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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阿郎为何要自杀了。我不能死,我要相信自己!可是我究竟是谁?那些跟我长相一样的人,也许他们都是我。我要相信他们吗?不!他们都是骗子,他们不是我。我是独一无二的,没人可以取代。
心情混乱到了极点,现在的我只想赶快回家,回到那属于我一个人的空间。我扶着洗手台边缘慢慢爬起来。洗手台前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当我爬起来的时候,不自觉地一望。我当场呆住,再度天旋地转。镜子里的洗手间,也有一个洗手台,地上有一台电风扇,墙上的字是相反的,旁边还有三道门。一切都没有异样,除了我……我不见了!
揉揉眼睛,我把脸凑上去近看,真希望这只是一面玻璃,玻璃的另一边也是个洗手间。然而,这是不折不扣、货真价实的镜子,甚至还贴有标签“化妆镜”。我打开水龙头,水就流出,可是镜子里却毫无动静,既没有转动水龙头的手,也没有流出一滴水。
这一定是场梦。对了,我正在做梦,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奇异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人人都有一张相同的脸,而镜子却照不出人。既然是梦,那就快醒吧!我快要不行了……突然,背后的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门慢慢被推开,有人正要出来。我通过没有我的镜子,紧紧盯着,心脏正以每分钟二百下的速度跳动,血液急速奔流,我的神经线也像琴弦一般拉到最紧绷的状态。汗水一滴滴沾湿了我的衣襟,我几乎看见那人露出了半张脸……我暴跳回身撞向那张正要开启的门,用尽全身的力量压住。
里面的人怒骂道:“搞什么!干吗把我关起来?放我出去!”
我使劲压门,心中不断重复一句话:“不是我……不是我……”随即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了。
四周漆黑一片……我在哪里?感觉周围空气寒冷,似乎没穿衣服,好冷。慢慢恢复知觉,嗅到浓浓刺鼻的药水味,由背部冰凉的触感,我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铁床上。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天花板,昏黄的灯光。
感觉全身麻木不堪,记忆停留在捷运站的洗手间,我昏倒了,后来发生什么事呢?是谁把我送来这里?我试着运动手指,寒冷的感觉持续增强,犹如置身在一座冰柜里。我勉强坐起,发现自己果然赤身裸体躺在铁板床上。皮肤冻成了淡紫色,就像尸体的肤色。我缓缓地将双手环抱,耸起双肩,同时环顾四周。大约三十平方米左右,犹如仓库般的房间里,堆满了铁床,每张床上都覆盖着一块白布。
我困难地移动僵直的双腿,慢慢放到地板上,尽量不去看周围的铁床,慢慢地,一步步移动,离开这个房间。正走着,一不小心踢到床脚,整个人踉跄地向前摔倒,忙乱中扯下了旁边铁床上的白布。实在不想看,我紧闭双眼缓慢地站起来,将白布盖回去,双手抖得厉害,不听使唤的白布就是无法完全覆盖好。
刹那间,手腕一凉,我知道最害怕的事发生了。白布下的东西,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而且握得很紧。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张难忘的脸,昏黄的灯光,照在破碎的脸上,伤口完全没有血迹,就像风干的橘子皮,似乎这人天生就长这样。
这人是阿郎。
阿郎突然睁开眼睛,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白布滑落,前胸至肚脐一道长长的裂口,松弛地张开,里头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他注视着我,眼神不带感情。
“你是谁?”他问我。
“我……我是徐辉啊……”我感到快要虚脱了,随时都要倒下。
从那张破裂的嘴里,幽幽地传出干燥的声音:“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
“真面目?”
“不!你不是!”阿郎抓住我另一只手,以几乎和我脸贴脸的距离,突然以粗哑的声音嘶喊,“你不是徐辉!如果你是,那他们是谁?”说完,他用力推我一把,同时,四周乒乒乓乓响声不绝,所有的白布都被掀开,白布下的人纷纷坐起,每个人都朝我望来。每个人,都有一张相同的脸──我的脸。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从阿郎的口中,喃喃地传出犹如咒语般的问句,我的心狂跳不已。是啊!我到底是谁?救救我……
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首先听见轻快的小提琴曲,接着感觉到空气温暖而舒服。刺鼻的药水味不见了,房里充满和煦的阳光,和晒过太阳的被子的香味。
这是间病房。原来刚才做了噩梦──好恐怖的梦。惊魂刚定,我开始思索这一切事情,我相信理智总是最后的解决之道。这一切都是从那该死的镜子开始。首先,我发现镜子里的我和现实的我有差别,然后是看到别人有着和我相同的脸,接着,镜子里的我不见了。不,应该是镜子里的我先不见了,然后才出现许多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