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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长假期间,外出旅游显然是很不明智的打算。俗话说:要毁掉一个最向往的地方就是趁国庆的时候出去一趟——去看漫山遍野的人头。所以永平县一中高二班的贾铭和同班同学陈断山约好国庆假去约断山的老家,永平县下属荷香镇喇叭村杉坡冲的一个偏远地区。据陈断山自己说有两年没有去过老家了,在他父母生下他的那一年就搬到了县里来住了,由于他家中婆媳关系不好,只留了陈奶奶一个人住在杉坡冲的祖屋里。陈断山自小就是父母带大的,对他的奶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再者老家实在是太偏远了,坐车只能到乡下,去祖屋还得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有点娇生惯养的陈断山几年才去看一次奶奶。
当然,逢年过节的时候陈父还是会把奶奶接到县里来过节的。这次国庆,本来陈爸爸是要把奶奶接到县里来过节的,可是陈断山的奶奶忽然打电话说要孙子去看看她,并且吩咐他们不要去,只让孙子自己来,语气很疲惫,像是要睡着了一样。陈爸爸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以为是不喜欢儿媳妇,他的计划是带老婆外出旅游,既然自己的母亲这么说了,也正合了他的意。
“我说啊,咱还有什么要带的么?”十月一号这天贾铭和陈断山两人各自背着个双肩背包在汽车站门口打着商量。
陈断山拍拍背包道:“换洗衣服,烟酒啥的我都带齐了,你想想你自己还要带啥不?”
贾铭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然后摇摇头:“我的也带齐了。”
“那咱走吧。”陈断山指了指右边不远处的一辆破旧汽车。
路途不是很远,六十多公里的车程。这时节,去乡下的人不是很多,偌大的车厢里空空荡荡的坐着不到二十个人。
陈断山对这条路已经很熟了,一上车就塞上耳机听着音乐准备睡觉。倒是贾铭觉得挺新鲜的,车子驶出城区后推开车窗好奇地看着外边的风景,看了十来分钟也腻了。于是倒在最后一排的座椅上眯起眼睛睡起觉来。路况不算太好,也不是很坏,颠簸着像是小孩子坐的摇摇车催人入眠。
贾铭醒来的时候,车速已经缓下来了。他推了推还在沉睡的陈断山,揉着眼睛问道:“你看看是不是快到了。”
陈断山不急不忙地收起耳机,看了一眼窗外说道:“到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车子就停了下来。一直坐到终点站的只有贾铭和陈断山两个人。
车子将两人放下后并未做停留,而是顺着原路开走了。
贾铭好奇地问,“他都不等乘客了吗?”
陈断山解释着:“到这儿的车一天只有四班,如果有乘客的话他们早早就会到这儿等着,现在这儿一个人都没有,说明是这段时间没有去县里的。走吧,我们还得走一个多小时山路呢。”说着带头往左边走去。
贾铭点点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笔直的黄泥路,两边自然地生长着茂密的树木,顺着正前方行驶的话就快到往城市了。而陈断山走的方向是一个凹口,像一条上山的入口,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山路。贾铭紧了紧背包,跟上陈断山的脚步。
这条山路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杀柴了(把两边的荆棘条砍掉,辟出一条路。),两边带刺的枝块都快挡住前行的道路了。走在前面的陈断山一边拨开挡路的树枝一边抱怨着:“现在冲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都是些老弱妇女,他们砍不动也懒得来砍柴,因为基本都不去县里的。”
贾铭笑着接过话:“呵呵,没关系,就当作是爬山了。”
说是爬山其实也不对,因为这算不上山,只能说是一片片连在一起的丘陵,最高都不过三百米。
陈断山鼓着劲:“加油,就这段路难走一点,再走个十来分钟路就宽了,类似森林一样的,哈哈,你都没见过吧。”
贾铭只顾着低头看路,回了一句,“是啊,森林只在电视和书本上看过,今天能领略一把也不错,话说这儿空气有点闷啊。”
陈断山说:“主要是因为没出太阳,你忘了生物老师说的光合作用了吗?”
贾铭哂笑一声,“得了吧。”
如陈断山所说的,两人走了十几分钟的狭隘山路,眼前的光景就亮敞起来了。
“嘘!”陈断山忽然停住脚步,示意贾铭噤声。
贾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陈断山小心地退后几步,走到贾铭耳边说,指着正前方一颗树上像鸽子一样的鸟说,“看到没,那个叫做竹鸡,味道一级棒,咱想办法把他逮住,晚上吃顿好的。”
贾铭眼前一亮,说到吃可是他的最爱。他小声地说,“怎么逮?”
陈断山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铁制弹弓,在地上扒拉了一粒石子瞄准着树上的竹鸡,“你忘了,我可是弹弓高手。”
贾铭好奇地看着陈断山的动作,他们的位置离竹鸡有十五米左右,这点距离对枪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弹弓,就有点悬了。
只见陈断山眯着一只眼左右调整着,然后右手奋力一拉,石子带着呼啸声打了过去,擦着竹鸡---打偏了。
“哎呀!偏了!”贾铭懊恼地叹了一句。
“我......”陈断山的表情很古怪,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你傻了啊!”贾铭推了推他。
“不是,竹鸡压根没动。”
“废话,你都没打中它,怎么可能动......等等,动?”贾铭也注意到不对劲了,竹鸡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伫在树枝上,好像擦着它身体过去的不是石子,而是一阵风一般。
陈断上收起弹弓,走到那颗树下,用脚踹了一下树。竹鸡随着簌簌往下掉的叶子摔了下来。
陈断山捡起竹鸡在手里掂了掂,表情十分难堪,“死了,而且刚死不久,还是热的。”
“有这种事?”贾铭也走了过来,摸了摸竹鸡的翅膀里端,确实是温热的,但是已经感觉不到跳动了。
“这?”陈断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还能吃吗?”贾铭关心的是这一点。
“这个时候,你就知道吃,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就这么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愣生生地站在树枝上......”
“打住打住,别说的这么恐怖好不好,什么尸体,不过就一个死掉的竹鸡。可能是老死的呢?”贾铭打断了陈断山自编自排的话。
“这体型一看就不像成年竹鸡啊,哪儿可能是老死的。再说了老死会这么站在树枝上吗?”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
最后还是陈断山打断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不要了,咱先去我奶奶家再说。”
贾铭也有点害怕,不舍地看了一眼竹鸡还是点点头。
两人像跑一般地向着陈断山的老家赶去,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一路狂奔之下体力都不支了。却没一个说要休息的,等贾铭实在撑不住要开口喊停的时候陈断山终于停下脚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贾铭还想问什么,一看眼前的景色,也跟着坐下了。
前边是一个很大的下坡,下坡的尽头是一座座无规则排列着的房屋,有两层三层的,不过都是砖木混合建筑的,没见贴了瓷片的。可见这儿真的有够偏了,不少乡下的房屋都起的跟小洋房似得,哪有这么寒掺。这条下坡似乎是进去的唯一道路,那些房子的所在地就像一个盆地,三面环山,眼里看到的出入口就是贾铭和陈断山坐的位置。
“断山......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一路走来都没听见虫鸣鸟叫。”贾铭喘着气把手搭在陈断山的肩膀上。
陈断山也呼呼地大口喘气,“可能......是因为天气闷吧。”
“你不知道天气闷,虫子叫得更欢吗?”贾铭不服道。
没有炊烟也没有狗叫,更没有人声,这里看起来就像一座死村,给贾铭的感觉就是这样。休息了一会儿,两人顺着下坡走来,沿途经过的房屋都是大门紧闭,鸡圈牛棚都住着动物,不过和来的时候看见的竹鸡一样,闭着眼直挺挺地站着,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们不敢去试探。
“这里的人呢?”贾铭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陈断山低着头认准自己的老家走去,“这里一共只住了八户人家,其他人都外出打工了。”
“这大白天的,他们都在房里睡觉吗?”贾铭继续问。
“不知道啊。”陈断山是真的不知道,以前来的时候,下坡口那儿总有两个老头在那下象棋,还有留守儿童和妇女们在玩耍,虽然谈不上生机勃勃,起码也算是挺热闹的。现在这情况,真是闻所未闻。
来到陈断山的老家门口,陈断山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大声喊道,“奶奶,你在家吗?奶奶?”
敲了几分钟都没人回答,只有陈断山的声音在空旷的村落里传荡。
“怎......怎么办啊?”贾铭似乎有点冷,紧抱着双肩哆嗦着问。
陈断上看了一眼从二楼延伸下来的排水管说道,“爬上去!”
“啊?”贾铭愣了愣,随后无奈地点点头,“你带头。”
铁制的排水管已经生了很多铁锈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贾铭真担心这水管承不承受得住陈断山的体重,看样子陈断山经常做这种事,三五两下就爬上了二楼的阳台,并对贾铭招招手,“上来吧。”
排水管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圈铁环嵌入墙体用来固定管身,陈断山就是踩着这些铁环爬上去的,贾铭有样学样地跟着往上爬,攀着铁环爬到一楼而二楼中间的位置时,贾铭往一楼的大厅里不经意地一瞄,却吓得差点松手掉了下来。他看见了一个全身穿着绿色长袍的光头男孩从大厅里走向二楼的阶梯。
“断山,快下来,你家有小偷!”贾铭利索地爬了下去,对着二楼的陈断山叫道。可是却没人回答他。
贾铭擦了擦眼睛,就一会儿功夫,刚刚还站在阳台上对他挥手的陈断山不见了。贾铭还以为陈断山进入房间了,于是扯起嗓子再喊了一遍,“断山!陈断山!”
隔了许久,还是没有回应。贾铭双腿发软不知道怎么办了,对,打电话报警。贾铭抖着双手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却绝望地发现没有信号。
想了半天,冷静下来的贾铭决定还是爬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陈断山和他关系很铁,他可不能丢下陈断山一个人跑了。于是搓着手再次顺着排水管往上爬,这次贾铭爬得很快,不也敢看大厅了,把手搭在阳台上,脚下正准备使劲蹬上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块冰似的手抓住了。
贾铭心里一惊,全身的汗毛都竖起了,想叫却没叫出声来,急速抖动的脑袋往上一看,只见刚才见到的绿袍光头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毫无血色地右手正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腕。
“啊!”贾铭大叫一声,挣脱男孩的手掉了下去。脑袋一痛,晕了过去。
贾铭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眼睛,是一轮明月当空。思绪闪电般的划过,他一下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处。身体像抽筋般弹了一下,然后迅速站了起来。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半了。周围静的可怕,此时他再也顾不上陈断山了,一心只想跑回去。背包也顾不上拿,转了身就向来路跑去。
没跑几步,贾铭忽然停住,愣愣地看着来时的下坡口,在月光下,那个穿着绿袍的男孩正背对着他静静站着。贾铭生怕惊动他,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只有那一条路能出去,慌乱的不知道怎么办。
那男孩好像没有发现贾铭,自言自语地唱起了歌谣,这首歌贾铭从来没听过,但是有一种诡谲的感觉,因为这歌词很乱很没逻辑,“爸爸出去了,客人回来了。你要睡着了,牛儿不吃草,娃娃起得早,奶奶笑哈哈,娃娃哭啼啼,爸爸出去了,妈妈在洗澡,狗儿不吃肉,娃娃好孤独,好孤独,好孤独......大家睡得早,娃娃要吃肉,娃娃要吃肉!”
最后两句男孩近乎是吼出来的,吓得贾铭不禁要叫出来,幸好捂住了嘴巴,没有叫出声来。
男孩的歌词好像是一种命令,本来紧闭着的房门里走出了男男女女,贾铭躲在一户人家的墙角里,没人发现他,好像也没人愿意往这边看一眼。贾铭还发现陈断山也跟着那些人无意识地梦游一般双手平举着,向男孩一步一摇地走去,奇怪的是那些人里除了陈断山外,其他的都缺了一只手或者一条腿。
等人全部走到那个男孩身边时,贾铭还数了数,加上陈断山一共是十七个人。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贾铭差点崩溃了,人到齐了,男孩也不唱歌了。
他看了看人群,走到陈断山面前,唱道,“娃娃要吃肉,娃娃要吃肉。”
大家跟着他唱,“娃娃要吃肉,娃娃要吃肉!”
陈断山喃喃地念着,然后把平举着的双手伸到男孩面前,男孩一张口把陈断山的右手手掌一口咬下,隔了很远的贾铭似乎听见的骨头破裂嘎嘣嘎嘣的声音,忍不住呕吐出来。
本来很细微的声音,男孩却听见了,他含着鲜血碎肉的嘴巴张的老大,又唱起歌来,“客人回来了,客人回来了......”
大家跟着唱,“客人回来了!客人回来了!并向贾铭这边一步一摇地走来。”
贾铭擦了擦嘴,对着一户开着门的房子跑去,刚一转身,就感觉撞到了什么,接着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鲜血味。
是那个男孩!男孩张大的嘴巴,唱着,“你要睡着了,你要睡着了!”
男孩的歌声就像催眠曲,贾铭的眼皮忍不住往下搭了......
三天后,陈断山的爸爸接到了贾铭打来的电话,声音显得有点疲惫,像是就要入睡了一般,“陈叔叔,你来你的老家吧,断山和他奶奶很想你。你来就可以了,不要带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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