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种奇怪的敲击声又来了,依旧是那种沉重而极富韵律的节奏,可这对于普通上班族的我而言,简直如同魔鬼的呼唤。
已经是第三晚了,我板起指头算着日子,心头却被这种噪音滋扰得无比烦躁,其实声音并不算大,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是令人无法安然入睡。
“妈的,楼上这孙子,绝对是屁股痒了吧?”我低喝一声,忽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天花板破口大骂。
咚咚……咚咚……
但依旧没用,那种敲击声仍然在持续。
“哎,都怪自己贪小便宜……”我一下甩开了枕头,只能对着黑夜长叹一声。
其实在半个月前,我还居住在繁华的市区中心,上班的地点就在附近,十分钟的路程,这对于普通白领来说已经是算是优越的生活了。
但没想到好景不长,在一次洽谈合约的过程中,我因为一个低级的错误葬送了公司的大客户,估计老板损失了得有一两百万吧,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失去工作的我只能搬离了那种高级住宅区,幸好,凭借着丰富的行业知识,我很快又找到了另一份工作,但这次的上班地点却是在城乡结合部,无奈之下,我只能在附近重新租房子。
这件事对于我而言自然也是没有难度的,仅仅用了几天,我便从市区里搬了出来。没错,就是现在这幢集合式公寓。
虽然这里看上去比较陈旧,地方也不算大,但对于虎落平阳的我而言,也算是堪堪可忍。最重要是这里租金便宜,只相当于以前的三分之一。
本来我还想先凑合着过,但没想到便宜果然没有好货,这才刚住了一个星期,便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没错,就是刚才那种奇怪的敲击声。
本来对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的是,实际情况却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烂,我现在越来越怀疑楼上的家伙根本就是个神经病,不然谁会这么无聊,大半夜的不睡,还在使劲地敲地板?
“可恶,忍不了了!”我气不打一处来,随便披了件外套便冲了出去。
本来我还想忍一时风平浪静,但已经连续三晚了,如果还继续忍气吞声的话,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他奶奶的,老子不管你是谁,这次一定得教训教训你!”我咬了咬牙,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之后,迅速走了上去。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没有一丝月光,静谧的气氛像藤蔓一样四处蔓延开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点冷。
其实这幢公寓一共也就四层,每一层大概有六七户的样子,但里面住的大多数是社会的底层人士,比如说一些小混混、民工,甚至还有卖身接客的风尘女子。
而我住的是第三层,幸运的是,旁边的几户人家还算正经,至少没有特别奇怪的癖好。可这四楼的话就很那难说了,我从来没有上去过,所以并不了解上面住了什么人,而在入住的时候也没有咨询过房东。
其实说起四楼的住户,我倒是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状况。
自从住进来开始,我就从来没有看见楼上有人下来过,按道理来说,即便是昼伏晚出的特殊人士,也应该会有一两次的碰面,但实际上就是没有。甚至连清洁大妈也从来不会上去,这就有点奇怪了。
“难道楼上的家伙从来也不丢垃圾的?”我暗暗思思忖着,但又觉得不大可能,也许是他们主动下来扔的吧。反正基本可以肯定的是,上面的住户都是一些奇葩。
思索间,我已经来到了四楼。
与想象中的差不多,这里显得很空旷,垃圾桶里并没有什么垃圾,而且各家各户的信箱里竟然也鲜有广告,这对于这样公寓来说实属奇事。
我皱起了眉头,一路沿着走廊前行。
401……402……
几乎每个套间都是大门紧闭,灰尘积寸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没有人住。我没有作过多停留,一路走到了406——也就是我家正对楼上的一户。
不出所料,这里同样也是大门紧闭的样子,丝毫没有住人的痕迹。我注意到大门边散落着很多冥币,白花花的,在大半夜看到确实有些吓人。
“这什么人呀,门口有这么多这些邪门东西也不扫一下?”我摇了摇头,于是抡起拳头大力地敲打着大门。
“开门!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的!”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特别刺耳,就算里面的人已经睡下,我想应该也可以听到。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任凭我怎么敲门,里面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周围静得很不寻常,我蓦然感觉自己就像处在太平间一样。
“别藏了,快出来!有胆子干坏事没胆子承认?”
我又在外面叫唤了很久,但依旧是毫无反应,甚至连最细微的脚步声也听不见,406就像风平浪静的大海,没有一点波澜。
“切,我看这家伙就是个脓包!”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背靠在栏杆上思考。
夜风轻轻地拂动着我的头发,我感觉心头的愠怒渐渐平复下来。
虽然现在是不生气了,但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那倒是显得有点窝囊了。万一那家伙待会又开始敲地板的话,那该怎么办?可转念一想,即使不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呀,他就死不开门我也是毫无办法。
呜呜……
正当我犹豫不定的时候,一阵不大的阴风迎面吹来,很冷,我顿时打了个哆嗦,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与此同时,几张白色的小纸片也飞了起来,纷纷扑到我的身上。
“唔,这是什么?”我将纸片拣起来,刚一看霎时吓了一跳,那竟然是刚才看到的冥币。
“呸呸呸!怎么沾上了这玩意,邪门死了!”我嫌弃地拨开了衣服上的冥币,然后晦气地啐了一口。没想到这一趟竟然如此倒霉,不仅没找着人,而且还沾上了这种霉气。
“罢了罢了,还是先回去吧,看来只能明天再上来找他吧,实在不行的话就去找房东算了。”我耸了耸肩,只好转身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我听见前面啪啪两声,然后头顶上的照明灯竟然开始闪烁起来,狭隘的走廊霎时间变得半明半暗的,气氛很是诡谲。
“不……不会真的这么邪门吧?”我猛烈地打了个哆嗦,视线在周围梭巡着。
不多时,我的目光凝聚在走廊深处的角落,那里好像有个人影,朦朦胧胧的,但又看不清楚,我凝足目力看去。只见那人影忽然动了动,然后渐渐变得透明,就像那种褪色的老旧照片。
我有点不敢相信,使劲地擦拭着自己的眼睛,片刻后,当我再次望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消失无踪了,角落里再次陷入了沉寂而昏暗的气氛。
“这是眼花了吗?”我使劲甩了甩脑袋,确认那里没有人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但不知怎地,我总觉有点奇怪,虽然我也算是个进步青年,但至少不是唯物主义者,对于这些灵异的东西还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我常听老人说,一个人在时运低的时候,很可能会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管它。反正明天给观音多上两柱香应该就可以了吧。
我这样想着,很快已经走到了楼梯处。但身后却再次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愣在了原地,稍稍回头,只见401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走了出来,正停在走廊处打量着我。
“小伙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上来干嘛呀?”
那是个白发苍颜的老妇,脸上布满了沟壑,眼睛浑浊不堪,仿佛罩着一层肮脏的纱布。她狐疑地打量着我,低声问道。
“呃……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些尴尬地摸着脑袋,没想到406的家伙不开门,反而把别人吵醒了,不过这也说得通,毕竟现在大半夜的,我叫的那么大声,就算是邻居可能也被吵醒了,更别说这种浅睡的老人了。
一时间,我感觉有点无所适从。
“我想……一定是跟406有关吧?”老人望着我,认真地说道。她的眼睛虽然很浑浊,但里面却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我几乎难以抵挡,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着。
“对……对呀,难道阿婆你也知道那里的事情吗?”
“当然了,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有什么不知道的?”老妇嗤笑一声。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406住的是到底什么人呀,怎么老喜欢半夜敲地板?”我连忙询问道,但出口后又觉得有点不礼貌,于是马上补充上自己的情况,“其实我就是楼下306的,就上个星期才搬进来,没想到连续几晚都出现了这种敲打声……”
“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标准的上班族,又怎么受得了呢?”
我说得声情并茂,而那老妇也听得入神,她连连点头,然后望着漆黑的夜空长叹一声。
“哎,小伙子呀,其实这406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里面住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婆……”
“老太婆?”我皱起了眉头。
“没错,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反正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看见过里面的住户,她好像从来不出来,我想大概是那种病重的孤寡老人吧……”
“一次都没有见过?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她不用吃饭和扔垃圾的吗?”我感到越发奇怪,正想追问下去的时候,那老妇已经兀自转过身,拄着拐杖往家门走去。
“搞什么呀?”我挠了挠脑袋,看着老人的背影一筹莫展。
不过按道理来说,这种独居老妇脾气一般也很奇怪,也许自己在无意中得罪她也不知道吧。
“算了,看来只好明天再跟房东聊一聊吧……”正当我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那老妇忽然叫住了我。
“小伙子,等一下……”
“怎么了?”我转过身凝视着她,原来老人刚才是想将大门打开,现在她正站在门槛边上,不断地向我招手。
“哎,我这糟老婆子在这里独居久了,也很孤独的,加上这里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上来,你愿意进来坐会吗?”
“也就陪我聊一聊而已,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老人说得有些凄凉,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我竟然感觉有些落寞和悲伤,脑子里不禁想起老家的父母,他们是否也是这般凄凉和孤独?
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我终于点了点头。
老妇很高兴,笑着走进了套间里。我也快速地跟了上去,随着那副弯曲的脊梁迈进了门槛。
但刚走进大门的时候,我却感觉一阵莫名的凉意扑脸而来,有种走进了冰窖一样的感觉。
我凝目一看,套间里显得很昏暗,并没有开灯,只是在大厅的中央点起了一盏红色的长明灯,影影绰绰的,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打了个哆嗦,正想开口询问的时候,自觉胸口一阵灼热。我连忙低头一看,原来是挂在脖子上白玉自动发热了。
我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再向前。
因为这是一颗开过光的观音玉,据那些老和尚说,白玉是有灵性的,一旦遇到了那些脏东西就会有反应,这是我去佛寺旅游的时候买的,可以用来保平安。
到底……为什么白玉会发热?难道这里真的有那种东西?我下意识地摸一把额头,冷汗已经渗了出来,我感觉全身都有些发冷。
与此同时,那老妇转过身来,疑惑地望着我。
“进来啊,站在门口干嘛?”
看着她诡谲的笑容,我打了个寒噤,连忙伸手拒绝道:“呃……不好意思啊,我刚想起我还有点急事……下次吧,下次我再陪你聊……”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老妇摇了摇头,被红光笼罩下的苍老脸庞显得有些失落。
“那我先走了,再……再见!”丢下这句话后,我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一直跑到了楼梯口,回头一看,那个老妇还站在大门处,静静地凝视着我,眼神阴暗。
“她……她竟然还在!?”我不敢再看她,只好一溜烟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
说来也奇怪,我上去一趟之后,好像那种敲击声就消失了,于是没过了多久我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比较晚,连早餐也赶不上吃便赶往了公司,但幸好这天工作不多,在中午的时候,我提前半小时就下班了。
现在不管406是什么人了,反正我必须跟房东谈一谈。
在上星期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见过他了,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据他说这幢公寓是他以前朋友留下来的,自己也不是所有者,充其量也就是个收租的。
那老头子就住在底层,看上去也还算是个好说话的主,我刚吃完饭便直接下去找他了。下楼的时候,刚好他也在打扫卫生,一见到我,老头便微笑着打招呼。
“小伙子,怎么样,这房子住的还习惯吧?”
“习惯个屁!这简直比牢房还难受。”我撇了撇嘴,一脸不悦地回答道。老头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皱起眉头回答道。
“难道套间里有什么问题么?只要不是人为的,我一定会帮你搞定的呀!”
“哼……”我冷笑一声,点起了一根万宝路,“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事就是人为的……”
“但实际上却不是我的问题……”我补充道。
“那你开口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呼……我呼出一口浓郁的烟气,无奈地回答道:“那你告诉我,406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题,房东老头愣了愣,脸上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凝重。半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难道跟这家住户有关系吗?”
“当然了,关系可大着了!你知道吗,那户人家每天深夜都在敲地板,咚咚咚的,吵得我根本就睡不了?而且最气的是,我上去的时候他却不敢出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听完我的诉苦后,房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绿的,看上去有些阴沉。
“哎……”只见他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扫帚放下,然后招呼我进来套间里。将大门关上后,房东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小伙子,不瞒你说,其实406住的就是我的妻子……”
“因为她患有重病,一直需要卧床休养,所以我才让她搬到了安静的四层,一来图个清静,二来也不会被楼下的住户影响……”
“是这样的吗?”我皱起了眉头,感觉有点奇怪,“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跟她一起住?”
“哎,这个纯属个人原因,我只是不喜欢住在高层而已……”房东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但我每天都要上去伺候她,你看,我的套间里还特意打通了一条楼梯,是专门通向四层的,这样就方便多了,而且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我顺着房东的指向,看见房间的尽头果然有一条隐秘的小楼梯,看起来已经有些历史了,原来是他平时是通过这里出入的,难怪我从来没有见过别人上去四楼。
“小伙子,至于你说的敲击声,我想大概是她在半夜的时候想要拿东西,然后不小心把其他东西摔着了吧,应该也不会是故意的。”房东解释道。
“不可能呀!”我若有所思地回答道,“那种声音绝对不是什么摔下来而造成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敲击地板的声音,而且应该是用那种扳手之类的金属物品敲的。”
“这样啊……”房东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连声跟我道歉,“对不起呀,也许是她发生了别的情况吧。反正……那老婆子也是个半死的人了,我想她绝不会这样折腾别人的。”
“小伙子,不如这样吧,我待会上去跟她了解一下情况,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有那种声音了,你看这行吗?”
看着房东老头诚恳的目光,我心里一软,只能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尽量跟她说一声,反正都是楼上楼下的,我也不想瞎折腾。”
“那好,我的水快要开了,我先进去厨房关一下火。”说罢,房东便走进了昏暗的厨房,他的背影颤颤巍巍的,看上去有种淡淡的落寞感。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留下来,于是我打了一声招呼,便径直走向了大门口。
刚走出了几步,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老妇,于是我折回去向房东询问道。
“对了,四楼除了你妻子之外,还有别人居住吗?”
“没有了啊,就只有我妻子一个,因为她的病需要静养,所以从很久之前四层就放空了,平时也不会有人上去的……”
听罢,我心头一凛,顿时感觉一种极大的恐惧蹿上心头。
如果一切如同房东所说的话,那我昨晚看到那个老妇是谁?她为什么要招呼我进去?还有那颗白玉为什么会发热?难道……难道说她真的是那种……脏东西!?
我不断咽着唾沫,战战兢兢地返回到自己的套间。
虽然房东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了,但我仍旧觉得有点疑惑,昨晚那个老妇到底是怎么回事?幻觉是不大可能,我记得当时神智很清楚。
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心底的好奇心开始不断作祟,如果不搞清楚这件事,我想今晚即便没有了敲击声,我也难以入眠。
于是,我毅然决定晚上再上去看一看。如果再出现什么情况的话,像昨晚一样逃跑应该就可以了,就算她真的不是人,自己也有足够的本钱去离开嘛。
我抚摸着手心里的白玉,暗暗地做出了决定……
晚上,夜色如水,无尽的黑暗像一张巨大的布帷铺展而开,周围显得极其寂静,我听见附近的树林里传来一阵不知名的动物叫声。
出乎意料的是,今晚果然没有听到敲击声。我想大概是房东跟她妻子说过了,但我却仍旧睡不着,心里不断惦挂着那件奇怪的事。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再次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像昨晚一样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走廊依旧是那种昏暗的氛围,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时暗时亮的。
但我没有作过多的停留,一直沿着楼梯上去。在转出楼梯间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四层深处似乎有一阵火光,我心头一凛,连忙侧身躲在墙壁后面,偷偷地窥视着。
只见在406的大门前,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正在烧什么,我定睛一看,原来竟然是房东!
“他到底在干什么呢?”我悄悄地挪了过去,只见房东蹲在大门前,从一个黑色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大堆祭祀品,就是那种拜祭仙人的锡箔之类的东西,然后他将这些东西全都扔进了火盘里,用铁钳子不断翻动着。
随着火焰旺盛起来,火盘里升起了浓浓的白烟,整条走廊都充满了烧焦的味道。
而房东一边翻动锡箔,一边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似乎是那种祈祷之类的话。
看着虔诚而迷信的他,我感到越来越奇怪,他不是说妻子住在里面的吗,那为什么要在家门前烧这些东西?即便是想要求神拜佛的,也不用搞得这么神秘吧?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老头在说谎,也许里面住的根本不是她的妻子,而是别的什么可怕的东西。
于是,我在后面继续观察着。
只见房东拜祭完毕之后,将火盘和垃圾收了起来,然后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我咽了口唾沫,同样小心地跟了上去。
幸运的是,他没有关上大门。从虚掩的门缝可以观察到里面的状况,于是我决定蹲在大门旁边再看一会。
只见房东将还在燃烧的火盘放到大厅中央,然后径直走进了房间的深处,一下子人影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打量着这间奇怪的套间。
大厅里只点着一盏长明灯,很昏暗,但依稀可以看出,里面的装潢和我那间大同小异,但相较之下,套间里却是没有什么家具,除了几张木凳子和桌子之外,整个大厅没有别的东西,显得极为空旷。
我双眉紧蹙,如果按照房东的话来判断,这里住着人的话,至少也应该有一些必要的电器吧,但无论我怎么找都没有发现,里面确实空旷得有些不寻常。
“难道他真的在说谎?那敲击声是什么回事?还有,他为什么要上来拜祭呢?”
我挠了挠脑袋,正想换一个监视的姿势时,房东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熟透的鸡,只见他将鸡放到桌子上的碟子里,旁边还有几样菜品,就是那种用于拜祭仙人的菜肴。
“哎……你也该安息了吧,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忽然,我听见房东在自言自语道,然后他拿起几根佛香,给角落边的神翕点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安息?”我吓了一跳,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难道说房东他……?
“开始吧……”正在这时,他的一声低吟再次将我的视线引了过去,只见房东老头将祭品都摆放在神翕上面,然后依次奠了三次酒,不时还抚摸着神翕中间的那具牌子,因为牌子上被黑布罩住,所以我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但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额间渗满了汗水。
“老婆子,该轮到了你……”随着他的一声落下,只见神牌上的黑布被揭开,上面印着的,竟然是昨晚我看见的那个老太婆!
啊!我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响,然后整个人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难道我昨晚真的见鬼了?难道她就是房东的妻子吗?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已经顾不上别的事情了,只是一个劲往楼梯处逃跑。
哎呀!也许是我冲得太快了,一不小心竟然绊倒了,我直接摔在了走廊的护栏上,手臂被撞得红肿了。
“好……好痛……”我跌坐在地面上,咝咝地揉着伤口处,整个人被恐惧和痛苦占据,一时间竟显得六神无主。
正在这时,身旁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将目光移了过去,原来我正跌坐在401门前,而正在这时,大门正缓缓地向着我敞开。
呜呜!声音听上去极其刺耳,就像刮在我的头盖骨上面一样。
不多时,只见一个佝偻的人影从里面缓慢地挪了出来,我定睛一看,正是昨晚看见的那个老太婆,她的样子跟刚才神牌上的遗照是一样的!
她就是那只鬼!
啊!我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惊恐之情,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无边的恐惧就像洪水一样,瞬间冲垮了我虚弱的心理防线。
“嘿嘿嘿……小伙子,还记得我吗?”
那老妇嗤笑一声,然后缓缓地想着我走过来,我拼命地摇着头,不断往身后挪去,想要逃跑却鼓不起一丝力气,我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候,连最基本的逃跑也做不到。
“你说过的,会进来陪我的,对吗?”
说罢,她枯槁的手一下子捂住了那双浑浊的眼睛,下一刻,豁然松开了,只见她的眼睛竟然不见了,里面是黑漆漆的,就像无底洞一样的深坑。
与此同时,她的老手慢慢张开,我看见她的两个眼珠就放在手心里,鲜血直流,那深邃的黑眼球甚至还滚动了一下,极其可怕。
啊!我再次狂叫起来,这次终于完全爆发出来了,我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永远不要回来了。
我狂叫着冲下了楼梯,用尽吃奶的力气冲出了这幢可怕的公寓,再也不敢回头了……
十分钟后,在公寓的四楼。
房东收拾好东西,从406走了出来,而那位老妇正好和他相见,两人对视后会心地一笑,好像一对合作已久的老搭档。
“嘿嘿,老头子,又搞定了一个,这次赚大了吧?”老妇揶揄道。
“哪有哪有……”房东轻咳了两声,回答道,“不就半年的房租嘛,不算多呀,这是你的一份!”
老妇接过了他递来的一叠人民币,仔细地数了数,然后满意地塞进了口袋里。
“老头子,你说这些人都傻不傻呀,我们就随便演了一场戏,就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这年来已经是第五个了,我想这收入啊,比我们几个月的退休金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呐!”
“那倒是呀,这些年轻的家伙胆子就是小,我们只需要略施小计,就可以把他们吓跑了。说起来,这还得归功于你的主意呀!”房东附和道。
“那倒是呀,利用他们小小便宜的性格,再加上一次性付半年房租,不接受中途退款,这都是我们计谋的精妙之处呀!”
“嘿嘿,那是当然的,那就祝我们下次合作成功吧!”说罢,房东和老妇握了握手,然后径直走了下去。
回到自己的套间后,他又拿出了纸笔,趁着夜色即兴挥毫,几分钟后,一张招租的公告再次完美地贴在公寓旁边。
“此公寓有一套两室一厅的套间出租,离市区近,风水好,价格优惠,有意者请联系房东,电话:135××”
“注:租房需预付半年房租,不退不多,非诚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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