌而出。

我感觉到自己的头颅长出了几千几百只眼睛。六道轮回,过去未来,宏观微视,一切都被我清清楚楚地看着眼里,记在心里。

我的背后长出了几千几百的手,各有奇能,法力无边,创造在我,毁灭也在我。

我已开启了身为湿婆本尊的古老记忆,我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就是要让这堕落到极点的世界,变回混沌,重新开始。

神像前额闪出了一道金光,把我带回去地底洞窟那里。本是伪装着『空间曼荼罗』的洞窟,已暴露出其『灭世曼荼罗』的真实原型。拥有把物质变回空虚能力的一柱金色龙卷风,就待在那里蓄势待发,等待着我的驱动。

(把六道轮回一举毁灭后,念我的名号『至尊无上创世灭世大圣神』三次,你就会被传送到刚才的空间里来。我会教你如何从新创造宇宙的。)神像说。

我回想起刚才亲眼目睹的,所有同伴朋友,以及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被无辜杀死的震撼,我咬牙狠骂了一声『苍天无眼』,然后便拖行着这灭世龙卷,一举冲出洞窟,回到地面。

我左手一挥,金色龙卷分出了一道残影,横扫而过,竟在一秒之间灭掉了整个城市,还一直开山劈石地延伸出去,能量彷佛无穷无尽…

「杀!!」自噬血意识占据了我的理智,我已无法控制毁灭的冲动,再加上那神像洗脑般的连番质问,完全摧毁了我的价值观,终唤醒了我作为湿婆本尊的灭世本能。

我仰天狂啸着,不断把自身力量催运到顶点,再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我的能量以超光速冲毁人界,再突破六道轮回的法则,而侵入饿鬼道和修罗道,转眼已把两界回归了虚空。

这一切就像是眨眼般轻易。我没有感觉,甚至没有了时间的意识。连时间都被我毁掉了,时空混乱扭曲,无数生灵鬼神死在我的手中。

对啊。我亲手毁灭六道如此众多的生灵,严重破坏平衡,也没有大神降下天劫,让我尝到过一点报应啊。既然我已拥有遇神杀神的能力,谁又有能力对我降下天劫?那我还怕什么?

我的力量开始染指距离最远的天界和地狱界,这些生物的生命力虽然非常顽强,也曾有无数神仙和魔鬼企图联合反抗我。但他们相比于创世与灭世之神,根本不值一题。

或许只花了一秒不到,或许已耗用了几个月,我不知道。我已把整个六道轮回大宇宙弄成一片废墟。

正如作为一个人类,要消灭一个蚂蚁窝,根本不算是一回事那般。

作为拥有绝对能力的我,要消灭这个曾经由我的神识本尊创造出来的世界,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但是,事情却未如我预期般顺利完结。

本应属六道轮回中最脆弱的人界,在我疯狂不断地释放出能量之后,竟然还没有变回虚无,还有小部份的空间,似乎受到某种力量保护似的,保存了下来。

我可不容许这事情发生。神念一动,我已来到了那受保护空间的上空。

那是一所医院。

正是在最初的时候,我因为精神崩溃而被送进的那家医院。我在那儿被小夕的腐尸缠上了,接着哈娜,黄嘉伦,神之左右手等相继出现…一切的事情,都是从这个医院开始的。

谁在保护这所医院?

我的神识进入了这所医院之内,由于我已变成了超高能量震动的存在体,里面的所有人都看不到我。

这所医院内的人们,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末世来临似的,照常地养病、探病,诊症。从医院里看出窗外,竟是一片和平完好的城市风光。

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知不觉,我回到了那间我首次入住的病房。灵光一闪,我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猫装的金发少女,站在我的前面。

哈娜。

此情此境,恰似我们最初的邂逅。

自从进入了医院范围起,我已经从只懂得毁灭的无理性状况中,冷静下来。

有句常常被黄嘉伦挂在口边的话,突然被我记起来了。

哈娜是我的引路者。

「哈娜,这里就是我的终点站吗?我经历了如此多的一切,最后竟然是要把我带回起点吗?在这里…就可以找到我真正的『天命』?」

「哥哥,哈娜是你的引路者。我的责任之一,就是要把你从悬崖的边缘给拉回来,走回正确的道路。」

「这世上没有正确的道路!黄嘉伦!夏济旦!吴堔侠!小龙!小蓓!小妖!雷朋!所有所有没有做过恶事却无辜枉死的人,现在都已经永不超生了!这个世界没有天理!生命活在这么无情的世界,只有折磨和痛苦!」

「毁灭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是逃避。」哈娜说,「如果你想要保护重要的人,你可以试试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如果你无能为力,也可以试着珍惜每一刻,尽力去珍惜去爱你重视的人。」

「…」

「你毁灭了世界之后,又有何打算?」

「我会依我的理念,重新创造一个更公平,更公正,更美好的世界。」

「但你却不是其中的一份子。你将永远地孤独下去。你没法跟你的创造物共存,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跟你说话,不可能跟你共同生活,而只能够勉强感觉到你的存在。所有你熟悉的人、事、物,皆不可复再,永永远远。你期望这样吗?」

「这个世界…已没有我可以留恋的人或物…除了哈娜!哈娜!你跟我走吧!我们将成为新宇宙的原始父母!」

哈娜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没空。再说,我还要说服你放弃灭世呢。」

我还未开口,哈娜就把我的神识,带进了某个女人的子宫里。这个女人的子宫正怀着一个胚胎…是一个女孩。

这女孩到底是谁?

哈娜一直拉着我的手,我周遭的境物以数十、数百倍的高速向前卷动。我看着这个胚胎成熟,出生,长大…这个女孩,长得跟小夕一模一样。

小夕!我那死去了的初恋女朋友!

「小夕她已成功转世了,预产期是四个月后。出生以后,她将会作为一张白纸,在这世界里体验各种各样的喜怒哀乐。她过着的也许是悲哀的人生,但同样也有得到幸福的可能…」

「…」

「哥哥?」

「…我下不了手!」我伸出颤抖的手来,企图想去触摸小夕那无比熟悉的漂亮脸蛋。但甫一接触,影像便泛起了干扰的涟漪。

我对小夕的思念,还是如当初一般的强烈,甚至还随着年月的过去而有增无减。由于思念无法满足而产生的痛苦,抑压着我的心灵,软化了我已绝望已僵化的人性…我….终于哭了。

「我想要亲眼看着她…好好活下去。」

第一二五章.哈娜的真正身份是…

「你明白了吗?对未来的期盼,无限的可能,就是生命选择继续繁衍的重要理由。」哈娜说,「引路者之盟解除了。我作为引路者的任务,已经完成。哥哥,我们后会有期了。」

「哈娜!你要走了吗?」

「当然了,我可是很忙的啊。」她笑了笑道,「我在很久很久之前,立下了一个很愚蠢很愚蠢的约誓。在未完成这约誓之前,我可是没权利休息的。」

「哈娜…你的真正身份…是大菩萨?」

她没有回答,散发着庄严金光的她,形貌渐渐变回了东方人的样子。她脚踏莲花,手持柳枝,出尘脱俗,大慈大悲…

「看来我还是未能离开呢。哥哥,你是不是…还要我帮你一把啊?」

这个世界,还有我想要去保护的人。为了小夕,我必需要让这世界好好存在下去。

正因为觉悟到了这一点,我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灭世曼荼罗』并非是不可逆转的。

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地,想要保留仅有一点点重要的东西。

「至尊无上创世灭世大圣神。至尊无上创世灭世大圣神。至尊无上创世灭世大圣神。」

瞬间移动。

我回到了那个神像所在的空间。

那神像看到我回复了理性,但却仍保留着足以灭世的能量,终于首次露出了着慌的痕迹。虽然神像没法改变表情,但祂浑身发放的金光,却已没有了那种挺拔嚣张的傲气。

(你…看穿了吗?)

到了此刻,我当然已发现了这计谋的最大破绽。当我把三大创世本尊神识集于一身,拥有了足以毁灭六道轮回的力量时,这什么大圣神自然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计谋的关键,在于祂能否对我成功洗脑,让我的思想堕进一个盲点:一切都该灭绝,就除了神像之外。

「放心,我不打算向你报仇。」

(真、真的吗?)

「我要向你提出一个交易。」我说,「你对这个世界怀着如此强烈的恨意,竟然计划出让创世神亲手毁掉六道轮回这种变态到极点的勾当…想必然,你以前一定经历过让你绝望到极点的惨事。把你的愿望说出来吧,我们可以替你完成它。交换条件是,说出终止『灭世曼荼罗』的方法。」

我似乎说中了这个『大圣神』的心事。祂先是一阵惊愕,渐渐转成了满怀希望,再泄气成一声苦笑,最后就是嘲笑了。

(你为什么认为,我有能力终止『灭世曼荼罗』?)

「就因为你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当你灭掉了世界之后,便回来这个空间里,我会教你如何重新创造宇宙。』你既然有能力自保,即是说你晓得避过灭世的窍门。把这窍门应用到全宇宙,那相对来说,灭世程序就等于被无用化了。」

(即使我真有办法终止灭世程序,我也不相信你的交易条件能够成立。即使是创世神,也满足不了我的愿望…)

「那也未必。」大菩萨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出来。

但当祂亲眼看见超越六道轮回,真正成就涅盘的大菩萨,在祂面前显灵时,祂终于都像个无能为力的善信般,掉到地上,真身从神像里破壳而出。一个极其平凡的中年男子,跪行着来到大菩萨的面前,哭着诉说他的前世今生…

「大菩萨显灵了!祂显灵了!原来上天一直没有放弃我!原来苍天是有眼的!」

有果必有因,一切还是没有脱出因果定律。这大圣神之所以变成了一只如此执着于灭世的恶魔,是因为祂曾经彻底地对世界绝望过。

而当他重燃起希望时,当他知道世界还有事情让他有所期待时,他还会渴望毁天灭地吗?

听过了这男子的告解之后,大菩萨把他的故事向我覆述了一次。

「…和他相恋了七生七世的伴侣,偶然被某个修炼者摄走了灵魂来修炼邪术,导致永世不得超生的悲剧。

为了报仇,他和这个修炼者缠斗了三生三世,每次都被对方以最残酷的方法杀死,还要牵连他所有的家人和朋友。

他越坚持着要报仇,因为他而死的关连者便越来越多,但敌人却越来越强,而且每次转生都更具先天和后天优势,令他渐渐对因果和善恶定律彻底地绝望了,这才兴起了要灭世之心。

不过这都是七千七百劫前的旧事了…这灵魂的执着,还真是可怜啊。」

大菩萨不以『可怕』,而是以『可怜』去形容这种执着,让我能从这男人的角度切身体会他的感觉。是的,由于绝望而生出的邪恶,确实应该以『可怜』来形容。

「要让湮灭了灵魂重新成形,即使以我的能力,也是不可能的。」大菩萨这么说,让男人失望得当场就哭了出来。

「且慢,我还没有说完呢。我干不了的事情,可以交给比我更能干的人来干啊。」她转过脸来,对我熟悉地笑了笑:「对吗?创世神哥哥。」

「可是…创世神的力量…并不包括让永灭了的灵魂回复啊。」

「要是有方法解决,我就不会坚决要以灭世来复仇了。」那男人说道,表情十分复杂。

「唉…你们这些男人,行事就只会这么冲动。砸到了墙壁,就只会想到出拳去打穿它啊?」她叹了口气说,「打不穿墙壁,可以跨过去啊。」

「我明白了!」对了!我现在一身兼容了三大创世神的本尊神识。根据祂们留下给我的基本知识,『梵天』主掌造物,『湿婆』主掌毁灭,而『毗湿奴』…听说祂有能力掌控时间的流动?

「但是…现在并非创世初期,一切的自然定律已运行久远,要强行逆转的话,恐怕…」

「没问题的,我愿意冒这个险。因为我也曾是个伤心人,所以我明白他的痛苦。」我对男人点了点头,他知道我会助他完成不可能的梦想,又哭着跪行过来抱着我的双腿。

「我已作出了我的承诺。但是,你的交换条件呢?」

「老实说,要终止灭世程序是不可能的,但是,要阻止程序的力量波及世界,却不是那么难的事。」男人说,「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在你成功灭世之后,便回来这个空间,我会教你重新创造宇宙。』我们置身之处,是脱离于六道轮回之外的超特殊空间,可是说是另一个小小的宇宙。这是花了我多生多世的全部生命力和道行,才勉强建构出来的。只要──」

「啊──只要把那个灭世龙卷风给带到这里来,再封印掉这个空间,那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正是这样。你很聪明。」

我急不及待,马上回到人界里去,轻而易举地就把完全受我意志支配的『灭世曼荼罗』,给带到那特殊空间里来,再用多重封印死锁,很轻易就大功告成。

由于那特殊空间,已用作封印『灭世曼荼罗』了。我们于是转移阵地,来到大菩萨保护的那所医院里,进行我承诺过那男人的事。

我的计划是,把男人自身的时间进行回溯,让他回到七千七百劫之前,他的伴侣还未被袭击之时。他将可拥有另一次机会,以自己的手,去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

这个任务,比想象中还简单。把男人送回远古之后,我还余下大部份的力量。当然,我早已想好了要怎么利用这余下的力量了。

「你想清楚了吗?不把时间回溯到小夕自杀之前,而只回复到她刚刚死去之后吗?」大菩萨问我。

「嗯,我认为那是最理想的时间点。那时候黄嘉伦还是个假医生、神之左右手也没有变成小妖,学校里的同学也没有被吸食脑浆而死。

只要马上回家找到腰带,让小夕得到超渡,那怪力姨姨就不会出现。

那我就可以提早出院,通知『神之左右手』和黄嘉伦他们,趁校长和班导师还未开始杀人时,便制止他们收集脑浆的阴谋。这样做的话,就会减少很多无谓的牺牲。

至于小夕,她在生前已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即使这次我能阻止她自杀,她过去的伤痕,有机会可以抹平吗?她往后的人生会快乐吗?

我看还是让她早日安息,来生投胎在一户好人家里,还来得幸福点。刚才我们不是走马看花地看过小夕来生的成长过程吗?她的父母也很正常啊。」

「但是,回溯到那时去的话,你就会失去现在的能力,甚至可能会变回一个普通人…」

「也不会遇上哈娜,对吗?」

「…对。」

「我以后每晚临睡前都会念经。念经的时候,会想起你的。」

大菩萨收起了庄严的佛光,渐渐又变回了那个穿上了猫装的哈娜。她微笑着流下了一滴晶萤的泪珠。

这泪珠,在半空中飘浮着,我伸出手来,接住了。

「哈娜…」

我强忍着泪意,正想要抬起头来告别时,哈娜扑倒在我的怀里,给了我一记告别的接吻。

「再见了。哥哥。」

终章.命中注定

我以全部的力量作为代价,以毗湿奴之神力驱动整个六道轮回大宇宙,作出时间逆行。我准确地把时间回溯到,我十六岁生日那个晚上,因为精神崩溃而送院,刚刚从加护病房中醒过来的那一刻。

调整好一切后,我身上三大创世神的力量已完全用尽,本尊神识脱离我的肉身而去,或许衪们会寻找另一个继承人?还是会有别的事情要做呢?那就要问衪们才知道了。

我按着原定计划,在怪力姨姨出现前,马上就超渡了小夕,化解这次危机。也不解释什么,就把当时仍在医院当卧底的黄嘉伦三人,给硬拉着回学校里去,跟当时还在蕴酿杀人大计的校长和班导师给解决掉,救了全校同学的性命。

这整件事跟『神之左右手』没有扯上任何关系,我甚至没有见过他一面。我可不想再遇上这个变态。再说他的儿子雷朋,身为我的同班同学兼好朋友,也已经够变态的了。

一切回复和平。

难度最高的,就是要说服黄嘉伦他们相信,他们调查了八年的本市灵魂集体绑架事件,已经无声无息地给解决了。

当我若无其事地说出他们的最高机密时,当然觉得异常惊讶。但我也懒得跟他们解说那套什么时间回溯的故事,只是要他们调查一下,现在本市内的居民死后,灵魂还有没有被神秘掳走,还是已依天道回归轮回大道里去。

他们一查就明了,他们再也不用追查什么幕后黑手了。

几天后,他们三人邀我吃晚饭去。由于事情已经解决,他们也不再逗留在本市,要负责另一些任务去了。

他们问我,要不要成为他们的接班人。

「以我身为超渡者二十年的经验,我看出你很有开启蓝眼的潜质。」黄嘉伦说。

「你虽然还没有『开眼』,但浑身却散发出强烈的灵力。为什么呢?」吴堔侠问道。

说罢,他们三人竟然还搜我的身。

「呵…找到了。秘密原来就在这里。这宝贝是从哪里搞来的啊?」吴堔侠从我的口袋里,抽出一串钥匙。那钥匙的匙扣,正是一颗蓝色的泪晶。

哈娜临别时送给我的纪念品。

「喔!」正把铁板牛扒送上桌面的女服务生,看到了我的泪晶后,吓得把铁板掉在黄嘉伦的裤档上,这下他的小鸡鸡完了。「对不起。」

我抬头朝她的脸看去时,前额竟突然出现一阵撕裂的痛。蓝光影照在服务生的脸上,让她那澄蓝色的眼珠,更添灵气。

「先生…你的前额怎么…」

这女孩虽然留有一头黑色的长发,但那脸型,那眼珠,还有戴在头上的猫耳朵…

「哈娜!」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看到前额闪出蓝光的男人,惊讶是必然的,但这个女孩,明显地没有过份的恐慌,难道她…

还被三人抢在手中的钥匙串,挂在其上的泪晶脱离而出,直飘向哈娜,印在她锁骨附近的肌肤上,成了一个眼睛形状的刺青。

「引路者之盟!这小弟…是个天生的蓝眼!他连引路者都找到了!」

「命中注定啊…」

我的天命,原来还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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