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见一个人,脸对着她的脸,鼻子对着她的鼻子,不紧不慢地呼吸着。她想动,但动不了,这个人似乎能力通天,仅用目光便将她牢牢禁锢。这种感觉,就想一位屠夫在细细打量自己手中的猎物,看穿经络分布,确定怎么下刀。刀?想到这个词,秋离离的眼睛下意识地去找握刀的手。天啊,握在那只手里的,竟然是绣花鞋!
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惊恐,眨眼袭遍全身,撼动了她体内的每一颗细胞。可不管她怎么挣扎,身体就像被冰冻了一样,一动不动。她知道,自己被魇住了……
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铃声,她悚然惊醒,在黑暗中一下坐了起来。只见她的桌子上,手机屏明明灭灭。整个寝室,只有这一点亮光,剩下的全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她扑过去一把将手机捞起,是一个电话,还没接起来就挂断了。秋离离有点沮丧,想回拨,目光却在不经意间瞄到一则短信。准确地说,是草稿箱里一则未发出的短信。
在打开这短信的时候,秋离离很肯定,这不是她写的,她从来没有存草稿的习惯。转念一想,冬花花曾经摸过手机,难道是她留下的?
带着一丝震惊,秋离离看完了那句话,霎时,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夏灭灭自杀了,尸体在床下。”
秋离离吸了口凉气,转身就去开灯,蓦地,额头碰到一件硬物,迅速感受了一下,竟然是一条腿!腿?怎么会有腿?
她顾不上开灯,借助手机的光往上一照,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本挂吊扇的地方,系着一个绳圈,绳圈上挂着一个人!脸色煞白、浑身僵硬、吐着长舌头!
因为巨大的惶恐,秋离离举着手机的胳膊无力地滑下来,正好照在这个人的脚上。
穿着一双绣花鞋!
秋离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宿舍楼的,用歇斯底里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等那种巨大的恐慌渐渐平复之后,她发现自己居然只穿着睡衣,脚上的鞋也不知去向。
眼前,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阵狂奔,已经奔出了住宿区,来到学校的后门外。看着数不尽的黑暗,那感觉,就像世界上只剩她一个……活人!
幸好,手机还在,像命根子一样被她攥在手里。冷不丁地,它响了。
一接听,冬花花的声音便急躁躁地传了过来:“看到短信了吧?今天下午我比你回寝室早,一开门就看见夏灭灭上吊死了,我不害怕,因为我小时候见过这场面。但我怕吓着你,于是就把她够下来,藏到床底下。恰好这个时候你回来了,我就灵机一动,开始装疯卖傻,目的就是让你赶紧离开……”
“够了!”秋离离近乎咆哮地打断她,“你别说了,我现在谁也不信。”
冬花花却很有耐心,保持着刚才的语速:“你一定要听我说完。我也是受害者,现在我也很害怕。你知道下午你离开寝室之后发生了什么吗?你离开之后,夏灭灭竟然从床下爬出来,去了卫生间!天啊,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怕吓着你,所以没告诉你这回事……”
秋离离直接摁了拒听,通话结束了。猛然间,她产生了一个异样的想法,这通电话,怎么那么像事先录好的?
登时,她明白了,冬花花给她留下短信之后,又给她留言了,刚才,自己手指乱颤,一不小心打开了语音留言箱。
拿开手机,抬起头,骤然,秋离离愣在当地。
离她五十米远处,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黑点,摇晃着向她逼近。应该是在跑,动作夸张到了极点,而且速度很快,在秋离离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就已经跑到跟前。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夏灭灭!
秋离离决定不躲了,要勇敢面前一次,促使她变得勇敢的原因,是她刚刚在地上捡起的板砖。她举着板砖说:“站住!”
夏灭灭应声站定,她的嘴却没那么听话:“你听我说。”
“说什么?”秋离离连头发都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真相。”
秋离离冷笑一声,准备嘲讽两句,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个细节:路灯下,夏灭灭的脖子里有一圈青紫色的勒痕。看到它,秋离离顿时冷汗暴起:“你已经死了,在寝室里吊死的,这就是真相!”
夏灭灭摊开手辩解:“我没有死,一切都是冬花花的阴谋……”
“不可能,今晚只有我们两个在寝室,在我跑出来之前,看见一个人吊死了,这个人非你莫属!”
“不,不是我。你听我说,事情是从下午开始的,下午因为肚子疼我没去上课。不知道怎么回事,冬花花也没去。我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吵架声,其中一个声音是冬花花的,另一个则是中年妇女。听起来,中年妇女是冬花花的妈妈,她们吵架的内容是冬花花早恋了,她妈妈在骂她。可我睁眼一看,面前根本没有中年妇女,只有冬花花一个人,原来,她精神分裂了,她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