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中医学院毕业后,一时找不到去正规医院工作的机会,县卫生局让我回到老家当上了一名乡村医生。在大学里我学的是中医,很想用中医药为乡亲们治病。但是,在村卫生室里,我除了给村里的娃娃们打打预防针,给老人们量量血压,测测血糖,真正找我看中医的病人,其实很少。
我有点耐不住寂寞了,想撂挑子到南方的医院去打工挣钱,碰碰运气!奶奶对我说:“娃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找你看病的人少,还是你的道行不深,功夫不到家啊!”“什么,在学校我学医5年,在村里当个医生,还嫌我的技术没有学到家吗?”我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奶奶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说:“要是王三爷在村里就好了,你可以拜他为师,将来一准成个名扬地方的好中医。”“王三爷,你说的就是哪个怪医王三爷吗?”我急切地向奶奶发问。奶奶道:“是啊,你的命还是三爷救的呢。”奶奶望着我惊诧的表情,给我讲了一段小时候我的故事……
哪一年的冬天,天气特别寒冷。刚满5岁的我在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爹娘抱着我急匆匆来到了王三爷的家,求求王三爷给我治病。王三爷看到我口唇发绀,呼吸急促,就对爹说:“孩子可能是得了肺炎。这黑灯瞎火的,赶到城里去,得几个小时,是怕耽误了孩子啊。来,三爷给娃治!”说话间,三爷从针灸包里拿出了三棱针,在酒精灯上消毒后,将我的十根小手指头扎破,挤出一滴滴的鲜血。半小时后,我的烧退了,呼吸均匀了,口唇也渐渐红润了起来。后来吃三爷开的中药,我的病也就好了起来。“这不是中医针灸学里的‘十宣放血法’吗?这种方法还能抢救其它危重病呢!”我脱口而出。我开始崇拜起怪三爷了。
奶奶继续讲,王三爷读书不多,年轻时云游四方,得一民间老中医指点,学了一些中医治病的旁门左道,回到家里当上了赤脚医生(文革时期乡村医生的称呼)。他每天上午8点准时看病,但限定人数,只看三十个病人,就再也不看了。病人要求他看病,他会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已哪样吆喝:“不多也,不多也,看多了脑筋糊涂,不能再看了。”他中午睡上一觉,下午要到镇子上的茶馆里去喝茶、打牌,雷打不动的习惯,从来都不耽误。王三爷看病神,行为怪,所以,村里就有人在背地都管他叫“怪三爷”。
有一年啊,村上刘进财家的一头耕牛右腿折断,村里人都等着吃牛肉。怪三爷走到屠夫前一举手说不可!这牛治好后还能下地干活。他仔细看看牛的腿伤,自己从家里取来一枚古铜钱,放在火里烧红,再放进醋汤里淬火,如是三番,用尖窝子把铜钱捣为粉末,和着黄酒与骨碎补、续断、乳香、没药、土元等中药沫子灌入牛口。五六天之后,牛腿竟然奇迹般地复原如初。1个月后,竟能下地干活了。
村里的大人小孩得了伤风感冒,怪三爷一般开上一、二服中药,吃了就好。可是患上了乳蛾病(扁桃体肥大症),吃药也不见效,怪三爷却另有个绝活。他有一个小烙铁,在煤炉子里烧得通红,再往香油里面哪么刺啦一下,让病人张开大口,他用小铬铁在病人肿大的扁桃体上那么轻轻烙一下,病人立马感觉轻松了不少。病轻的,烙一、二次也就好了。严重一点的,烙个十次、八次,一定见好。怪三爷常对人讲,这是药王孙思邈的手艺,现在没有人来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