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查案的捕头也很为难,“员外体内并未有毒物,兴许是平日里的隐疾突然发作了,在剧痛之中自残挖眼,被女子勾走了命这样的说法……真是荒唐。”
伶婳整整一天都在房中,沉默不语。
那一晚,刘员外在其他男人艳羡的目光中进入她的闺房——明明都是好好的啊!
顾辞的告诫冷冷响在耳畔,“所有因你容貌爱你的男人,都会死去。”
都会死去!如今已经有人做了头一个冤鬼。
尽管刘员外外貌丑陋,粗鄙好色令她厌恶无比,可这人终究因她而死,伶婳有些不安。
傍晚的时候老鸨告诉伶婳,今晚的恩客是张员外。
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老鸨以为是刘员外的死讯吓着了她,劝道:“好女儿,咱们这一行本就是交易买卖,男人喜欢归喜欢,你可不能死心眼。你有这样的美貌,还怕男人不把你捧到天上去?”
伶婳神色一动,想起在空颜斋时自己对顾辞所言,“旁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没错,与她半点关系也无,那些只爱慕女人皮相的好色肤浅之徒是自己造孽,死了也没什么。她自己亲口说的话,怎么就忘了呢?
“我眼界短,到底还是您看得明白。”她露出一个笑容。
七、
李家的大少爷李溶一表人才,性子也是风流多情,极会哄女人欢心,伶婳没几日便架不住他的种种花招,口口声声唤着“李郎”,将一腔女儿心思交付于他。
“李郎,你可是真心爱惜奴家?”
伶婳披散着一头如瀑青丝,靠在李溶身上柔柔问道。
李溶的魂早都因这美人飞到九霄云外,毫不犹豫道:“这是自然,我一天三趟往醉乡楼跑,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
带着醉意,伶婳亲昵地抚摸着李溶脖子山的玉观音,依依道:“李郎,不如你为奴家赎身,从此伶婳便是李郎一个人的了。”
李溶看着身边美人盈盈醉倒的媚态,张口便要应允,只是突然想起一点,沮丧着脸道:“如今你正当红,老鸨只怕不肯让你赎身。”
“醉乡楼又不只我一个。”伶婳掩唇。
“你实在是小看自己了。”他微笑,“嘘,不说这些。美酒良宵,岂能辜负……”
她想,李溶是真心爱她的,爱她的人,并非她的脸,所以这报应迟迟不至。在看过无数女子遇人不淑的遭遇后,她庆幸自己找到了托付一生的良人。
她终于体会到旁人的掌声喝彩都是背景,只有心上人的青睐才是令她向往迷恋的唯一。
而青归城里不明原因暴毙的男人,已经增加到十个。
八、
李溶已经七天不曾来寻她了。
伶婳在担惊受怕中等待着,思念着,她第一次深恨这容貌带来的诅咒——万一有个差错,李郎还是出了意外,那可怎么办?
伶婳甚至想,哪怕李溶只是爱她的脸,她也不愿让他死去!
终于在第八天的清晨,丫鬟进来告诉伶婳,李溶在醉乡楼的后院等她。
她高兴极了,匆匆去见李溶。
他站在那里,微微含笑,还是她所爱的样子,伶婳几乎要哭出声音。她抬手,含泪去触碰男子的鬓角。
然而,李溶摇摇头,叹息道:“伶婳,我要成亲了。”
伶婳愣住,像是等他再重复一遍,好确认这不是真的。
李溶把挂在脖子上的玉观音取下递给她,“对方是朝中大理寺卿的长女,以后我家将迁往都城。这观音是我娘去寺中求来的,多年我从未离身,给你留个念想吧。”
“你明明说你真心爱我!”伶婳浑身发抖。
“我是真心爱你。”男子无奈,“可是家父有命,我又是家中长子。”
不能和你这样的女子在一起。这样的话,李溶并未说出口。
伶婳步步后退,再问:“李郎,你真心爱我?并非爱我的容貌?若你爱我,我即便是做妾做丫鬟也无妨。”
“我自然是满心眼里疼你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做丫鬟。”李溶幽幽道:“伶婳,你可别忘了我。”
他的身影走远,手中的玉观音还带着他的温度,伶婳却只能抓住凉薄的空气。
既然他是真心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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