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这夜空下,鸣凤的耳边还在回响着太太刚才对她说的话……
“鸣凤,你在我们这里已经几年了,我是看着你在这里长成大姑娘的。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是不是想着要早点出去?”没等鸣凤回答,她又说:“今天老太爷把我叫去,对我说,冯老太爷看上你了,要讨你做‘小’,明天就是好日子,他们要来接人。你回去好好休息准备嫁过去吧。”
这些话,就像一根根针狠狠地刺进鸣凤的心脏,鸣凤哭了起来,绝望地说:“太太,我不嫁!”在心里,高太太也不愿意看着花一般的鸣凤嫁给那个老东西。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那是老太爷的注意,谁敢违拗?何况她作为一个寡居的儿媳,平时也逆来顺受惯了。
她叹了口气:“唉!鸣凤,女人生来就是遭罪的。虽然冯老太爷和冯老太太脾气不好,怪了点,但你凡事将就些,别使小性子。他们年纪大了,你好好服侍几年,就会熬出头的。”
鸣凤迸出哭声说:“太太,求你了,求您和老太爷说说,不要送我过去,我愿意伺候您一辈子,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她明白,所谓的给人家做“小”,说得好听,就是去给那古怪的老头子做姨太太;说得难听,就是个他做小老婆。受尽他百般凌辱,哪里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太太被她的哭声打动了,但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自己也是一介女流,且寡居多年。在这个大家庭里,处处受制于人,看大家的颜色行事。她凄然地笑着说:“鸣凤,本来我也不愿意,那冯老太爷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爷爷了,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可是,我得听老太爷的话。”
鸣凤知道,再求也没有用了。是呀,太太说得对,老太爷的决定,谁还能改变得了?在那些丑恶狰狞的面目向她逼近之时,一个温和的微笑着的面容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她似乎看到了一点点光亮,一丝希望在她心里升起……
站在天井里的一处阴影,她望着那扇窗子,那扇有着她希望的窗子。暗淡的灯光从那里透出来,斑斑点点的花纹照在地上。这扇窗,这房间,这里的人,如今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轻轻地推开门,看到觉慧坐在灯下,埋着头在专心地写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抬头看着,看到鸣凤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吃惊地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为她去擦脸上的泪。可是,这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刚刚擦去,新的泪水又流了出来。他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有谁欺负你吗?”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说:“我这两天是太忙了,学校,报社,还有剧社,一摊子的事等着我去做,过两天就好了,那时我不忙了。”
鸣凤苦笑了下:“我没有怪你,知道你事情太多了,哪里有时间在家呢。我只是想你了,来看看你,想和你说会话。”
他爱抚地摸着她的发辫,笑着对她说:“等过两天,好吗?你看。”说着,他走到桌案前,指着桌上的一大堆稿件,报刊杂志等哄着她说:“你看我忙的跟什么似的,到现在连晚饭还没顾得上吃呢,你等着我,我忙完了,就好好陪你。”
望着他的眼睛,她绝望地喃喃着自言自语地说:“过两天,过两天……”
他疑惑地望着她,今天这丫头怎么了,以前没有这么纠缠啊?虽然他觉得有些异样,但并没有细想,因为他觉得她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只是看他这两天没有空闲搭理她罢了。他放下笔,走到她面前,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在那上边轻轻地吻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觉慧说:“二哥来了,我和他有重要事情要说,你先回去,好吗?”
鸣风不再说什么了,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流出泪来,叫了声:“觉慧,觉慧!”便转身出去了。
二哥觉民走了进来,看到鸣凤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唉,这丫头真是可怜呢。”
觉慧诧异地问道:“二哥,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还不知道?她明天就要被送去冯家,给冯老太爷那个怪物做姨太太了,真是可怜了这一朵花似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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