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前方。前方是市郊,我很少开车去那里,正犹豫间,我听到后座上的那人发话了:“怎么,不去吗?”他的声音很飘渺,很沙哑那仿佛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不不不,去……去……”我回过神来赶忙说。
我启动了汽车引擎,车缓缓动了起来。透过后视镜我看到那个人他脱了雨衣,那里面依旧是件灰色的衣服,他带着顶毡帽,帽檐压得很低,这时的天色也很黑了,我看不清他的面部。
汽车慢慢朝郊外驶去,周围开始安静下来,那个人始终没有说话。我曾经硬着头皮问过他一句:“师傅,您这么晚了是回家去吗?您家住在城外?”他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市郊的公路上没有什么路灯,前面黑糊糊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前面微弱的灯光。夜静的像一个死尸,只有汽车引擎的轰隆声,那个人始终没有说话,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取出了个烟盒掏出了支烟放在了嘴上,他点着了香烟,好熟悉的味道。我一时间放松了心情,对于一个烟民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比香烟更有亲和力的,即使再陌生的人,只要递过一支烟,彼此悬着的心立刻就会切近了。
刚刚自己的那支烟早就成了烟灰,我的喉咙又开始不自觉地痒了起来,那种极其想要用香烟来平复的欲望更加强烈了。我咽了口唾液,时不时地盯着后视镜向后张望,果然那个人注意到了我的举动,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过了一支烟。
我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放在了鼻头闻了闻,那种熟悉的味道立刻顺着我的鼻孔扩充到我的整个大脑,我不由得很享受地伸了下懒腰。我把烟叼在嘴上,并不急着点燃,因为来之不易的东西要慢慢去品尝,我可不会像那个愚蠢的猪八戒一样,一口就把人参果吃下去,回过头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继续开着车子,车里的气氛好像瞬间就缓和了很多,车子已经行驶了47公里市郊的灯火还是那么模模糊糊,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说了声:“我到家了。”我立刻就刹了车,他从后座上递过来一叠钞票,随后就下车了。我正准备找他钱的时候,他头也不回的甩出了一句“不用找了。”便缓缓朝前走去。
我暗喜。今天可算是拉了趟大活,我装起那三张一百元的钞票,点燃了嘴上的香烟。透过车窗我开始目送起那个刚下车的人,十字路口立着一盏路灯,灯光很暗淡,但足以看清200米以内的东西,那个人不管朝哪个方向走,他也应该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奇怪的是我却找不到刚才那个坐车人的影子了,我四下张望了一下,甚至连车底下也看了看却始终不见了那个人的踪迹。
先前说过我不是个迷信的人,我甚至反对一切封建的荒谬理论,我努力说服自己:那个人可能是下了公路。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我匆匆启动车子,调转车头离开了。灯光照着路面白花花的,周围还是一片死寂,我把车速提高了一点。
我想起刚刚那个十字路口,根本就没有什么房屋,那个人却说他到家了,刚刚他下车的时候,我似乎从后照镜里看到了他的脸,他的脸很白,像是没有一丝血色。我不敢再想,我掏出刚才那个人给的三张钞票,借着灯光仔细看了半天,这才放心了,那钞票是真的,挺厚实的。
车子又继续开动了起来,我使劲吸了口烟,心情顿时好了很多。车窗外依旧是黑糊糊的一片,城市的霓虹灯似乎仍旧很渺远,我继续吸着烟,那些烟气在我的车里弥漫,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直到那根烟吸完的时候,我感觉喉咙像是动了一下,有一个黑色的东西顺着香烟钻进了我的嘴里,那东西软软的滑滑的进入了我的喉管,爬进了我的肺里,我甚至感觉到它开始在我的肺部滋生,逐渐的通过血液循环流到我的全身。我开始害怕了,我使劲掐灭了烟头,把它狠狠地扔到了窗外。
那是一枚米黄色的烟头,不知怎么我总是觉得它很像刚刚乘车的那个人的帽子,我开着车从它上面压了过去,我担心那个不祥之物会缠上我,或许今晚我可能就会七窍流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