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金属物质锡
杀死阮北的良策产生在一个深冷的夜晚。
当向南在玩完第十三盘扫地雷时,计谋浮上了他的心头。九十三秒,打破了他最高的纪录九十六秒。向南对着显示器轻轻拉动了嘴角,昏暗的光线下,他光滑的眼镜框边闪闪地反射着荧幕的青光。
一个下午,向南从实验室里拿出一块银色金属,握在手里,静静地看着。
那是锡。一种化学性质很乖巧的金属物质,怕冷也怕热。这玩意不难让人回忆起南方小镇的一个儿时游戏。
那时农村的小孩聚在一起,每人派出几颗橄榄核,然后在地上画个圈,把聚来的橄榄核放在圈内,然后每人依次轮流站在一定的距离里用橄榄核投掷圈内的橄榄核,谁能把圈里的核子砸出来越多,谁便赢得越多。于是毛头的小孩找来较大的核子,用刀子把它里面挖空,然后用火把锡烧熔,灌进核里,等锡冷却后,核子便变得沉甸甸了。一个力道扔过去,圈里的核子顿时便炸开了花。在当时,哪个小孩要是能弄出个又大又沉的核子来,那显示他在孩子们中的地位相当的高。
向南把锡放进了器皿里,然后加热,他并不是要熔出一块大大的锡出来直接在阮北头上开个洞,他可是高校的尖子生,有着足够多的阴谋和智商。
拿破仑时代,金的价值还没被发现,锡便成了皇宫的高贵物品。拿破仑举大军攻打莫斯科,然后在春天时大败而回,这种银白色东西要负一定的责任。
两个小时过去,向南终于把他的“杰作”捧在手里。他上下打量着他的杰作。仿佛在欣赏着一个艺术品般,终于露出了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把杰作放进早准备好的盒子,包装完毕后,把头转向颓废的冬日风景。他开始在考虑要给阮北留多少天的命了。
离圣诞节还有四天时间,那么就在平安夜叫阮北去见上帝吧。他这样想。
第二天圣诞节刚好是星期六,便能单独跟若洋约会了。他想。
虽然那天若洋可能会有点悲伤,但他是不会介意的。他痴痴地想。
四、红砖绿瓦楼
其间向南还是跟阮北见了一次面。
这次见面是若洋安排的。为了补偿那天向南因受到毛毛的惊吓而不能陪他跑步锻炼身体的遗憾,若洋作为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主动约向南再次出来跑步锻炼身体。
当然,若洋的善解人意太解人意了,于是,阮北又翩翩来了。
这次向南的心胸宽广多了,并不对阮北的出现有太多的介意。死刑囚临死前都有一顿丰富的断头饭,更别说他们相识一场。向南很释然地笑了一笑。
这次宝贵的三人集会毛毛是没机会参加的,所以这次相聚表面气氛看起来还算是融洽。
于是他们三人,两另一女,承载着他们的青春,在课后的夕阳傍晚,在山林枯败的平坦灰石泥山道间,就这样慢慢跑动了起来。
跑啊跑啊,跑啊跑啊,状况就出现了。
阮北哮喘发作了。
阮北面如纸色,眼如铜铃,靠在护栏上瞪着前方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往嘴巴里喷了两喷。
若洋赶紧跑过去帮他拂起背来。
向南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神色有点凝重。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阮北稍事休息后,面色终于渐渐恢复了过来,他抱歉地向若洋笑笑,然后抬头看向南,在目光触到他的眼睛时,不由心底猛地颤动了一下。
一种莫名的惊惧感如针般在他心里刺了一下,然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毫无头绪。
仿佛人类身体本来便有一些能预知危险的神经在暗地里突然踢了他一脚,暗示他前面就是悬崖,而他却依然不知道般向前走去。
他脸色立即便阴郁了下来,目光游移到别处,静静地看着。此时的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呢,7——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阮北,你没事了吧。”若洋在一旁关,tj地问。
“没事了,我们继续吧。”阮北看似轻松地笑了笑,但当他把眼光转向向南时,心底却莫名地不安起来。
“不要了吧,别逞强,我们散散步就好了。”若洋有些担心,她转头望向向南征求意见。
向南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三人,两男一女,再次承载着他们的青春,在课后的夕阳傍晚,在山林枯败的平坦灰石泥山道间,就这样慢慢地走动起来,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北风吹过他们尚稚的脸,扬起他们乌黑的发,吹向山林的枯枝败叶,然后穿过树干的缝隙,翻过山头,一直到山的那边的那边,那一个遥远的地方。
他们走到了山顶停下了脚步,在一个可以展望学校全景的地方坐了下来。
夕阳西下,寒风呼呼响。有些累。三个孩子对着这个他们还要继续呆上三年的校园,一时变得很安静。
若洋抬头看着天,向南盯着被风扫落而去的树叶,阮北静静地看着远处山腰间那一栋红砖绿瓦砌成的老教学楼。
风继续吹,开始有些冷,三个孩子想说话,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人的目光很快都统一落在那栋红砖绿瓦楼上。
在他们坐的位置抬头望去,那栋楼最为显眼。那是一栋已被学校弃用了的四层高教学楼。虽然不知经过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外表有些残旧砖瓦剥落,但扶栏青砖依旧光滑,在夕阳的斜照下,还是很美。
“真可惜,没机会去那上课了……”若洋说。
“不过站在上面,风应该很大……”向南说。
“那上面应该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阮北说。
向南和若洋都怔了一下,想不到阮北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然而阮北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奇怪,他说这话时的目光并非望向若洋,而是特意绕过了若洋,望着向南说的。
但若洋脸还是微微红了。
向南看着阮北,觉得他这出其不意的话有点意思,但一阵风立即便打到他身上来,冷得他拉紧了衣领。
本文语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