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沫前胸有一块云形的浅红暗痣,衬着粉嫩的脖颈,别有一番妖娆妩媚的味道。要不是新来的总经理林帆总往她脖颈瞧,她才不会想用一挂项链遮住它呢。
林帆长得并不讨厌,而且还蛮潇洒英俊的。可子沫一看到他,就没来由地心慌,索性见了他就躲。
这天,子沫赶着做一个设计方案,走得晚了些,刚走出办公大楼,一辆宝马轿车唰地停在她前面,林帆摇下车门,笑嘻嘻地说:“总算有机会做一回护花使者,快上车!”
子沫脸红红的,小声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正准备上,却看到歧风招着手往这边赶。林帆一把把她拽上车,一踩油门,车唰地从歧风身边开过去。
子沫透过窗户看见歧风怨毒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那眼神,说不出的阴冷,让子沫心里一阵发寒。怪不得公司的人说,歧风在追求林帆,看来所言不虚。
心里有了歧风的影子,子沫和林帆的第一次约会并不愉快。子沫下车时,林帆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首饰盒,表情复杂地交到子沫手里,告诉她,这是唯一适合她的。
子沫回家后,打开首饰盒,是一挂莲花玉饰,挂在颈上,和胸前的云形红痣相和,莲花依云,袅袅玉立,竟有说不出的美丽,把她自己都看痴了。镜中闪出林帆的影子,他痴迷地看着子沫说,三千宠爱,朕独爱你一人。子沫想笑,刚想回嘴说,什么朕不朕的,你把自己当皇上了?一转眼,却看到林帆身穿明黄长袍,海牙滚边,龙袍玉带,可不是天子嘛?
再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换了一身明艳的宫装,子沫一阵恍惚,脑子里有了非同寻常的记忆。林帆拿起一管碧绿莹透的长箫,子沫起身和着箫曲,轻旋舞步。箫音绕梁,妙姿天成。一曲舞毕,子沫一个滑步,一个左旋,轻巧地斜倚在林帆的怀里。
正自缠绵,侍女小莲急匆匆跑来,说:“菊妃娘娘不知吃了什么,呕得厉害,菊苑的公公怕有闪失,让禀报皇上知道。”
林帆眉头一锁,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子沫从林帆怀里挣脱,冲林帆展颜一笑说:“菊妃妹妹来的日子短,万事还不适应,皇上还是看看去吧。”林帆深深看了子沫一眼,笑着说:“也好。”
小莲看林帆走远,冲子沫抱怨道:“娘娘也太好性子了,菊妃自以为有个大将军哥哥,一副狐媚子相,事事占先儿,我看她就要爬到娘娘头上去了。”小莲是子沫陪过来的丫头,情如姊妹,说话从不避讳。
子沫嗔了她一眼,说:“就你这嘴不饶人。”
正说着,菊妃遣人送来一盒白脂凝香玉露膏,说是美容养颜的佳品,是从高丽带来的,不敢专用,转赠娘娘。子沫旋开盖,满屋子清洌的香气,粉红的膏体抹在脸上,更增添了明艳的美丽。
小莲看子沫一副满足的样子,咽下了到嘴边的担心。
子沫愈来愈明艳照人,可林帆看子沫的眼光却失了往日的温度,来宫里的日子也越来越短,让子沫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子沫正倚着美人枕休息,听人禀报说菊妃娘娘来了。刚站直了身子,就看到菊妃满面春风地飘了进来。
“我有了他的孩子。”菊妃挑衅似的微笑着。
子沫心头猛地一颤,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勉强说道:“是吗?恭喜你了。”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吗?”菊妃恶毒地看着子沫,“是因为那盒高丽美容膏。”
子沫心头迷茫一片,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菊妃看着无辜的子沫,哈哈大笑起来,说:“云娘娘,你真是傻得可爱,你不知道通敌叛国是什么罪吗?你父亲是当朝国丈,野心勃勃,勾结外敌,本来皇上还有疑虑,可你偏偏收了我的高丽美容膏,再加上我哥哥的多方布局,才让皇上下决心杀了你家满门,只是皇上顾念当初的情意,才封锁消息,让你逃脱了这次灾难。”子沫心如裂帛般扯得生疼,她不相信地看着菊妃,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菊妃恶狠狠地瞪着子沫,“你问我为什么这样?我爱皇上,我不能让他爱上别的女人!”
子沫惨然一笑,“你以为他还爱我吗?爱我怎么会疑我,怨我,杀我全家?”话锋一转,柳眉倒竖,骂道:“恶妃以一己之私荼毒人命,我要你为我父母陪葬!”说完,一头向菊妃撞去。菊妃一边躲着,一边大喊救命。
正自忙乱,但听一声冷冷的断喝:“皇后,你令朕太失望了!”不知什么时候,林帆已来到殿堂。
菊妃满面泪痕地靠在林帆的身上,怯怯地说:“不关娘娘的事,是我身子沉。久未向娘娘请安,才惹皇后娘娘生那么大的气,都是我的不好!”
子沫气得花枝乱颤,指着菊妃怒道:“奸妃颠倒是非,污我清白,害我全家,我岂能容你!”
“是么?”林帆眼底陡生愤怒的火焰,冷冷说道:“要不是歧风替你说尽好言,你以为依你父亲的罪责,你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啊,子沫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歧风,恍惚看到歧风眼角扯过一丝嘲讽的冷笑,瞬间又恢复娇弱不胜衣的可怜样子,慢慢移到子沫跟前,扯着她的衣袖,娇滴滴地喊着:“姐姐,恕罪!”子沫嫌恶地一抖膀子,歧风一个趔趄,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一下摔倒在地上。
林帆冲上来,骂道:“不知好歹的贱人!”举起巴掌狠狠向子沫脸上抽去。
子沫呆住了,她不相信地看着林帆,直到小莲惊叫着拿一张帕子揩她嘴角流下的血,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林帆惨然笑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君既疑我,妾唯以死明志了。”说完,摘下头上金钗,狠狠向咽喉刺去。一抹血红在颈间洇染开来,打湿了颈间的彩云玉饰。子沫在魂归离恨天时,隐隐看到歧风嘴角的笑意和恶毒的咒语:风是云的魔障,生生世世,世世生生。
“啊!”子沫大叫一声,醒来才觉是南柯一梦,下意识摸摸脖子,依稀还有丝丝的刺痛。这时,子沫发现,颈间的莲花玉饰正发着幽幽的粉光,五彩祥云也有了生命似的,冉冉飘动,半刻之后,华光渐渐内敛,一切恢复如初。子沫不可置信地狠掐了一下,疼得差点儿跳起来,才相信,这次真的不是梦。
子沫入魔般呆呆盯着莲花玉饰,脑子里回放着刚做的梦,歧风恶毒的咒语一遍遍在耳边回旋,让她一阵阵心惊肉跳。周易记载:阴生阳,阳化阴;阴阳相辅相成、互为根气、共命运、共呼吸;更有前世修今世,今世修来世,因果循环的理论。难道自己和林帆歧风之间也有不可化解的夙愿?这挂莲花玉饰是在警示自己不要重蹈覆辙的吗?子沫越想越有道理,也没有心情再睡,爬起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封辞职信。第二天一早,就到总经理室,把辞呈递给了林帆。
林帆愕然地看着一脸憔悴的子沫,眉间有一抹心痛,他沉思了半晌,忽然问道:“子沫,你也知道我们的故事了么?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逃避。”
子沫一愣,她呆呆地看着林帆走到她的跟前,从颈上取下那挂莲花玉饰:“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从这挂玉饰这里,我知道了纠葛三世的过往。”子沫原是忘忧湖上的祥云,林帆是忘忧湖畔的紫竹,千年的修行,千年的相濡以沫,彼此暗生情愫。他们的恋情让一向视感情为儿戏的歧风不屑,他和两人约定,如果历经两世情劫,两人能痴心不改,他就放弃追逐子沫,给两人一个自由的世界。为了摆脱风是云的魔障的宿命,两人答应下来。可红尘一劫,毁于歧风的多般破坏,再世为人,要不是莲花玉饰,他和子沫又差点儿失之交臂。说到这里,林帆伸出双臂紧紧拥住子沫说:“这一世,我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再走脱的了!”
子沫手攥着玉饰,眼里泛出幸福的泪花,就在昨夜,她忽然想起林帆绝不会无缘无故相赠玉饰,想必他已经知道了过去的故事,她就是想用辞职,逼迫林帆快点吐露真情,三千年的等待,时间太长太长了,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帆,我给你买的早点!”随着娇滴滴的一声轻唤,歧风端着一杯咖啡和早点走了过来。正看到两人热情的拥吻,气得脸色煞白,脚一跺,恨恨地摔门而去。
子沫觉得脖颈一松,颈间的玉挂在胸前慢慢淡化,她看到了一个影子,前世的小莲,三千年前忘忧湖里的莲花,她曾用仙露浇灌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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