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次,我发现家里的存款莫名其妙地少了许多,毫无疑问,这个贱人居然拿着我的钱去贴补某个小白脸,一想到这两个人在黑暗处嘲笑我的愚蠢和无能,就让我怒火中烧。
那天我和同事喝了一些酒,趁着酒劲回到家大声质问我的妻子,“难道你拿我辛苦赚来的钱去偷情就值得赞赏么?你不只是侮辱自己,还是在侮辱我!”我拿出准备好的证据甩在她脸上。
而她也终于忍不住开始责骂起我来,“原来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啊,我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告诉你,看来根本没必要了,我们离婚吧,其实你早就想提出了对吧,索性由我说吧,这样你是否会好过一些?”她语带讥讽地对我说。
妻子开始不理会我的反对,独自一人想朝外走,我一时冲动,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拉,接着我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我万万没有料到,因为用力过大,我妻子的后脑撞在了坚硬的木桌角上,我看见她如一条死鱼般渐渐地从桌子腿上滑下去,一下清醒过来的我冲过去抱起她的身体,但却已经软若无骨。她的血流得并不多,却黏稠如被稀释的糖浆,淡淡的血腥味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弥散开来,进入我的鼻孔,进入我的神经,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已经断气了。我拼命地摇动她的身体,可是无济于事,这下我的脑子乱了,报警么?还是将她埋起来?忽然间门铃响了起来,那声音犹如催命鬼一样响彻个不停,我用最快的速度将妻子的尸体放在床上,并擦干血迹,打开了门。
“您好,这是你订购的旅行箱。”门口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个巨大的半人多高的皮箱递给我,并让我签收。
似乎我的好运气来了,我看了看箱子和那尸体,很显然我的妻子身材娇小,正好可以放进去。
我抱起她往皮箱里塞进去,可是她忽然睁开眼睛,双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袖子,那神情骇人极了。我从未见过平日里温柔可人的她有这种表情。
她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你会后悔的。”接着,我感觉到她眼睛里失去了光彩,抓住我袖口的手也变得僵硬起来。
我几乎吓得全身瘫软,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气力将她放进皮箱,连夜开车去了郊外,埋在了郊区一棵大树下,回来的时候我洗干净车胎的泥巴,装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我的家远离城市中心区域,周围的邻居很少,一旦入夜就根本不会出门,我幸运地完成了一切,而没有被任何目击者发现,我的妻子一向喜欢在夜晚出去散步,这附近治安不是太好,我曾经多次警告她,没想到居然成了我逃脱嫌疑的借口。万幸的是,我的妻子是一个孤儿,她没有任何亲人,为数不多的同学好友也远在外地他乡,况且我们俩在外人面前也装得相当恩爱有加。警察始终没有调查出真正的杀人凶手。
4
我的现任妻子毫无回来的意向,我更加怀疑她在外面正谋划着什么可怕的阴谋。这几天我周围的同事也非常奇怪,他们经常躲着我议论着什么,我怀疑是否他们也知道了某些事情,看来这个城市真的不宜久留了。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埋葬亡妻尸体的地方,居然开始大规模地进行荒山开采行动,政府打算在那里建一个度假村,我极度恐慌,虽然不见得一定能挖到她的尸体,虽然即便尸体出现,也不一定能怀疑到我身上,虽然那皮箱上印有我名字的标签说不定早就烂掉了。但是我不允许有任何出错的可能,我的人生格言就是将错误消灭在萌芽状态。
于是我在夜晚人们都已经入睡后,驾车回到那棵树下,那个地方我永远难以忘记,虽然时隔十五年,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趁着月色,我开始在树下慢慢挖出那个箱子。
箱子果然还在,但是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可是箱子上我的姓名依然清晰可见,于是我提起箱子,但我不敢打开,即便她变成骷髅,我也愧对于她。
箱子在车后座散发着一阵阵腐臭味,我毫不介意,在我看来,只要能安全地活着,我可以忍受一切,只要过了今晚,我将尸体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可以继续我的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度过我的余生。
漫长而狭窄的公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开着车,忽然间我对那口箱子感到恐惧,她是否真的还在那只箱子里?
她是不是早就离开了箱子,变成了我的新婚妻子?
我立即打消了这个愚蠢的想法,这个世界哪里来的鬼神?我加快了车速,回到家里。车轮摩擦路面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似刀般锋利地划开我的恐惧。
很快,到家了,我小心地停好车,提着皮箱朝大门走去,周围的房子大都熄灯了。
可是当我打开大门,却发现电灯坏掉了,我摸索着墙壁往里走,打算拿了房契和现金,连夜就离开这里。可是在黑暗之中,我忽然发现了一缕亮光。
的确,我没看错,是一缕亮光,虽然微弱却很显眼,那亮光就在客厅里。
我顺着亮光看过去,在客厅里,在那个十五年前我前任妻子撞死的木桌旁站着一个人。
那脸孔我太熟悉了,苍白而带着微笑,诡异的微笑,她一点也没有变老,一如十五年前一样年轻。
我开始发狂,手里的箱子似乎变得无比沉重,我看到她的手里冒着寒光,那是一把刀,一把餐刀。她真的从箱子里爬出来了!她来找我复仇了!
我顾不得许多了,必须杀死她!否则她会杀死我的。于是我像疯子一样冲了过去,抢过她手里的刀子朝她的身体疯狂砍去,鲜血飞溅到我脸上,我忽然觉得一阵温热。
电灯忽然一下开了,我看到对面站着一排目瞪口呆的朋友、邻居、同事,他们的身上也溅到了血迹,还有他们手里的生日蛋糕。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忘记今天是我四十五岁的生日了。
我扔下手里的刀子,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那个女人,她的确是我的亡妻啊,那么的相像,我绝对不会认错。
5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来到了这里,带走了我,也带走了那口箱子,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同时我也央求见那个可怜的女人一面。
万幸,我开始衰老的身体居然没有力气杀死她,望着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人,我有很多疑问。
“其实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去国外做整容手术,你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么不开心,我以为你在怀念死去的阿姨,于是我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变成她的样子你就会开心了。其实没有阿姨的资助和帮忙,我是无法完成学业的,更没办法安置弟弟,也无力安葬父母,阿姨曾想过收我做女儿,不过听说你拒绝了,于是在医学院毕业后,我想尽办法找到你,却没想到阿姨已经去世很久了,我没告诉你真相,怕你不接受我,所以才说你像我父亲,没想到,阿姨居然是你杀死的,而我居然也要带着这张脸继续活下去。”说完后,她痛苦地闭上双眼,流下了眼泪。
听完她的话,我忽然想起了我死去的妻子,或许我根本没资格去用我污秽的脑子去思考她,或许在监狱里用我的余生来忏悔,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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