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鼻涕的问题上遐想和谈论一个多小时,而谈论话题也就是把龙子的鼻涕比喻成各类事物,然后再进行嘲笑。霍坤是非常讨厌龙子的,因为他觉的就算他家田里再缺肥,也不至于整天挂那两道亮晶晶的东西。
当霍坤回到家时,家里空无一人,去姥姥的学堂找姥姥,却早就下学了。
第二天霍坤才知道原来邻居家的一个人死了——具体什么人就不清楚了——而自己的家人去帮忙准备丧事去了。霍坤有些郁闷——到底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
再过一天,邻居家在大街上搭了帐篷,摆了桌子,叫来了临村吹喇叭的。
这是农村的规矩——不仅生孩子要摆宴,死了人也要昭告天下。
饭菜都还没上桌,桌子上便已坐满了人,不论什么人,只要是没傻到白吃不吃的程度,就都去了。当然也少不了霍坤,不过他不是坐着,而是和一群孩子在吹喇叭的老头面前晃来晃去,想着等会有机会把那玩意拿过来玩会,但吹喇叭的虽然耳朵不大好使,眼睛还是不错的,致使霍坤始终没找到机会。
正当人们有些想念午觉时,“啪”的一声鞭炮响,瞬间惊起四座,而酒菜也马上被端了上来。
其实这种场面在外人看来说其是在办喜事,一点也不为过,差别只在于人们都在低声谈笑,而不象结婚时那样。
霍坤在去年参加过一场类似这样的宴会的,但霍坤现在已经不清楚那是为活人开的,还是为死人开的。他也不用管那是为谁开的,其他在座的各位也不必在意,因为人们并不是为人来的,而是那一盘盘烧鸡。
喇叭还在继续吹着不知是“婚礼进行曲”还是什么其他的,但这些不会影响人们的食欲,因为“白饭”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死人的家人拿着个酒杯和一瓶酒,窜梭在客人中间,说几句客套话。神奇的是,当遇到并不认识的,来吃白饭的人,还能熟练的来上几句。这让霍坤在仰视他们的同时,不禁多了些敬佩之意。
过了一会,喇叭声骤然而止,一个40岁左右的男的站在一个台子上高声道:“亲戚朋友,老少爷们们……”这句话让霍坤突然想起了老少爷们们曾说过的八路,在动员老少爷们们时说的话,未及多想,那个男的又开始发话了。“时间如梭,不觉间我爹——陆霸鲁——不幸老去……”
时间如梭,在“陆八路”死了4年后,霍坤已经10岁了,而那位4年前去世的“八路”也再也没人提起过,只是因为当年他儿子的一个“时间如梭”,让那些农民长了见识。当年他爹死后的第二天,二浩在打架逃跑时摔折了腿,让二浩感到丢脸的是,那次战役,惟有自己一个人负了伤。这是当年的大众说法,而据当事人声称自己是在揣人时不小心揣的太高而落地摔伤,这句话让霍坤有一段时间里猛练劈叉。
这四年里,霍坤的家人也为霍坤的姥爷开了宴会,以昭告天下——霍坤的姥爷去世了。霍坤在吃姥爷的宴会时感觉饭菜不那么香,当时霍坤把这个告诉了妈妈,霍妈抱住霍坤连说“好孩子!不妄你姥爷疼你一场”
时间又梭,已是岁末。
每次的新年在霍坤看来都是稀里糊涂的,没有丝毫规律却又整天都觉得时间不够——不够玩!那些所谓的暑假作业,被霍坤隐秘地复制了下来,其中字数比较多的便尽量浓缩,把一句本来拥有3、4个逗号的长句子缩成一个逗号都没有的短句子。然后冬雪开始覆盖,烟花又把它炸开,整个小镇五彩缤纷的像衬托出灰姑娘那可怜丫头的美丽背景一样动人。霍坤满眼放光口是心非地推让着远房亲戚的压岁钱,然后急不可耐地跑到批发烟花的老板面前。这下满镇的牛粪便被炸开了花,湖里的小鱼被炸晕在冰底,最后都觉得没劲了,霍坤在看完革命先烈们发明的“地雷战”后,又把一种“摔炮”埋在路边等人踩踏,虽然这招颇为浪费并且耗费耐心,但最终看到惊起的妇女拉开下巴瞪大眼睛双手投降,还是颇感欣慰,就算村子那么小,搞不好下一个踩到的就是谁的妈,但既然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妈,那就等着瞧吧。
霍坤的精力颇富异秉。当大家在春节过去很久、地雷战已然不鲜的时候,冰也化了雪也溶了,而他还是余兴不足,但无奈伙伴都累了,只好假装自己也累了。
于是霍坤不记得自己放的最后一支二踢脚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炸响然后消声觅迹,他不知道那是童年的春姑娘在扭头道别:“嘿,你踩到我的脚后跟了,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