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结论不谋而合:杀害柳贯财的人一定很熟悉这家的情况,而且柳徐氏和他关系密切,甚至有可能是同谋。正因为如此,所以,尽管柳府院深墙高,又有人守夜看护,凶手却能轻易潜入府中,如是强盗,岂能神不知、鬼不觉?
这时,陈文伟狡黠地一笑,说:“张大人,我这里倒有一个简捷的法子,现在就可以派人将凶手捉住。”
张问陶看看陈文伟,不由一愣:“你已知道凶犯了?”
陈文伟点了点头,他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凶手身高有五尺六寸左右,十分强壮,长得也英俊,是个年轻的水手。离此十二里地,有个白家埠,紧靠着龙王河,是一个能停大船的码头。这个码头现在一定正停着一艘大船,赶快派人去捉拿凶手,还有可能逮得住,再晚一两个时辰,恐怕船就走远了,等进了胶莱河,那里船运繁忙,舟舸密集,可就难找了。”
张问陶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话刚出口,他又恍然大悟:“是啊,柳贯财强壮,能徒手制服他的人,必是一个力气更大的年轻人。其他的推测你不必细说了,我先派人和你一道去白家埠捉凶手,待将凶手捉拿后,我再把猜出的答案告诉你。”
陈文伟带着几个衙役赶到白家埠,不费多大功夫,就将那个水手捉拿到案。那水手名叫程鹏,见官府来得如此神速,十分惊异,以为事情全部败露了,便将杀害柳贯财的经过全招认了。
原来,柳贯财是个酒鬼,因为日日醉酒,夫妻分房而睡,早已无夫妻之实。喝醉的柳贯财还常常痛打妻子,使得柳徐氏早对丈夫怀恨在心。程鹏是柳徐氏的两姨表弟,前两年到胶东当了水手,因为离柳家近,便经常来看望柳徐氏,顺便打打秋风,一来二去,两人便勾搭成奸。昨日晚上,两个人又在幽会,柳徐氏刚刚挨了柳贯财的打,哭哭啼啼地依偎在程鹏怀中倾诉。这时,那个平日里酩酊大醉、从没清醒时候的柳贯财却不知怎的醒了,在夜里出来散步,正巧撞见这对男女依偎在一处。柳贯财大怒,拿了铁棍追打程鹏。虽然柳贯财强壮,但程鹏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又是做水手的,身手十分灵活,力气又大,几个来回便夺过了铁棍,反手只一下,便把柳贯财的脑浆子打了出来。程鹏见杀了人,倒不惊慌,连夜和柳徐氏伪造了现场,然后从容逃走。原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只不过几个时辰,便败露了。
陈文伟将程鹏押回昌里镇柳府,却见张问陶早已在前院正房当中候着了,柳徐氏跪在房中,已经画了供。四袋子装着金银器皿的赃物,也都全部起出,但这些赃物却是水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陈文伟向张问陶交了差使,将前情都讲了,然后问道:“程鹏已经招认,这些东西是他将柳徐氏绑住之后,自己扔进后院水塘的,柳徐氏并不知道,大人却是如何找到的?”
张问陶让陈文伟坐下,笑道:“先不说这个,我已猜出你是如何知道是程鹏作的案了。”
陈文伟说:“大人洞察秋毫,卑职的本事自然是瞒不过您的。”
张问陶笑道:“不用你说好听的了,你且听听我说的对不对。要推测凶手的身高,其实只需看铃绳断头的高度;藤椅旁边留着铃绳,上面的绳结只有大船上的水手才常常打成这个样子;而白家埠码头是附近唯一一个能在一夜之内打个来回的码头,所以,凶犯一定是白家埠一艘大船上的水手;还有,柳徐氏生得十分俊俏,又是大户人家,她竟然能看上一个水手,想来那水手必是个英俊的后生。”
“大人高明,不过,卑职也猜出大人是如何起获赃物的了。”
“噢,你讲讲看。”
“程鹏拿走四大包赃物不过是做做样子,如果真要把这四包金银器皿运出去,实在是很麻烦。最方便、安全的办法,就是将赃物就近藏起来。我方才走的时候,是从后门出去的,经过后花园时见到一个池塘。如果池塘足够深的话,这倒是个最好的藏物之处。当时程鹏从书房出去,正好能看到这个池塘,当然也会想到这个办法了。”
“陈兄说的甚是,你我同破此案,不谋而合,倒真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我能有陈兄相助,实乃大幸啊!”
两人相视一眼,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