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看了眼桌子上完好的灯,说:“我有个姐姐,她很喜欢看书,但是爸妈重男轻女,自我出生后,对姐姐的关爱就更加少了,姐姐很认真学习,可是她每天放学回来要做很多农活,还要帮忙做家务,很晚才能看书。
小时候家里穷,点煤油灯都奢侈,晚上也早早就睡觉,家里唯一用电的就是一个电饭锅。姐姐想要一个台灯很久了,鼓足勇气跟爸妈说了,爸妈都没答应。
我渐渐长大了,接连几年风调雨顺,地里收成不错,家里的条件也渐渐改善了,隔三差五能有肉吃。但是妈总在姐姐上学去之后才给我炖肉,还让我不要让姐姐知道,我觉得妈做的不对,有次偷偷的藏了几块肉给姐姐吃,可是姐姐只是微笑,推让给我吃。
我小时候很贪玩,每次进城看到好玩的都吵着要爸妈买,爸妈都会给我买,姐姐依然只是想要一个台灯,爸妈却都一直推脱,说女孩子家家的看那么多书没啥用。后来我想帮姐姐,就哭闹着让爸妈买个台灯给我,因为那会儿我还没到念书的年纪,爸妈便认为是姐姐指使我这么说的,把姐姐打骂了一顿,后来姐姐再也没说要买台灯了,她看爸妈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她只会对我微笑。
那年姐姐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骨髓的时候,我才得知姐姐并不是爸妈亲生的,而是捡来的。姐姐在医院里没住多久,爸妈难以承担昂贵的药费,只能把姐姐带回家。那时候我已经上小学了,姐姐比我大五岁,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看着我放学回来,精神好的时候就让我讲讲学校里学到的东西。
家里没有姐姐帮忙,爸妈才发现原来姐姐每天做的事情竟然要那么多,那天爸妈在整理姐姐的东西的时候,只整理到几件破旧的衣服和一个肮脏不堪的娃娃,他们看姐姐的眼神都是悔恨和伤感。从爸妈的眼神中我知道姐姐活不久了。
爸妈终于给姐姐买了个台灯,还给姐姐换上了新的衣裳,姐姐只是看着台灯微笑,我把台灯放在姐姐的床头,坐在床头做功课,姐姐就半躺着看书。
那天,我放学回家,姐姐已经死了,没有办丧事,凉席一卷就在村后山脚下挖个坑埋了,原本那盏台灯爸妈想作为姐姐的葬品一起掩埋的,可真要埋的时候却又觉得可惜,就又拿回来了。我们村里的人特别信“回煞”,所以在姐姐死去头七那天,妈清扫了姐姐的屋子,地上洒满炉灰,放了几个煮熟的鸡蛋,点了一盏煤油灯,反锁了门。之后我们一家躲殃到了大伯家。
但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夜里梦游回了家,我坐在姐姐的床头,姐姐依然半躺在床上,她的脸青黑一片,狰狞可怖,她质问我为什么台灯不见了,为什么要点煤油灯,是不是我把台灯藏起来了。我害怕,一个劲摇头。
后来,爸妈叫醒我,我才发现自己依然在大伯家,只是做了个噩梦。
头七一夜过后,爸妈和以前一样一早就出去做农活。姐姐睡的床已经被拆掉,重新用木板做了个新床,台灯放在新床的床头,现在这是我一个人的房间了,我走到床头,打开灯,台灯依然明亮,只是灯下没有了姐姐,我正默然哀立,怀念姐姐的时候,却发现姐姐正坐在床上,手里看着一本书。我吓坏了,打翻了台灯,台灯坏了,姐姐也不见了……
可是过了一天,台灯又完好无损地放在床头,而且那晚我没有打开它,到了晚上它自己却亮了,灯光下依然是姐姐看书的影子,姐姐歪过头来邪邪地冲着我笑,对我说:‘弟弟,我只原谅你一次,如果你再打坏台灯,姐姐可就要生气了。’然后她的脸就变得狰狞……”
王乐原本是不信的,可张昊神色兼备的描述,让他打心里觉得毛骨悚然。他看了眼那只昨夜破碎后如今依然完好的台灯,一股恶寒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张地问:“昨天打碎台灯,我也有错,她会不会也来找我?”
张昊打开台灯,看起了书。邪邪地冷笑道:“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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