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两人又在盘山宾馆见面了。陈玉同觉得自己真恨不能将刘立蕾吞进肚子里。可刘立蕾却神情淡淡地,根本不回应他的热烈。
“搬来我们同居吧?我受不了这种日日夜夜思念的滋味儿。想想他那么打你,你怎么还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一辈子都爱你。”陈玉同说着,紧紧抱住了刘立蕾。
刘立蕾一哆嗦,突然转过头,缓缓地说自己怀孕了,可她不知道是谁的孩子。陈玉同怔怔地看着刘立蕾,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话。居然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一股无名怒火冲到头顶,暴怒让陈玉同几乎失去理智。他一字一顿地对刘立蕾说马上打掉孩子,然后搬来跟自己住。
看着陈玉同瞪着通红的眼睛,刘立蕾皱起眉,说他最好别强迫她。陈玉同扳住她的肩,急切地说他一定得和她结婚,越快越好!否则,他就死给她看。刘立蕾诧异,喃喃地说:看来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只想着自私的占有!
陈玉同急了,抬手给了刘立蕾一个耳光。刘立蕾惊呆了,陈玉同也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最深爱的女人。刘立蕾捂住脸就往门外跑,陈玉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她的腿……
回到家,陈玉同将所有的油纸信放到一起,他数了数,居然有99封。他和刘立蕾的关系,也持续了大半年。只是,陈玉同越想把刘立蕾抓在手里,刘立蕾却离他越远。这让他痛苦不堪。
第100封信,是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朱城胡同201号。
看着这几个字,陈玉同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地方。以前每次接到信,他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次却没有。
陈玉同还是去了。敲敲门,刘立蕾来开门。原来,这儿是她的家。结婚前,她一直住在这儿。坐在床边,陈玉同试图拥抱她,却被她冷冷地推开了。他怔了一下,见床上放着一堆小礼物,都是他以前送给她的。陈玉同的心沉了下去,意识到了什么。刘立蕾站起身,说这种关系让她感到心力焦瘁,她想分开了。说完,她默默地打开了门。
陈玉同吃惊地看着刘立蕾,不相信她会这么绝情。他走到她身边,试图抓住她的手,刘立蕾一甩手,走开了。陈玉同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抱住刘立蕾,用力将她甩到了床头。刘立蕾从他手里飞出去,头撞到了梳妆台的角上。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越流越多,捂都捂不住……
陈玉同急急地逃回家。一连三天,足不出户。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那滋味儿简直是生不如死。
第四天,陈玉同忍不住了。他得去自首,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他杀死了最爱的人,他不应该逃避!
顶着烈日,陈玉同精神恍惚地来到了警察局。警察听说有杀人犯来自首,立刻紧张起来。这意味着又一件悬案的终结。陈玉同详细地诉说了自己和刘立蕾的交往,诉说了措手杀死她的全部经过。半晌,他伸出双手,说:“把我投进监狱吧,那儿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警察疑惑地看着他,有人从电脑中调出了刘立蕾的档案。可电脑中记录,刘立蕾的确死于朱城胡同201号,死亡日期也吻合,但她的死因却是自杀——服用了大剂量的安眠药。同时死的,还有她腹中四个月大的胎儿。她身上没有外伤,当时她已经和老公离婚一年,最后警方确定她是因情自尽。更蹊跷的是,刘立蕾的死亡时间是在十年前。
陈玉同,彻底惊呆了。刘立蕾死于十年前?不,不可能,几天前他还在和她约会!突然,陈玉同感觉到一阵阵地头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头颅中钻出来一般。他抱住头,恨不能以头触墙。
警察劝陈玉同回家休息,很明显,他们压根不相信他的话。无奈,陈玉同失魂落魄地回家。习惯地打开信箱,再没有油纸信。
坐在监控器前,陈玉同慢慢调出所有的录像。几乎每次出现油纸信,他都会看到一张报纸。他将图像放大,见报纸上写着一则消息:
一年轻女音乐教师在家中自尽,邻居众说纷纭。
再看日期,是十年前。
陈玉同呆呆地坐着,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抽屉里有厚厚的一沓旧信封,有厚厚一沓土黄色油纸,这信封,这信纸和他近一年来收到的一模一样。信封下面,还有一张诊断书。
“狂躁型精神病,怀疑曾受过强烈激烈,导致精神失常……”诊断书的日期,亦是十年前。
陈玉同再拉开中间抽屉。里面放着一张精神病院的出院单,是在十个月前,他被从精神病院放了出来。他想想,那一天,是他收到第一封油纸信的日子。出院单下,是录像中出现过的报纸。
十年前,刘立蕾死了,他疯了。他爱她,可他却是个独身主义者。他是个画家,想艺术的生活,不要婚姻的羁绊。她为他离了婚,她为他怀了孩子,可他根本不想结婚。她绝望了,怀孕四个月,自杀身亡。他痛不欲生,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精神失常。他在精神病院呆了十年,可当他十年后被放出来,他的记忆交错,强烈的负疚让他把十年前的路又走了一遍,并自行纂改了许多地方。
陈玉同神情麻木地在信封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在土黄色油纸上写下一个地点:凤凰山公墓。拿着信封,他举着报纸走出门,将信投进了信箱。
刘立蕾,就葬在凤凰山公墓。投了信,陈玉同如释重负。他出门买了一束红玫瑰,然后打车往郊外走。看着路边的风景,陈玉同的嘴角露出微笑。他要躺到刘立蕾的墓前,然后吞下玫瑰花里藏的毒药。自始至终,这段关系都是玫瑰中的毒药,刘立蕾吞下了,他迟了十年,也要吞下去。只有这样,他才得到永远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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