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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回来了。三年后的一个中午,我又一次踏上了这块热土,这个曾经给予我梦想的城市,只有在这里,我才会找到自己,找回往昔的热血与激情。可是下火车出了站台,我的激情渐渐冷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慌。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太对劲,可能是我正走着的这条街道,也可能是身旁的某一幢大厦。
为什么人们的脸是那么的苍白,眼睛是那么的无神,似乎没有眼白的样子。城市里的某些信息正告诉我,三年内的巨变有多少。我抬头望望天,似乎比三年前更晦涩,更混浊了,这就是工业城市带来的可怜后果。匆匆而过的行人脸上,我再也寻不到三年前的淳朴与自然了。这个社会太现实了!
我需要谋个新职位,逃离过去单调乏味的生活,不过对于眼下的我来说,找个安定之所才是当务之急。还好在临近黄昏时,我总算在郊区租到了一栋二楼的房子,一室一厅,价钱我也很满意。
为什么三年后我又回到了这里?在外地工作实在太累了,身体累,心累。即使外界再精彩、再诱人、再繁华、再喧嚣,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来的,尤其像我这样为生计而漂泊的人。虽然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并非是家乡,但起码我对这里的事物感到亲切,感到温暖,因为我在这里读完的大学。所以,在外地打拼三年后,我毅然回到了这个给我温暖的城市,想找回曾经手执鼓槌的自由生活。
房东是一个老太太,初次见到她,我倒是吓了一大跳。她大约六十多岁的年纪,脸却是少有的惨白,一道道皱纹勒在脸上,倒显得多余,尤其她的眼睛,似乎没有眼白,给人一种眼窝深邃的空洞感觉。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她。哦,不是。我想起来了,刚才在大街上见到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的。如果是在晚上碰见她,我一定会发疯的。
在二楼的即将是我的家门前,房东伸出干枯的、钩子一样的手。
“这是房间钥匙,你收好。”
她说话的声音非常冷,听了叫人浑身不舒服。
我忐忑不安地从她皮包着骨头的瘦手上抓过钥匙。说实话,我太害怕了,真担心她在晚上会偷摸进入我的房间,张开大口,用她那滴着涎液的锋利牙齿,大口地咬啮我的皮肉。
“记着小伙子,我就住在你头顶的三楼,晚上你要早点回来,不要太吵。”
房东嘱咐好,蹒跚着上楼了,在楼梯拐角处,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那一眼我终生难忘,目光中说不尽的狡诈与诡谲,直觉告诉我,她在狞笑,无声的狞笑。
我消受不了她看人时的样子,觉得头皮发炸。来不及想太多,我用钥匙打开门,把沉重的行李箱搬进了新家。
房间似乎很久没人住过了,地上、墙壁上满是灰尘。卧室很简单,一张破铁床,铺着简单的行李,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不知是什么时代的衣柜。
唉,谁叫自己天生穷命呢,暂且先委屈一下自己吧。
等我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我不习惯在火车上吃东西,所以肚子早就饿了,便出了门去找饭店。还好,出了小区不多远,就有一家饭店,规模不大,里面稀稀拉拉的有几个顾客。这里的人习惯了早睡早起,所以一般到了这时候,饭店里几乎没人了。我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叫过服务员,随便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搭配合理。
“有茶水吗?”
“您等着,我去拿。”
没多大工夫,服务员就把茶水端上来了。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我确实渴极了,刚倒了一杯,我吃了一惊。茶水竟然是红色的,和鲜血没什么区别,我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服务员,搞错了吧,这是茶水吗?”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附近的一个服务员走到了我的身旁。
“这茶怎么……”
我抬头看着那人,话就打住了,因为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那个女服务员有着一张惨白如纸的脸,没有眼白的黑洞一样的眼睛,同房东老太太的特征是一模一样。我再去看所有服务员的脸,大都是同一个特征。我真怀疑她们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
“我……对不起……我不吃了。”
我怕这种病会传染给我,慌忙起身离去。
“神经病!浪费!这茶多好喝呀。”
我听见那个服务员说,回头看去,见她一仰脖子把茶水一饮而尽,有一些还从她的嘴角淌了出来,那样子活像个刚吸完血的吸血鬼。
她在喝血!
我再也没有食欲了,快步朝住所而去。我小跑似的跑回了二楼,大概是声控灯坏了,以致于我迎面撞上了一个黑影,不禁“啊”地大叫一声。
“你……你是谁?”
我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小伙子,记着早点回来,我住在你的上面,我怕吵。”
是房东冰冷的声音。
“啊……知道了。”
我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我能深切地感受到心脏的猛烈跳动。
房东缓缓地上楼了,无声无息的,那张惨白的脸在夜色中尤其鲜明,加上那空洞的眼窝,活脱脱是个骷髅。
我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翻出钥匙,开门后,倚在门上喘了好一会,然后躺在了床上,头脑里闪过刚才在饭店里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睡觉吧。
我起床到了洗手间,拧开了水龙头,刚想伸手,我却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从水龙头里流出的,不是清澈的自来水,而是——血红的液体。在那一刹那,我想到了,那一定是鲜血,我尝试着伸出一根指头,蘸了少许液体,然后放到嘴里品尝着。
没错!的确是鲜血的味道。
自来水怎么会变成了血呢?我瞪大了眼睛,却百思不得其解,同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哇——”的一下把我上火车前吃的那点东西全吐了出来。
这样一来肚子更空虚了,总不能这么饿着,我关了水龙头,再次下楼,找了附近一家超市,想随便买些充饥的。
白亮的日光灯下,超市里好像晚上医院的走廊。几个懒洋洋的售货员木雕似的站着,一动不动。一个顾客也没有,我多么希望能有个人陪我一起进去呀,或者那些售货员对我说点什么也好。
我不敢看人,生怕会见到魔鬼,眼睛只盯着货架上的东西。
肉类食品明显增加了,我一看到那些火腿、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就联想到鲜血,胃部又开始痉挛起来。
看来是过敏了。
我想买些面包之类的食品,可是令我惊讶的是,货架上几乎全是肉类食品。再看饮料,矿泉水和可乐已经无影无踪了,换成了像鲜血一样的红色饮料,我立刻想起了自来水龙头流出的血液。
我问一个服务员:“你们这里怎么……”话刚说了一半,喉咙再次堵住了。
这个服务员面色惨白,眼睛没有眼白,在灯光下看来同魔鬼无异。我再也没有话说,还好两条腿健在,逃命似的离开了。我隐隐感觉到,这个城市变了,变得不再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后来,我几乎在跑断了腿的情况下,总算在一家小卖部里,买到了一点我还能吃的东西。
烦乱而恐怖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看来是失眠了。大凡神经质的人,若换了新环境,当晚一定会睡不着的。
房东就住在我的上面,现在才回想起她说的话。
“小伙子,记着早点回来,我就住在你的上面,我怕吵。”
我觉得纳闷,甚至不以为然。按理说,即使我很吵的话,受影响最大的应该是楼下。我猜她的脑子一定出了问题,就像她邪恶的面孔一样。正胡思乱想着,我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好像是干枯的树枝,即将折断时发出的声响,又好像是狗嚼着骨头时的声音。
老太太在干什么?很难想象,一个瘦削的老太太,会在大半夜做出什么奇异的事情来,使得楼下都能听到那种震撼人心的声音。
讨厌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响,并伴有咚咚的擂鼓声。
我不禁又想起她说的话来,不觉好笑,到底是谁在吵呀。我什么也不想,闭上了眼睛,把被子蒙在了头上。可是那声音仿佛有极强的穿透力,震得我的脑袋嗡嗡响。
可以想象,第二天起床的我会是怎样一副尊容,面色苍白,双眼塌陷。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哑然失笑,我快和房东差不多了。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我见到的人都是面色惨白,没有眼白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久,直到后来我才找到问题的答案,着实令我震惊极了。
自来水不能用了,早上脸也不必洗了,我觉得太难受了,总有满身灰尘的感觉。我直奔昨夜买到干粮的那家小卖部而去,我相信在其他地方,已经很难找到,经营品种非常齐全的小卖部了。
我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登上了公共汽车,想去找我的一个同学。算起来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想,也许他会在工作上,给予我一些帮助吧。也许我不该去找他,说不定他已经把我忘差不多了,可是不试就没有机会了。凭着三年前的记忆,我非常幸运地找到了他的地址,可是这一次我错了。
他的家已经不见了,到处一片瓦砾,几个高耸的施工架,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各式的工程用车辆,穿梭在工地里,卷起一阵阵漫天黄土。
这里被推平了,看样子要重新建造了。
我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留下他的电话,否则何至于今天这样狼狈。我一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一边盯着一辆正在运转着的搅拌机。
那是什么?
我暂时忘记了同学,好奇地看着从搅拌机倒进小推车里的混凝土。小推车里面,不时会翻腾出一些红白华丽的小块,同时我也注意到,搅拌机的斗里也有许多红色物体。直到一辆满载着像是猪肉的卡车驶来,我才好像明白了什么。卡车刚一停下,一个翻斗,车上的肉哗哗地堆在搅拌机旁,看了叫人恶心。工人们赶忙七手八脚地,把那些大小不一的肉块,抛进了已经停止运转的搅拌机里。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用肉来制造混凝土!我从来没有,恐怕是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禁毛骨悚然。即使这个城市里猪肉太富余,太廉价,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吧,再说,肉能盖进高楼里吗?一想到高楼大厦的墙壁里、地板下镶着令人作呕的生肉,胃又开始抽搐起来,我强制着没有吐出来。工人们仿佛屠夫一样,忙着搬肉,满头大汗,满身血肉。
不对!
我突然发现,有一块肉的形状,非常类似人的小腿的一部分。
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仔细地盯着那堆肉。果然,有的肉块像人的胳膊,有的像人的大腿……而且每块肉的皮肤都是黄色的,并不像猪肉那么粗糙苍白。
难道那些是人肉?
我的心一阵狂跳,不敢再想下去了,慌忙逃离了工地。我敢肯定,那一定是人肉!我真不敢相信,城市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朗朗乾坤之下,竟使用人肉,这和杀人没什么区别呀!难道没有法律干预吗?
我登上了返途的公共汽车,经过了一番颠簸,我实在忍不住,“哇——”地吐了一车的污秽。
“你这人怎么回事!要吐下车吐去!”司机愤怒地朝我大吼。
吐过之后,我觉得好受多了,可是一看周围乘客都掩着鼻子,朝我恶狠狠地瞪着,令我羞愧万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对不起呀师傅,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怎么偏偏在我车上吐呀!”司机仍不依不饶的样子。
“真是对不起,我看了刚才工地上的肉,胃就开始不舒服了。”我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
“肉?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司机的火气似乎消了一些。
我借机又问:“太不可思议了,肉怎么能制混凝土呢?”
“那有什么不行,都是这么做来着,节省原料。”
“肉很贵呀,建筑商不赔死了?”
“贵什么,都是人肉,免费的。”
“人肉?”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在工地上,我还对所见心存疑虑的话,现在我已经感到震惊了。
车里的乘客听了司机的话,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这才注意到,车里的每个人都跟房东很像。
是不是在做梦呀!
我拧了一下大腿,神经传出一阵刻骨的疼痛。
这个城市一定流行什么瘟疫,不但人外貌变了,思想也发生巨变了,连死人这样的大事,都漠不关心了。人已经麻木了。
我坐不住了,胃又开始翻滚起来。
“师傅,停车,我要吐。”我大叫一声后,伏下身子要呕吐的样子。
“我马上停车,你可别再吐车上了。”
司机停下车后,我急忙跳下来,仿佛逃离死亡地域一样,如释重负。还好我并没有再次呕吐,只是凶狠地盯着工地的方向。
他们竟然用人肉来施工,这不是违法吗?难道就没有人管管吗?这么明目张胆地使用人肉,说骇人听闻丝毫不为过。
我陷入了混沌状态之中了,觉得周围的人都像是魔鬼,随时可能会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口,疯狂地咬下我的一块肉来,然后被抛进搅拌机里,为建设做贡献。
我觉得脊背一片冰凉,接着天旋地转。
街上的行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真正让我不寒而栗的,是所有人的脸全都是惨白的,眼睛同样是没有眼白的,就像房东,就像饭店里的服务员,就像超市里的售货员,就像公交车上的乘客……还好我并没有倒下,只是有些眩晕。必须离开这里,稍有迟缓就有被吃的危险。我拦了辆出租车,没等我说出目的地,马上又走开了。司机惨白的脸伸出车窗。
“你这人有病呀!”
是呀!我承认自己有病,哦,不对,应该是除我以外,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有病。不能坐车了,我怕见到魔鬼一样的面孔。我只有疯狂地奔跑着,希望能马上回到家。人们像观赏怪物似的看着我,而我同样发觉他们也是怪物,一张张雷同的脸,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
连我自己都惊讶不已,竟然跑得这么快,连出租车都为之汗颜。我看到那个骂我的出租车的司机,又一次把头伸出来,不知朝我喊什么。
十分钟后,我跑回了家,那个房东老太太租给我的房子。我一口气跑上二楼,险些再次撞翻一个人。我定睛一瞧,身体犹如电流穿过。
房东阴鸷的目光,最先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的恐惧。
“小伙子,干嘛这么急匆匆的呀。”她仍是不紧不慢地说话。
“我……我……”我只有喘气的力气了,一看到她的脸,就是有想说的话,恐怕也被吓忘了。
房东脸上的皱纹猛地抖了一下,好像刚才落过苍蝇,黑洞洞的眼睛正向我靠近,一股难闻的气息钻入了我的鼻孔。
我下意识地后退着,同时目光移向了别处。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准备了饭菜。你跟我来。”她冷冷地说着,然后就上楼了。
我稍稍定了定神,以为老太太开什么玩笑,可又不像,正踌躇着是否该去,可是我的不争气的肚子,叫得厉害了,加上早上吃的那些可怜东西,都吐在了公共汽车上。我无法抗拒饥饿,所以跟在了房东的后面。
刚一进她的房间,我立刻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腐臭味,就像刚才从她嘴里呼出的味道一样。我慌忙捂住鼻子,可还是抵挡不住那气味。
“小伙子,这边来。”房东对我的举动,丝毫没有反感。
我跟着她来到客厅,见餐桌上放着一碗白饭,旁边还有一口盆,上面盖了盖子。我感到一阵温暖,不管怎么说,她的心地还是非常善良的,我不禁对以前对她的反感,感到惭愧。趁着她收拾碗筷的时候,我随便看了一下她的房间,额头开始冒汗了,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卧室、客厅、厨房,墙壁和地板上满是红渍,好像是鲜血喷洒过,大大小小各不相同。厨房的一口大盆里,盛着一堆肉,同工地上的肉块有些相象,灶台下的一个装垃圾用的,黑色塑料袋里,露出一截白森森的骨头来,像是人的大腿骨。我瞪大了眼睛,对眼前的情景难以置信,同时我对肉的恶心,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胃已经不知多少次地痉挛起来,不断有东西向上冲击着喉咙。
正当我思忖着如何搪塞这顿饭时,房东突然说话了,吓了我一大跳。
“小伙子,来,吃饭吧。”
随着房东掀掉了餐桌上盆子的盖子,我看到一颗皮肉被蒸烂的人头,赫然摆在上面。那人被蒸得鼓囊囊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在嘲笑我的无知,我的怯懦。人头的下面,还有肠子、肝、心……
“这是清蒸人头,最好吃了。还有人血肠和……”
“啊——”我忍不住了,张开大口吐了起来,连苦水都吐了出来。吐过之后,我看了一眼狞笑着的房东,挣扎着跑了出去,连滚带爬地回到二楼,手去掏钥匙,可是手抖得太厉害。
菩萨保佑!那个老太太可千万别来呀!我一边紧张地望着通向三楼的楼梯,一边开门。费了好大的劲儿,我终于进屋了,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懈怠下来。我把门锁好,强忍着饥饿收拾行李。
我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魔鬼一样的城市,否则的话,我也会成为房东的刀下俎的,或者变成她魔鬼模样的孪生兄弟。
十分钟后,我恢复了昨天来时的装束,不禁感慨万千。仅仅一天的时间,我的生活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一定是老天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万幸的是,出门的时候我没有看到房东。
本来我想不再坐车的,可是带着沉重的行李,徒步走到火车站,身体吃不消。反正是最后一次了,我索性拦了辆出租车。
“先生去哪?”一副脸色苍白,眼睛没有眼白的面孔问我。
“火车站。”我说完后,忙把头扭向车窗外。
告别了,曾经给我温暖的城市。我有些心酸,又有些依依不舍。可是城市已经变了,再住下去也没有什么益处。
下一站要去往何方呢?我陷入了迷惘之中。
六个小时后的晚上,我已经在西州了,正躺在同学家的床上,对着电视画面发呆呢。突然,电视上一条消息,将我从旅途的沉迷中惊醒。
“记者调查发现,从1998年起,光明市的人口数量呈逐年下降的趋势,而且事态愈演愈烈。与此同时,约50%的市民有脸色苍白,没有眼白的惊人外貌。据光明市市长办公室工作人员称,之所以有如此众多的,外貌恐怖的市民,是因为光明市目前正流行着一种古怪的病毒。经过医学科研专家3年的潜心研究,发现患者感染病毒后,会对同类产生噬肉倾向,也就是人吃人。由于病毒的传播途径,是通过吃患者的肉,造成了恶性循环,从而揭开了光明市人口急剧下降的真正原因。由于人口的大量死亡,血液完全浸入到土壤中,严重污染了地下水,导致了地下水血含量猛增,造成自来水管道,出血不出水的奇怪现象。流失血液的危害,已导致当地矿泉水生产企业,无法生产出纯净水,而是血水。更有一些不法商贩,竟将各种人肉制品摆上货架,危害更多的人群……”
当后来记者采访市长,为什么没有采取措施,制止杀人事件时,我忙关了电视。
他不会去制止的,因为他长得同房东一样。
简直是骇人听闻!我觉得一阵阵冷风,正肆无忌惮地驱走身体里仅有的一点热量。世态炎凉,人们的麻木是导致病毒不断蔓延的罪魁祸首。我本以为,人吃人的现象,只是封建社会和旧社会才有的事,没想到今天依旧存在。我恐惧极了,病毒会不会传染给我?我记得在光明市短暂的一天中,我并没有吃任何肉食,心里宽慰了不少。
正当我闭着眼,回忆着在光明市的所见所闻时,同学孙兵走到了床边。
“懒货,起床吃饭了。”
我睁开眼,当即昏死过去。
孙兵手上的盘子里,端坐着一颗赭红的人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孙兵的脸竟然变得惨白,没有眼白的眼球向外突兀着,满是狞笑的表情。
“红烧人头,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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