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每天九点半下晚自习,在教室和路上稍稍一耽搁,到家要十点。这之前的时间属于石秀梅和男友,烛光晚餐必不可少,男友有时会在家留宿,儿子没抱怨过什么,见怪不怪。
搬过来的第十天,男友歪在床上看电视,忽然冒出来一句:“这房子的号码太不吉利。”
“是么?”石秀梅正给自己涂指甲油:“这房子多少号来着?”
“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
石秀梅手上一抖,指甲油涂偏,手指头上留下鲜红的痕迹,像流了血:“都是4?真不吉利,我当时怎么没注意看看?”
“天晓得。”男友关了电视,向她凑了过去。
两人折腾到半夜才休息,却都没睡安稳,总觉得有凉风,朦胧中抬眼去看,窗子关得好好的,可窗帘却在飘动,像是有人在拨弄。石秀梅想下床去看,可是身上没有力气,眼睛眨了眨,又沉沉睡了过去。倒是男友还有些意识,半梦半醒间,听见有指甲划动玻璃的声音,嗤啦,嗤啦……
男友一下子惊醒,下床走到窗边去看,窗玻璃上赫然十道长长的划痕,鲜红色的,如血一般,触目惊心。男友第一反应是开窗户去看,哪知窗户刚露出一个缝,忽然一个鬼影窜到眼前,贴着他的脸,全身都被凉气浸染,男友一个踉跄,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栽倒在了地上。
窗户就这么开着,风呼呼的灌了进来,石秀梅觉得异常的冷,不自觉将被子又裹紧了些。她正在做梦,梦里有个小男孩儿在跑来跑去,发出怪异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像是贴在石秀梅的耳边笑出来的。
石秀梅最后惊醒,是梦里响起巨大的声响,她听得很明白,那是玻璃碎裂的声响。
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儿子早已上学去了,石秀梅在床上找不到男友,起身才发现他躺在了地上,背上十道血淋淋的伤痕,像是被猫抓过一样。而石秀梅的红色指甲油不知何时摔在了地上,一地鲜红。此时的房间,像极了犯罪现场。
石秀梅把男友叫起来,男友刚一睁眼便发了疯似的怪叫,说这房子里有鬼,再不敢多呆,拿起衣服就往外跑,任石秀梅怎么追也不回头,从此在石秀梅的生活里销声匿迹。
“胆小鬼!”石秀梅骂他,昂首挺胸,另结新欢。可事情也怪,每每男人在她家留宿,第二天醒来不约而同都会失态,身上有十道血淋淋的伤痕,说这房子有鬼,再不敢来。时间长了,连石秀梅也觉得有些奇怪,特意找了一个晚上熬夜没睡,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卧室里,想看看那让男人们惧怕的鬼是什么样子。
于是她也听见了,那指甲划动玻璃时的嗤啦声,窗户上赫然是十道血色划痕,她亲眼看着它们慢慢浮现出来,那么触目惊心。
果然见鬼了!
石秀梅再也不敢在这屋子里待下去,叫醒了熟睡中的儿子,连夜驱车回了城市另一头的家,惊惧持续到第二日清晨,石秀梅怒气冲冲去了房介所。
季恬看见石秀梅过来,笑着迎了过去,不想石秀梅一个巴掌挥了过来:“你们有没有良心,鬼屋也敢租给我?”
季恬被她一巴掌扇傻了,愣在原地,倒是同事上来替她解围:“这位女士,有话好好说,打人可是不对的。”
“我打的就是你们这些脏心烂肺的,那房子闹鬼,我不租了,闹鬼的!”
大家一问,才知道闹鬼的房子是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石秀梅闹得太凶,大家无奈,只得叫来了户主,户主满头大汗赶过来,连连解释:“那房子我住了好多年,怎么可能闹鬼呢?”
石秀梅什么解释也听不进去,死活不再租房了,可合同白纸黑字,租金也交清,她只好自认倒霉,连租金也不讨了,隔天就搬了出去。临走前,她满心怒气,顺手拿起凳子便将主卧里那扇窗户给敲了个粉碎,这才离开。
于是桃李小区4号楼4楼44号又被挂在了中介里,这一回,是要出售。
石秀梅大闹特闹房介所后便再没有来过,除却季恬,大家也都渐渐把这个女人给忘得一干二净,所以自然没人知道石秀梅在搬回了自己家后便生了病,日日觉得头痛,伴随着耳鸣,总能听见指甲划动玻璃的声音,嗤啦,嗤啦,从此在她的生活中消散不去。石秀梅瞬间老去,再不复往日的青春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