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梓州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她,姑娘小心收好了,道:“改日一定请您来满庭芳听戏。”
她就这样随着那人走了,汽车发动着开出,此地复又恢复了宁静,何梓州看着车灯渐渐消失在街角,突然觉得有些冷,他想紧紧外套,却忽然发现,那件外套仍披在那位姑娘身上,忘了取回来。明明只是丢了件外套,可他却觉得心上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据说,满庭芳当夜的演出得了个满堂彩,戏曲界又出了名新星,大家都尊称她一声苏老板。没几天,满庭芳门口的巨型海报上换了个身影,何梓州那夜见到的姑娘回眸温柔笑着,他这才知道姑娘的名字,是叫苏沐慈的。
多好,这是她该得的荣耀。
接下来的日子与从前没什么分别,跑新闻赶稿,一日光阴过得飞快。闲来无事,他仍常去满庭芳,有时瞧见苏沐慈出来,侧脸沐浴在灯光下,很美。等车的时候有人唤一声“苏老板”,她回头浅浅一笑,目光所及,让人觉得像是被洗礼,身心干净。
何梓州以为,他们的关系仅限于此,连路人的缘分,也没有几分。
这日,何梓州坐在办公室里赶稿,主编急匆匆把他叫去,递上相机吩咐:“今天晚上满庭芳里有苏老板演出,现下她正红火着,各大报社都想采访她,都被她一概拒绝了。我碰运气,没想到她竟答应下来,可却指明了要让你去,也该你小子飞黄腾达,仔细着点,可别给我搞砸了!”
何梓州抱着相机出来,眉开眼笑,他记得苏沐慈那夜离开前说过的话:“改日一定请您来满庭芳听戏。”
是夜,满庭芳门口车水马龙,闻说苏老板专场,名流皆纷纷前来凑个热闹。自然,最好的席位是留给韩毅的,何梓州因着苏沐慈的安排,座位也不差,最中央的位置稍偏,却是紧邻着韩毅。他在家仔细整理自己的着装,以至于到达满庭芳时有些稍晚,戏就要开场,满庭芳里几近客满,而他座位的旁边,韩毅早已坐在了那里,等候佳人出场。
何梓州走过去的时候,韩毅忽然站起了身,要与他握手:“沐慈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多亏那晚你把她送回来,否则满庭芳从此便要少了一位名角儿了。”
能和韩爷握手,多少人梦寐以求,多少人诚惶诚恐,可何梓州却异常淡定,大大方方与他握手,大大方方互请入座,心里觉得,这位军官,不似传说中的那般不近人情,对人对事,彬彬有礼,也是值得尊敬的。
才刚落座,听得一声锣响,乐曲声起,但见一袭水袖铺开,苏沐慈袅袅娜娜走了出来,只往台下淡扫了一眼,目光便定格在何梓州脸上,忽然间便笑了。何梓州在觉得自己的心停跳了一拍的同时,听到了周围的吸气声,众人啧啧惊叹,屏气凝神,像是怕惊扰了台上的那位佳人。
开腔,唱词,一步一步,妩媚众生,颠倒乾坤。这是何梓州第一次听苏沐慈正式唱戏,与那晚苏州河边的情景不同,这一次,她像是从戏中走来的,真真假假,让人难分得清,站在台上的究竟是她苏沐慈本人,还是戏中的主角。
散场时掌声雷动,韩毅笑对何梓州道:“她唱了这么多场,今晚这场算是完完全全唱活了,看来我没挑错人!”
何梓州笑着点头,瞧见退场的苏沐慈忽然回望,朝他狡黠一笑,调皮又灵精。
这笑容也被韩毅尽收眼底,他望向早已空荡的戏台,缓缓道:“她从前只是个小花旦,但唱腔确实好,红不红只欠一个时机,自夸一下,我也算慧眼识珠。但若非你,这颗珍珠也光耀不起来。那晚的事情我都知道,是你劝她回来登台唱戏,没埋没了她,也算卖了我个面子。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强人所难这种事情也不大爱做,所以便由了沐慈,在她还未做出选择之前,至少你我还各有五成机会,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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