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人们好像总是用这种称呼来叫我,我不知道这个称呼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但我确实总是出现在弥留者的身边,也只有他们能够看到我。而我所做的事,便是收割他们的灵魂,将他们的灵魂扔进痛苦的深渊,那里充满了哀嚎。
我去过战争的前线,那里炮弹横飞,人类的身体也被炸得七零八落,各种各样的残肢,到处都是,我走到了一位满是伤痕的战士身边,他快不行了,他看见了我。
“姑娘,快离开这里。”他是这么说着,而我则向他回以微笑。他那满是伤痕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容,“原来这样啊,我已经快不行了啊。”
“不会很痛苦的,我现在就带你离开。”我的嘴巴没有动,但我相信我已经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他了。我向他伸出手,他将我的手打开,“不要碰我,我的鲜血将是我打开英灵殿的凭证!我将要去的地方,不是你那!”
我想带走他,但他的战友,英雄的灵魂们叫喊着,正义,自由驱赶着我。
我来到了一座寺庙,那里有一位僧人即将圆寂,宽敞的佛堂,僧人做在佛堂的中央,其余的小沙尼们将僧人环绕,哭泣着。我向僧人伸出了手,企图带走他,僧人也看到了我,只是对着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我离开了,那一刻,即将圆寂的僧人,那种威严,我无法侵犯,他的信仰拯救了他,他会去往他们所说的极乐世界。
我随风飘荡,碧绿的草原,旋转的风车,奔跑的马群,孤独的木屋中一个尊敬的老者即将离世。我来到了他的床头,他也看到了我,他冲着我微笑,“你休想带走我,我的先祖庇佑着我。”
正如同他说的一样,他的祖先庇佑着他,我没办法带走他。我回到了繁华的都市,一个偏辟的小巷。
“这,这是你逼我的,要是你老老实实的交出钱包,我不会动手的!”一个头发染成金黄的带着纹身的小混混用颤抖的手握着匕首指着面前的一对母子,母亲身上多处被捅伤,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年幼的儿子趴在她的身上哭泣着。
我走到了那位母亲的身边,慢慢地蹲下,用手轻抚她的额头。“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这为母亲刚看见我,就向我祈求着。
“啊,”随着一声尖叫,匕首掉落在了地上,那个小混混落荒而逃。
“谢谢你,”那位母亲干枯的嘴唇微微动着,我向她摇头:“不是我,警察来了。”那位母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带走了她,那个男孩的哭嚎声响彻了整个小巷。
时间过了许久,具体多久我也不大清楚,我再次来到了那个小巷,那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小男孩,他背着书包,在他母亲去世的地方放上了一个小花瓶,瓶中装了半瓶的水,里面插上了漂亮的野花,他虔诚的祭拜着,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男孩,花瓶,阳光下的小巷,感觉很美。
我不知道,是因为好奇,或着是对那个男孩产生了兴趣,我在事隔不久之后,又来到了那个小巷,这次,那个男孩正和其他的孩子扭打在一起。“我不是没有妈的孩子,我不是!”尽管他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却仍然没有屈服,我就在一旁看着,虽然有些心疼,但是却无能为力。
那群孩子,打够了,离开了。小男孩趴在地上小心的拾起花瓶的残渣,又将残缺的花瓶重新摆在原来的位置,插上野花,最后静静地抹着眼泪离开。
然而,我却没有离开,我在这个小巷静静地等待,我觉得,那个小男孩还会到这里来,晴天,雨天,刮风,雪花飘落,不知道过了多少春夏秋冬。
小男孩,不,他已然长成了一个帅小伙,穿着学士服出现在了小巷的尽头,不管他变化有多大,但我总能认出他来。
小伙子独自走在那熟悉的小巷,在熟悉的地方停留,花瓶与野花早已不在。小伙将学士帽放在了地上,又将那一纸文凭放在了帽子的前方。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也不语。但不知为何,我的眼睛里却又暖暖的液体流出。
秋风吹落了树叶,冬季即将来临。“站住,别跑!”伴随着吵闹的叫喊声,一个糟老头串进了小巷,随后那个熟悉的小伙,穿着一身警官的制服追了进来。
“你说你这么大一个警官,为什么跟我这个踩三轮的过不去呢!”那老头,边跑边叫着,小伙不由分说抓住了老头的衣服,扭打中,衣服脱落了。即使他的头发不再是金黄,但那熟悉的纹身依旧在那,就如同洗刷不掉的罪恶标记。
蹲在小巷角落我也站起身来,小伙将老头死死地按在地上,拔出腰间的配枪指着他的脑袋。我向老头缓缓地走去,一声枪响,回荡在整个小巷,就如同数年前小男孩趴在自己母亲尸骸上的悲鸣。
那老头的灵魂表现的非常迷茫,他到死都无法理解那位年轻警官对他的怒火。我也没有向他解释的义务,我用锁链锁住了他的锁骨,将他在地上拖行,他是如此的肮脏。
他双手沾血,却毫无荣耀可言,他的祖先为他感到羞愧,杀人犯不会有任何神灵庇佑!他死于复仇的怒火,然而我的愤怒,他将无法承受!
愤怒,原本毫无感情的我居然会有愤怒的情感,世界上奇妙的事情太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也太多。就像我不知疲倦地守候在那条小巷,也许只是为了多看那位警官一眼,我不想错过他的成长轨迹,我在关心着他。
然而,此时,我的胸口,我的心中,仿佛有另外一个灵魂在骚动,我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她的兴奋,她的。
我回望着那位警官的背影,想象着他帅气的面庞,我伸手。可是,他看不见我,我也触碰不到他,但,我却好想叫他一声“儿子。”
本文作者: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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