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县东风化工厂最近在城郊西山坡,盖起了一幢设计新颖的宿舍楼。谁知搬进去的第一个晚上,有人就吓得魂灵出窍,差点钻进地缝里去。为什么?说是见到了鬼。
见到鬼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此人叫朱阿宝,是个刚交二十岁的小伙子,住在宿舍楼底层靠西的一间。那天晚上,他睡到半夜,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呜呜”声惊醒。侧耳细听,这声音仿佛已响到了他的窗台上。朱阿宝平时胆子就小,此刻更吓得汗毛直竖。窗上挂着窗帘,外面月色朦胧,看不清什么,他也没这胆量朝外细看。他原想用被头蒙住脑袋,不去管它,谁知这声音越来越响,最后,竟“丁丁当当”来敲玻璃窗了。
没办法,他只得悄悄地下床,抖抖索索地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的一角。抬头一看,天哪,窗台上正趴着个黑咕隆咚的庞然怪物:脑袋贴在玻璃窗上竟有一尺多高,一对大眼睛忽明忽暗地闪着莹莹绿光;两只黑乎乎的大手左右舞动,嘴里发出“呜呜”的响声。朱阿宝吓得只“啊”了一声,便“砰”一下跌坐在地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他听窗台上没有声音了,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偷偷地瞟了一眼。谁知这一瞟,更吓得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见窗台上的那庞然怪物仍在那儿,它见朱阿宝看它,竟举起两只黑色大手,把自已的脑袋搬了下来,托在手里拍了几拍,搁到了窗台上,而那两只眼睛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着绿光。朱阿宝瘫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了。
直到东山日出,朱阿宝才敢抬头开眼,走到窗前一看,什么东西也没留下,什么东西也没损坏。朱阿宝不敢声张,他急匆匆披衣出门,找他父亲去了。
朱阿宝的父亲名叫朱玉山,因为阿宝总是爹爹长,爹爹短的,大伙在背后都称他“朱爹爹”。朱爹爹住在化工厂原先的住房里,此时刚刚起床,正在刷牙。阿宝慌慌张张进来,结结巴巴地把昨晚见鬼的事同他一说,他当即眉毛一扬,骂道:“真是活见鬼!定是你胆小多疑,做恶梦做糊涂了!”朱阿宝急得眼泪鼻涕一齐出,哭着说:“我没做梦,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吓得光着身子在地上趴了大半夜哩!”朱爹爹见儿子吓得这副模样,断定并非恶梦,不禁奇怪起来。他皱皱眉头,搓搓双手,说:"你先不要声张,晚上继续去睡……”接着对儿子小声交待了一番,朱阿宝才勉强同意。
夜饭后,朱爹爹备好一根棍子,陪阿宝来到新楼。他叫阿宝先睡,自己悄悄地溜出门外,在窗旁的一个隐蔽处躲了起来。
这天晚上,天低月昏,云浮星灭。西山坡原是一片坟地,现在虽然新楼落成,但四周乃是一片杂树乱坟,树影摇曳,若隐若现;侧耳听,竹叶沙沙,如怒似诉,确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氛。然而朱爹爹可是个“唯物主义者”,绝不相信人世间有鬼,儿子若果真见鬼,那必是有人装神弄鬼,另有图谋。他今晚藏在暗处,就为等鬼上门,先叫这装鬼的人吃上几棍再讲。他如此想着,瞪大眼睛,握紧棍子,严阵以待。
到了半夜时分,坟堆方向果真传来一阵轻轻的“呜呜”声。朱爹爹循声望去,响声起处,草叶摇动,一具张牙舞爪的怪物慢慢地升了起来。在朦胧的夜色中,隐约而见那怪物的头特别高,相当于人的两个脑袋,浑身上下黑乎乎的,只有两只眼睛在闪着莹莹绿光。口中发出“呜呜”叫声,径直向朱阿宝住的那个房间的窗口慢慢地飘了过来。朱爹爹屏住气息,慢慢地站起身,待那具怪物刚要靠近窗台时,他飞身上前,抡起棍子“呼”一下朝那怪物的脑袋劈将过去。只听得“啪”地一响,怪物的脑袋竟被劈去了一半。
朱爹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这一棍下手太重,看来要出人命了。但是,怪事出现了,那怪物一不惨叫;二不倒下地去,竟顶着半截脑袋,转过身子,迎面向朱爹爹“啪嗒,啪嗒”地跳了过来。更奇怪的是那对眼珠子还悬空忽闪忽闪地亮着绿光。这下子朱爹爹浑身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浑身的骨头仿佛一下被抽去。他将棍子一丢,连滚带爬地逃进新楼,撞开房门,“呼”一下钻进了阿宝的被窝里。阿宝忙问:“爹爹,怎……怎么啦?”朱爹爹结结巴巴地只说出了一个“鬼……”字,吓得阿宝浑身发抖。父子俩拉起被子,蒙住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
第二天,直到太阳照到了他们的屁股,屋外人声嘈杂了,父子俩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朱爹爹顾不得洗脸,先出门看“现场”。可是,昨晚那具怪物脑袋开花的地方,既没脑袋,也无血迹。
朱爹爹惊异万分,皱紧眉头回到自己原先的住处,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捧住脑袋,只顾一支一支地抽闷烟。一包烟变了灰,可也想不出那怪物究竟是人还是鬼。
正当朱爹爹心乱如麻的当口,门外有人喊道:"老朱在家吗?”音到人到,一位身材魁梧、头发斑白的老人跨进门来。朱爹爹一见,如遇救星,“呼”地从椅子上跳起,握住老人的手,连声说:“请坐,请坐。”老人笑道:"常来常往,如何这般客气?”朱爹爹叹了口气,说:“我……正想来找你这位菩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