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庆娘两眼含泪,对父亲磕了一个头说:“爹,我不是庆娘,我是你的大女儿兴娘啊!”
吴防御吓得倒退了一步,继而又问她说:“你既然是兴娘,为何要来人间造成这些乱子,败坏你妹妹的名声,还让你的父母脸上无光?”“爹爹息怒,女儿不孝,福薄命浅,不能侍奉双亲以尽孝心,又累得崔郎跋涉千里,但女儿一腔忧怨,在地下深感不安!我见崔郎是大有前途之人,就想让庆娘与他结姻,又念及崔郎性情耿直,恐怕他不应允,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先丢下金凤钗,再冒充庆娘去找他,后见他果然不依,心里只有我一个,只好以我本人的面目又去与他幽会,待生米做成熟饭后,女儿让庆娘昏睡了去又化作庆娘与他私奔,让他别无选择。女儿虽死,阴司却因女儿无罪,不加管束,后来隶属在后土夫人帐下,掌管传递表奏,因女儿尘缘未尽,特给一年零三个月的假期来与崔郎了却这一段姻缘。如今期假已到,庆娘的灾星也将退去,所以我才来促成他们这段姻缘,还得请父亲大人开恩才是。”
这时家人都闻讯而来,大家见她的身体是庆娘,而说话举动则是兴娘,都感到十分惊奇。吴夫人悲喜交集地上前来,很想抱一抱自己的女儿,可女儿则流着泪闪开了:“娘,我不过是借庆娘的身躯来说话,您哪能和我拥抱呢?”说着拭去泪,望着吴防御,“爹,请求你成全他们吧,我也好安心回去了。”
吴防御被女儿的这片真情所打动,他想自古以来,恐怕再没他女儿兴娘这样钟情的人了,死了还想着自己心爱的人,为心爱的人说媒。就算这事儿有失礼节,他也要破一破例。便当着兴娘的面说道:“我的女儿,你放心吧,爹答应你就是了。”
兴娘好不高兴。连连给父亲和母亲磕了头,接着又拉着兴哥的手哽咽着话别:“爹娘已经答应我了,你好生当新郎。只是不要有了新人而忘了旧人。”兴哥好一阵激动,好一阵心酸,他万万没有想到与自己恩爱相守一年有余的女子竟是已经离他而去的兴娘,兴娘冒充庆娘的一片苦心竟是为了成全他,为了他今后的日子。这种爱这种情,可谓前无例后无效。他忍不住大叫道:“兴娘!我忘不了你,永远永远忘不了你的恩你的爱,你的情你的义!”
兴娘听了似乎很满足,笑了笑,接着痛哭一声道:“崔郎,你多保重。”言罢倒在地上。大家再一看,已人事不知了。众人一时慌了手脚,吴防御却心里有数,吩咐家人拿来一碗醒药汤灌下,隔不多时,她果然苏醒过来,却一切都已恢复成庆娘了。庆娘像没病过一样,行动照常,问她以前种种,全不知道,就像是梦中醒来而记不清楚梦中之事一样。
庆娘好了,吴防御夫妇的心情自然不必细说。等庆娘调养了一段日子后,他们才将兴娘做媒的事对庆娘说了,想看看庆娘的主意如何,哪知父母刚一开口,庆娘便满口应承了。原来庆娘心里也早爱慕着兴哥,所以这桩婚事一提即成。于是,吴防御按当地风俗请道士给他们择定了吉日,照兴娘心愿给庆娘和兴哥完婚。
兴哥与庆娘正式结为夫妻后。心里依然感激兴娘,于是将那支金凤钗供奉在一间房子里,天天为它焚香,并还多次上坟给兴娘烧化纸钱,悼念亡灵。
有一天夜里,兴哥梦见了兴娘,兴娘对他说道:“承蒙多次祭奠。虽然阴阳两隔。但我深深感佩。小妹柔和,你要好好待她。她若高兴,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含笑了!”兴哥连连点头,回答说:“你放心。我一定善待庆娘。”
从此,小两口更加恩爱无比,如鱼似水,对二位老人也非常孝敬,邻里无不称赞。但说来也怪,自从那次梦中见到过兴娘后,兴哥再也梦不见兴娘了,便按梦中兴娘所说,把满腔对兴娘的真情全放在了庆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