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厌恶之余竟有些感激。看着他瘪瘪的样子,身上的漆都掉光了,猜想他一定有着比我还要悲惨的经历。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儿。
“不行,这么不懂礼貌的小孩儿,不配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还没等易拉罐说完,海绵又把发言权抢了过去,“你说是不是,小打火机?”
那只小打火机看着我点了点头,忽然又朝向海绵摇了摇头,最后又使劲点头。我被她弄糊涂了。
“唉,问你也是白问。”海绵失望地说。
“对,我也不同意把他留下来。”香水女士终于肯把脸转过来了,“跟他待久了身上会有铜臭味儿的。”
我看到她那左半边的脸简直吃了一惊,那是我今生今世见过的最美的半张脸,如果显现在面前的是一张脸的话,我相信它的魅力将没有哪个男士能够抗拒的。我好想让她把遮住右半边脸的头发拨开,可是她刚刚说完就立即把头又转了过去。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即便如此,我还是对她说的话有所不满。
“远方的朋友请你留下来……”八音盒姐姐一个大跳出现在我面前,“一分钱弟弟,喜欢听姐姐唱歌吗?”
实话实说,八音盒姐姐唱歌真的很动听,于是我点了点头。
“嘻嘻嘻,真是个好孩子,留下来做我的小听众吧。”她轻抚着我的头,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会写字吗?让我来教你吧。要是你会的话,那就更好了。我来教你背诗,社么‘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啦,什么‘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啦,什么‘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啦,什么‘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啦,还有什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把酒问——’,把酒问什么来着?”铅笔翻翻眼皮,发现没有人察觉他的尴尬,便又自信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苍天!”
话音刚落,八音盒姐姐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似银铃般清脆,又像撞钟般突然。“还买弄呢,我都知道应该是‘把酒问青天’!这首歌我还会唱呢!”说罢又放开了嗓子。
铅笔脸一红,缩了回去。
“我也同意先把一分钱留在这儿,如果日后发现他有何不对的地方,再撵他走也不迟。毕竟现在他无家可归,假如我们不收留他,那还会有谁去帮他呢?”筷子叔叔还是笔直地站在那儿,仍保持着不苟言笑的表情,只是双手从刚才的背在身后变成了现在的叉在胸前。
很明显现在大家分成了两派,“留”派和“去”派。看着大家为我的去留争来争去,心里既不忍心,又觉得暖暖的。
“那么你站在哪派呢,塑料袋?”镜片爷爷问。其实镜片爷爷是一个放大镜,虽然最老,但是视力却最好,看得比谁都远。
“我……我听爷爷的。”塑料袋支吾了一阵说。他现在好象没有刚才那么鼓了。
镜片爷爷看了看塑料袋身边打鼾的苹果皮,“算了,不问他了。既然你们都发言了,我也投一票吧。”
我又紧张上了,直勾勾地盯着爷爷的嘴。现在“留”派和“去”派暂时打成了4比2,所以他的一票直接关系到我的命运啊!
“想当初我们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人扔进下水道来的。我们都尝过无家可归和失去朋友的滋味儿。比如说本应该在理发店里为人类服务的海绵,却被随手扔进了下水道;比如应该进‘废物回收循环再利用’学校上学的塑料袋却在开学第一天就在上学途中走失了来到这儿;再比如苹果皮——”爷爷凝视着睡得香甜得流口水的苹果皮,“因为天生残疾而被亲生父母遗弃。我们从这个城市的四面八方集聚到这里,为了共渡难关团结在一起。难道我们忘了当初的誓言了吗?如果再有被人类抛弃的,不管是人类口中所谓的‘垃圾’还是‘废物’,这里都是他们的家,我们永远欢迎他们。况且我们多一个成员不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欢乐吗?因此我同意筷子的意见,暂时把他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