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丰在华泰厂有两样是出了名的。一是人长得帅,一米八的个头,上下班时如鹤立鸡群,引得不少靓妹把那羞羞答答的目光罩在他身上就舍不得移开。二是个大“花心萝卜”,换女朋友比换袜子还勤,谈过的女孩且不论,就是曾经和他住到一起的少说也有一个排。去年有个女孩子一时想不开还为他上了吊。可世界上的事情就有这么怪,明知道张丰是这样一个感情不专一、始乱终弃的人,可还是有不少的靓妹主动投怀送抱。
这天,张丰又收到一个女孩子打给他的电话,说是约他晚上到紫马岭公园露天迪厅里去蹦迪。整整一个下午,张丰的耳朵里都在回响着电话里那个女孩子磁性的声音。好不容易捱到下了班,张丰回到出租屋三下五除二地洗了个澡,穿上从他那专用皮箱里翻出来的乳白色阿里达斯的T恤和乔丹牌的蓝色休闲裤,套上早就洗得干干净净的耐克软皮鞋,就更显出那潇洒的派头来了。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站在镜子前梳理着他那头浓密的黑发。
“你又要到哪里去呀?”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张丰的背后响起。
张丰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的同居女友阿凤不知什么时侯站在了背后。张丰大声吼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这样阴阳怪气的呀,像个鬼似的,进来都没有一点声音,你想吓死我呀?”
阿凤还是不冷不热地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是你做贼心虚才整天怕这怕那!”
张丰用手指着阿凤说:“好,好,你就咒我吧,我看我俩的缘份也真的是到头了。实话跟你说,我就是要去和靓女约会。如果我看上了,我就带回来过夜,你要是有兴趣看,你就留下来看一曲单凤朝阳;你要是想参与我就给你演一曲双凤朝阳;你要是想走,门在后面,脚在你身上,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你就怎么出去;你要是想告我,也请便,反正我俩又没领结婚证,不受法律保护,再说是你自己跑到我床上来的,不是我强迫的你!”
张丰一口气说完,扔下手里的梳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把个阿凤孤零零地扔在那间不足十平方米、杂乱无章的小房间里。在昏黄的灯光下,阿凤一屁股坐在那张曾经给她带来短暂快乐、美好憧憬和无比痛苦与屈辱的床上。泪水不知不觉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她那丰满的胸脯上,在她那件还没来得及换的淡蓝色的工装上印出一个个圆圆的湿印,只片刻的工夫圆印便连成了一片。
是的,张丰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当初她就是被张丰英俊潇洒的外表迷倒在他怀里的,在这张床上她主动地向张丰献出了宝贵的贞操。也是在这张床上,她两次强忍着人流的痛苦孤孤单单地煎熬着。她连自己每月的工资都给了张丰,希望用她的满腔柔情和一颗真心换来张丰对她的真爱,哪怕是近来张丰明显地厌恶了她,有时甚至是拳脚相加她也忍气吞声,不吵不闹。没想到的是她满腔的真情却依然不能换来张丰的半点真心爱怜,现在竟然要一脚将她踢开,另寻新欢。
阿凤一边淌泪一边想:“走出这间小房吧自己的脸往哪里放?在父母兄弟面前怎么交待?在工友姐妹们面前怎么直得起腰来?不走吧难道真的看着张丰在自己的面前上演单凤朝阳不成?”她此时就像是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迷途羔羊,她不知道眼下该何去何从,更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路在何方。
“唉!人生像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止是每天上班、加班身体累,更难捱的是心累。不如去到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欢乐、没有情感的世界更好!”阿凤一边抽泣着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靓女,不要哭了,我可以带你去一个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情感的地方,到了那里不仅你的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而且再也不会有新的烦恼出现了。来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帮你。”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阿凤一扭头,看见一个长发少女正双膝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她磕头,阿凤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觉得她每磕一下头自己仿佛就对她增加了一分好感,自己的心里就感到多了一分安慰。
“快起来吧,让我看看你是谁,不要跪在地上磕头了。”阿凤擦了擦泪水说。
“不,你不能看我的脸,我也一定要给你磕头,一直磕到你成了我的好朋友为止。”少女一边继续不停地磕头一边说。
阿凤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战,脑子也慢慢地迷糊了起来。
少女又说:“快了,你快要没有烦恼了。来听我说,你到门后去拿一根绳子来,把它糸在门框上。对就是这样。试一试糸牢了没有。好,糸牢了。你再站到凳子上去,把头伸进那个套里。对了就是这样。你现在只要把凳子蹬倒你的一切烦恼就没有了,你就可以到一个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情感的世界去了!”
阿凤真的这样做了,就在她蹬翻凳子的一刹那,少女站了起来,双手分开了盖住整张脸的长发,那是一张像纸一样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在这张惨白的脸上两只眼珠竟暴出了眼窝就像挂在里眼框外的两只玻璃球,那两只没有眼珠的眼窝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圆洞,正不停地往外透着蓝蓝的绿光。绿光下一条血红的舌头伸出嘴外一尺来长,就你是挂在鼻子下的一长红纸条,舌尖在不停地往上转动着,像是少女在努力地想把它缩回到嘴里去似的。
阿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的眼珠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外鼓了出来,就像是已经看厌了这人世间的一切、要跳出一直保护着它的眼窝一样。阿凤的舌头也开始一点一点地伸了出来,不久竟与地上少女的一样长。她那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也渐渐地消失了。她再也不挣扎了,就像是挂着的一个大风铃一样,来回不停地晃动!
阿凤觉得自己变得轻了起来,轻得像风一样飘到了地上。少女热情地拥抱着她,嘤嘤地在她的耳边说:“好了,你现在已经和我一样来到了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情感的世界了。我叫阿娟,比你大,你叫我姐吧!”
阿凤也紧紧地搂着阿娟就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亲人。突然,阿凤从阿娟的耳边看到了门框上吊着的不、还在不停地晃动的自己。她一把松开了搂着阿娟的手吃惊地叫道:“姐,我不是挂在门框上了吗?怎么又在地上和你抱在一起说话呢?”
“哦,你现在已经死了,那只是你的尸体、你的一副已经没有用了的躯壳。跟我在一起的是你的灵魂,人们再也看不到你了,只有你能看到他们,我俩现在都是人们所说的鬼了。不过你有用害怕,我会和你在一起,你不会感到孤单与寂寞的!”阿娟安慰着阿凤说。
阿凤主动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搂着阿娟,她把阿娟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和朋友。她在阿娟的耳边亲昵地叫着姐,两个鬼妹都不愿松开自己的手。
“姐,你在阳世时是哪里人呀?你为何不留恋人间要到这样一个冰冷的世界来呢?”阿凤问。
阿娟松开了搂着阿凤的手,慢慢地蹲了下来,用手撩起那老爱遮住脸的长发说:“既然我们现在是姐妹了,那你也坐下来吧,听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阿凤顺从地蹲在阿娟的身边,用手搂着她的肩膀,静静地听着阿娟的诉说。
“我和你一样,也是外来的打工妹,我的老家在浙江的一个小山村里,那里的山好、水好,女孩子个个长得像天仙般的模样。唉!可惜太穷,初中没毕业我就和一帮姐妹来到这里打工挣钱。走出了大山的我们,开始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可时间一久整天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干活,干活,还是不停地干活,就慢慢地感到生活太枯燥,太无聊了。我那颗少女的心中不时涌动着渴望男人爱抚的暗流。就在这时我遇到了平生第一个我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这个人就是张丰。”
阿凤松开了搂着阿娟肩膀的手说:“哦,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被张丰无情地抛弃后上吊自杀了的女孩。是吧?”
“对,我就是她!”
“那你怎么还在四处游荡,还没有转世投胎呢?”阿凤不解地问。
“我说出来你不要怪我,要怪我现在也已经晚了,不过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帮我了结了我最后的一个心愿,我俩就一起脱胎换骨,再转来世!”阿娟盯着阿凤的眼睛说。
“阿娟姐,我不怪你,其实我早就厌倦了人世,早就忍受不了张丰的所作所为。你不出现我今晚也一样会走这条路的!”
“我们吊死鬼是冤鬼,在没有找到一个替身之前舌头是缩不回去的,也是不能投胎转世的。你现在就是我的替身了,你再看看我。”阿娟边说边转过脸。
“真的呢!阿娟姐你的舌头已经缩回去了,你的眼珠子也到眼窝里去了。那你现在可以去投胎了吗?”阿凤问。
“是的,我是可以去投胎了,但是我要帮你也找一个替身,不然你就会像我刚才一样难看,也不能转世投胎。我必须实现刚才对你的承诺——我俩一起投胎转世。”阿娟肯定地对阿凤说。
阿凤又一把搂住阿娟问:“那到哪里去找替身呢?那不是又要无端端的再死一条人命吗?阿娟姐,我不想做个害人的鬼,要做也要做个义鬼,好鬼,这样投胎时也能投个好胎!”
阿娟也伸手搂住了阿凤的腰,两个脑袋亲热地挨到了一起。阿娟说:“傻妹妹,难得你有这么一颗善良的心,这倒与我很相似,如果不是不想害人,我早就找了替身了,哪还轮到你我姐妹相见呀?放心吧,姐早就为你找好了替身,他就是害死你、我的张丰!”
“嗯,好!这个花心萝卜是该拔了,不然还会有更多的姐妹成为冤死鬼!”阿凤气愤地说。
听阿凤一说,阿娟一猛地下子拉着阿凤站了起来说:“走,事不宜迟,现在我俩就去找他,早点拔了这个花心萝卜,我俩早投胎!”
紫马岭公园是全省最大的城市公园。此时公园里除了在夜幕笼罩的树丛中还有一些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外,朦胧路灯下的人行道上已看不到几个人影了,露天迪厅里麦克*杰克逊的声音在夜空里显得格外动听和响亮。不过张丰已不在这里了,他早就挽着刚结识的新女友找到公园深处一个连情侣们都很少去的僻静地方。
夜幕中,张丰坐在草地上,大腿上躺着一个身村苗条的少女。他不时地低下头在女孩的耳边说着什么,逗得女孩不时格格地轻笑,有时还挥动着粉拳,捶打着张丰的胸膛。张丰的一只手搂着少女的腰,一只手在少女穿着极薄衣衫的身体上不停地游走。
少女的笑声渐渐听不到了,不知是从口腔还是从鼻子里传出了轻轻的呻吟。张丰心里一阵狂喜。将手肆无忌惮地放到了少女凸起的胸脯上。突然少女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猛地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说:“张哥我要上厕所。”
张丰心中的欲火像是突然被淋了一瓢凉水,极不情愿地说:“你真多事,那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我会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少女娇嗔地笑着说,起身朝厕所走去。
张丰点上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然后重重地把在胸中停留了片刻的烟雾吐向空中。他在心里暗暗地感谢上苍对自己的眷顾,使自己又一次交上了桃花运。
突然张丰觉得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阵的冷风,直吹得他毛骨悚然,身上的汗毛也一根根竖了起来。黑暗中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他赶紧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站了起来,不住地朝四下里张望。
“张丰,还我命来——张丰快还我命来——”一声声时大时小、时有时无、断断续续、阴森森的叫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张丰大吼了一声:“你不要吓唬我了,你要是不同意就说不同意,也没有必要骗我说是要去上厕所,还来做鬼吓我!”
“我不是吓你,我真的是鬼,我真的是来索你命的鬼呀!嘿嘿嘿嘿------”声音仍在继续。
“你骗不了我,鬼身上是冷的,可我刚才抱着你的时侯你不仅是热的,你还动了情。快出来吧,不出来我就要走了!”张丰认准了是那女孩子在有意捉弄他。
“嘿嘿嘿嘿,你抬起头朝树上看,看看我是谁,看看我是不是来要你命的鬼?”
张丰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且还是个会说话,会要他命的鬼。他顺着声音朝头顶看去。就在他伸直脖子时一个绳套准确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脚就已经离了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可越挣扎绳子勒得越紧。慢慢地他的眼珠也开始鼓了出来,舌头也一点一点地从嘴里伸了出来。他朦朦胧胧地看到阿娟和阿凤跪在地上不停地朝自己磕头。
张丰在意识里最后骂了一句:“怪事,哪有要人命还朝人磕头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丰的灵魂脱离了他的身体飘在了空中。他会不会遇到两个复仇的鬼妹呢?他在阴间又会不会受到惩罚呢?两个鬼妹真的一起投胎转世了吗?呵呵那就是下一个故事的事了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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