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什么活最难干?城管。难在哪儿?难在心!不认真管,领导批评,认真管,有时还下不去眼。每次下街道,几乎都是对小贩搞围追堵截,抢秤、扣货、罚款。商贩见了我们,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你呼他喊,拼命逃窜。我真不愿干这活儿,但还偏偏深一脚浅一脚地插到了这个队伍中来了,而且,还当上了一个大队的队长。
一次,在清理南直路时,我遇见了一位瘸老太太。她推着三轮车,跑得不及时,被我捉住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的房,让开发商扒了;地,让镇政府给卖了。住上楼,倒挺好,但吃啥?喝啥?我瘸,家里还有个脑血栓的老头子,你们不让摆摊,让我喝西北风呀?”
“大娘,你可以到十六道街去卖呀!”我产生了恻隐之心。
“得有人买呀!在那里站一天也挣不了五元钱!”瘸大娘说着说着又哭了。
像瘸大娘这样的弱者,在工作中,我经常遇到,心里很不舒服。咋办?从全市的大局出发,从小我的利益出发,想手下留情,但又办不到。矛盾呀,难呀!
自从这次清理商贩后,出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天,刘局长来电话,粗声粗气地说:“方才赵市长来电话,说南直路太乱了,小商小贩都影响交通了,有个瘸老太太还上路了,你咋管的?快去清理一下。”赵市长是主管城管的市长,刘局长说的那个瘸老太太大概就是那位瘸大娘。我接到命令后,立即组织人员去清理。当我们驱车赶到南直路时,不但瘸大娘不见了,其它商贩也没了。我立即汇报:“刘局长呀,我们来到了南直路,一个商贩也没有呀!”刘局长没好气地说:“那赵市长还能撒谎?还是你们管理不到位!”
类似的情况又重复了一次,我很无奈。
路边门市有个电机修理部,是我哥们姜爽开的。我停下车,进屋问姜爽,方才这里有商贩吗?他回答说,不但有,而且还不少呢。我又问,那怎么都没了?姜爽说,有一个瘸大娘,她带头推车就跑,边跑还边嘀嘀吹口哨,这些商贩听见口哨,就你东我西地跑散烟了。
难道瘸大娘能掐会算,知道我们要来,提前带领大家撤退了?这不可能,决不可能。我略加思索,就估计到了我们扑空的原因,一定是我们队里出了内鬼,提前给瘸大娘通风报信了。
在会上,我和队员说:“咱们去清理南直路,先后两次扑空。大家分析分析,是怎么回事?”全队的人都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是内鬼?我必须把他揪出来。一天早晨,我和副队长交代,今天上午,你组织人员去南直路清理,十点准时出发,先不要和任何人说。
我于九点半时,穿便装去了南直路,躲在哥们姜爽的修理部里,想看个究竟。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瘸大娘的摊位。我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十点刚过,瘸大娘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匆忙撤退,边跑边嘀嘀吹口哨。两侧的商贩都像接到了命令一样,也都纷纷跟着撤退。副队长领人来到时,一条街的商贩,都烟消云散了。看来,瘸大娘又是接到内鬼的告密了。
这内鬼到底是谁?我在部队是侦察兵,我有决心和信心把他揪出来示众,搞得他里外不是人!第二天,我又来到了南直路,和修理部的姜爽说了我心中的怀疑。我给姜爽拿了一百元钱,让他到瘸大娘的摊位去买水果。还交代姜爽,要找个理由,借瘸大娘的电话用一用。姜爽说:“瘸大娘认识我,这事保证完成任务。”
买完水果,姜爽说:“大娘,我想去看个朋友,怕他不在家,我手机忘带了,多给你一元钱,把你手机给我用一用!”