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快乐 有多寂寞

 
有多快乐 有多寂寞
2017-06-20 17:57:06 /故事大全 /被围观

有多快乐 有多寂寞适合晚上一个人在被窝里阅读。一定会给你带来独特的视觉冲击与心灵上的碰撞

(一)

檀香被带到医生面前非常紧张,医院,难闻的药水味道,死亡的味道。医生二十七岁,实习医生,戴眼镜,温和的象具尸体,冷漠的象瓶酒精。

“妈妈我想去厕所。”檀香小声说。

“十岁的人了,自己去。”檀香的妈妈说道。

“小朋友,出门左转走到走廊的尽头就是了,快快回来吧。”医生说。

医院的厕所很脏,小医院。厕所里没有人,光线很暗。地上有血块,象人肝脏那样大的血块,到处都是,没地方下脚。小心翼翼的蹲下,一滑,手撑在地上,滑腻腻的小团肉从手指缝里渗出来。洗手,水很冷,身上有败落的味道。檀香洗了很久很久,那些血块有些已经被踩扁了,象扭曲的脸。

呆呆站在一边,看医生和妈妈的交谈。

医生说,“childhooddepression,她得的是儿童忧郁症,动作迟缓,活动减少,退缩萎靡,严重者可呈类木僵状态。思维迟钝,低声细语,言语减少,语流缓慢,自责自卑……”

檀香听不懂,她不想听懂。

妈妈听得懂,不停的询问怎么治疗,多长时间能好转。檀香是很讨人喜欢的小孩,不了解的人会去逗她玩,她不理,当别人不存在。

檀香听着医生和妈妈的交谈,开始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绞来绞去,耳朵红红的。

打针的时候,檀香尖叫着不肯。窗外的梧桐树一片片的掉叶子,象蝴蝶飞舞,阳光灿烂。

“乖,你看叔叔的柜子里是什么?都是洋娃娃,打完针就给你一个。”妈妈哄着檀香。

不哭了,乖乖的打针,眼睛睁开,看针头扎进去,棉签很凉,药水一点点减少,下肢开始麻木,为了那个柜子里的娃娃。

没有哪个医生的柜子里会有娃娃。

打完针以后,在以后的10年里,檀香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青蛙,青蛙是益虫,你不吃他也会吃,所以还是吃。

家里买了两斤青蛙晚上准备炒菜,星期天的下午,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爸爸妈妈出去走亲戚,不带檀香,檀香是抑郁症儿童,不喜欢和任何人说话包括亲戚,去了也是尴尬,上次去姑姑家,让叫人硬是不叫,回来挨打也不愿意叫。

午睡被青蛙的呱呱叫吵醒。

忙碌了一阵,在饭桌上摆了木扳和缝衣针,盐水,钉子,锤子,火柴,刀片。青蛙们天真的看着这个孩子,檀香笑的很甜,自己对自己说,青蛙?就是小蝌蚪的妈妈。

选了皮最绿的一只,眼睛鼓鼓的。青蛙很害怕,从两腿间撒出几滴尿。

捏着青蛙的肚子,拿大号的缝衣针,戳瞎了它的眼睛。这样它就看不见自己了,檀香想着。戳的时候,青蛙に闹唤牛雒娉欤确挚

刀片是在盐水中泡很久的。

嘶的一声,皮和肉一起裂开了,血很少。青蛙小小的心脏在扑扑的跳,胃是鼓的,小小的胃。肺是小小的泡泡,软软的一小团。

拿出胃,放到旁边,把皮缝起来,象外科医生缝剖腹产的孕妇一样熟练。再用火柴烧一烧缝好的肚皮,把瞎眼青蛙放到盆里,和其它青蛙和平共处。

另外一只幸运的被选中,掰开嘴巴,把胃塞了进去。吐出来,又塞进去。直到全部吞进去,檀香说,乖,吃完到柜子里给你拿洋娃娃。

檀香满意的收拾桌子,把工具藏在床底下,拉好窗帘,打开电视,等爸爸妈妈回来做饭。

(二)

家里每次吃青蛙的时候,檀香觉得开心,可以偷偷的解剖它们,它们不知道痛,痛也不知道喊,慢慢的折磨,慢慢的咀嚼,有一次生吃了青蛙腿后,檀香觉得牙缝里卡了什么,用力的扯出来,是一条黑色蠕动弹跳力很好的线虫,从此就不吃了,只解剖。

初中的时候,檀香更喜欢泥鳅,它们总是表现得兴高采烈,这让檀香觉得莫名其妙。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从水缸里抓一只肥嫩的泥鳅,钉子钉住头尾,先是把眼睛戳瞎,然后用锋利的刀片刮,刮一下,又一下,不小心刮到自己的手,就和泥鳅一起流血。

锅子里烧着水,盐水,温热。

泥鳅痛晕过去,刮得肉翻出来。檀香用手拿着,抚摩着,吻着,放到锅里,小声的说,“你进天堂吧。”

泥鳅放在温热的盐水里,在锅里翻腾,用盖子盖了,扑腾几下,安静了。陪葬品是一条鲫鱼,死法是一样,死了浮在水面上,象溺死的小孩,肚皮朝天,眼睛鼓鼓的象青蛙的眼睛。

初中毕业的时候,如果翻了檀香的手册来看,每一年老师的评语都是“尊重老师,团结同学,成绩优秀,交际能力差。”

高一的时候檀香养了两条毛毛虫,一条叫毛毛,一条叫虫虫。放在文具盒里,下课了和它们说话,头埋在课桌里。在路上捡的两条,一条黑色,一条灰色背上有绿色绒毛斑点。

杨文武喜欢坐在自己前面这个沉默的女孩,温柔的头发,柔弱的眼神和嘴唇,不象其她女孩那样盛气凌人,他发现开学到现在两个月檀香没有和班上任何人有过交往,只是自己发呆或者下课把头埋在课桌里絮絮叨叨。

拍了她的肩膀,头伸过去对檀香道,“嘿,你能借橡皮擦给我吗?”

檀香耳朵很红,低头看着地面,地上有杨文武的凉鞋,大脚趾很大,大脚趾上有几根毛,长长的。

橡皮很香。杨文武使劲的擦着,很香的橡皮一般只是好看,擦不了东西。金玉其外,但仍然讨人喜欢。虽然卷子上被擦了一个直径为一厘米的小洞,杨文武还是很高兴,“谢谢你,你能告诉我你课桌里是什么吗?”

檀香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点点头,示意让他到旁边来。

打开文具盒,杨文武看见平生最害怕的东西——毛毛虫。几乎昏过去,腿一软,回到座位上。

上课铃声响,檀香收起盒子,回头冷冷的看了后面的杨文武一眼说,“它们是我的小孩。”杨文武打了个寒战,点点头,哦。

(三)

杨文武睡觉的时候梦见檀香,穿着古代仕女的衣服在花园里垂泪,衣服透明。头顶花瓣纷纷,走过来,抱着他,不说话就吻着。舌头湿润,是绿茶的味道。

“你别这样,我还是处男。”杨文武义正词严的甩开她。

檀香象一只狐狸一样媚笑,开始脱衣服,杨文武一把抱过去,另一只手把自己裤子也脱了。一只巨大的毛毛虫出现在面前,代替檀香抱着他。挣扎,挣扎,醒来的时候尿床了,白色的尿。偷偷的把裤子扔在洗衣机里,把其他的衣服盖在上面,上学。

嘿,早上好。路上碰见檀香,手里拿着文具盒。

檀香点头,没说话。

看着文具盒,杨文武额头开始冒汗,“你昨天晚上好吗?”

檀香奇怪的抬头,不解的表情。

“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自己也在梦里的。”杨文武说。

“你梦见的不是我,是鬼。”檀香说话了,声音小小的,说话的时候小耳朵红红的。

“上午不上课,去玩可以吗?”檀香忽然觉得上学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上课下课写作业考试报分数回家挨打然后继续上学。

杨文武觉得受宠若惊,身为班长,是不能不请假就逃课的,但看着檀香期待的眼神,实在无法拒绝,去就去。

去了死水潭,水是绿色一动不动,风景很美,有树和跳来跳去的蚱蜢,它们是灰色的,保护色,秋天。檀香不说话,杨文武拉着檀香的手,她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任由其牵着。

“你会挖老鼠洞吗?”檀香倒是对他的鼻子很喜欢,高高的。

杨文武对着地上的老鼠洞开始挖,挖出来一窝老鼠,眼睛睁开,不会跑,毛茸茸的。杨文武要吐了,这是除了毛毛虫以外自己最害怕的东西。

檀香笑了,拍着手跳起来,一反在学校的常态。脸红扑扑的,“我要,我要。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别人家借东西。”

一会,檀香回来了。

一把剪铁丝用的剪刀,所有的小老鼠的尾巴都剪了,吱吱吱的乱叫,想逃,被捏住了头,檀香念念有词,“乖,慢慢来,不要吵,一个一个都上天堂。”

第一只,被剪成三个部分,头、身体、爪子。

第二只,被柴油浇透,用尖树枝捅穿了肚子,象个光荣的火炬,烧焦。

第三只,到软的泥土里埋了,盖薄薄的泥土。檀香在上面跳,用力奶眉饨械纳舫瑁母璐侍磺宄欠浅:锰?

第四只,丢到水里,捞上来,再丢,在捞上来,再丢,再捞上来。

最后一只,在手里玩好一会,扔到杨文武身上,看他呕吐的样子,开心的笑。笑够了,手里的小老鼠扔到死水潭中央。

到了学校,檀香说自己配眼镜去了,所以没来上课。杨文武说自己感冒了去打针所以没上课,班主任信任的看着这两个好孩子。

从此以后,杨文武不敢在和檀香说话,在潭边那样几近疯狂的笑容,只有在鬼片里的女鬼脸上能看见。

而檀香,终究是更孤独了。同学都说她自闭,檀香不在乎。

檀香有个大箱子,上锁的,从不给任何人看,放在柜子里,是腐烂的一些蝴蝶和蜻蜓的尸体,还有红色的铁壳蜈蚣,还有些萤火虫,毛毛虫,它们的眼睛都是瞎的。有时候也散发些臭的味道,偷了妈妈的香水喷在上面,久了,气味变得很淡很淡。

(四)

忧郁症在上大学之前已经治的差不多,檀香学会基本的礼貌,别人主动和自己说话即使是不喜欢的人也应该说你好。

妈妈和爸爸隔着火车的车窗对檀香做着打电话的手势,檀香傻傻的笑着,点头,等火车开,看不见父母的身影,眼泪才刷刷的流下来。不乖的孩子得到父母的担心总是多一些。檀香从小就这样让父母担心,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卧铺对面的老太婆说,真是懂事的孩子。

檀香紧张的说,你好。一边盯着行李箱看,怕里面的东西被人偷走,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动物和昆虫的尸体盒。

睡到半夜,老太婆到站走了。檀香起来上厕所,发现老太婆的床上留下一本书,皱皱巴巴,灯光下端详——“咒语大全”。反正没人要,檀香把书装进包包,继续睡觉,坐火车,第一次离开父母去读书,这样孤独的感觉前所未有。

H大很美,山清水秀环绕,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檀香在宿舍学会和每个人说你好,自己床收拾干净了还帮别人收拾,大家都很喜欢沉默但热心的她,晚上关灯了,互相说着姓名和籍贯,谈着谈着就谈到自己喜欢的男人的类型和高中的爱情。宿舍长叫冯丹,扎着高傲的马尾辫,唧唧喳喳说,“我是冯丹,上海人,我喜欢学理科的男人,没那么酸。至于高中男朋友嘛,现在和我在同一所大学念书,计算机系。有时间带来给你们看看,不过你们不要抢啊,很帅的.”

冯丹下铺的李蓓蕾说,“我叫李蓓蕾,叫我蓓蕾都可以啦。我是广西人,最喜欢学文科的男人,有情调,高中男朋友当兵去了,我要在H大再找一个。”

轮到檀香了,她努力的放大声音,“我喜欢……”

其她四个女孩子齐声道,“拜托,大声点,听不见。”

“我叫檀香,我喜欢……”檀香第二次说声音更小了。

还没说完,辅导员王秋实拿着电筒进来了,她的脸象风干的橘子皮,如果电筒是从下巴往上照,象鬼七分人三分。拿电筒照过每个人的脸,说,“全楼就你们宿舍在吵,两点了,鬼都睡了,你们是不是想被扣分啊!”顿了顿嗓子,王秋实对着檀香说,“进来就听见你在说话,注意点。”

檀香的头埋在被子里,悄悄的对自己说,我喜欢戴眼镜的男人,我喜欢戴眼睛会挖老鼠洞的男人。

大家都睡了,陌生而微弱的脚步声只有檀香一个人听见,越来越近,越来越远……

上大课的时候,熟悉的人都坐在一起,讨论哪个女生或男生好看.檀香和高中一样,只是默默的在后排的角落,宿舍的人似乎已经发现这个女生的不合群,也不强求,相处无事。

檀香在书包里突然翻出在火车上捡的咒语大全,台上讲课的老师自己都快睡了,大胆的翻开第一页:召唤爱情。

书上写:月圆夜,拿住作为牲品的蝙蝠(活的),还有杯子、短刀、红色蜡烛、雨水洗过的硬币,念咒语:。“阿里达、美达、美咯、美达、阿姆里达、阿里达、美达、美咯、美达。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请赐予我美丽的爱。“然后将手中的蝙蝠的头切掉,再将血液装进杯子里喝去一半,剩下的洒向月光。

蝙蝠,秋天哪里找蝙蝠?蝙蝠……

檀香四下望去,一个男生此时此刻正在望着她,檀香不知道,趴在桌上,从文具盒里拿出针在课桌上画蝙蝠。一边背着咒语。

(五)

走过操场的时候,一个飞起的足球砸在头上。每次路过足球场的时候,檀香都是抱着头走过去,一次没抱,就被砸了,上次在路上走,羽毛球也似乎长了眼睛似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打羽毛球,檀香匆匆走过,还是被打中了眼睛,肿起来好几天。

足球就在脚边。上面沾满了草屑。

吴庆跑过来,心想:踢得真准啊,射门怎么没那么准。

“对不起。砸到你了吧。”吴庆挠挠头,道歉。

“你好。”檀香把球递过去,闻到好闻的汗水的味道。还没开始做魔法,怎么……头很痛,似乎要裂开了,足球果然是野蛮的运动。

第二天上大课的时候,檀香发现了吴庆发呆一样看着自己。下课的时候,檀香走到教学楼门口就发现那个足球的主人站在自己面前。

“你好。”檀香说。

“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我可以请你吃饭赔礼道歉吗?”诚恳的让人不忍拒绝。泡妞就泡妞,但是不能直说,否则会把对方吓跑,吴庆的大二师兄的金玉良言。

“好的。”檀香点头。把手伸了过去。

秋天的下午,有阳光洒在干净路面上,落下来的叶子铺了一地,檀香喜欢踩在上面沙沙的声音,喜欢落叶枯黄憔悴的颜色,忍不住坐上去,软而清脆的愉快,吴庆牵着她的手,陪着她.“快,我们去那边,那边有一堆好大的。”

其实那边有吴庆的室友,几个男生无不作嘴吞鸡蛋状;昨天还是光棍的宿舍踢球最臭的小子,今天竟然神情自若的牵美女的手说说笑笑。纷纷摇头道,唉,这年头,不能小看任何人啊。

这就是男生为什么喜欢漂亮女生的原因,能让别的男生羡慕的磨牙。

吃饭是在食堂,檀香吃饭很难看,要塞得满满的才开始咀嚼,旁若无人的吃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这让吴庆很喜欢,以前追过的女生没有一个不是装斯文的,这样好,自然。

“你怕蝙蝠吗?”檀香含含糊糊道,几颗米饭顺势喷到桌上。

吴庆拍拍胸脯,“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乌龙球,上次踢进去一个,队长说要废了我,我在宿舍装病躲了好几天。”

檀香笑了,礼貌性的笑了笑。妈妈说的,别人如果说很好笑的事情,即使你觉得不好笑,也应该陪着笑一下,这样显得有修养有礼貌。

吴庆见美女笑了,说的更起劲,从小学喜欢乒乓球到高中喜欢篮球到大学喜欢足球,一时兴奋,把脚踩在凳子上,卷起裤腿,说,你看,踢足球的人小腿就是发达。

檀香没看见,低头吃饭,继续说,“你陪我去抓蝙蝠好吗?下午六点到宿舍来找我。”

学校后面就是山,山里应该有。吴庆说。

月亮很圆。檀香的随身的背包里带着所需要的物品:杯子、短刀、红色蜡烛、雨水洗过的硬币,硬币是在阴沟里捡的,想必被雨水浸泡过。

吴庆没有问找蝙蝠干什么,因为檀香没有告诉他,既然没有告诉他就是不想告诉他,既然檀香不想告诉他,问了就等于没问。

只是在这月圆风高之夜,很想把旁边的美女按在草地上狠狠的吻然后和三级片里一样脱了她的裤子强暴女主角,哪怕第二天死去也是心甘情愿。檀香的牛仔裤,檀香的脖子,檀香神秘的眼睛,还有其他包裹的无比严实的角落。

“怎么了?”檀香停下来问道,看他神色有异。

没什么,吴庆抓抓头,想起师兄说的话,欲速则不达,打草即惊蛇。安慰着小弟弟说,我都不急,你急个屁啊你。

二人继续走着。

找到了,在一个小山洞里。它们和老鼠很象,比老鼠多了翅膀。蝙蝠,不过是灰黑色带绒毛的,不是红色吸血蝙蝠。檀香有点失望。

吴庆建议休息一下,说,“我不怕蝙蝠,等下我进去抓,你在门口等着吧。”

檀香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吴庆,悠声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吴庆脱口而出,“因为你漂亮,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檀香点点头,哦。

周围很安静,除了秋虫的叫声。吴庆说,“我说故事给你听吧。很久以前,鸟类和走兽,因为发生一点争执,就爆发了战争。并且,双方僵持,各不相让。有一次,双方交战,鸟类战胜了。蝙蝠突然出现在鸟类的堡垒。“各位,恭禧啊!能将那些粗暴的走兽打败,真是英雄啊!我有翅膀又能飞,所以是鸟的伙伴!请大家多多指教!“这时,鸟类非常需要新伙伴的加入,以增强实力。所以很欢迎蝙蝠的加入。可是蝙蝠是个胆小鬼,等到战争开始,便秘不露面,躲在一旁观战。后来,当走兽战胜鸟类时,走兽们高声地唱着胜利的歌。蝙蝠却又突然出现在走兽的营区。“各位恭禧!把鸟类打败!实在太棒了!我是老鼠的同类,也是走兽!敬请大家多多指教?“走兽们也很乐意的将蝙蝠纳入自己的同伴群中。于是,每当走兽们胜利,蝙蝠就加入走兽。每当鸟类们打赢,却又成为鸟类们的伙伴。最后战争结束了,走兽和鸟类言归和好,双方都知道了蝙蝠的行为。当蝙蝠再度出现在鸟类的世界时,鸟类很不客气的对他说:“你不是鸟类!“被鸟类赶出来的蝙蝠只好来到走兽的世界,走兽们则说:“你不是走兽!“并赶走了蝙蝠。最后,蝙蝠只能在黑夜,偷偷的飞着.” 

听着听着檀香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吴庆说完了才发现她睡了。其实,这是檀香的习惯,只要晚上听故事,就忍不住要睡觉。把她摇醒来,吴庆钻进山洞,一只手抓了三只,共六只。对檀香说,“你要拿回去养?”

檀香不说话,拿过一只。其它扔在地上,一个一个踩扁了。

手中的蝙蝠翅膀扑腾着,有灰尘,身体很软。点起红色蜡烛,硬币在杯子里,拿短刀切掉蝙蝠头的时候血滴答的流着,它象老鼠一样乱叫乱扭动,檀香的脸上溅了几滴血,拿袖子擦了擦。念道,“阿里达、美达、美咯、美达、阿姆里达、阿 里达、美达、美咯、美达。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请赐予我美丽的爱”。喝下去的时候有一丝丝的甜,以及有下葬很久的棺材被突然打开的那种臭味。

剩下一半,对着月光洒出去,落在地上。

树林里,一只黑色的野猫流着口水,血的味道吸引它,它在等这两个人离开。

有只黑猫。吴庆发现了它。

檀香忽然牵着他的手,一起往后退了七步,说道,“以后看见黑猫就要往后退七步,否则有厄运。”

走吧。檀香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点想吐,但压住了。对吴庆说,“你不怕我吗?”

“我喜欢你。”吴庆收拾地上的东西,准备下山。

送檀香回了宿舍。

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类型的女孩子。吴庆在睡前想,

希望能够灵验。檀香在被子里偷偷的许愿。那血可够难喝的。

(六)

吴庆在每个月圆之夜都要陪檀香到山上抓蝙蝠。从秋天抓到冬天,耐心的看檀香一遍一遍的念咒语喝蝙蝠的血,看她虔诚的眼神看着月亮。

黑猫仿佛熟悉了两个人的到来,每次檀香看到它总要倒退七步,很固执的女孩,吴庆想。

终于忍不住要吻.黑猫喵的一声跑了。

去他妈的咒语,吴庆在冲上去抱着檀香之前狠狠的踩着地上无头蝙蝠。

檀香只是躲,但他的手臂力气很大,无力反抗,平静下来。被有点喜欢的人强制着抱着很舒服。

师兄总是要自己每天练引体向上锻炼手的力量,原来总有派上用途的时候。吴庆一边吻着檀香一边佩服师兄的远见。蝙蝠血的味道混合着唾液流进吴庆的胃,有点怪怪的腥臭,然而头发很香,脖子的皮肤很柔软。

“你什么东西顶着我的肚子?”让人窒息的吻在檀香的一句问话中中断。

吴庆挠挠头,“这个嘛,就是小弟弟……”

檀香笑了,往后退了退,二人继续接吻。恋爱的时候,对方的口水总是甜蜜的,分手的时候,连思念都是发霉的。

檀香就这样成了吴庆的女朋友。蝙蝠也不抓了,冬天小动物要冬眠。阿里达、美达咒语也不念了,晚上睡觉前继续往下读,咒语书的第二页写着,好的心情从早晨开始。早上起床洗完脸后,对着镜子子笑一笑,然后嘴里念着「拉斐尔·大卫,请求你让我今天也有快乐的一天。」这样,一整天都很开心。檀香知道,拉斐尔是位天使,也是上帝的发言人。所以每天早晨都这样,忧郁的症状似乎好转,又或者是爱情的功劳。

周末吴庆经常带檀香去男生宿舍,故意大声说话,大声问问题,故意要檀香去隔壁借开水别人问你是谁檀香就说我是吴庆的女朋友。没人的时候吴庆语气很温柔。

在床沿坐着,檀香躺在吴庆怀里,“荔枝。”

“啊?”吴庆站起来,“现在是冬天,过几天要下雪了。”

“吃荔枝。”檀香木木的重复。

檀香在宿舍等到天黑,吴庆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拿着荔枝罐头,檀香笑了,扔在垃圾桶,这不是荔枝,这是荔枝的尸体。檀香说.

整个宿舍的男生毛骨悚然,只因檀香的表情太认真。

檀香最喜欢在下课后和吴庆牵手散步晒冬天的太阳,吴庆是个开朗的男生,滔滔不绝的说话。檀香在太阳下眯眼睛看他,有傻傻的可爱。吃完饭后,吴庆说,我妈妈来学校看我了,你见不见?

檀香摇头,“不!”

檀香尝试和吴庆说话,尽管很困难,还是坚持着。还好吴庆不介意,漂亮就可以了,话要那么多干什么?

那下午你自己玩,要多穿点衣服,晚上早点回宿舍。要是乖的话春天我就答应你去抓树蛙。吴庆象个耐心的大人。

檀香点头。树蛙颜色鲜艳,尸体干了以后很漂亮,象化妆后死去了的百岁老人。

孤单单在路上走着,檀香看见一只泥鳅在路边挣扎,身上都是灰尘,疯狂扭动身体象被人挠痒痒一样。檀香的脚刚踩上去,收回来。从包里掏出手绢,小心翼翼拿着,一边说,泥鳅精啊泥鳅精,我把你放回去,你要报答我。学校的湖也是死水,蓝绿蓝绿的水面,浮着一只破球鞋或者死鱼的尸体。放了下去,泥鳅不见了,手绢浮在水面,手绢吃饱了臭水,也渐渐沉了。

路边的游戏厅有喧闹的声音,一台一台机器闪烁诱人的光芒。

老板抬头看檀香,“买多少?”

檀香拿出十块钱,紧张的说,“这么多。”

老板给了六十个铜板给檀香,这样的女孩子在这里玩能够增加游戏厅的人气,多给十个硬币无妨。可惜,檀香并不知道自己占了便宜,只因第一次来。

(七)

第一台机器那没人,但很快人头窜动,因为檀香在玩。游戏题目是“侍魂”,可以选择角色,檀香一个一个试。和机器格斗,遥控杆快断了,檀香沉迷其中,兴奋极了,买了第二次硬币。

天快黑了,第二次六十个硬币也快用完了。

“哗哗啦”的一声,放硬币的盒子满了,起码有一百个硬币放在里面。一个男人坐下来,檀香没有看他长什么样子,味道不是吴庆的。

“一起玩好吗?”小北说。

“哦。你好。”檀香机械的点头。

“我教你,你看,游戏里这个扎辫子的男人叫霸王丸,他的武器是一把刀……”示范着。檀香看得入迷,他的手指,纤细修长,让人自卑,他的眼睛,他的睫毛,让人自卑。

“如果你把对方杀了,可以连续按CCAABBCC,右手再在操纵杆上划半个圆圈,对方的身体就四分五裂啦”小北说。

“好啊好啊。”檀香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你让我试试,你别动,别动。”檀香的意思是让机器里的对方别动。

果然,霸王丸的刀把对方砍成四分五裂。檀香自上大学以来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而此刻,电游厅的老板担心他的那台三万块买来的全厅最昂贵的机器是否会毁于这个女孩子之手,机器都快被拖出来了,狠啊。女孩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笑着拍那些按纽,玩麻将机不好吗.

“你是哪个系的?”小北不怀好意的问道。

“中文系。”檀香怀着好意答道。

“很晚了,我送你回宿舍好吗?”小北的硬币也用完了。

“不用,你只要陪我吃饭就可以了。”檀香的体力也用完了。

吃饭的时候,小北问,“你平时吃饭也是这个样子的?”

“你吃什么长那么高?你明天要不要来玩?”檀香答非所问。

小北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慢慢吃啊。别噎着。”

小北不知道檀香的前世是饿死鬼,所以吃饭特别野蛮,跟有人抢她食物似的。很多时候,我们的命运,在前世就已经注定,没有办法改变,比如我们的性格,我们今生遇见的人,伤害你的,就是上辈子你欠了他的,被你伤害的,上辈子欠了你的。谁爱谁,谁欠谁。

小北说,“明天见,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认识你很高兴,檀香,名字也很好听,不知道身体有没有檀香的味道?”

檀香刚吃完,马上站起来,凑过脖子认真道,“有啊,是有的,你闻闻。”

小北靠近,自己的心居然砰砰的跳,果然有,果然有。檀香的味道。不过不足以迷惑人。

(八)

上课,吴庆坐到檀香旁边,抓了把松子放在课桌里小声说,“我妈昨天给我带的,你吃吗,很好吃呢。”

檀香不耐烦的看表,“你给我剥。二十粒一次。”

老师说,檀香同学,你的表慢了几分钟?

檀香说,我看它是不是停了。

全教室哄笑。

谁也不相信檀香曾经是忧郁症患者。

整个教室弥漫着松子的香味,吴庆剥着松子,手指有点酸,有时候用嘴去咬硬壳,拉了很长的口水,象拔丝香蕉一样。老师看见了,咳嗽一声——这就是大学比中学好的地方,上课可以吃东西,谈恋爱,说话和睡觉。老师不会扔你的书包叫家长来学校领人。

把松子仁用白纸装了。象药一样,仔细包好,送到檀香手里。每张纸上写着,感冒药、胃药、屁股疼的药……

檀香打开,一口一包,一边吃一边看着吴庆无辜的笑着。无忧无虑的笑在檀香脸上越来越多,而快乐总是短暂,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檀香说,肚子痛,想翘课了。

吴庆慌说,“不是松子吃的吧,我们去医院?”

檀香摇头说,不用,我回宿舍休息吧,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吴庆脸红了,我送你回宿舍。然后高高举起手,课是辅导员李秋实的,她叫了吴庆,“什么事情?”

“这里有位同学不舒服,我想尽快送她去医院。”

李秋实走过来,看着檀香冒着冷汗的额头,说,去吧。去校医院看看。

到宿舍门口,舍监栏着吴庆,男人不准进去。舍监是个胖的中年妇女,穿着暗黄色的衣服坐在那里象一堆不新鲜的便便。

“她不舒服,我扶她上去。”吴庆讨好道,“阿姨今天穿的衣服好精神。”

舍监点点头,“三十分钟必须下来。”

到楼梯口,吴庆说,我背你吧,三楼那么高。

檀香趴在他的背上,软软的身体象条虫子,嘴巴在吴庆耳朵边吹气,“别对我那么好。”

“不对你好对谁好?”吴庆觉得背上很松软,知道接触到了檀香的胸,抱得更紧了,接着道,“你好轻啊,应该多吃点。”

到了宿舍,放到床上,倒了热水一勺一勺的喂,檀香眼睛红了,“麻烦你了……”

吴庆道,“躺下,躺下。肚子痛是因为冷。”

把檀香的胳膊放到被子里,又伸出来。放进去,又伸出来,檀香认真说道,“我不冷。”

胳膊的皮肤很白很生动,这个宿舍静悄悄的,吴庆就这样看着自己从天而降的爱喝蝙蝠血爱踩落叶爱虐待小动物的女朋友,看着看着,咽了咽口水道,“想抱你了。”

“哦。”檀香点头。

于是抱了,伸进衣服里去抱的,手很热,唇很热,身体很热,睫毛很热,两腿之间很热,小弟弟也很热。很热的小弟弟在进去之前吴庆用生平最认真的表情说,“毕业后我要和你结婚。”

檀香还没来得及回答,楼下的舍监拿着扩音器大喊,“307的,半个小时到了。”

哄的一声,吴庆的脸红了,快快穿好裤子朝门外答道,“马上就下来。”

吻了吻檀香的手,说,“你在宿舍睡觉,晚上我来叫你吃饭。”

下楼的时候,舍监盯着吴庆裤子前撑起的小帐篷,心想:啧啧,现在的小男生身材真好。吴庆走到门口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老太婆坏了我好事。”檀香看着吴庆走远,迅速穿好衣服,舍监问道,“你不舒服怎么下楼?”檀香冷冷的看着她,舍监觉得浑身上下都凉了,回房子打毛衣去了。

走到游戏厅,小北没有来。自己玩着,看机器里的对手一个个倒下,CCAABBCC加半圆,死后被分成四块,胜利者快感十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檀香想。外面冷,游戏厅很热,有人陆续来挑战对打,全部是男生,都是逃课来玩电游的。

“美女哪个系的?”一个一个都这么问。

“杀了我再告诉你。”檀香挑逗的语气看着屏幕上的霸王丸,他长得一副英雄气短的样子。

凡是来挑战的人都被分尸,很多男生只是围在机器后面看,颇有比武招亲的味道。

小北终于来了,进来的时候头上有雪花。投了一个硬币,檀香侧过头去假装喜悦,“好巧,又是你。”

小北点头,把机器里的檀香分了尸,道,“今天我有事先走了。”

檀香跟在他后面,远远的,怅然若失。

捡了小北踩过的石头,放在口袋里,这是咒语书第三页写的,你喜欢的人走过的路上的石头,上面画上七角星,他会属于你。

(九)

吴庆在楼下求舍监帮忙喊人。胖大嫂拿着喇叭中气十足的喊,“307的檀香,有人找。”,这声音,估计鬼都吓跑。

檀香匆匆下楼,刚回来又得下楼,舍监打量了她一眼,扁扁嘴,这女孩从来不和自己套近乎,奇怪的眼神,邪里邪气的样子。

“肚子还痛吗?我带你去吃当归煮鸡蛋去。”吴庆把手套取下来套在檀香手上,有点大,天蓝色,檀香双手张开象米老鼠的爪子。

“那个很苦,我不要吃,我要吃排骨。”檀香说。

下雪了,把伞撑开,吴庆紧紧的搂着檀香不让雪落到她身上,自己身体的一半都在伞外面,檀香停下来,幽幽的说,“如果我们分手了,你怎么办?”

“我?”吴庆腾出一只手来挠头,“我去死啰。”

“哦。”檀香用手套接着落下来的雪,又蹲下去玩着地上的雪,揉成一团,捏碎,又蹲下去取。

吴庆已经习惯檀香这样的行为了,撑着伞耐心的等着,秋天的时候檀香捡落叶的时候也是这样玩,要玩半个小时左右。暮色降临,雪光朦胧,有人骑车摔在地上,看周围没有人注意拍拍屁股马上坐上车走了。情侣们手牵手,大学,爱情的天堂。

吴庆没有催檀香的意思,只是跺了跺冻得麻木的脚。檀香坏坏的笑道,“你的脸象红富士。真想吃啊。”

凑过去手臂环绕着吴庆的脖子,用冰冷的唇在吴庆脸上咬了一口,快咬出血了。

后背一凉,檀香把雪团塞进衣服,吴庆冷到崩溃,背后全湿透了,冒着热气。檀香看着他,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你不喜欢这样?”

吴庆蹲在地上,伞扔到一边,说,“喜欢喜欢……”

中午在食堂吃的东西全吐了,在雪地里热气腾腾的真实再现,散发出酸味,周围的雪迅速融化。檀香也蹲下道,“哦,原来你中午吃的是鸡蛋和八宝粥啊.”

吴庆呕吐了好一阵,起来拿着伞说,“我没事,走吧。你肚子饿不饿啊?”

去的是苹果快餐店,檀香要的是排骨套餐,吴庆吃的是牛肉面。脸色苍白的吴庆把牛肉全部夹给檀香,“你不是喜欢吃牛肉吗,呐,全部给你。”

檀香说,谢谢啊。

吴庆看那排骨实在诱人,拿筷子夹了一块。

“不许夹我的菜,你要的话可以再叫一份啊。”檀香皱起眉,回头对服务员说,“再来个排骨饭。”

吴庆说,不用了,还回了那块排骨。吴庆不知道檀香是饿死鬼投胎,最忌别人和自己分东西吃。很多事情,是前生注定的,吃多少,穿多少,和一个人在一起相处时间多少,爱多少,恨多少,什么时候死。

檀香打着饱嗝,看着对面的游戏厅。

“我陪你去玩游戏?”吴庆付帐后说。

檀香摇头说,我自己去玩,你回去看书吧,你快考试了。顺便帮我把经济学的笔记复印一份,我上课忘记抄了。谢谢你亲爱的。

吴庆额头上多了一个湿漉漉油腻腻甜蜜蜜的吻,回到宿舍时,额头上的口水干了,这小块皮肤绷得紧紧的。

(十)

小北看见檀香时,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檀香坐下,玩了一会,檀香盯着小北看了半天问道,“你有空吗?”

没空,打完这局我就走了。再见。

檀香跟在后面捡石头。

星期六晚上宿舍聚会,吴庆邀檀香一起,“给点面子,吃羊肉火锅,很香很香的。”

檀香摇头,我不喜欢。

她决定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更改的,凡是热闹她大多不喜欢。吴庆说,那好,明天早晨我送早餐给你吃,吃什么?

包子。檀香说。

好啊,晚上你去哪里玩?吴庆小心的问。

不知道,周末随便逛啊。檀香说道。

哦,吴庆不再多说。

冬天天黑的早,雪停了,融雪冷,檀香穿着红色棉衣象个艳丽的鬼娃娃,扎两个辫子,绑了黑色的蝴蝶结,果绿色的毛线裙到膝盖,靴子到大腿。不会化妆,还是装模作样的抹了咖啡色的眼影和深色唇膏,在学校闲逛,游戏厅很多人,没有自己想见的人,口袋里那几块画了七角星的石头已经放了许久了。

路过研究生宿舍,一块香蕉皮扔下来,正中檀香的头,破口大骂,楼上静静的,一个男生探头又缩回去了。

对面就是学校的舞厅,檀香从没去过。从没去过,就想去,门票二元,卖票的是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男生说,你进去吧,现在已经八点了,不用买票。那女生狠狠的掐了男生一下,檀香点头说,谢谢。然后上楼。

没有乐队,只是在音箱里播放音乐。

小北很高,和一个漂亮女生在跳舞。跳舞完了以后再到座位上挑选其她期待挑选的的女孩子,一个个象瓷器一样坐着。

“我可以请你跳舞吗?”一个有些驼背长相老气的男生走过来。这是第十个邀请者了。

檀香点头。

那男生的脚被踩得肿起来,叫苦不迭。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然而还是夸奖道,你跳舞跳得真好,舞姿好正。

小北看见檀香,转到她身边,对老气男生道,我们交换舞伴吧。

终于牵到了小北的手,他很高,只能抬头看见他的脸,手很温暖,和吴庆在一起心没有跳得那么厉害。檀香低头,频繁的踩着小北的脚,小北笑着说,“对不起,妨碍你脚落地了。”

“我不会跳,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檀香不好意思的说,话刚落音,又是一脚。

“我来教你。”小北开始转圈,檀香开始发晕,曲终,晕倒在小北的怀里,比春天还温暖的怀抱。

连续跳了七曲,檀香晕的要吐,小北的脚快被踩烂。跳舞真的那么好玩?还是一个合理接触女生细腰的借口?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小北说。

檀香踩着地上的残雪,“知道吗?我等你出现很久了。”

“我那里有热热的咖啡,试试?”小北的声音能让雪融化的更快,和吴庆的呕出的鸡蛋和八宝粥一样热情。

吴庆在和宿舍兄弟们在火锅店海喝的时候,他的漂亮的喜欢喝蝙蝠血的毕业后就要和他结婚的女朋友檀香和她期待的人走在漆黑的雪夜,手牵手感觉幸福。

小北的屋子,干净、整齐。还有空调,简直让檀香不可思议,这是你的房子?

哦,租的,宿舍太吵。要是很晚了我就回这里,你要洗澡吗?用那条蓝色的浴巾,是新的。小北煮着咖啡。一边打开手提电脑。

“这是什么?”檀香凑过来。

“哦,我妈给我的生日礼物,你看,可以上网。”小北点上一根白色中南海喷了一口烟,插上电话线,他是全系唯一拥有手提电脑的一个男生。

“不好玩。”檀香坐在沙发上打量四周,真干净啊真干净。烟灰缸里都埋着细细的沙子,象猫咪的便盆。

(十一)

“你说什么好玩?”小北从沙发后面抱着檀香。

檀香忽然觉得呼吸紧张,红着脸道,“你喜欢……我吗?”

“你说呢?”小北嗅着檀香的檀香味,觉得象抱了寺庙里烟熏火燎的小尼姑,一股犯罪感油然而生,刺激着身体,刺激年轻锋利的勃勃生机的工具。

抱着檀香,象抱了一只毛茸茸的兔子,抱到床上,象拆礼物一样剥落身上的衣服,衣服里的石头掉在地上,小北问,这是什么?

你踩过的石头,画上七角星就能和你在一起。檀香说。

小北笑着拆檀香精心梳好的辫子。辫子上的蝴蝶结散落在地上,头发蓬乱。檀香坐在大床上,一丝不挂。

檀香在安静的黑暗中说了我爱你,认真的说。高潮来临,就用这三个字表达,认真的放纵生也好,死也好,这三个字就象病毒一样蔓延生长发芽,爬满了窗户和阳台,混合着野兽一样的男女的喘息和呻吟,吐着流淌汁液的灰色舌头,蔓延,蔓延。

原谅我来不及熟悉你就匆匆爱上你,我未必能参与你的过去和未来,知道是普通偶然的短暂相遇,知道你的身体是我期待已久的身体,你的嘴唇是我期待已久的嘴唇,你的手和你的睫毛,都是我的盼望,温柔的呼吸,让我找不着北的方向,我的小北。

女人的爱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檀香自己也无法理解,她只是觉得月圆之夜做魔法的时候心里想的那个人就是小北,一模一样,连身上的气味都一样。

檀香坐起来,看着抽烟的小北。

“我要走了。回宿舍。”檀香穿着衣服。

“这么晚了,在这里睡。”小北掐了烟,关了灯,抱着檀香,不说话,一分钟后就打鼾了。

檀香偷偷爬起来。倒了一杯白开水,石头放在里面,悄悄的念着,

“小北你和我说说心里话好吗?”

然后又爬到床上。被子里很暖和。在梦里,小北说,我爱你。

早上的时候,檀香起床穿衣服,小北说,“去哪里,今天星期天不用上课啊。”

檀香回头道,“我有事,星期一见。我总能找到你。”

小北翻了翻身,有什么比冬天星期天的早晨睡到风吹睫毛自然醒更重要的事情。吻了吻檀香的冰凉的小鼻子,道,“小心走路。”

檀香回宿舍的路上摔了一跤,屁股上都是泥,舍监仿佛知道她一晚上没回来似的,作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檀香径直上楼,开门,换衣服,大家都在睡,冯丹却醒了,道,“回来了啊,昨晚上哪里疯去了?”

檀香道,和男朋友看通宵电影啊。我睡了。

刚睡下,吴庆敲门,送了早餐过来。檀香坐起来,迷糊道,你干嘛这么早?

“吃早点了,我的小猪。”吴庆拿着包子。

檀香说道,我要吃的是小笼包。你回去吧,我不吃了我要睡觉。

吴庆说,你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去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回来啊?檀香大声道。

我等到晚上一点,舍监告诉我说你没在,早晨五点我就来了,看着你进来的。吴庆的眼泪要掉下来,你去哪里了,你告诉我。

我偷人了,满意了吗?檀香蒙着被子睡下去,眼前一片漆黑。

吴庆抽泣着,抱着檀香,檀香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檀香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蓓蕾探下头说,“他走了。”

伸出头来,热腾腾的包子扔在垃圾筒里,浪费粮食啊。

十五分钟后,吴庆出现,手里拿着小笼包和牛奶还有豆奶,红着眼睛道,“吃早餐吧,吃完我带你去爬山。”

檀香拿被子蒙住头,直到脚步声再次远去。

(十二)

睡到中午,檀香伸了懒腰,啃了两个冰冷的小包子,喝了牛奶,还是温热的。有点内疚,为什么内疚,不知道。翻了床底下的尸体箱子,打开,增加了几只蝙蝠的尸体,缩成一小团,精致极了。檀香满意的笑着,放了回去。

小北是起床后看见那滩血的,处女?晕。怪不得……

吴庆到了楼下,舍监也不拦着,上次送了她两斤苹果,还拦个屁,吃别人的嘴软,顶多底气不足的说,一个小时以后要下来。

上楼,檀香一嘴的泡沫,宿舍的人全部衣着光鲜出去约会了,檀香在阳台刷牙,刷牙的时候牙刷上是红色的,一嘴的血,从小就这样。

“去爬山好吗?出太阳了,空气很好。”吴庆耸耸鼻子,有点感冒。

“不,我要去玩电游。”檀香吐着红色的牙膏泡沫。

“我陪你去啊,那里坏人很多。”吴庆帮檀香铺床,被子里散发情欲的味道。

“不用了.”檀香把漱口水吐在水槽里,进了宿舍。

吴庆低头,脚尖踢着床架,“他是谁?”

“我爱的人.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檀香开始梳头,一下一下,大把大把的头发脱在地上,无声无息。

凡是对方好心的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或者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估计离分手就不远了。

“我们分手吧。”檀香对着镜子微笑,念着,“拉斐尔·大卫,请求你让我今天也有快乐的一天。”

吴庆沉默,“我算什么?”

檀香道,“你真的很好,可是我要的爱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很好……真的。”

“我可以等你吗?”吴庆心存一线希望。

“不用了,别耽误你,我走了。你别跳楼啊,我怕鬼。”檀香穿上外套往外走去,回头说,“走之前关好门。”

得到就是一瞬间,失去也是一瞬间,忘记需要一段时间,思念持续一辈子的时间,而这一瞬间,吴庆觉得恍惚,是幻觉还是噩梦,咬了咬手指,很痛,不是梦是真的,咬得太狠了,眼泪掉下来,没有声音的哭,不甘心的哭,没了,都没了。

追到楼下,没了人影。擦了眼泪,打了个喷嚏,感冒来了,女朋友没了,爱情就是一场重感冒,情欲是病毒,绵长的想象和回忆是ppT,让人昏昏欲睡。治好了,有好的天气还是复发,好了,又复发。至今世界上没有根治感冒的药就如没有根治失恋的药一样,除非人死了,否则都会感冒,都会失恋。

回到自己宿舍,只有师兄过来偷开水,顺便问了句,“你女朋友呢?”

吴庆风干的眼泪又涌出来,扑到师兄怀里,呜呜的哭,“甩了我了,她说…..呜呜呜…….我很好…….”

师兄王磊有点诧异,抱着个男人,感觉真是说不出的那个,但只能抱着,劝慰道,“哎呀,算了,我给你介绍个漂亮的,那个妞其实一点也不好看,也就你觉得好看。”

“我要追回来!她是我的!”吴庆的鼻涕都流出来了,又吸了回去。

王磊说,“好好好,先放开我好吗?我教你追回来,晕死,被别人看见我抱着你会吓死。从长计议吧。”

到食堂吃饭,吴庆觉得胃已经烂了,什么也吃不下,眼里全是檀香。王磊说,“吃饱啊,不吃饱哪有力气追。”

吴庆突然放下碗,大叫,“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王磊看着完整的饭,叹气道,“中邪了。”

如果明知道对方是妖女和魔鬼,还去爱,爱得中邪,那就是爱。

(十三)

檀香果然在电游厅,和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在一起说笑,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笑,但是没有那么讨好,没有那么灿烂。

小北说,门口有个男人在看你呢。

檀香看看吴庆,回头道,“谁呀?”

下午自然又是去小北房子里玩,小北在玩游戏,星际争霸。檀香抱着他,“有什么好玩的?”

小北头也不抬道,“当然好玩,你现到床上去吧,我等下就来。”

“不!”檀香拔掉电源。

小北有点生气,“你怎么这么任性,这样对电脑不好,很容易坏掉的。”

檀香生气的时候脸很白很白,象快死了似的,一抽一抽。

小北继续打开电脑,道,“你先睡,我说了。”

檀香抱着被子躺下,翻来翻去睡不着,想起什么,穿衣服准备走。

小北叼着烟,看着她,“去哪里啊,外面那么冷,呆着。”一边关了电脑。

檀香道,“你不喜欢我,我走,我回去看书。”

小北笑着走过来,抱着檀香,“我就是你要看的那本书……”

白天做爱的感觉和白天喝酒的感觉一样,总让人觉得怪异。小北反而喜欢,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感觉动物。檀香感觉羞耻,在太阳下,看着自己的皮肤,看清楚每一个毛孔,看到小北背后的青春痘和屁股上的一颗黑痣。

呆到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小北说,“你饿死鬼投胎啊,吃那么猛。”

檀香抬头含糊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前世。”

小北要上楼的时候舍监拦住了,“男生一律不准进女生宿舍!”

檀香抱歉的笑了笑,“我自己上去,明天见吧。”

吻别。

吴庆送的十二朵玫瑰放在桌上,檀香扔进垃圾桶,宿舍女生大惊失色,“你不要也别扔,钱买的,插在宿舍里很好看呢。”

檀香对蓓蕾说,谁要谁要,我不要。

这个世界上,最温暖和最无情的是同一个东西,最平稳和最变换的也是同一个东西。

(十四)

在放寒假之前,檀香一共和小北发生二十五次关系,每次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共用掉两盒十二个装的小袜子,十二种香味分别是,幽兰、水仙、香蕉、苹果、橙子、百合、月桂、咖啡、甘草、菠萝、薄荷、熏衣草。

在放寒假的之前,檀香一共收到吴庆送的十次玫瑰,每星期两次,每次都被丢进垃圾桶,大束的拿到花店卖了换成零钱。

玫瑰在爱的时候是爱的使者,在结束的时候是带刺的不容易养活的一种普通植物。

回老家前,吴庆来过一次,到宿舍,“请你回到我身边。”

檀香在收拾东西,梳头化妆,仿佛这个房间没有这个男生的存在。

“他不会象我对你那么好的,你回来吧。”吴庆哀求道。

檀香自言自语道,“还要带什么东西回去?袜子、衣服、钱包、香水……都齐了…….”

吴庆走了。

檀香把咒语大全放在包里,已经很久没有用它了,大概也不会再用了。

小北送檀香去车站,檀香穿着小北的棉衣,很大的耐克,把头缩在里面能闻到熟悉的味道,火车开动,彼此做了打电话的手势,檀香笑着哭,小北忽然也有点舍不得,虽然不知道到底爱不爱她,总之是出现了,有个女孩子对自己依恋,就先这样也不错。

吴庆放寒假没有回家,老妈说你怎么不回来过年?

我要赚钱,吴庆说。

下班回来就在学校一遍一遍的走以前和檀香走过的路,到女生宿舍给舍监送苹果,舍监老妇女很喜欢这个执着的男孩子,恍惚种觉得有点象自己死去的儿子长大的模样。

檀香回家,爸爸妈妈很开心,买了很多泥鳅。冬天泥鳅很贵,但檀香喜欢吃,这次回来檀香开朗很多,唧唧喳喳说着学校的事情,考试只有一门没有通过,系里的教授上大课的时候经常说如果后面打牌的同学能够像中间讲小话的同学一样小声就不会吵到前面睡觉的同学之类。

电话经常是吴庆在宿舍楼下的IC卡电话亭打来的,小北倒只是一星期偶尔打一个,一打就是一个小时。妈妈问,哪个是你男朋友。

檀香道,“以后姓吴的找我就说打错了,如果是小北就叫我听。”一边看着小北所在的城市的天气预报,下雪了。

一边看手里的星座书,天蝎座,本周要克服个人英雄主意的思想,要依靠集体的力量。然后打电话给小北,统统读给他听。小北在电话里大多是听,很少说,听着听着快睡了。

吴庆在饭馆吃饭的时候也在看天气预报,看檀香的城市,没有下雪。

爱就像高手过招,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晚饭后,檀香出去散步,包里放了一张包着蝙蝠的干尸的纸,一根大头针和一支红色蜡烛。坐车到郊外的坟地,几个农村的小孩在那躲猫猫,檀香在纸上写上自己和小北的名字。把纸卷成以团用大头针固定,然后用点燃中的溶蜡把大头针和纸固定,埋在土里,咒语书上写,这样能保佑两人永远在一起。

开学的时候,小北和檀香果然在游戏厅门口遇见了,很开心的抱在一起,准备好好吃一顿。。吴庆耷拉着脑袋在花店里选玫瑰,刺扎到手了也不觉得痛,选那些大朵的,漂亮的。

“HI,你也在这里啊?”檀香和吴庆主动打招呼。一只手拉着小北。

“你...好!”吴庆点点头,打量着小北,为什么他那么高,比自己高一个头。为什么大学女生就喜欢高的,为什么打篮球的就是帅过踢足球的?

小北搂着檀香的腰,“你同学?”

檀香点头,“对啊,他在买花送给他女朋友呢,我也要。”

小北买的是玫瑰,买了一桶,也就是全部的。

玫瑰在爱的时候是爱的使者,在结束的时候是带刺的不容易养活的一种普通植物。

新的恋爱关系就算这样确定了,旧的不甘心也罢,总之是结束了。檀香总是在清晨看见小北的脸,忍不住要吻一下,吻到他醒来,看他的笑。

“你为什么喜欢我?”小北吻着檀香的耳朵。

“我不知道。”檀香钻进被子。

你为什么喜欢我,回答说不知道的那种喜欢,是最要命的。

(十五)

王磊看着吴庆每天像霜打的黄瓜一样蔫下去,好不着急,但又没有办法,只能陪他蔫。王磊自己也是光棍,因为他的脚很臭很臭,所以没有女朋友,是那种放了很久的墨汁打开再加上酸咸菜和豆豉的臭。宿舍的人多次提议凑钱给他出去租房子住,他不肯说舍不得温暖的集体大家庭。有一次吴庆去他们宿舍借衣杈,看见一大堆人站在门口不进去,问,怎么了?

宿舍长说,王磊的鞋子放在阳台上晒。

衣服洗了没有衣杈晒是不能等的,吴庆捏住鼻子,像冲进炮火里一样到门后面拿着衣杈顺便把鞋子拎出来放到阳台,关好窗户冲出来,大家才陆续进屋去。

王磊拍拍吴庆的肩膀,愤愤的说,“兄弟啊,都这么久了,算了吧,檀香檀香,下次别撞上我的臭脚!”

吴庆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建议,虽然郁郁寡欢,但也恢复了少许生机,偶尔也去踢踢球,再也不敢砸MM的头,一次受伤,受益终身。有时候会看见高大的小北搂着娇小的檀香路过球场,就吐一口唾沫道,呸!垃圾!

王磊擦擦球鞋上的口水,无奈道,谁是垃圾?

吴庆看着师兄说,啊对不起啊,口水吐你球鞋上了,我说那个男的是垃圾。

王磊看着自己的新球鞋上的口水印,摇摇头,“别吐口水,你以为你是托蒂啊。”

春天,小北带檀香到市区的公园放风筝,吴庆在球场上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夏天,小北教檀香游泳,吴庆不会游泳,只会爬山,爬山的速度比小狗还快。小北看檀香在水里浮浮沉沉然后抱着她的腰用力的吻。

夏天是檀香喜欢的季节。有萤火虫的夜晚,檀香拿个玻璃瓶抓萤火虫,晚上放在床边,关灯对玩电脑的小北说,“萤火虫,提着小灯笼。”

小北说,“你真可爱。不过我要提醒你,盖子上要戳几个洞,否则它们会闷死的。”

檀香的脸闪烁着兴奋的光,“不闷死抓它们干什么?”

小北回头看了看荧光中的檀香的脸,心里一阵别扭。

早晨起来,萤火虫们窒息死亡,全部一动不动。回宿舍,把尸体全部倒进那个箱子,满意极了。

小北念计算机系,大二,所以不在一起上课。吴庆每天都能看见檀香脸上被爱情荼靡了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容,每看一次,心痛一次。偶尔檀香会和他的目光相遇,点点头,也不说话。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痛苦的时候回忆快乐的时光,分手后还能天天见面。

吴庆递过来一张纸条,“你过的好吗?”

檀香回过去,“祝你幸福。”

分手后说祝你幸福是一句屁话。

小北等檀香下课,“准备一下,中午和我妈妈吃饭,她出差到这里来看我。我和她说你了,她说要见见。”

檀香摇头,“不见!”

下午没有课,快点回去换衣服,穿得乖一点,十二点三十分校门口见。小北匆匆走了。

檀香迟到了,换衣服的时候冯丹说绿色的好看,蓓蕾说黑色的好看。剩下的那个回来就倒在床上呼了,昨天晚上和男朋友看午夜电影去了,没提意见。最后决定穿黑色的。

银色的奥迪车窗摇下来,开车的司机很英俊。旁边坐着一个端庄的妇女,是舍监的反义词,一身看起来很贵的衣服。小北摇下车窗,招呼道,上车啊檀香。

(十六)

檀香坐在小北旁边,身体不停的发抖,小北握着檀香的手说,

“妈,这是檀香,我的现任女―――友。”

姚润芝回头看了看檀香,温和严厉的打招呼,“你好。”

檀香赶紧说,“阿姨,你好。”

小北松了一口气。附在檀香耳边说,“你等下吃饭别太着急。”

吃饭的时候,姚润芝问道,你父母做什么的?你是哪里人?念什么系?你今年多大了?

小北踢了踢狂吃的檀香桌下的脚,轻声道,“我妈问你呢。”

檀香道,“父母是上班的,我是中国人念中文系我今年比去年大一岁。”

除了檀香,所有的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下车回学校的时候,姚润芝送给檀香一瓶香水当作见面礼。小北得到一张银行卡,檀香知趣的退到一边。

姚润芝说,“谈女朋友,需要花很多钱。”

小北说谢谢妈妈。

檀香清楚的听到最后那句话是“怎么没有上次那个漂亮。”

原来,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

回去路上,小北不说话,檀香跟在后面走着。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

小北叹口气,“不知道。”

男人不说实话的时候就说不知道来代替,女人也是。

“那你喜欢她吗?”小北停了一会等檀香走到并排。

“不知道。”檀香拿着手里的香水。

“你以前的女朋友是谁?”檀香的手震动的厉害。

“冯丹,你们宿舍的。分手了。”小北不想说以前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你是处女,她不是,我要对你负责。”

“你爱她还是爱我?”檀香的眼泪掉下来。

“不知道,别问了,回去吧。”小北搂着檀香的肩膀。

檀香没去小北那,回了宿舍,冯丹红着眼睛说,见了她妈妈了吧。

对不起,檀香说。

没什么,我活该这样的,冯丹笑着说,我不能勉强他。

吃完晚餐去了吴庆宿舍,没人。到楼上找王磊,说不知道可能踢完球洗澡去了。王磊招呼檀香说,你等会他马上就回来了。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他回来要他来找我。檀香对王磊说。

关上门,王磊嘿嘿倒在床上大笑,今天晚上可以狠狠宰吴庆小子一顿了,他只要一高兴就请客。这个消息至少值五个菜。

夏日的黄昏,太阳早已收起不可一世的脸孔,只剩淡淡的血色笼罩大地,吴庆洗澡出来,洗的特别干净,哼着歌往宿舍走。心情不好的时候唱唱歌会好过一点。青蛙的叫声,青蛙?树上的青蛙?树蛙?抬头,树蛙,绿色底子,灰色的条纹,脚掌很大很大。檀香一定喜欢,吴庆把盆往地上一扔,三下两下爬上了树,象个勤快的大猴子。

树蛙转动着狡猾的眼睛,迅速往上爬。吴庆也往上爬。够着了,一抓,树蛙乱瞪,身上的黏液很滑,挣扎逃脱,跳进下面的水潭。吴庆身体一歪,跟着树蛙掉下去。就是澡塘旁边的死水潭,就是浮着垃圾的臭水潭,就是檀香放回泥鳅的水潭,里面很深,但是有鱼,食堂的鱼很臭就是这个原因。

喝水的那一瞬间,紧紧的抓着那只树蛙,灰斑点,绿底子,脚掌很大,檀香一定会喜欢的树蛙。

救命的救字刚喊出来,喉咙里全部是水,肚子很饱,沉了下去,沉到潭底,泥鳅们在吴庆的耳朵里钻来钻去。

原来,溺死就是一瞬间,来不及感觉痛苦,就失去了活下去的自由。再也不会受伤,也看不见渐渐消失的夕阳,也看不见早晨的露珠,不再剥松子,从此嗅不到檀香的味道。

路过的情侣说说笑笑的走过,女孩对男孩说,“你看,里面有人在游泳呢。”

清洁工伯伯扫着学生们随地乱扔的果皮纸屑,在暮色中,驼着背,扫到潭边,拿铁钩钩着漂浮的饭盒,一具尸体象氢气球一样渐渐浮上来,肚皮鼓鼓,眼睛死死的睁开,象在哭,又似乎没有。尸体先沉后浮,浮浮沉沉,我们的吴庆,树蛙被捏死在他手中,同样鼓着大眼睛,没有表情,肚皮很白。

(十七)

吴庆死了。地球还在转,世界上每一秒钟都有人死,谁去不会因为学校医院里小小的角落的那具尸体而改变晚餐吃什么。

王磊嘶哑道,“她来了啊,她来了啊,她回来了啊,你闭上眼睛吧。”

吴庆睁着空洞的眼睛,似乎在埋怨檀香,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檀香站在吴庆尸体旁边,眼泪掉下来。蹲下,轻轻道,“来,我来拿青蛙了,放开,给我。”

青蛙拿在手里,冰凉。四肢僵硬。

“我很喜欢,谢谢你。”檀香眼角的泪水一点点跌落,慢慢的大声的说。

王磊的手覆盖吴庆的眼睛,慢慢的闭上了。

如果我很愚蠢,如果我没有灵魂,你是否会更心疼,是因为我冰冷的体温,你懂得拥抱还是投靠无所不能的人。我不是你爱的,只是个在月光下看你祈祷的愚蠢灵魂,变成憎恨神的亡灵,在深夜反复吟唱直到重生。

午夜,檀香蹲在水潭边,疯狂的翻那本咒语书,嘴里念着,骗人,骗人。

王磊看着这个女孩子,陪着他,吴庆生前爱的女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怪异女子。忽然觉得有义务陪着她保护她,为了吴庆。

“找到了。”檀香哀求着,“你可以不可以帮我啊?”

“你要干什么?”

“我求你帮我。我要留作纪念”檀香认真的说。

此时的吴妈妈,正在火车上,晕过去无数次。

王磊从病房的窗户里跳进去,然后把门打开,尸体还摆在原处等明天家属认领。檀香忍住泪水,拿出剪刀和盒子,吴庆的脸已经变形,长胖了很多,几乎要认不出来。

剪了头发和指甲,放在盒子里。指甲是软的,头发里有枯的水草。

王磊在门口道,快点,有人来了。

檀香关好门,王磊送她回宿舍,说道,“也别太伤心了,没了就没了,好好的。”

早晨,美好的早晨,可惜有的人是不知道的。檀香没有去上课,一个人在宿舍忙碌了一个上午,吴庆的指甲和头发烧成灰,包在一张写了“合”字的纸里,烧成灰的还有树蛙的眼睛,萤火虫的尾巴,还有蝙蝠研磨的粉末。对着太阳虔诚的念:“Deargoddoyouwanttotearyourknuckledownandholdyourself?Deargoddoyouwanttoclimbthattreemeatintheshapeofa‘T’.Deargodthepapersaysyouwerethekingindarklimousine.”

直到眼泪湿透了那个小纸包。

(十八)

“我们谈谈。”小北敲门。

檀香擦干眼泪,把纸包放在口袋里。

“他死了。”檀香扑在小北怀里放声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错……”

小北抱着全身抽搐的檀香,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别哭了,不是你的错。”

檀香抱得更紧了,“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小北带檀香回房间,晚上整晚陪着,檀香一作恶梦小北就哄着她睡觉,上课的时候总是觉得吴庆在看着她。一个受伤的人,很难知道如何再接受和给予爱,檀香天天都在自责,我害死了他。

冯丹约小北吃饭的时候,依旧露出向来稳妥的笑容,“这个星期累吧?”

小北点头,“我不能不管她。”

冯丹的吸管转了一圈,“同情和怜悯不是爱。她不是你爱的那种女人,我是。”

小北喝着啤酒,有点苦,也有点甜,“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办是因为期望太高,走的太快,快的没勇气走回头,好好努力重新再来一次。小北看着冯丹的期待的眼睛,叹息着,“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

檀香梦见吴庆,死去的变形的吴庆,从潭里爬出来,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哭着说,你回到我身边来啊。你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尖叫一声,醒来。在小北怀里哭。

“梦见他了?”小北迷糊中安慰道,“不怕,我在,我不离开你,你乖了。”

檀香无法入眠,睁开眼睛到天明。明天是星期六,明天是星期六,吴庆死的第九天。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檀香的眼泪落在小北的肩膀上,滚烫,小北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十九)

檀香起来做方便面吃,放很多酱油,这样纸包里的灰就不容易看见。小北闻到扑鼻的香味,醒来,这样的闹钟真是绝妙。

“吃面啦。”檀香端到桌上。

方便面象蛔虫一样盛开在白色磨砂碗里,覆着两个煎鸡蛋,散发着别离的热腾腾的讯息。

小北吃完了,檀香也吃完了。

“我们分开吧。”小北说的时候沉沉的。

檀香早已经料到,没说什么,收拾着自己的裙子,内衣,牙刷,毛巾,护垫,还有拖鞋。

“再见。”檀香出门的时候吻了吻小北的嘴,轻轻一啄。

房子里只剩小北一个人,空空荡荡,几分钟之前还是两个人。小北作好心理准备迎接檀香的哭闹纠缠,和冯丹分手就是这样。而檀香会那么冷漠的离开,还是心痛?

一个星期后,小北在去游戏厅的时候看见檀香一个人坐在那,头发已经剪短了,穿着超短裙,背着一个浅绿黄的书包,像忍者神龟一样兴高采烈的玩游戏。

坐到旁边,小北叹息道,“你过得好吗?”

檀香侧头笑着,“你来啦?”

小北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回头看,巨人一般的男人站在身后,李纹才,校篮球队队长,小北尊敬的师兄,全校男生都尊敬的师兄.

“你也喜欢玩这个啊?”李纹才笑着,即使笑也很凶。抢篮板的时候瞪着大眼睛,对手怯弱三分。

小北点头,紧张。老大啊,一屁股坐下来,自己会成挂历的。

“乖乖,天气很热啊,你想喝点什么我给你去买。”李纹才对檀香讨好小声道。

“雪碧,加冰块,七块冰。”檀香盯着屏幕,眼睛没有眨。

李纹才出去买饮料去了。

小北问,“他是?……………..”

“新男朋友啊!”檀香说。

“你们那个了吗?”小北的火窜到头顶。

“我们分手了,小北,和你无关,不是吗?”檀香点了一根烟,是小北抽的牌子。

冯丹半裸懒懒的躺在床上,对发呆的小北说,“在想什么呢?”

“下午有球赛,我去打球去了,你再睡一会。”小北板着脸。

下午本来就有球赛,H大学对G大学,小北换好球衣,看见檀香换了白色系红丝带的裙子,拿着大杯的雪碧站在旁边,嘴里嚼着冰块,嘎吱嘎吱的大声吃,旁若无人。

李纹才走过来,说,“小北,今天你打替补。”

小北郁闷的坐在板凳上,看着檀香。同在板凳上的大一新生对小北说“你看到那女孩没有,穿白裙子那个。”

小北不想搭理新生,没好气道,“看见了怎么了?”

“是老大的新女朋友呢,真是……….”那男生的口水不小心掉下一滴。

“老大女朋友不是在研究生楼里的那个眼镜吗?”小北装作不在意,看李纹才扣篮凶狠的样子,一边鼓掌。

“嘿,你还说那个眼镜呢?跟老大去看午夜电影,英文片,男欢女爱,老大正想亲昵一下,吓了一跳,你猜那眼镜女生在干什么?”

“什么?睡着了不是?”小北看见檀香躲开了他的视线。

“哎呀,眼镜竟然在那里拿本子记字幕上的英语生词。说考托福要好好用功。这个篮球队都知道这事情,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大一冷板凳男生作吐血状。

“不知道老大和白裙子那女的那个了没有。”小北小声的问。

“不知道,据说那女的可会撒娇了,老大现在除了上课打球都陪着,估计是尝到甜头了。”男生笑的浪极了。

小北哼了一声,球没看完就回去睡觉了。

这边G大的野蛮球队拿手肘把H大的两名男生打得受伤了,李纹才大叫,替补上,快!换人换人!

大一冷板凳男生大叫,老大,小北回去了。

他妈的。李纹才绝望骂道。

最终,H大在自己的主场输了这场比赛,因为少了一个人上场。在众H大的热心fans的嘘声中,一身臭汗的篮球队员对着观众敬礼,在夕阳下谢幕。檀香走过去,李纹才说,很丢脸吧。

檀香吐掉冰块,一字一句的说,英雄,失败了也是英雄。

李纹才这时眼睛才泛红,道,“走,吃饭去,害你等那么长时间。”

小北第二天才知道自己被校篮球队开除了。

(二十)

镜子碎了,只能对着镜子哭泣,勉强粘和了,再照已是面目全非。小北看着冯丹的身体,自己熟悉的她的每寸皮肤都变得陌生。

以为不适合自己的人却是适合自己,还是得不到就是最好,还是吃不到的葡萄就是酸的,还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还是男人的原始嫉妒作怪,爱或不爱。我到底要什么?我要什么?我要檀香,我要她的身体,我要她的灵魂,我要她的一切,我要让她知道背叛的滋味,我要爱她,吻她,占有她,毁灭她,重塑她,抱着她。

“分手吧。”小北说。

冯丹说,“哦,我习惯了。”

收拾东西就走了。

小北想,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

檀香下课的时候李纹来接,夏天的凉风中一起散步,牵着手。李纹才一米九三,檀香象只小兔子一样依偎着走。

小北鼓了一肚子的勇气,抖抖的上去,李纹才道,“什么事?”

“我…..想请你们吃饭。”小北原本想说的是,放开我女朋友。

檀香撒娇道,“有人请我们吃饭呢。去吧!”

李纹才瞪了小北一眼,“上次的事情是吧,算了算了。我开除你出队,也是为了服众。”

吃饭的时候,檀香还是熟悉的大嚼大咽,李纹才不停的拍她的背,心疼又骄傲的说,“我啊,还就喜欢能吃的女生,看我家檀香吃饭吃的多香啊。”

小北忍不住了,拍着桌子道,“你家的?你和她发生关系了吗?”

李纹才站起来把桌子一掀,“你是什么东西,管老子的事情,她跟你分手了啊!”

小北低头,“我还爱她。”

檀香笑得掉眼泪,“你爱我什么呀?”

小北摇头道,我不知道,反正爱就是爱,你回来吧。

李纹才一掀桌子,满桌的饭菜倒地,小饭馆里的人纷纷跑单逃了,老板和伙计站在角落里,为了女生打架的事情在H大已经习以为常,上次还互相捅刀子,死了一个,另外一个在逃现在还没归案,惹事端的那个女生转学了。

李纹才把小北打得满地找牙,脸都肿起来,拿着凳子准备砸他的头,小北闭上眼睛想:完了,就死在他手里。

檀香扑在小北身上,凳子自然是舍不得砸下去。李纹才狠狠的把凳子放下来,“打架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我们走!”李纹才拖着檀香的手。

“我爱你。”小北的眼睛快被打瞎了。

“爱个屁。”李纹才狠狠一脚踹在小北的肩膀上,小北躺下了。

檀香对李纹才说,“你走吧!”

扶起倒地呻吟的小北,拿出他的钱包,到柜台付帐,然后道,“回家吧。”

李纹才喃喃道,“那我呢?”

檀香尖叫道,“你给我回去!”

耳膜都快刺破的H大校队的队长老大悻悻道,“算你厉害,用苦肉计。”

到屋子,檀香打来热水,敷着他的打得像猪头一样的头的额头,吹着气。

“你还喜欢我吗?”小北勉强睁开眼睛。

“爱啊,爱又怎样?”檀香叹气,站起来说,“我走了。以后打架不要找李纹才打,你忘了他是体育特招生,特长是篮球和跆拳道吗。”

小北从床上挣扎起来,抱着檀香,“我不让你走,我以后都不会再放开你。”

檀香放下他的手,“保重!”

小北的吻带着血腥的味道,肿起的嘴唇吻起来别有一番滋味。男人,这招征服女人最管用,征服女人的身体后才能真正得到她的心。

檀香纵情欢叫,像充满欲望的母兽,轻轻嘶咬着小北的皮肤,受伤的皮肤舌头掠过,无比快乐。小北一边啊啊的叫一边想,他怎么不踢我的小弟弟,否则就可以舔这里了.....(小朋友请勿模仿)

小北不敢问檀香和李纹才到底发生关系没有,他紧紧的抱着檀香,手放在檀香胸口,好的坏的,自己手里的,就是最踏实的,自己眼前的,就是最珍贵的。

檀香若早点明白,吴庆不会死,就算死,不会死得那样难看。

看着睡熟的小北,唉。

吃完饭,檀香回宿舍,理由是我要回去准备东西啊。

檀香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李纹才宿舍。楼下守门的老头见有女生上来刚想制止,看到是檀香,不说了。记得第一次拦住她的时候,檀香冷冷的说,“拦我,你就会死的很早很早。”不寒而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纹才在洗内裤,是白色的,看见檀香进来脸都红了。嘿嘿笑着。大一板凳男生也在,赶紧让出座位。

“下楼吃饭吧。”檀香道。

“你真的还是要和那小子在一起啊?”李纹才夹菜给檀香,“妈的,真想砸死他。”

檀香说,“我爱他,就这样。”

大一男生点头。

檀香点菜的时候说,“谢谢两位的全力配合,谢谢。”

李纹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盼望你真的是我女朋友呢,如果是,那一凳子早砸下去了。”

“行了,你差点没把他打死。”檀香摇头说。

戴眼镜的一个斯文女生在门口张望,李纹才大大咧咧叫道,“小柳,这里啦,近视到连我都不认识了。”

四人开心吃饭。大一板凳男生对小柳打趣道,“听说你和老大看午夜场的时候拿本子记单词啊?”

小柳腼腆的笑道,“哪里,你尽听他放他妈的狗屁。”

檀香大口的吃,很大口很大口的吃。

(二十一)

镜子碎了,没有关系,碎片都是美丽的。不要对着镜子哭泣,有时间,有耐心,美好的是往昔。

小北和檀香正式住在了一起,开始美丽的大学同居生活。星期五的晚上檀香会出去,拿一张白纸,印上小北的脚印,叠成一只船,在吴庆溺死的潭里放着,说,“太阳从东边升起,太阳从南边升起,太阳从北边升起,太阳从东边升起。”

“这就是小北的女朋友啊?”系里的女生嗤之以鼻,“没脸蛋,没身材。”

檀香骄傲的笑着,手里拿根棒棒糖,走在学校的路上。

“背我!”檀香揉着自己的腿。

小北蹲下身去,蹲的姿势和吴庆一模一样,檀香温柔的玩着小北的耳朵,吹气道,“你爱我吗?”

“爱。”小北每天都要回答十到二十次。

睡觉的时候,檀香说,“电脑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小北轻声道,“宝贝,过来,我教你。这个叫星际争霸,有三个种族,一个是人类,一个是虫子,一个是神,你喜欢哪个?”

檀香看着电脑,兴奋道,“当然是虫子,我要虫子。”

Zerg,虫族,虫族在任何环境下都能生存。小北一边操作一边耐心道,“这是它的巢穴,孵化室,也是兵营……”

檀香越来越喜欢这个游戏,帅领军队侵略别的种族,有杀人的快感。

以后的日子就换成小北光光的躺在床上,哀怨道,“电脑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还不睡觉?”

檀香左手操作键盘,右手操作鼠标,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吵什么吵,等我玩完这盘再说。你把冰箱里的石榴剥了给我吃。谢谢.”

小北一边剥,也舍不得吃。

檀香玩了一会,看到一碗的石榴籽,大悦,称赞道,我就是喜欢拜倒在你的石榴短裤下,oh,我太喜欢了。

勺子冰冷,吻很热。石榴在嘴里,甜汁流到心里。小北看着一脸幸福的檀香,心想:老子怎么堕落到这一步了。

小北也带檀香去参加同学聚会,男同学喜欢檀香,因为她玩星际争霸很厉害,会玩六只雄蜂的突袭战术,连最不可思议的小狗变飞龙都掌握的熟稔。反倒小北被晾在一边,和几个女家属讨论期末考试能不能通过的无聊话题。

檀香迷上了游戏后,对上课似乎产生了抵抗情绪。考试的时候,老师说,这位同学,你走错教室了。

檀香说,没有啊,我就是这个班的。

老师说,我从来没见过你。

檀香说,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从来没见过我,这不代表我不是这个班的。让我进去吧。

爱情让忧郁症变成快乐狂,让寡言少语变成能言善辩,让傻子变诗人,智者昏头,天地无光,让狮子温柔,兔子咬人,狗跳墙,鳄鱼掉泪。让正常人变成聋子和瞎子。天天盼望天黑,让睡觉成为人生的乐趣.

是的。

天天逃课玩游戏,考试自然是不会作答,考试前准备好的小抄用透明胶纸贴在大腿上,得意洋洋的抄着,竟然通过了一门又一门。

小北也准备考试,看着檀香这几天也没玩电脑了,只是趴在桌上写写画画的,颇觉安慰,泡了杯热咖啡,“宝贝学习辛苦了,在写什么啊?”

檀香抬头,举起一本“书”,怎样?

小北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一本比手掌还小的“书”,用小张白纸缝好边,上面用细细的铅笔写了无数的公式和句子。正反两面都有,书还有封皮,上面写着四个字,“肯定及格”。

“不好好复习,搞这些歪门邪道。”小北放下咖啡。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啊。”檀香义正词严道。把咖啡一饮而尽――――牛才这样喝热咖啡。

作弊事业搞完了,檀香伸了懒腰爬到床上,“北北,你在干什么?”

小北说,“后天要考试啦,我这种人还是踏踏实实复习比较好。”

“哦。”檀香躺在被子里,翻来翻去,问道,“好看吗?”

小北认真的说,“当然好看,不然考试通不过要重修的。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啊,尽是投机取巧。”

“我想第一页肯定很好看,否则你怎么半个小时了还在看第一页?”檀香象条蛇一样爬到小北身上。

“我总是在看第一页吗?”小北翻到中间,咽了咽口水,一边看檀香在床上滚来滚去。

“我玩我的,你看你的书好吗?”檀香轻轻咬着小北脖子和肩膀之间的那块肉。

“他妈的,看个屁书啊?”小北把书砰的一声扔到门角,关灯做坏事前对檀香说,“你那个作弊的小本本明天缝几个给我!”

檀香坏坏道,“看你表现。”

(二十二)

小北的考试意外通过,全靠那本“肯定及格”的天书。暑假带了檀香回家,说考试通过全是檀香的功劳。老妈听了以后特别高兴,奖励小北NOKIA8850一部。奖励檀香一个大红包和一根项链。

檀香说,“借我玩几天。这屏幕还挺好看的。”

小北钱包的钱统统都被“存”起来,檀香说,这是以后的“结婚基金”。

檀香的原则: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小北的原则: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咒语的力量,宗教的力量,神的力量,都是信仰,都在于人。檀香想着,哼着歌收拾着房间,如果是幸福,请久一点吧。

从梦中恍惚醒来,吴庆似乎睡在旁边,是死去的样子,檀香睁大眼睛看他坐起来,笑着,嘴里都是水,“檀香,你快乐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檀香的冷汗冒出来。

“我不怪你,是我没福气。”吴庆的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很浑浊,象潭里的泥一样浑浊。

“你再多呆在他身体里一会好吗?”檀香企求着。

“你爱他还是爱我?”吴庆的声音越来越含糊。

“你!在看见你最后一眼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爱的是你,求你再陪我一段时间好吗?”檀香求着。

“我也很爱你,永远都是。”吴庆躺下了。

檀香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早上起来,小北还是小北,睡得沉沉的,睫毛被风吹,然后醒来,发现檀香在看他。

“怎么,没见过帅哥啊?”说完搂着檀香亲了一下,“今天去上课啊,否则这学期又得靠作弊了。”

“天气那么好,不如在家玩电脑。要去你去吧。”檀香一夜没睡好。

从此以后,只要天气好,檀香大多不上课,借口是天气那么好,不如在家玩电脑。

天气不好,天气不好还上课干什么?刮风,下雨,太热,太冷,太闷,都不是什么好天气,反正也不点名,除了辅导员的课,偶尔去去就行了。

小北在下大雪的时候穿上棉衣去上课,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再回头看睡得象猪头的檀香,心里感叹道,人世间,怎么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啊。——-因为下第二节课休息十五分钟的间隙,要跑步回来给在玩电脑或在睡觉的檀香送早餐,还点名要热牛奶和小笼包。

小北无奈诧异想,我怎么越来越堕落了?

(二十三)

“北北,我的袜子哪里去了?”闹钟一响,檀香惊惶失措。

小北正在挤脸上冒出来的小痘痘,回答道,“大概在床下。”

“北北,我的内裤哪去了?”檀香叫嚣着,“你再不给我找我不去上课啦。”

小北冲过来,在被子里东刨西找,“袜子在这,内衣在这,裤子在这,扎头发的蝴蝶结在这,还有什么要找的?”

檀香狡猾的笑了,“就是要你帮我找。”

二人最近制定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吃饭”计划,主要是针对逃课的檀香制定的,规定一星期逃课不得超过十次,如果遵守就可以去游戏室里玩联机星际争霸,否则将受到严厉惩罚。所谓的惩罚就是趴在凳子上用拖鞋打屁股,不过一点也不痛。

今天是计划实行的第二个星期,小北和檀香牵手一起上学,新学期学校有规定,不许公开的拥抱牵手。

檀香喜欢玩导盲犬的游戏,这样能让上学的步行二十分钟充满乐趣。所谓的导盲犬游戏就是檀香当盲人,戴着太阳镜闭着眼睛。小北的手牵着,还要提醒,前面有台阶,有水坑,有便便……

今天时间还早,所以小北自动自觉道,来玩导盲犬吧。

好哦。檀香说,“我今天要钻到你衣服里面玩。”

小北说,好啊。

真像抱着个盲女,小北觉得很晕,还得承受周围人奇异同情的目光。怀里是一边走一边作悲惨状的檀香,“美丽的秋天啊,秋天来了,果实成熟,我却看不见美丽的秋天。”

小北笑得蹲在地上。抱着檀香忍不住啃了一下。

檀香踮起脚尖,回吻着。

“喂,你们是哪个系的!”一声狮子般的吼打断热吻。一高大的戴红袖章的学生走了过来,拿着个本子。“按照新规定,要通报批评。”

“关你屁事啊?”檀香冷冷的看着他。

“你这女生怎么骂人啊?”红袖章是大一新生,正想好好表现呢。谁知道第一次就碰见这么嚣张的情侣。

小北道,“不好意思,下次注意就是。”

檀香看快迟到了,不耐烦道,“大哥,放过我们啦,我快迟到了。”

“不行,必须跟我去一趟学生会。”红袖章拽着小北的衣袖。

檀香把他的手狠狠一甩,“别碰他。”

红袖章又好气又好笑,这女生还保护比她自己高那么多的男朋友。

局面僵持着。

檀香忽然笑了,看见另外一个戴着红袖章的更高大威猛的男人走过来。

“干什么啊?”李纹才走路的时候有点外八字。

小北低头。

“老大,抓到一对在路上打啵的。”红袖章报功。

李纹才说,“这个,是我表妹,算了吧。你到教学楼那边去抓穿背心穿拖鞋进教室的吧,我来搞定好了。”

红袖章疑惑的看了檀香一眼,心想,表妹?一点也不像。但是自己还想着进篮球队呢,道,“对不起,有眼不识表妹。”

小北道,“谢谢你。老大。”

李纹才看见檀香使了个眼色,顿时明白,哀叹道,“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檀香说,“谢谢,我很幸福。”

李纹才转身道,“星期天下午球队在北操场训练,有空的话就过来。”

小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檀香的肩膀笑道,我又能打球了,哇哈哈哈……

到了系楼门口,檀香苦着脸,“迟到了。”

“快进去啊。”小北催促道,看着表,这样一闹,自己也迟到了。

“你说迟到一分钟和迟到两分钟有什么区别?”檀香鬼鬼的问。

“没区别”。

“那迟到两分钟和迟到三分钟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以次类推,迟到和不去没什么区别啦。”

等小北明白过来,檀香已经笑着朝游戏厅方向跑去,一边追一边喊,“打烂你个屁屁,你又逃课。”

其实心里觉得檀香说得也是很有道理的。

游戏厅今天关门修机器,二人失望而归,天气很好,九月天高,只缺烦恼。小北建议去逛街。当别的学生正在课堂上记笔记打瞌睡传纸条听音乐发短信的时候,小北牵着檀香的手在市区商场里像小夫妻一样shopping。吃冰淇淋,你吃一口,我吃一口,檀香觉得下巴粘粘的。

“你看我的下巴是甜的哦。”檀香说。

“不相信。”小北看着她。

“你尝尝。”檀香高高的抬起头。

小北尝着,果然是甜的,甜蜜的下巴,甜蜜的吻。

第二天,檀香发誓说一定要去上课。因为是大课,很重要很重要。动作还是磨蹭无比,还坐在马桶上睡着了。

小北送她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照例迟到了。

“不去了?”小北问。

“去啊,怎么能因为迟到就不去上课想去玩电游呢,你这个人的思想好腐败啊。”檀香作鄙视状,“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吃饭,将来作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小北在教室门口看着她进去,檀香是从前门进去的。大叫一声,“报告!”老师点头微笑,请坐,下次要准时。教中文的张兵还是挺喜欢檀香的,虽然她来的次数很少。

檀香对着门外的小北作飞吻状,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小北摇摇头,不就是昨天买了条新裙子嘛。故意迟到走前门,无非是想让所有人都看一下。女人啊女人。

忽然想自己也迟到了,心想,迟到一分钟和迟到两分钟没区别,这样推下去,迟到和不去没什么区别。那就不去了吧。

因为逃课而心情愉快在回家路上哼着歌的小北想:我他妈的怎么就这么堕落啊?

(二十四)

“老板,看见我女朋友在这没?”小北发狂的找檀香,手机关机,家里没人,早上说去上课,中午却不见从教室出来,同学说她上了半截就嚷嚷着说不舒服跑了。

医院也没看见她的影子?

只有到游戏厅里来找。

以前的街机游戏室已改为电脑游戏室,三十台机器整整齐齐的摆着,老板善于经营,看准了学生喜欢什么。

“没有,没有。”老板低头数钞票,“我哪认识你女朋友啊?”

“就是那个个子不高,看起来很可爱的那个。”小北抓抓头,“穿着短裙,粉色凉鞋。”

“没有,你走吧。”

小北悻悻离开,去哪里了呢?

檀香从厕所里探出个头,悄悄说,“走了没?”

老板道,“走了,你出来吧。”

檀香嘿嘿说,老板你真好。

好字刚落音,埋伏在门口的小北冲了进来,揪着檀香的耳朵,“好啊,你躲在厕所里!”

“回去回去,都几点了,不吃饭了?”小北想,我怎么就找了你这样的。

檀香无辜道,“还打一盘就走好不好。我不是躲在厕所,是刚正好想嘘嘘了。”

小北快晕了,在这里都是女朋友到电游室找男朋友要他们回去。

“好吧,那你再打一盘吧。”小北放开檀香,“打完这盘就走,我在这等着。”

檀香迅速回到坐位,对盟友们喊,“开打啦,谁是主机,快快!”

小北和游戏室老板聊天,聊最近的天气,社会的风气,聊国际形势,聊电费怎么又涨了,聊你这游戏室一个月房租多少钱,聊到几乎没话题的时候,小北恍然,冲过去道,“还不走。两点了,你想饿死我是不是?”

“走,就走,马上。”檀香把敌方最后一个农民杀掉,屁股离开凳子,头还凑着屏幕。

盟友有几个是认识小北的,道,“小北你女朋友打星际好厉害啊,我们都打不过她。”

走到门口,檀香摸摸小北扁了的肚子,安慰道,你看,找到我这个星际高手是你的幸福呢。

小北饿的快晕过去,有气无力的回答,“幸福,幸福,麻烦姑奶奶你下次玩失踪的时候打个招呼。”

“哦。”檀香吐吐舌头,“对不起,下次再也不躲厕所里了。”

“躲哪里?”小北牵着檀香的手过马路。

“躲桌子底下啊。”檀香咯咯笑着,“你做梦也想不到吧。”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王子和公主在大学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偶尔的吵闹也因为互相依然还爱着而烟消云散。小北在睡觉之前看着睡了的檀香的脸,是她吗?就是她?她?是的,她!她要是总是像睡着这样安静这样乖就好了,很可爱的鼻子。

忍不住拿手捏了捏。

完了,醒来了。

檀香醒来看着小北,睡眼朦胧的缓缓的说出五个字,“周末点唱机。”

小北的头哄了一下,点吧。

H大校歌。檀香侧了侧身子说,把被子卷起,头露出来,像个小面包虫.

“我不记得歌词。而且晚上唱校歌勾鬼”小北快晕过去了,“你把被子卷起来,我不要盖了吗?”

“张国荣的怪你过分美丽。”檀香卷得更紧了,“你要唱歌才可以盖被子。”

小北作回忆状,“我不记得歌词了。换一首。”

檀香松开被子,“共同度过会唱吧。”

小北清清嗓子唱,“垂下眼睛息了灯,回望这一段人生,望见当天今天即使多转变,你都也一意跟我同行,曾在我的失意天,疑问究竟为何生,但你驱使我担起灰暗,勇敢去面对人生……..”

没声音了,小北停了,总算睡了。呼呼,下次再也不敢吵醒这家伙了,自讨苦吃,凌晨一点要玩点唱机。

“哎呀,怎么不唱了,很好听呢。”檀香扭着身子。

小北说接着唱:“若我可再活多一次,都盼再可以在路途重逢着你,共去写一生的句子.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我都盼面前仍是你.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没什么可给你但求凭这阙歌,谢谢你风雨里都不退愿陪着我,暂别今天的你,但求凭我爱火,活在你心内分开也像同度过.”

这会有声音了,檀香哭了。

“你哭什么啊。”小北帮她擦眼泪,“唱得好你说就是,不用感动的流泪嘛。”

檀香紧紧抱着小北,“不许你离开我。”

小北抱着檀香,“不敢。”接着道,“你老实说,你爱我还是爱你以前男朋友?如果他还活着你选择谁?”

檀香惊恐的看着小北,“我…….”

“说啊。”小北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

“当然是你,小北,你是我最爱的北北。你就是我的命。”檀香的眼泪涌出来。

小北点头,到床边拿纸巾擦她眼角的泪水,“我是你的命,我看你一到游戏厅,命都不要了。”

檀香破涕为笑,爬到小北身上,“你个坏蛋,看我不捏死你。”

小北哆嗦道,“我好怕你啊鼻涕虫。”

檀香色色的笑着,“小心本姑娘强奸你!”

“欢迎光临。”小北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兽一样的欲火,把身体摆成一个太字。期待激情的身体微微颤抖。

檀香用力吻着小北的嘴,突然想起什么,道,“好累哦,睡觉了。请勿打扰”

翻了身,分了被子给小北,开始呼呼大睡.。若我可再活多一次,都盼再可以在路途重逢着你……檀香想着,歌词真好,唱的真好。

身边的床开始不停的晃。檀香嘟喃道,别在床上晃,去洗手间晃。

“不!”小北从侧面抱着檀香,“起火了,需要救火。”

檀香反抗了几下,停止反抗,身体被充满,升得高高,被浪甩在海滩上,不符合语法的句子从嗓子里咕噜咕噜的喊出来,回荡在房间,从窗户缝里飘出去,就这样飘上了天。

她睡得真舒服。小北捏着睡了的檀香的鼻子,怎么捏都没醒来,看来,这下真的累了。翻了身,到电脑前,打开游戏开始玩。一边想,我他妈的混得真差啊。

(二十五)

冯丹化悲痛为力量,拿到了本学期的奖学金,当了校学生会的文娱部主席。奖学金全班只有两个,另外一个当然不是檀香,她化喜悦为食量,体重由原先的八十斤一跃到九十六斤。小北封自己为养猪专业户,小北自己瘦了,姚润芝来看他的时候简直都不认识眼前这个黑瘦的家伙就是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吃饭的时候点了补品,“北北啊,注意身体啊。”

檀香红着脸,“肉都长到我身上了。”

姚润芝语重心长道,“现在还在学校,主要任务是读书。别闹得太厉害了。”

小北不好意思的笑,“妈,没事。”

“再给你一部电话吧,免得找不到你。”姚润芝掏出个盒子,“号码挑好了就告诉我。”每次打电话都是檀香接,便知道儿子现在用的是呼机。

回去的时候,檀香说,据说飞利浦的电话待机时间很长。

小北说,“你不是想换我的电话吧?”

檀香嬉皮笑脸,“换一下用,又不要你的,好歹我们也是熟人。”

小北说,“拿去!明天我去给你买号码。”

檀香抱着小北,呜呜的说,“你真好,你对我真好。号码我要尾数是68的。”

“知道了。贪心鬼。”

“大一搞学习,大二爱漂亮,大三谈恋爱,大四找工作”回去的路上,檀香念叨着,“北北,你今年大四,是不是要出去找工作,将来养活我和小小北北啊?”

小北说,“也是。不过我想考研。”

“你脑子进水了。”檀香看着研究生楼,“男人考研还不是要出来工作赚钱,女人考研还不是要嫁人?要考等上班以后再读NBA吧,那多威风,开小车车来上学。”

“拜托,那叫MBA,工商管理硕士。”小北哭笑不得。

“差不多啦,不都是很有钱嘛。”檀香不服气道。

...........

正值夏末,天气乍暖。

一听说出去吃晚餐,檀香就开始穿短裙,弯腰就能看见屁屁的那种短.小北看她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没好气道,“穿那么短,想勾引谁啊?”

“凉快。”檀香转了转圈,掀开裙子,“你看小白兔,她有夏天的尾巴,短短的。”

果然小裤裤上有只兔子。

“我是大灰狼。”小北扑过来。

檀香正爽歪歪的时候,电话响了,真扫兴啊真扫兴。

小北一边嘿咻一边说,“喂,谁啊?”

檀香觉得嘿咻一半就停下来比冬天洗冷水澡还难受。

“我是冯丹,有点事要找你。”电话里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檀香长长的啊了一下,小北继续动作,一边道,“什么事明天我来宿舍找你。”

“你在干什么?”冯丹明知道还要问。这就是有些女人愚蠢的地方,明知道答案还是希望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你在干什么?”

“干她。Bybye。”小北挂了电话,继续未完成的最好的室内运动。

“谁?――啊?”檀香呻吟道。

“我们宿舍捣乱的。”小北咬住牙齿忍住笑,“别打西瓜叉好不好,让我快点结束………我还没吃饭呢。”

人生苦短,儿女情长。快乐的时候,怎样都快乐。

次日下了课回家吃饭,休息片刻后,小北拿着书包对檀香道,“宝贝,我去晚自习,一起搞学习去吧?我帮你占个位置?”

檀香眼皮都不抬,只顾指挥电脑里的虫族军队追击人类漂浮的主基地,“乖,你去吧,好好学习,回来带烧烤给我吃,要第三家摊子的,玉米一只,鹌鹑一只要烤生一点的,青蛙肉两串,谢谢。”

小北出门的时候摸摸跳动的心脏,松了一口气,如果一个男人不说谎就能和自己女朋友相处,那个男人一定是罗纳尔多――外星人。

(二十六)

冯丹一个人在宿舍,关着灯坐着。不惊意看,以为是鬼坐在那,披头散发。

小北开了灯,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最近sima来各学校选一批代言人,你去试试?”冯丹的眼睛似乎有点肿。递过去一张名片,sima策划总监,“星期六给他打电话。”

“你怎么了?”小北坐到旁边,“不舒服?”

冯丹哭着说,“你知道吗?我忘不了你,忘不了你。我想见你。”

“别这样,哭的我心痛。”小北不知所措。

“凭什么哭的是我,我们好好的,就被那个妖精给搞成这样。”冯丹咬牙切齿。

这就是女人,外表装得再冷静柔弱,面对感情,一样的坚强的象只母象。

小北说,“没有别的事情我回去了。谢谢你,星期六我会去试试的。”

“你不要走。”冯丹扑到小北的怀里,“我要你,难道你忘记我们的过去了?你说爱我一生一世的。你怎么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啊?”

“对不起。”小北打开门离去。

冯丹抱着被子,哭得嘶哑。

没了就没了,没了就找新的,这样的话我们经常劝那些不甘心不放手的自己的朋友,自己身处其中,要做到就很难。不要看别人,我们都一样。

“晚自习愉快吗?”檀香大口大口的吃着半生不熟的鹌鹑,嘴角带着血丝,一边问着小北。

“挺好的。”小北扫着地。

“在哪个教室?”檀香问道。

“东楼408。”小北后来真去了自习,不过看的是漫画书罢了,“臭脚王也在,他一脱鞋,教室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就早早回来了。”

“你认识王磊?”檀香脸色一变。

小北把扫把放到一边,说:“臭脚王谁不知晓,校足球队的超级替补,上次我们训练他们也在,还打了一架。他把鞋一脱,一群人都跑了。后来和好了不过,对了,我还去过他们宿舍呢,第一次去我还问你们宿舍谁喜欢写毛笔字,后来才知道那股墨汁的味道是王磊床底下的鞋子发出来的味道。”

檀香听着,一嘴的玉米粒喷了自己一身,小北说,地白扫了。

星期六上午,小北早早起来。电话约好sima公司的那个叫田田的策划总监九点半。

“去哪嘛?”檀香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拽着他的裤子不放手。

“找工作,去不去?一起去吧。”小北深知檀香的习性,你说不带她去一定会去,你让她去打死她都不去。

“不想去,我想睡觉,好不容易到星期六。”檀香打了个大哈欠,嘴巴张大得能看见扁桃体。

“起来,去吧,去吧。”小北挠着檀香的胳肢窝。

檀香坐起来,认认真真道,“我不去。中午回来带我去吃饭。请你别吵我了好吗?”

五秒钟后,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闷在里面。

“那我真走了哦。”小北抱着面包里的虫子。

虫子探出头来,点点头。嘴巴撅起来,于是得到小北的一个吻。如果一对情侣一天接吻次数超过二十次,证明在热恋中,如果少于两次,离分手不远了,老夫妻除外。

出门,小北一额头的汗。呼呼,赶快坐车去市区。

品牌服装代言人,多好的差事,能穿好看的衣服,还能上T台走,还能上电视呢,想着想着就傻笑了,漂亮男人和漂亮虚荣心都一样的强。

田田对小北非常满意,身高,气质,体型,笑容都很完美,最后一个名额就给小北了。田田是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一样的喜欢帅哥。

先试用一个月,每周星期天走台,就是随便在台上走走,主要针对学生市场,因此第一步就是各高校巡演。田田甜甜的笑道,接着说,“每次出场费三百元,上电视媒体另算钱。”

小北说,“试试。”

(二十七)

檀香坐在礼堂看台上的小北在闪光灯下摆着各种各样的pose,第一站巡演是H大,冯丹也在台上,情侣休闲装。一脸灿烂,其实穿情侣装未必是真情侣,真情侣未必穿情侣装。

“不要。”檀香绞着自己的手指。

旁边座位上的是个新生,尖叫着,“好帅啊!”拿胳膊碰了碰檀香,“就是最高那个。”

“是我男朋友。”檀香说。

那女生诧异的打量了檀香,“不会吧。”

檀香没看完就回去了,冯丹的手挽着小北的手,那种亲密的样子让檀香眼睛刺痛,眼不见为净。

星期六晚上十一点,檀香如困兽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小北回来了,初次登台的喜悦笑容还来不及隐藏。

“怎么样,你老公我帅不帅在台上。”小北抱着檀香。

“她怎么也在上面?”檀香放开小北的手。

“她也是被选中了。”小北忽然明白邀请檀香去看演出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你吃醋了?”

“没资格。”檀香倒在床上,和衣而睡。

半夜醒来,小北也睡了。黑暗中,檀香恍惚看见吴庆的脸,表情是非常开心的笑,模样和上次一样,全身污泥。

“我离开了他的身体才两天,你就不高兴了?”吴庆坐起来手舞足蹈,象个木偶,机械的张开嘴巴。

“你想怎么样?”檀香冷冷的看着他。

“没不是说爱我吗?你却对他说他是你的命,我为了你,命都没有了。”吴庆的看着自己苍白浮肿腐烂的手臂,“我现在是孤魂野鬼,连家都回不去,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是爱他,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的死一定要怪我的话,我愿意赔上我的命。”檀香拿起床边的剃须刀,拆下刀片对着脖子,“可以了吗?”

“不要―――”吴庆的浑浊的眼泪流进自己的嘴里,“我不要你死。”

“你要离开他就走吧,我不在乎。我永远都不要受你的纠缠和威胁。”檀香木然道。

“你真的不在乎我?”

“是。”

担心的事情终于应验,吴庆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檀香一眼,碎碎念,“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不是我……….”

小北醒来的时候破例没有吻檀香说早安。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两人不说话,只是躺着,小北在抽烟。

檀香躺到肩膀上,“北北,不去那里了好不好?”

小北不耐烦的推开檀香,穿着裤子,“你不要吃那么多无名醋,什么都要管。”

出门之前对檀香说,“我今天要去公司,你自己吃饭别等我了。”

小北破例没有吻檀香说宝贝我走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檀香歇斯底里的喊,拿着凳子砸碎了自己最喜欢的穿衣镜,玻璃飞溅,飞到小腿上,血流不止,檀香对碎片笑着,顺着小腿皮肤的纹路往下划,到脚踝,血流了一地,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只是心痛,一点也不冷,只是心寒。

“喂。北北吗?”檀香一边打电话一边尝了尝自己的血,甜而咸腥,有生锈了的铁的味道,海水的味道。

“什么事,我在去公司的路上。”小北不耐烦的等车,手上拿着面包。

“我要死了。”檀香笑道。

“好吧,那你去死吧。电话没电了。”小北挂了电话。

檀香重复着,我要死了,我终于要死了,我本就不应该存在的。恍惚中,吴庆站在面前,无比清晰的,“你不要这样!”

“和你有什么关系?”檀香看着地上蔓延的血,若无其事的翻着咒语书,据说我死后会变成一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丑陋的有毒汁的癞蛤蟆。

吴庆的手指抚摸檀香的头发,多么好的头发,叹气,离去。

田田对小北说,“很不错,老总很满意。下午安排你们见一见,我们公司想正式签你,毕业后就过来吧,前途无量.”

小北拿着钱,喜不自胜。喝的茶呛了一口,心里突然一阵绞痛,“我得回去了。”

(二十八)

回去的时候,檀香躺在地上。一大摊血流到卫生间。

醒来的时候,檀香在医院的床上,输着血。

“对不起。”小北坐在旁边,“我不该挂你电话,我以为你和我开玩笑呢。”

檀香侧头,眼泪流下来,舔舔苍白的嘴唇道,“你终于还是放不下我,你终于还是回去了。何苦呢,你何苦,你走吧,请你离开,你不要管我。”

小北听着,鼻子酸酸的,“我该死。”

檀香看着小北的脸,“是我该死啊,你本不是我的,是我太贪心啊,北北。”

小北轻握住檀香的手,“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

檀香叹口气,睡了过去。听见小北在打电话,“田经理,我不能去了。谢谢你。”

檀香抽泣着,爱情之伤,胜过切肤之痛。

一切恢复了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冯丹,一起上课的时候从来不说话,檀香回宿舍拿东西的时候,她恶狠狠道,“我知道你会巫术,否则我的小北怎么会这样,你这个妖精。”

檀香坐在自己空荡荡的床位上,“是的,我是用巫术让他爱我的。怎样?”

冯丹道,我求你,停止迷惑他好吗,把他还给我。

檀香摇头,我不能让啊。

对于你而言,小北只是你的一部分,但是,他是我的全部啊。冯丹哭着祈求,双膝跪地。

檀香依旧 摇头,我不能让啊。

冯丹溺死的地方和吴庆的一样,这个臭水潭自建校已来已经漂浮过二十多具学生的尸体,大多是为情自杀的不会游泳的男女学生,还有家长反对而双双殉情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吴庆,为了抓一只丑陋的树蛙跌落水潭。冯丹是半夜跑出去的,疯了似的边走哭,直接跳到潭里,跳远运动员一样,一跃而入,头朝下栽到潭底,捞上来的时候,面部扭曲,五官已不是五官,是带着血的一块肉饼,整个头,象长头发的足球,肿得厉害,看来学会游泳是有必要的。

“不是我害死她的。”檀香天天晚上都是恶梦,象吴庆死了那段日子一样。

小北只是紧紧抱着发抖冷汗淋漓的檀香,“不怕啊,我在,我在。”

“我把你还给她就好了,她就不会自杀了。她穿着红裙子自杀,是要化成厉鬼来找我。”檀香呓语着。

“乖乖睡觉吧。”小北轻轻拍着檀香的背,像安慰一个婴儿一样。心中一阵悲,我要怎样才好?

在H大,没有什么比毕业之前更让人伤感的时分了,恋人们因为分手而哭泣,因为天各一方而哀伤。檀香和小北和所有的大学情侣一样,挤出时间,天天腻在一起,怕分离,越是怕分离越是缠绵,越是缠绵越是怕分离,终究要分离,小北毕业,工作找了,在另外一个城市。

“你毕业后,就过来。”小北含着眼泪,“结婚基金你先拿着用,我会想你。会给你打电话。房子你先住着,房租我交到你毕业,电脑留给你,你发email给我。”

檀香只是喝酒,不停的喝,终于要放手,到这个时候,不得不放手。

各奔前程,从此便无牵挂。

送小北是在火车站,晚上的火车,檀香在黑暗中追着火车跑了很远,哭着,闹着,小北看着檀香的影子越来越远,眼泪掉下来,还有很多话没有说,火车还是走了,火车像发怒的巨兽一样喷着白烟,喷着像前尘往事一样虚渺的烟。

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檀香在回去的路上自言自语说。

(二十九)

电话费1800?

费丽丽问小北,“一个月打那么多电话?

小北道,“打给一个朋友。”一边看着电视里无聊的娱乐新闻,某某明星被人泼粪。

费丽丽穿着薄纱一样的睡衣,嗤之以鼻道,“朋友?是女朋友吧?”

小北捏了捏她的屁股,原来女人原来都是一个德行。当初追小北的时候是答应给他自由的,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我回去了。不早了。”小北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你早点睡。”

费丽丽是公司的电梯小姐,身材绝妙,长相动人,当初吸引小北的是她的温柔老实腼腆可爱性感,吃起醋来,和檀香有得一比。

“北北,你爱不爱我?”檀香在电话结束之前都要问这句女人都爱问的废话。

“爱,爱,永远都爱。”小北有点内疚。

爱是爱,可是不能因为这个饭馆的饭好吃,就永远在这家吃。搬家了,不可能让自己饿死。小北想道。

男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动物。

檀香隐约闻到背叛的气息,无能为力,鞭长莫及。

越发变本加厉的在房子里和动物们做着游戏,买齐全了全套的工具,每天晚上,打开灯,在洗手间里解剖,打发时间。

兔子恐惧的看着檀香,眼睛红得很无辜。

“不会疼的,相信我。”檀香说道,细麻绳绑好乱蹬的兔子腿,勒进肉中,兔子仰面朝天,一碗滚烫的水淋在兔子头上,如果兔子会叫,声音一定很动听,檀香想。

然后把蝴蝶结系在兔子耳朵上,多么象兔女郎,檀香欣赏着绝望的美丽的兔子。吴庆悄悄在后面欣赏越来越漂亮的檀香。

“你很残忍。我是属兔的。”吴庆叹息道。

檀香回头看了看他,道,“你果然离开他了。”

吴庆是真的离开了,人会吃醋,何况鬼。

“你爱的是他,不是我。”吴庆死后终于明白这个事实。

“说了一百次的事情你别让我重复了。”檀香从盒子里拿出锋利的刀片,“当初我让你附体并不是想让你复活,我想利用你让他喜欢我,习惯我。”

“他现在不爱你了,因为我离开他了。我在你送他上火车的时候就离开他了。”吴庆幸灾乐祸,身体在灯光下惨白,几块骨头已经臭了。“你追火车的时候,我好嫉妒,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是你自己要离开的,不是吗?”檀香戴上手套。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是的。我讨厌你。”檀香正视着他,“我从来没有象讨厌你一样去讨厌一个人。”

吴庆声音变得微弱,“我......知道了。”

“去投胎吧,祝你幸福。”檀香看着他跌跌撞撞的离开屋子。

把兔子腹部切开,血飙到檀香的眉毛上,滴滴答答流下来,兔子心脏跳动欢快,在蠕动的胃上撒上细细的盐粒,手指的血擦到纯白的兔毛,兔子尾巴切下来,一个血洞咕咕的冒血。

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胡萝卜,蘸着血,格外的脆甜。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檀香在房子里轻轻哼唱,一字一句,优美动人。

寒假之前的考试檀香全部通过,心情好得不得了,打电话给小北吧?

“喂喂喂喂,小北小北。”檀香下火车的时候想给小北一个惊喜。

“在哪啊?”小北听得不清楚。

“在学校啊,我考试全部通过了,你在哪,今天过得好吗?”檀香拦了一部出租车。

“我在公司上班。”小北说。

“想我吗?”

“想。”小北道,“天气冷了,注意保暖。我挂了,上着班呢。”

檀香下了出租车,天气已经冻了,还是特意翻出第一次见小北的那条果绿色的毛线裙,裙子到膝盖,膝盖下是最漂亮的小腿,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挺的笔直。檀香跺着脚,看表,下午四点三十分,到了大厅。

费丽丽坐在电梯里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子,穿着裙子东张西望,出于职业的习惯,微笑问道,“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你们这里几点下班啊?”檀香问。

“五点,您去哪里?”费丽丽有点隐约的不喜欢她。漂亮的女孩一般不喜欢漂亮又可爱的女孩。

“拓展部是几楼啊?”檀香问着。

“15楼。”

檀香进了电梯,到了15楼,探出口看了看,吐了吐舌头,又伸回来。

费丽丽道,“15楼到了。”

“哦,我要回一楼。”檀香笑道,“我就是看看,没别的。”

“你找拓展部哪位?”费丽丽疑惑道。

“我要回一楼。”檀香说。

“你是不是找……”费丽丽道。

还没说完,檀香说,“我到一楼,谢谢。”

奇怪的女孩穿奇怪的裙子,绿色的,象菠菜。

小北下班的时候发现檀香在电梯里差点晕过去,扶着墙壁,“你怎么来了?”

檀香挽着小北的手,“放假了,陪你过圣诞节。”

小北看着檀香,费丽丽看着小北,眼里含着泪水,忍了忍没掉下来,手指颤抖着按了一楼的按键。

“你们公司开电梯的小姐还挺漂亮的。”檀香离开电梯前对小北说。

费丽丽的眼泪终于跌下来,扑扑扑下落,第一次见到小北的时候就爱上了。有一次小北一个人乘梯,便上去吻了小北一下,小北的第一句话是“我有女朋友的。”第二句话是吻着她说的,“不过不在这里。”

这个女孩就是小北的女朋友,是的,她来了。来了。费丽丽抹抹眼泪,牙齿咬着下嘴唇道,没有谁能抢走我的东西。嘴唇流血了,味道不错。

(三十)

“抱一下。”檀香放下行李,看着小北,“这条裙子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怎么不记得?”小北抱着檀香,“我好想你宝贝。”

象一只鬣狗一样乱嗅着,没有吃晚饭照样干劲十足。疯了似的狂吻,舌头搅动着舌头,口水真的那么好吃?脸上全部都是。

“比赛开始。”檀香满脸的坏笑。

是脱衣服比赛,看谁先脱光钻到被子里,胜利者可以在下面享受,失败者在只能坐在上面骑马。

檀香脱的快,象一条鱼,闪烁肉色的光芒,鸡皮疙瘩起来,已经是冬天。

小北长胖了一点,大凡工作后的男人总是比在大学时的体重要重,很多还是成倍的增加,原先的排骨可能最后成为个胖子。小北正朝这个方向努力横向发展。

“想我吗?”檀香问。

“想。”小北似乎更喜欢分开后的熟悉的身体。

“我没问你。”檀香翻了下眼睛,“我问它。”檀香指着蠢蠢欲动的散发勃勃生机的家伙。

“用行动表示。”小北压了进去。

原来,爱是做出来的。做的越成功,记得越深刻,做的越开心,爱得越彻底,直到分开后,思想已经解脱,身体还在反复的想念,思想动摇了,思想是依照身体来思想的。

檀香闭着眼睛,又睁开眼睛,看着,记住这一刻。

“吃饭去吧宝贝。”小北很困,勉强坐起来。

“我明天要走了,你陪我多睡一会。”檀香舍不得起床,冬天有个男人暖被子很舒服,不吃饭也没关系。

“不是陪我过圣诞吗?”小北忽然有些舍不得。

“不了,家里有事。”檀香并不想给他太多甜头,吴庆既然离开了,不能太纠缠,否则一切都完了。若即若离是最好的方法对待小北。

“我陪你去买圣诞礼物?”小北说。

檀香一下坐起来,“好哦,肚子好饿,吃饭然后逛街啊。”

陌生的城市,熟悉的双手,温暖的手臂,檀香这一刻很感动,灯光闪烁,橱窗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挽手的情侣在人群中到处可见。

“我们和他们一样。”檀香得意道,“我要去嘉年华玩摩天轮。”

小北说,“吃完饭好吗?”

吃的是西餐,小北看着烛光下幸福得一塌糊涂的檀香,自己也为之动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原来也是这么温柔。

“看什么,没见美女喝酒啊?”檀香的脸红红的。

“臭美。”小北起身道,“我去给你做碗刨冰过来吃。”

餐厅中间就有自制刨冰的一切材料,刨冰是檀香爱吃的,夏天能吃三碗,吃到拉肚子,想不到小北还记得,心里抽筋似的舒服。

白色的雪山,樱桃和菠萝相映成趣,杏仁碎末懒洋洋的撒在上面,青绿的豆子,玉米仁和红豆混合在一起,小番茄高高在上,一圈一圈的喜悦包围着。看着都舍不得吃。

“好漂亮啊。”檀香拍手。

“吃吧,只要你舍得。”小北自己也舍不得吃。

“那我吃了哦,我真的吃了哦。”檀香端详了半天,“真漂亮。”

吃着吃着,檀香捂着脸,大惊失色,“有石头啊。快叫经理来。”

吐到桌上,是枚戒指,漂亮的,石头是石头,不过是钻石。

“啊,我走运了哦,吃刨冰吃到戒指了。不过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檀香拿着戒指对着灯光眯着眼睛看。

“圣诞快乐。”小北看着这个傻瓜。

“哇,原来你……”小北没有等她说完就吻了,一嘴的甜味,象吃甜的下巴一样的甜。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檀香愿意就停止在这一刻。

当然,坐在摩天轮上慢慢升高,靠在小北身上看城市的灯火也是温馨的时刻。檀香道,“你等我,我半年后就毕业了,哪怕到这里来当钟点工我也来。”

“傻瓜,到我家来当钟点工吧。”小北抱着檀香。

城市的上空,摩天轮升到最高,小北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主调是快乐的,其他都无所谓。

“你说人从这上面摔下去是不是会摔成黄酱啊?”檀香的这句话让浪漫的气氛变得恐怖的浪漫。

小北作晕死状,“服了你。”

开学的时候,檀香读书,打电话,杀兔子杀羊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恐惧和思念。房间里弥漫浓浓的血腥味,檀香很熟悉这样的味道,四月,春天,思念疯长,体重疯长。

毕业论文写的很舒畅,幸亏有小北的电脑,网上什么都有。

导师教训道,重写。

为什么,你不觉得我写的很好吗?檀香选择张兵作自己导师。

张兵快昏倒了,你抄就抄,别抄我N年前的论文行不行?

檀香做了个鬼脸,我们好有缘啊。

重写。

哦。

重写就是通过了,答辩的时候檀香化了漂亮的淡淡彩妆,楚楚动人的眼神,口若悬河的说着,没有什么人刁难。

费丽丽依然和小北混在一起,每星期两次,似乎成为规律。

“我们结婚吧。”费丽丽说。

“搞错了吧。你以为在写小说啊?我有女朋友的,我早就告诉你了。”小北穿着裤子。

“小孩四个月了。”费丽丽咬着嘴唇,流血了,从枕头下拿出灰色的打印出来的X光照片,“你不要我就拿掉。你不要后悔,看清楚了,是双的,我昨天照的。”

一片空白。

小北在电话里说完这一切,檀香点头说不可以。

“十一的婚礼。就是这样。”小北说。

“不可以。”檀香挂了电话。

晚上吴庆睡到旁边,听檀香哭泣,“知道了被人抢走爱人的滋味了吗?”

檀香抱着吴庆的干枯的肩膀,“求你,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次,可以吗?吴庆吞着口水。

你来吧。檀香闭上眼睛。

吴庆进去后马上出来,惊异道,“你怀孕了?”

檀香睁开眼睛,点头。

吴庆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檀香摸摸隆起的肚子,安心的睡了。

费丽丽的孩子终于化成两块血肉模糊的胎盘,被吸了出来。小北没有流泪,但是给了一笔钱,“随便爱上一个人很危险,对不起你,欠了你的,下辈子才能还你了。”

婚礼是这个城市最特别最热闹的,姚润芝的嘴已经48小时没有合拢了。买一送一啊。

檀香从滑翔机上滑到花园,婚纱的尾巴很长,在天上飞舞宛如天使。小北在花园等待,看檀香慢慢降落身边,美味的食物,喜悦的空气,檀香在空中对着肚子里的小孩说,宝贝,你看你妈妈多么勇敢。

小北抱着勇敢的新娘,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五岁的小小北北是个男孩,名字叫小新。小小北北长得很象爸爸,读幼儿园的时候已经吻遍园里两岁以上四岁以下的小女孩了,小流氓还喜欢戴个墨镜,穿着牛仔裤,上次把妈妈的钱包丢到马桶里去冲,得到檀香一顿毒打后委屈的说,“我告诉奶奶。叫她打你。”

姚润芝心疼极了,买了个小钱包让小新专门冲下去,溺爱,就是这样解释。

(尾章)

放年假,去旅游。

椰林树影,水清沙幼,旅游就不能在国内,小北这样认为。国内很多旅游点人为的痕迹太多。

在海滩边,檀香喝着椰子,想,马尔代夫的椰子就是好吃。

小新在挖沙子,挖了两个大坑。

“小新在干什么啊?”檀香笑着问。

“挖坑啊,一个埋爸爸,一个埋我自己。”小新抬头天真的笑着。

檀香扔掉手中的椰子,朝在游泳的小北喊道,“回来啊,回来啊!”

浪很高,檀香冲进大海,挥舞着手,小北说,“什么?爱不爱你啊?爱啊!”

突然之间檀香觉得很痛,被海浪甩到一间房子上,全身的皮肤似乎一片片的在裂开,被海水泡着,痛得钻心。这一刻,象泡在盐水里的泥鳅。

海啸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小北找着母子俩,不见踪影。浪一下子把小北淹没了,小北游着,忽然觉得自己不会游泳似的,往下沉。背上很重,象趴着一个人,回头,只有海浪和周围的尸体。窒息,然后肺里进满了海水,成为普通的一具浮尸,原来溺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来不及感觉痛苦,就失去了活下去的自由。再也不会让别人受伤,也看不见渐渐消失的夕阳,也看不见早晨的露珠,不再做漂亮的刨冰,看不到摩天轮下的美丽景色,从此再也嗅不到檀香的味道。

檀香坐在难民营,等待救援。一个星期后,看到小北尸体的时候已经腐烂,腐烂得无法辨认,即使腐烂,也是认得出来,自己爱的人,怎么会不认识。

痛哭,无济于事了。人的眼泪很没用,哭泣的人都没用。

小新呢?小新呢?那是小北的延续。

檀香跌跌撞撞的疯狂找着。

小新笑着喊妈妈。有气无力的躺在塑料布上。去了救援所,排队排到天黑,檀香哀求道,我求求你们啊,我的孩子快不行了啊。

护士走过来,“你是中国公民?”

檀香点头,“快,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走过来,检查,眼泪掉下来,摇头。

小新垂下头,闭上眼睛。

“为什么?”檀香倒在地上,“你为什么这么狠毒,老天。”

小新是饿死的,支撑着见檀香最后一面。任性的孩子。

吴庆在尸体堆里隐隐约约站着,对檀香微笑挥手,渐渐远去,远去。

小新的尸体放在盒子里,和昆虫蝙蝠青蛙蛇还有小老鼠放在一起,喷上药水,栩栩如生了一个星期。埋了,小小的坟墓,和小北葬在一起。挖两个坑,一个埋爸爸,一个埋自己,小新说。

檀香和姚润芝彻底没有联系,心如死灰,姚润芝给了她一套房子算是对得起她。一天下雨,天气很冷,檀香以为有人敲门,门口躺着一只小灰猫,眼睛是蓝色的。

檀香抱进来。

保险公司赔的钱够用一辈子,檀香很少出门,天天呆着,一天天老去,猫也是。

猫很好,也很乖。

檀香的下半生就陪一只猫度过,猫又生了小猫,一只一只,很乖,很乖。檀香的下半生就陪着一只猫度过。

它穿越乡间来到城市

人总是那么的快乐

成天都有无色的东西飞上天际

但它却不知已经入了冬

真希望有一双翅膀能直接飞过去

就可以更近更近的看月亮和星星

更近的到你的怀抱

何时才能结束这一个人的旅行?

如果你有幸看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你是幸福的,因为你已学会了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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