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他真的本来就很优秀,简直像束阳光一般耀眼。”注意到瞳又微微皱眉,沈夜抱歉地笑了笑,“从前我很少去公司的,但他毕业后我让他来到了我的公司,我也辞去了学校的工作,一心一意打理起公司。相比于从事喜欢的工作,我更愿意选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些。”
“不过,大概是上天嫉妒我们,我们在一起五年后,把这束赐给我的阳光又收走了。那天我们连机票都买好了,准备第二天去海边旅游,他从来没见过海,一直非常想去。我还要安排公司接下来几天的事情,他却等不及要先回去收拾东西。”沈夜顿了顿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没想到,那竟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说话。”
“据说是他趁着昏迷前最后几秒告诉了别人我的电话,接到电话后我像疯了一样地赶到医院,正好看着他浑身是血被推进手术室,身下的白色床单有几块都被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我突然又一次被那刺眼的白色压的喘不过气来。刚才提到过,白色床单给了我一种暗示,那就是死亡。但这次同之前父亲和妹妹的情况不一样,谢衣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又是这样毫无预兆的……看到他被那样推进手术室,我甚至自己都开始胡思乱想,想到一会儿后他会和父亲还有妹妹一样,他的身上盖着白色床单,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从我眼皮下经过,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留不住……我一遍遍暗示自己,不要去想那该死的白色,谢衣不会有事的,但是最后……”
“但是最后,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对么?”见沈夜久久不说话,瞳替他道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对……然后我都不知道我那几天是怎么过的,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而且后来我去了海边,我把他的骨灰洒向了海里,他那么喜欢海,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回家后我开始收拾他的遗物等处理各种事情,他喜欢白色,他的大部分衣服,家里的沙发,柜子,床上的床单被子等都是他喜欢的白色。其实在这之前我每次躺在床上留意到身下的白色,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想到那些被蒙上白色床单离我而去的人们,谢衣就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但我却总担心有一天谢衣也会……呵,果然人不能没事乱想。”沈夜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对白色床单的那种不适,他那么善良,知道后肯定会为了我把那些他喜欢的白色换掉。现在他不在了,但我又不想换掉这些白色了,因为谢衣就像他所喜欢的白色一样,纯净、简单、明亮,身边有这些白色的东西,就好像谢衣还在一样……但与此同时,它的另一个含义——死亡,却也提醒着我,谢衣已经不在了。”
“不过沈先生应该不是这么悲观的人,很快就开始了新的生活不是么?”瞳又翻着之前的资料,“我看看,你和你现在的恋人初七相遇的时间好像在那之后没多久……”
“我从海边回来后一周的某天,我下班回家,看到一个人坐在小区花园的长凳上,我先以为是流浪汉,没怎么在意。但我经过他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他的脸,我简直惊呆了,虽然那时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但那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谢衣的脸,不过他右眼下面有一道暗红色的泪痣般的……大概是胎记吧。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好久都没好好吃东西了,特别虚弱。我甚至有点不敢去触碰他,我怕他是个幻影,一碰就没了。不过我最终还是把他带回了家,给他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去厨房简单地弄了些吃的给他。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长的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谢衣是孤儿,我甚至想这会不会是谢衣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呢,但是,后来他……”
“你知道么,瞳医生,他竟然说自己的名字是谢衣!之后我得知事实上他是失忆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来到这里也只是单纯路过而已。要不是我亲眼看着谢衣被蒙上白色床单推走,被送去火化,又是我亲手把他的骨灰洒向大海,我都快以为当时被送进医院抢救的不是谢衣,谢衣他只是受轻伤失忆而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时间,但上天保佑,最终他还是回到我身边了。我当时以为我大概在做梦,但不是的,初七他是看得见摸得到的,并且第二天,第三天,之后他一直在的,没有消失也没有离开。”
“沈先生,你先冷静一下,不过你所说的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我甚至这样认为,上天再次眷顾了我,让一个长的和谢衣一模一样,名字恰好也是谢衣,却又什么都不记得没有过去的人被我遇到,这大概真的是老天给我的礼物。但毕竟我不能就这样把他当成谢衣,遇到他那天是初七,我便给他改了这个名字,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也不想去调查他。反而,我更担心他恢复之前的记忆,就想这么自私地把他藏起来,据为己有。”
“初七没有任何证件不能去工作,我就这样让他呆在家里养着他。我并没有把初七当成谢衣的替代品,时间久了我发现除了外貌他和谢衣一点都不像,他安静内敛,乖巧听话,从来不让我操心。一直这样也很好,但是你知道么,大概从一年前,他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你是指……他可能恢复记忆了?”瞳依旧没有抬头,在纸上匆匆记着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恢复记忆也罢,我发现初七他,越来越像谢衣了,谢衣说话的语气,谢衣的动作神态,谢衣的喜好等等。我总隐隐觉得,初七渐渐有了谢衣的记忆。我最近有意无意会试探他,问他一些只有谢衣才知道的问题,虽然他依旧表示不知道,但我觉得事实上他是知道的,他在骗我,因为,也许他自己都没发觉,但他说谎时的动作和眼神都和谢衣一模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谢衣的……鬼魂之类的附到了他的身上,但是,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我无法解释这件事,这让我很苦恼,甚至无法好好工作生活……”
这时,瞳的手机响了,他对沈夜打了个抱歉的手势便走出咖啡馆接电话。
“抱歉,沈先生,恐怕今天只能到这里了,医院有急事催我回去。”瞳回来后,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确实是令人不可思议的经历,那么沈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下次我想和初七单独谈谈,地点随便哪里都可以。你放心,他没有证件这件事我不会透露出去,对于病人隐私保密这是作为一个医生基本的职业道德。以及,我希望你有时间能给我整理一份详细的,关于谢衣的资料,发到我邮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