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嘉庆年间,在南山沟庙岭村的北坡上,住着一户李姓人家,虽说老李家称不上家资富有,但凭着祖上传下来的石匠手艺,日子过得还比较宽裕。
老李家的石匠手艺传到李金手上,已是第五代了。李金年近三十才得一子,乳名栓儿,官名李庆祥。李庆祥打小聪颖灵慧,悟性极强,父亲为了把这石匠手艺传承下去,打李庆祥十四岁那年开始,就带着他走南闯北。每当父亲掌尺画线,李庆祥总是站在旁边默默地用心观看,细心揣摩。三年过后,父亲放心地把画尺交到了他的手中。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李庆祥不仅把祖传的石凿技术学到了手,而且还在雕刻上下了一番苦功。这时,他已是方圆百里小有名气的石匠了,上至官府衙门的石狮,下至黎民百姓的碾盘小磨,他都一丝不苟地精心雕凿。凡经他手雕刻出来的各种图案,雕镂精致,栩栩如生,且他为人正直忠厚,又有副热心肠,十里八村谁家遇有天灾人祸,他都会慷慨解囊相助。因此,在这一带提起庙岭村的李石匠,口碑极佳。
那年夏日的一天,李庆祥和父亲正在外地给一大户人家雕刻一组在大门内墙壁上镶嵌的花草图案,晌午过后,李金脸色蜡黄,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已。一连数日昏迷不醒,李庆祥只好在当地雇了一辆马车,把父亲护运回家,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父亲撒手而去。
父亲死后,李庆祥在家守孝三年,这期间,慕名而来的客户络绎不绝。转过年,正月十五过后,他收拾好雕凿工具,告别了母亲和妻儿,只身来到离家二百多里外的“马家镇”做活。
入冬后,李庆祥本打算早些回家,但镇上又有几家农户要打几盘碾子和石磨,他二话没说。待他把最后一盘凿刻好的豆腐磨盘抬上灶台时,已是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了。
当天夜里,李庆祥兴奋地躺在暖呼呼的炕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想到了年迈母亲身体是否安康;一会儿又想到了妻子,在他临出门时那种期盼他早日平安归来的眼神;更多的则是想起父亲临死前,用他那混浊的目光和衰弱的声音,支支吾吾对着他连说带比划。李庆祥懂得父亲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要让他把老李家这门石匠手艺,在他的手上传下去。他泪如雨下地朝父亲点点头,父亲带着一丝微笑闭上了双眼……
北方的天气,一进入腊月,已是数九严冬的季节。李庆祥此时回家心切,顾不得山高路远,顶着凛冽的寒风,背着沉甸甸的工具,脚步匆匆,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下子飞进家门。
第二天上午,天空还晴朗朗的,中午过后,天就逐渐阴了下来,稀稀啦啦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工夫不大,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到了黄昏时分,地上的积雪已是深可没膝。
这会儿,西北风裹着雪花,似一把把利刃嗖嗖从李庆祥身上穿过,他不住地打着冷战,心想得赶紧找个住的地方,再要这样走下去,自己有可能就会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李庆祥抬头向四周望了望,一片银色的旷野阒无一人。此时,他已是饥肠辘辘,全身的力气似乎已经耗尽了,双腿已有些僵硬,脚下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慢了,他仿佛感到自己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白色的恐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