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年夏,为了不辜负二老的希望,我全力以赴地苦读,迎接高考。讵料一场不经意没及时治疗的感冒,不但让我与高考失之交臂,并因此身染重疴,我整日恍恍惚惚躺在床上,不思茶饭,父母访遍名医,无济于事,尤其是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去庙里求仙祈神的当晚,我家发生了一件我终生难忘的怪异之事。我老家四面环山,深落幽谷,与人户相隔甚远。夤夜,我家养的两头看家狗,不约而同狺狺狂吠,好象生人就在院内走动,两只狗在院里追来追去,越叫越厉害,父亲披衣起床,在明亮的路灯照耀下,什么也没有,但两只狗似乎越发凶嚣起来,一会儿狂追,一会儿好象被人痛打了一顿,哀叫不已。父亲大怒,找了棍子就打其中一条狗,由于用力过猛,父亲当时摔昏在地,幸亏母亲扶他起来,用姜开水给父亲灌下去,父亲清醒过来,但浑身酥软,无法站立。刚才狂叫的两条狗已悄无声息。
我想起了神奇的义父,第二天,义父骑着那匹老马来到我家。父亲在他双手奇妙地摩挲下,立刻站起来。义父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个通宵,用画了符的桃木在院里摆起了八卦阵,在中间放了一个大瓷盆,瓷盆周围插上桃木,用白纸围上,中间点上蜡烛,整日不熄。
晚上,义父在八卦阵四围点上蜡烛,撒满大米,并准备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上面用朱砂笔画满了灵符,说是请君入瓮。
半夜,本来阒寂无声,随着义父口中不断地念道,房屋周围瞬间变得阴森起来,风微微的,带着些许寒意,八卦阵内人影迭迭,让人战栗。义父大喝一声:“还不现身,你待如何?”奇迹出现了,透明的瓷盆内,忽然显出一个人影,义父快速地用玻璃瓶口对着瓷盆,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黑烟钻进瓶里,义父飞快地将瓶口盖上,再用朱砂涂红瓶体。他显得有些虚脱,将玻璃瓶放在地上,接过父亲递给的开水,迫不及待地喝起来。我没见过那瓶子,父亲说里面有一支硕大的红蜘蛛,义父说那是凶鬼所化。父亲按义父的指示,掘地三尺,将那瓶子埋下,父亲一直守口如瓶,连我都不知道那瓶子埋在哪里。
我很快好了,义父在我们全家的挽留下,在我家与我朝夕相处了半月。也因此让我更清晰地了解了他前半生的凄凉生活。因父母早逝,为了糊口,他唱过戏,当过木匠,学过医,三十而力,虽然一事无成,即也娶了妻。义父就好好地种地,希望一家人过得安稳,谁料,妻子在临产时,喊着他的名字死去。义父便也因此开始了混世魔王搬的生活。以酒消愁,以劳力混百家饭。后来邂逅一道士,跟随其浪迹江湖数年,学了些工夫,就回家看病了。
我同情他的遭遇,对他更加好。他说我与他有父子情缘,在我父母迷惑时,他一字不漏地写出了我的生辰八字。我们相见恨晚,行了大礼。义父送我一本《汤头歌诀》,说既然与官场无缘,就做他唯一的义子与徒弟吧!逍遥自在,绝不比当官差。我想继续读书高考,虽不奢望当官,渊博的学者才是我的夙愿。但义父那深不可测的技艺,又让我羡慕不已。在义父充满期待的眼神中,我俯首就拜。
自此,我做了义父的徒弟,义父穿着粗布长衫,舒适地高坐在老马的背上,眯着小眼睛抽着旱烟。我背着装满义父在大山深处采草药的褡裢,牵着那匹黄色的老马,东南西北,治病救人。
义父有个怪僻,对头痛感冒不屑一顾,像亵渎他高超的技艺一样,只看疑难杂症。不管用正经的中草药,还是他那让人琢磨不透的神异功能。每治愈一位奄奄一息的病人,他都喝得酩酊大醉,自娱自乐,沉睡三天,我便寸步不离伺候在旁,为他端汤递水,直到他惬意醒来。
我费力学习义父传授的医学知识与“法力”,义父认为我力所能及的病,就让我独挡一面。一位饕餮吃饭的中年人,被小竹签卡住了喉咙,在场所有医生面面相觑的时候,我开始大显身手:在厨房舀了一碗水,用一支竹筷,将他削成九节一寸长左右的小段,放到水碗里。小竹签没规矩地漂浮在碗里,当我将碗端在左手里,右手成“品”字形〔中指在前,拇指掐在中指中间,其余三指紧靠中指背面〕念着义父教我的咒语,小竹签在瞬间紧密地靠在一起。那中年人抢过碗,大口喝下碗中带有竹签的水,在大家不约而同的惊叫声中,中年男子雀呼起来:“神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