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奇异的蝴蝶
雨还在下着。吃过早饭,李莉接到馆长的电话,雨下得太大,恐怕今天赶不回来,叫郝敏敏在美术馆多住两天。
郝敏敏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但想想还没拿到钱,也只好留下来。她对李莉说起昨晚的噩梦和在窗口看到的脸,李莉不以为然,说她刚来这儿时也常做噩梦,偶尔也出现幻觉,但时间长了就没事了。
李莉收拾了饭桌,在楼下擦试展品,郝敏敏想上楼补觉。走到楼梯拐角,她发现墙上盯着方方正正一块黑布。她皱起眉,墙上钉布干什么?她用手指转一下钉子,钉子松动了。撩起白布的一角,郝敏敏看到一面镜子。镜子反着光,照到下面的楼梯。如果有人上楼,只需在楼上看到墙角的镜子,就能知道是谁了。可为什么要用布钉起来?
“晚上看那镜子,感觉很恐怖,所以就用布把它钉上了。”
郝敏敏回过头,李莉仰着脸对她说。郝敏敏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拿起一本小说来看。她看得很专心,屋顶慢慢滴下水来,直到滴到她的头顶她才发现。郝敏敏抬起来,屋顶已经洇湿一大片,就在这一瞬间,泥巴和着雨水径自朝她的头砸了下来。
郝敏敏满头泥水地下楼,吓了李莉一跳。听她说屋子漏雨,李莉诧异,春天才新铺了屋顶,不应该漏的。她急匆匆地上楼,推开房门,屋顶洇湿了一大片,床上也湿漉漉地,但现在屋顶却没有一滴水掉下来。
真是活见鬼。郝敏敏咬着唇,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
冲澡出来,李莉已经离开了。床单被褥都换过,郝敏敏坐在镜子前,脱掉睡衣,看到了胸口的那只蝴蝶。那是一块红色的胎记,蝴蝶展翅欲飞,但左翅是断的,右翅翅尖呈现出隐隐的青色。这是奇怪的胎记,小时候郝敏敏曾经因为它而自卑,现在看来,那倒像美丽的刺青呢。
穿好衣服,郝敏敏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她再蹲到镜子跟前看,突然发现里面映出了一个台阶上小蛇的图案。图案模糊,但还看得清的确是一条小蛇。郝敏敏微微蹙一下眉,弯下腰看楼梯,发现每个台阶竟都雕着一种动物。18个台阶,有虎,豹,蛇,猫,狗,猪,羊,鸟儿,瓢虫,郝敏敏一层层地看,发现第10、11、12、13、14、15个台阶都是蝴蝶。那6只蝴蝶形态各异,却都是红色的。虎蛇猫狗都依照它本来的颜色雕刻,上漆,虽然有许多磨损,但并无怪异,可一只只红色的蝴蝶,却令人费解。6只蝴蝶大同小异,郝敏敏突然盯住了第15个台阶上的蝴蝶,她一下子惊呆了:那只蝶,左翅是断的,右翅翅尖翘起来,呈青黑色,跟自己胸前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郝敏敏呆愣了许久。
吃过午饭,雨小了些,朱馆长终于赶了回来。他看上去50多岁的样子,脸上棱角分明。他抱歉地对郝敏敏说要不是雨太大,自己应该早些赶回来。郝敏敏说没关系,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画画,朱馆长说自己马上去换衣服,然后去画室。
李莉为郝敏敏拿来一套古装,并细心地为她盘了发髻。古装衣服领口开得极低,能完整地看得到郝敏敏胸口的蝴蝶。
窗外下着雨,郝敏敏一动不动地坐在画室。除了朱馆长,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还有一双眼在注视着自己,而这视线来自何处,她却不得而知。用了近两个小时,朱馆长画了两张画,一张仕女图拿给郝敏敏看,另外一张,朱馆长收了起来。
傍晚,在朱馆长的引领下,郝敏敏参观了他的书房。房间里挂满了画,全部是现代人的装束,却是古人的脸。郝敏敏看着画,越来越觉得画中人的脸似乎格外相似,这所有的画,似乎都是从一张脸演化而来的。而那张脸,与自己甚为相像。
朱馆长看出郝敏敏的异样,问她怎么了?郝敏敏说有点儿头痛,想上楼休息。
关好房门,郝敏敏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她觉得不仅仅是美术馆暗藏诡异,朱馆长也似乎别有用心。那些仕女图,为什么都与自己近似?他画的是谁?而且,楼梯上的蝴蝶,怎么会与自己身上的胎记相像呢?
郝敏敏脑子里像有一团乱麻。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突然看到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厚厚的雨衣,他在向她比划着什么。郝敏敏探出头,看到窗子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赶快离开。
他是谁?为什么让她赶紧离开?郝敏敏再抬起头,那个向她暗示什么的人已无影无踪。
朱馆长和李莉都在展览厅,他们想重新布局,把雕塑室弄得像样些。郝敏敏悄悄步下楼梯,二楼拐角就是朱馆长的书房,她轻手轻脚走过去,门没有上锁。郝敏敏紧张地翻着朱馆长画夹里的画,有几张仕女图,她的画也夹在其中。可另一张呢?郝敏敏拉开他的抽屉,几个抽屉里都没有。郝敏敏紧张地四下里环顾,突然看到了书柜,她走到近前,拉开垂着帘子的书柜,一张画折着放在书柜最上屋。
郝敏敏掂起脚尖,勉强够到画,小心地展开。她一下呆住了,画上全部都是她胸前的蝴蝶,从各个角度画出的,一共6只。郝敏敏紧张地透不过气来,这时,她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赶紧把画放回原位,迅速闪身下楼。刚走到拐角,差点儿上楼的朱馆长撞个满怀。
“我正要上去看看你是不是头痛好些了。”朱馆长打量着郝敏敏说。
郝敏敏抹一把额头的汗,说刚刚蒙头睡了一觉,出了好多汗,现在轻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