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每个月都要去他家小区门口的理发店理发,去的次数多了,和店老板成了朋友,有时周末没事儿也会进去坐上一会儿,聊聊天,天南地北胡侃。今年二月二恰是个周末,吕梁起了个大早带着自己的儿子就去了理发店。俗话说得好,二月二,龙抬头,小孩子们都要在这一天剃头发,小区里的孩子倒真不少,若是去得晚了,可是要排队等上很久。
店长亲自出马给吕梁的儿子理发,吕梁就坐在边上跟他闲聊。不过才坐下来十分钟的工夫,凳子都还没暖热呢,顾客们陆陆续续都来了,一时间,理发店里的孩子玩耍吵闹声,家长聊天声,吹风机呼呼声,水流哗啦啦声不绝于耳。原本还干干净净的地面不一会儿就堆满了剪下来的碎头发,店里的小伙儿拿了把扫帚忙着去扫,吕梁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小张,你们店里每天剪下来的头发怎么的也有一麻袋厚吧?”
小张笑笑:“差不多,生意好的时候得有一麻袋。”
“那这些头发收起来后怎么处理啊?”
“有专门收头发的,他们收了以后捡出来那些发质好的送去做假发,太碎的就直接扔了。”
吕梁顿觉好奇:“哪种算是发质好的?”
小张指了指正背对着他们的一个姑娘,悄声道:“喏,那姑娘的发质挺好,黑长直,不干枯不开叉,做出来的假发也好看。”
吕梁偷偷瞄过去,果然,那姑娘一头齐腰长发,乌黑油亮,看得人心砰砰直跳。再瞧瞧她旁边四十多岁的女人,头发不知染过多少次,半黄不黄的,稻草一样盖在头上,看着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吕梁朝那女人努了努嘴:“小张,那女的的头发你们是绝对不会要的吧?”
“倒找钱都不要!”
吕梁和小张对视一眼,都偷偷地笑。
这天理完了发,吕梁又带着儿子去游乐场玩了一圈才回家,恰好妻子也逛街回来,也是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齐齐的刘海儿,看着年轻了好几岁。吕梁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怎么你出去逛一圈街回来,头发竟变得这么长了?”
妻子扑哧一笑,骂他傻:“我戴了假发你看不出来么?”
她说着,去掉了假发,露出了被网套套得严严实实的头,原先的一头短发就箍在网套里。也巧了,网套是肉色的,站远了看,妻子倒像是剃了个光头似的。
“哟!哪里来的小尼姑,怎么入得了我家?”吕梁调侃她。
妻子随口捏了戏腔:“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说着,把网套一去,又是原先一头短短的卷发:“怎么样,我是留长发好还是短发好?”
“就凭你的模样,长发短发都好。”
“油嘴滑舌!”妻子瞪了他一眼,挽起袖子做饭去了。
吕梁好奇,拿起假发翻来覆去看,想想早上在理发店见到的一滴碎发,再看看眼前这顶假发,真难以想象二者原本就是一样的东西,也不知这顶假发上面究竟有多少人的头发。吕梁想着,身上忽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你想啊,也不知道从哪儿搜集来的头发揉捏成一顶假发,上面带着先前主人的气息和味道,如今就被自己握在手里,就好像亲手抚摸过那些人的头发,想想就有些毛骨悚然。
吕梁顿觉恶心,忙把假发扔在了一边,再不愿碰,冲到卫生间洗了好几遍手才算舒坦。吕梁却没有发现,那假发太长,之前他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有些发丝已被他的手带了下来,无意中粘在了他的身上,与他才理好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浑然一体。
吕梁当晚就觉得头有些不舒服,痒得难受,洗澡时打了两遍洗发水,这才舒服了。这一夜倒是睡得好,可早晨起来,吕梁却有些不大高兴。不高兴的原因,是他在收拾床的时候见到床上散乱着长长的头发丝,看得他头皮发麻,当下就叫来了妻子:“你看看,这床上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都没法收拾。”
大早上的没来由一通埋怨,妻子也极不高兴:“怎么是被我弄的啊,咱俩都谁这床,你怎么不说你掉头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